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年少氣盛
綿竹的守軍，只有兩千多老弱殘兵，如若鄧艾先趕到，肯定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諸葛尚生怕落在鄧艾後面，所以下令每日只休息三個時辰，務必要先趕到綿竹。五千先鋒營的士卒一路急行，穿過雒城，終於在第三日午時趕到了綿竹城南。
綿竹在成都以北三百餘里，和成都之間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只有一座雒城。從綿竹往北，就是連綿不絕的山路，通向涪城和江油；從綿竹往東北方向，經過大城梓潼可以通往劍閣。
幸好從涪城通往綿竹的山路難行，估計鄧艾麾下的魏軍走得比較慢，諸葛尚這才搶了先機。他到達綿竹沒多久，就將紮營布陣、糧草器械之事交給了行軍尚書張遵。
張遵是已故蜀國五虎上將、威震天下的張飛之孫，長得白白胖胖，一天到晚眉開眼笑，看上去就像一個養尊處優的財主一般；但是他辦事一點都不含糊，此次黃皓壓住鄧艾入蜀的戰報不發，就是他拚死衝進宮中，才將此事捅破。雖然皇帝劉禪沒有拿黃皓怎麼樣，但是張遵勇闖皇宮的忠義之舉，卻是得到了成都百姓和文武百官的交口稱讚。
張遵辦理行軍之事去了，他原本是綿竹守將，對於這些事情自然是得心應手。諸葛尚很是放心，帶著幾名親兵，在綿竹城的城池之上視察防務。張遵派了副將跟隨他，那副將口才甚好，一路上滔滔不絕，將綿竹的防務說了個大概。
那副將說，由於綿竹地處西川腹地，已經百餘年未經戰火，所以城牆年久失修，早已經是破敗不堪；雖然近日開始進行大規模的修葺，但是以來人手不夠，二來時間不夠，就怕城牆還沒有修好，鄧艾的軍隊就殺過來了。
諸葛尚順著城牆看去，那護城河簡直就是亂七八糟，有些地方河水寬深，有些地方竟然斷流，從城外平地之上可以直接通到城牆下方。而那城牆也是參差不齊，最高的地方不到三丈，而最矮的地方竟然只有兩丈不到，若魏軍來一個身材高大、如黑虎那樣身高一丈的巨漢，恐怕不用費太多力氣就能攀援過來。
他不由得暗暗皺眉，在成都之時，就曾經聽聞這綿竹城池破敗，想不到卻是破敗到這等地步；霜兒再三叮囑自己堅守不可出戰，這裡能堅守么？
正在這時，從城北大路上飛速奔來一騎，穿著蜀軍戰袍。日光正烈，那一騎蜀兵小卒在揚起的塵土之中飛速而來，看樣子跑了不少路。那小卒跑到城樓之前，未等弔橋放下，就大聲高呼：「諸葛將軍，大事不好了，魏軍鄧艾手下大將師篡和鄧忠，率領一萬大軍，正向綿竹而來，已經離城不足二十里了！」
張遵的副將下令開城，將那小卒迎進城來。那小卒跌跌撞撞的跑上城樓來，風塵僕僕，滿面塵土之色，他上氣不接下氣道：「諸葛……諸葛將軍，魏軍的旗幟，都遮滿了半個天空。小人從山上看他們的隊伍，看不到盡頭，前面……前面就有三五千騎兵！」
諸葛尚看了看那破爛的城牆和時斷時續的護城河，對於據城堅守，實在沒有太多把握。、他行軍打仗歷來勇猛，這時心中沒有絲毫猶豫，大聲下令：「傳我軍令，兩千騎兵隨我出擊，去挫一挫魏軍的銳氣；其餘軍馬，隨張尚書出擊接應！」一名親兵得令而出。
「不可，不可出擊啊！」正是張遵的聲音，諸葛尚轉頭看去，張遵肥胖的身軀已經到了他面前，油光滿面的臉上大汗淋漓，目光中滿是惶急之色。諸葛尚道：「張尚書，綿竹城池如此破敗，若不出擊去挫一挫魏軍銳氣，如何能守得住！」
張遵道：「少將軍三思啊，綿竹城池雖破，但我軍弓箭銳利，足以抵擋魏軍進攻；只要打破魏軍第一輪進攻，再組織全城軍民修葺城牆，未嘗不能久守！魏軍騎兵，銳不可當，極善野戰，我軍出擊，正是以己之短對敵之長啊！」
諸葛尚冷冷道：「你的意思，就是我野戰打不過師篡和鄧忠了？我十六歲從軍，從來未曾敗過，今日就讓你看看我的本事！」他轉身就走，張遵拚死攔在他面前，再次苦求道：「張遵並非這個意思，少將軍武功蓋世，天下無敵。只是那魏將師篡和鄧忠，都不是泛泛之輩，手下精兵，更是天下聞名。少將軍且想想，我軍若……我軍若敗，綿竹不能守住，就是亡國滅族之禍啊！」
「師篡和鄧忠是什麼東西？」諸葛尚心中氣憤，語氣更是輕蔑。此刻他早已經將劉霜的囑咐，皇帝劉禪的囑託都拋到了腦後，他一心認為，綿竹不可守，只有出戰挫一挫魏軍銳氣，才有勝機！
諸葛尚推開張遵，大踏步往城樓下方走去，張遵急了，在後面大聲道：「少將軍，陛下曾經跟少將軍交代過，堅守城池，不可出戰！聖命不可違抗，少將軍三思！」諸葛尚回頭，輕蔑的笑道：「你是說那昏……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張尚書，難道你家中有了嬌妻，就變得這般怕事了么？」他本來想說「昏君」二字，幸好改口得快，這才沒有說出來。
張遵低下頭去，不再言語。他本是已故蜀國名將張飛之後，他的祖父張飛，武功蓋世，名震天下，張家的傳統就跟張飛的性格一般，勇猛無比，敢作敢為。張遵如諸葛尚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是自從他成婚之後，就開始慢慢的轉變。他的性格，正如他的體重一般，漸漸的穩重起來。
張遵性格變得穩重的原因，正是因為他的妻子吳雪。吳雪是蜀國前將軍吳懿的孫女，艷名播於西川，和十三公主劉霜、南蠻國的公主雲蘿，並稱為西川蜀地三大美女。他和妻子成親數年，養得一個五歲大的兒子，也是冰雪聰明，惹人喜愛，一家人幸福得如同蜜裡調油，這種安逸的生活促成了張遵的轉變。
他性格中血性的一面漸漸的少了，但是盡忠報國之心不減。前些日子，張遵奉命駐守綿竹，第一時間得知了鄧艾偷襲陰平成功的消息，不料那份戰報卻被黃皓壓住。張遵清楚的知道，如果成都被攻下，他的愛妻愛子都保不住，他在瞬間爆發了一股血性，衝進皇宮將此事捅破。
這時張遵聽到諸葛尚說他變得怕事，再看看諸葛尚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的模樣，不由得心中自己問自己：我真的老了么，我才二十六歲？他正在那裡怔怔然發獃的時候，諸葛尚早已帶著親兵大踏步離去。
張遵看了看綿竹城池那破敗不堪的城牆和等同虛設的護城河，轉**一想，覺得諸葛尚的說法也有些道理。「難道你家中有了嬌妻，就變得這般怕事么？」這句話還在張遵心中回想，他只感覺背後一股熱血上沖，彷佛又回到了少年時代，回到了勇闖皇宮的那個時候。張遵大聲對身邊的親兵下令：「傳我命令，步兵集合，跟隨我出城！」
不多時，諸葛尚帶著兩千騎兵，早已集合完畢。綿竹北門大開，諸葛尚白馬銀槍，精神抖擻一般的向城北的荒野中衝去，兩千騎兵緊緊的跟在他身後，如一股強大的鐵流滾滾向北。張遵看著諸葛尚英武氣盛的模樣，心想：有少將軍這等猛將在軍中，我軍此次出戰應當能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