第二十六章 嘉禮(三)

第二十六章 嘉禮(三)

一大早辰時的時候,齊垂墨就已經出門了,一來一迴繞著整個伊廬城已經走了兩圈了,到此刻已經是申時,天光漸黯,

按照伊廬城的習俗,越是大戶人家走得路程也就越遠,只有齊家、雷家和吳家這樣的家族才有資格能走這麼遠,在很多人看來這才是大家族的底蘊,而這些底蘊也正是從這些點點滴滴的細節中體現出來的,

成歌坐在台下,都有些佩服齊易心和齊垂墨兩父子了,特別是齊易心從早晨到現在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放鬆過,而且對每個來客都報以最誠摯的笑容,沒有任何的僵硬之感,成歌看著都有些牙疼,就算是有不俗的修為打底,這事兒成歌還真堅持不下來,成歌不由得就對齊易心肅然起敬,

當齊易心最後終於坐下來的時候,也不由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

在一旁的齊垂墨顯然沒有經過這樣的場面的歷練,一直跟著齊垂墨對來賀的賓客表達高興的意思,到了最後嘴角都有些抽搐了,當聽到管事大聲的喊出「吉時已到,當行嘉禮」的時候,頓時眼淚汪汪的,成歌毫不懷疑要是管事的晚喊出半個時辰,齊垂墨會當場哭出來,

當齊家的管事洪亮和喜慶的聲音在場中傳遍了之後,人們不由得都停下了嬉鬧的聲音,屏息看著台上的一對新人,不論之前對齊垂墨是敬佩亦或是不理解,還是覺得齊垂墨這是在犯傻,在此刻都放下了心中的念頭,衷心的為台上的一對新人祝願,

在管事喊出這句話以後,何家和齊家的長輩高高坐在主位之上,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生怕因為自己的原因耽誤了新人的吉時,雲荒之上,愈是修行眾人愈是對吉時愈發的看重,不敢有絲毫的違背天時,

齊垂墨用紅色的綢緞的牽著何雨顏轉身朝著主位走去,在距離主位三尺遠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此刻的齊垂墨心中感慨萬千,與何雨顏從小相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齊家附屬的產業掌柜的子弟都有機會修行,但是當知道雨顏不能修行的時候齊垂墨幾乎已經絕望,而這一切只能埋在心中,原本以為這一輩也就只能看著紅顏老去兩人相忘的時候,雷鎮庭處心積慮的算計,加上雷展樓在雷鎮庭指使之下的攪局,竟然陰差陽錯之下讓雨顏得到了齊易心的青眼相加,若非是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雷鎮庭處心積慮的謀划,齊垂墨當真想好好的感謝一番雷鎮庭,

此刻的何雨顏在紅色蓋頭之下白皙的臉頰已經變得一片粉紅,沒有想到自己每每午夜夢回中念想的場景竟然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當年知道自己不能修行的時候,何雨顏肝腸寸斷,因為她知道她再也不能陪著齊垂墨一起看每一場的雨起雨落了,只是沒有想到竟然能夠峰迴路轉,何雨顏咬了咬紅脂染紅的嘴唇,只有傳來的微微痛楚的感覺才告訴她這一切是現實,

齊易心除了眼底有一縷憂心之色之外,臉上是一派快慰和歡喜失色,是真心的為齊垂墨能夠有娶得自己所愛的人而高興,至於齊家的血脈,那還是以後再操心吧,這讓一旁一直有些擔心的何掌柜終於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臉上的笑容也徹底綻開來,

雷鎮庭臉上的神色就有些精彩了,有得意有高興有狠戾竟然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愧疚,成歌有些難以理解,明明自己的謀划就已經得逞了,為何還有愧疚之色,那不成還真是對面前這個侄子的愧疚,成歌撇撇嘴,要是真的愧疚早幹嘛去了,

坐在客位第二的吳淮則還是那一副古井不波的沉默的表情,看不出來到底是悲還是喜,成歌看了一眼之後就沒有了興趣,反倒是對吳家自己帶來的妖獸興趣十足,最惹人眼球的恐怕還是吳淮騎來的那一頭兇悍的妖獸,雖然在吳淮的控制之下那妖獸找了一個角落躺下來了,但是在這妖獸周圍空出了好大的一塊空地,方圓三丈之內竟然無人敢靠近,四隻爪子閃爍著森寒的幽光,身上冰寒的鱗甲也無不散發著恐怖的氣息,一顆猙獰的腦袋就算是在閉眼休息的時候也不肯低下頭來,絕對是一個兇殘的角色,

「請眾位賓客高坐,新人嘉禮即始,」抑制不住的歡喜從管事的口中喊出,將成歌的思緒從妖獸身上給拉回來了,

齊家管事和另外的一個紅娘分別站在齊家和何家的兩邊,一連串吉祥的口彩就從兩人的口中接連不斷的蹦出而且還不帶重樣,讓成歌著實開了一番眼界,

「吉時已到,下面請新人拜天地,」

眾人屏息,就連一直散漫的成歌也不由自主的嚴肅起來,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場中落針可聞,

「請新人一拜天地,嘉澤延綿,巨材連天,」

眾人含笑,場中一片祥和,

「慢,」一道突兀的聲音在場中想起,眾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還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阻撓婚禮,在場的所有人無不憤恨,

不過當眾人看到了出聲的人之後,都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將要出口的粗口,不少人眼神閃爍不定,

成歌也將目光投向出聲的那人,手中提著的酒罈和拿著蹄髈也放在一旁,不管手上的油膩握緊了拳頭擺出了最佳出手的姿勢,既然答應了保證齊垂墨的婚禮安然無恙的進行下去,那就要說道做到,

齊垂墨聽到這句話之後,霍然轉身看著出聲的人,眼中疑惑和憤怒的神色幾乎要把那人給刺穿,齊易心也是一臉愕然,雖然知道出聲的這人很有可能在婚禮上出手,但是沒想到竟然是在這個時候,難道就連這一刻都等不了嗎,齊易心臉上的愕然之色轉瞬間就變成暴怒之色,一臉怒氣的看著出聲的那人,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和齊家人憤怒的眼神中,雷鎮庭從座位上施施然的站起來了,面色不改的走出來站到台上朝台下的賓客拱拱手:「雷某在此孟浪了,是在是不該,」

接著話鋒一轉,變成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不過,雷某在今日就算是臉面丟盡,也要向齊家人賠罪,孽子,還不滾出來,」

話音一落,就如同是事先演練過一般,雷展樓立刻從站立的地方走出來,普通一下跪在雷鎮庭的面前,

「孽子,前幾日你太過混賬,竟然欺辱了你齊大哥和嫂子,還不借著這個機會快快賠罪,」不知道是不是成歌聽錯了,雷鎮庭暴怒的聲音中竟然還夾雜著一些歡喜,

聽完這句話,成歌的心一下沉了下來,面色也變得鐵青,雷鎮庭這一句話太陰毒了,竟然將冒犯齊垂墨和何雨顏的話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了,而且措辭模稜兩可,不知道的人還當真以為雷展樓對何雨顏做了什麼,名節有辱,這讓一個馬上就要進門的女子如何自處,

在場的眾人都不是蠢笨之輩,齊垂墨的臉色變得鐵青,一雙鐵掌握得咯吱作響,何雨顏本來粉紅的臉頰也在一瞬間變得煞白,齊易心果然老道,臉上的憤怒之色一閃而過,立刻又恢復成了一副笑臉:「哈哈哈,鎮庭不必如此,展樓這孩子雖然有些胡鬧,畢竟修為有限,有垂墨在一旁護著雨顏,也不會出什麼事兒,還是不必小題大做了吧,算是家教有些疏忽了,就給他一次重新改過的機會,」

一番話說得成歌差點拍手稱快,齊易心這老小子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三言兩語之間就解了何雨顏的困境,一句修為有限將雷展樓貶得天資愚鈍,最後再加上一句家教不嚴將雷鎮庭也給罵了進去,果然不愧是執掌齊家數十年的人物,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雷鎮庭就好像是沒有聽懂其中的意思一樣,開口道:「雖然還未釀成大錯,但是其心可誅,孽子,還不快向你的齊大哥和嫂子奉茶賠禮道歉,若是他們喝下了,為父也就原諒你了,」

雷展樓跪行著從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香茗,用手捧著走向齊垂墨,

就在眾人看著雷展樓奉茶的時候,雷鎮庭再次開口道:「大哥,折了齊家的臉的孽子我已經處置了,小弟想像齊家討要一個人,好懲戒一番折了我齊家面子的人,」

「哦,今日是垂墨的大期,要不改日再議,」齊易心開口道,心頭警覺漸起,

「不過就是一個僕役而已,今日我已經讓孽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像垂墨賠禮了,雷家已經丟人丟到家了,大哥你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吧,」雷鎮庭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既然雷家已經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齊易心咬咬牙,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不知道鎮庭想要誰,」

在齊易心和雷鎮庭交鋒的時候,雷展樓也捧著一杯清茶跪行著朝齊垂墨和何雨顏兩個人走去,

何雨顏蓋著大紅的蓋頭不知道是什麼表情,齊垂墨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伸出去,想接過了這一杯茶兩家暫時和解,畢竟此刻的齊家經不起太大的折騰,

就在此時,雷鎮庭的聲音也淡淡的出口:「黃歌,」

與此同時,雷展樓將一口唾沫吐在碗中,一如當日齊垂墨吐在他臉上的那一口唾沫,在齊垂墨憤怒的臉色下,雷展樓將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頓時,場中之上寂靜一片,

轉瞬,高台之上劍拔弩張,

吳淮沉默的看著雙方,臉上依舊看不出來有任何的表情,

此時,支客唱名的聲音再次突兀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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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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