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困境

雖然不知道最終這是不是有意義的，但至少邏輯上能夠講得通，我想她也只是在努力嘗試而已。

但恐怕一切都是無用功，時間線永遠都不可能輕易被打破。

只要飛機仍舊飛行，只要時間仍舊運行。就會有無數個葉彤彤依次出現。也會有無數個葉彤彤依次被殺。

必須阻止6:44。也許需要我們殺了它才行。葉彤彤忽然說，想到這些的葉彤彤不禁打了個寒戰，她也一下子記起殺死2:44的時候對方說的那句話來。我一定要殺了你才行。必須要阻止這可惡的輪迴繼續運行。2:44臨死前曾如此說道。

我們決定在公務艙埋伏，靜悄悄的等待着。必須主動出擊。也許6:44會來到這裏。如果一切真如自己所推論的那樣。

等待的時光總是那麼漫長。葉彤彤再一次努力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緊張就像一根細絲線慢慢的纏繞着你的心臟，越來越緊。要命的是你必須選擇忍耐，煎熬似的忍耐着緊張感帶來的煎熬。

倒在血泊里的3:44不知道何時消失了。葉彤彤注意到這種事情的發生。她悄聲的示意我。沒錯。是真的消失了。就像2:44消失的情況一樣。看起來新的一輪謀殺就要開始。再次努力的調整了呼吸，我們竭力沉靜下來。

終於，有輕微的腳步聲塔塔的傳來。

一個葉彤彤果然出現在樓梯的入口處。她警戒的探視，東張西望。雙手端著一把自動步槍。

真可惡，早知道如此也會多選擇重型武器。但這種後悔無濟於事，如果能夠後悔的話，倒不如將那些武器全部藏匿起來。

可是什麼時候有的步槍呢？

葉彤彤記得自己找到的那堆武器里只是些各樣的手槍和手雷而已。手雷太危險了。說不定會連同飛機一起炸掉。

我舉著槍偷偷的瞄準了對方。必須一擊而中才行。我提醒自己，可是我還是下不去手。

雖然對付怪物的時候已經能夠果斷堅決，但我還是沒有殺過人的。至少在清醒的時候，我還沒有那麼做過。躲在暗處胡亂的放槍是可以的。但真正瞄準了，對好無準備的鮮活人下殺手卻遲遲難以扣動扳機。

更何況對方是葉彤彤呢。

「太像你了。不，分明就是你。」我泄了氣，對葉彤彤說，「我是真下不了決心啊。」

「我來。」葉彤彤舉著槍說，「其實無論如何，我都會原諒你。但是如果我們不動手。我們就再也無法走出這個局。」

但葉彤彤的手其似乎也是顫抖的，卡的一聲。竟然是啞彈。

怎麼可能是啞彈。

葉彤彤一下子驚慌起來。接連開了幾槍都未能擊發。她的臉色一下子慘白。為什麼會突然沒了子彈呢？記得自己分明細心的檢查過彈夾。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時間不能逆轉么，永遠都不能打破，所以註定你會出錯。

可是對方一下子就發現了我們，舉起自動步槍就是一陣猛烈的掃射。身體在步槍劇烈的射擊中站立不穩，竭盡全力也已經無法的抓住攢射中的槍支。舉槍的手被射擊帶來的后坐力不斷的抬高。木討丸血。

直到彈盡依然緊緊的扣住扳機，只剩下咔咔聲不斷迴響。

葉彤彤的身上已經滿是彈孔，血涌如注。她和我緊緊的抱在一起，兩個人跌向地面。就在自己被擊中的一霎，我一下子抱住了她，同時將自己也一同暴露在槍的攢射之中。

「我們還是被殺死了。」葉彤彤有些遺憾，輕生說道。「不過能跟你一同死去還是感覺蠻安慰的。只是你還是有機會逃走，又何必同我一起。真傻。」

「我不覺得自己傻。一個人活着太孤單了。」我最後無奈的說。

閉目冥想的我驚醒過來，我感到格外詭異，彷彿那種事情是剛剛經歷過的。但那不是我們，那種時刻對於我們而言，還並沒有到來。

換句話說，那是未來的我們。

我告訴葉彤彤，我頭腦里忽然就有了那種印象，或者是，平白無故多出來的那種記憶。就像葉彤彤一樣，雖然我們被分割成了若干時間段同時存在，原來每個時間段的我們，記憶上是互通的，至少，仍舊存在着若有若無的聯繫。

「你真的看到我們的結局是這樣的么？如果我們真的埋伏起來狙擊6:44的話。」葉彤彤驚恐的問。

「你永遠都無法擊敗你的未來。對於6:44來說，我們始終代表着過去。所以我們是肯定會被對方消滅。」我感到灰心失望。

「如果我們乾脆什麼都不理會呢？」葉彤彤問。「我是說，什麼都不做。6:44也會主動來殺了我們么？」

葉彤彤的意思是，之前那種殺戮彷彿都是誤傷。早出現的葉彤彤為了阻止死循環繼續，想要反抗，結果便是被殺死。於是死循環一直繼續下去。但如果我們不去主動尋求殺死對方，那麼對方也並沒有理由對我們開槍。無論什麼事情，有時候，強求並不是有效手段，是否意味着，放手反而能夠解決呢。

「每隔一段時間。看起來是一個小時的樣子。就會產生一個新的你。你能想像過那種景象么？也許整個飛機里都是你，塞得滿滿的，雖然這裏的空間絕對大。但這裏的時間絕對有，總會變成那個樣子。總要犧牲一些人的，剩下的人才會擁有生存的空間。到時候也許會是火拚，不再是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謀殺，而是赤裸裸的戰爭。慌亂無序的互相殘殺，就像是有些槍戰遊戲里那樣直接面對面的用槍掃射。」

「你看到了，還是只是你的推理？」葉彤彤問我，實質上這區別也並沒有什麼意義，完全是能夠想像到那種結果和畫面，「我其實很想知道，這架飛機會不會停下來，然後我們就能出去了。你描述的那種畫面根本不會出現，可你好像是在說，飛機永遠都不會停下來似的。它這是要究竟飛向哪裏？早過了飛往日本所需要的時間不是么？」

「它會一直飛下去。好像會一直飄蕩在天上的幽靈。無邊無盡，永無止息。」

那麼說來，即使不會發生火併也根本沒什麼意義了。我們會隨同飛機一直飄蕩。

我們坐在飛機地板上休息。葉彤彤有些沉默，她想了一下，下定了決心。

「我們要逃出去。」她看着我說，「從空中跳下去，不管下面是什麼。死了也好，絕對不能在這裏自相殘殺。」

「艙門打不開了，只有炸掉，那樣做了，我們恐怕也沒有能夠活下來。」

「你又想到了什麼？」

果然頭腦里又出現了那種情形，我說，飛機爆炸了，估計我們也免不了跟着一起灰飛煙滅。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什麼印象都沒有了，一片空白。」

葉彤彤沒說話。

我們都覺得，空白意味着終結，也許我們死了。至少我死了。恐怕也只有那樣，只有死了，你的頭腦才會一下子空白。

脫離了飛機上的那種輪迴和循環的領域，不再受控，也許失去了那種預見的能力，但絕對不應該是空白。就像一台電腦那樣，忽然一片死寂，因為電腦被強行關掉了，或者是突然斷電了。是不是完全絕對，我們和飛機一同瞬間毀滅，那倒是也未必。但也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可能性。

我們只能祈盼所謂奇迹，飄渺的，不切實際的那種奇迹發生。

「但是我們還是決定這樣去做了，對么？」葉彤彤低下頭去。頭髮滑落面頰。

我幫她理順，撫摸着她的臉頰，「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支持你。也許這不是最終的結果，也許我頭腦里的那些情形不是真的，會有奇迹發生，一個不同的決定，對於未來的結果都是有影響的，我看到的也許被改變了也說不定，只需要一個完全不同的細節。」

時間不多了。

也許6:44已經誕生，並且在積極的找尋我們，對付我們。不管她自己是否意識到這一點，我總覺得她會找尋我們。

找了應急的降落傘背在身上，我們跑回去曾經找到的那個小型武器庫，將所有的手雷一股腦的全部搬來綁在一起。我們也一直都提防著碰到6:44，但是卻並沒有發生那種事情，這和我頭腦里印象也完全一致。總之這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

最後，我們果然打不開飛機的艙門。

「你說的完全沒錯。」在葉彤彤用槍暴力的射擊艙門之後頹然的說，「事情完全按照你說的那種境況在發生，估計結果也沒兩樣，我們恐怕是真的要一起葬身於此了。」

她有些自我嘲諷，經過一番折騰，加上一直都緊繃着神經。

我們兩個人都表現出相當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