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為了表現自己對米莎的謝意，或許是因為他們兩個在公交車上真的是詳談甚歡，威廉真誠的想用一頓飯感謝米莎的幫助，或許也是因為用「我的家人還在等我回家吃晚餐」這一點聽上去著實是有點不太好——

況且，她對威廉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好感和親切。

至於和威廉共進晚餐這一件事——令人非常的愉快。

意思是，雖然你不是在和一個貨真價實的王子殿下共進晚餐，但是你卻是和一個出自教養良好的家庭里的青年，兩個人在大學附近的一家餐廳里吃著餐廳的大廚自豪的海鮮料理。

而且對方絕對不會和一個王子殿下一樣，帶來毫無意義的大量麻煩。

「說真的，你真的……真的喜歡……飛蘭……」

「是的，我去的時候正好是花開的時間，更加精彩的是，你相信嗎？一隻雄性的黃蜂停在上面……它真的將蘭花當做是自己的同類了！」

「啊哈——」

說到這裡，米莎睜大了雙眼。

「說真的，我和漢尼拔……嗯——就是我的兄弟，兩個人一起去哪兒的時候，雖然時間正確，但是，沒有那麼幸運。」

「你想看照片嗎？」

而後，威廉從自己隨身的旅行包中拿出了一個電子相框。

他的手指在相框上滑動，然後調到了他所尋找的照片上。

「這一張。」

「你隨身攜帶這些？」

「當然了，沒有什麼比旅行途中所遇到的驚喜更加值得留存在身邊的了。」

這是與萊克特兄妹，或者說是現存的所有萊克特這個家族的成員都共同的想法。

之後，他們兩個又說了很多的事情，而後不知道為什麼，話題突然變成了知識問答。

「你是說真的？」

「真的。」

「好的，」米莎深吸一口氣，隨後說了一個她從漢尼拔哪兒聽來的，她覺得非常……生僻的知識點，「從道路的深度可以探尋出道路的年份，依靠的方法之一就是計算一下道路兩旁生長的物種的數目——」

米莎還沒說完，威廉就將答案說了出來。

「hooper和pollard的樹木推算理論。」

隨後他又補充說道，「任何一段長度為三十碼的道路一側的一種闊葉樹木的種類，都代表100年的歷史。」

「對的。」

「下一個？」

看到威廉那副躍躍欲試的表情，米莎只能舉手投降。

「饒了我吧，我也就知道這麼一個很難的題目了，但是這也難不倒你。」

而後他們談論了許多的事情，當米莎發現她和威廉有那麼多共同的喜好，以及共同的閱讀方式——

「說真的，讓我一口氣閱讀完一本書……還是我小時候看——」說到這裡，米莎忍不住尷尬的笑了起來，說實話，她喜歡的書會讓人覺得她簡直有病，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聽到她唯一一次一口氣看完一本書，而聽到書名的瞬間就讓人感覺尷尬的情況了。

「好吧，我先說我唯一一次一口氣看完的唯一一本書的書名好嗎？」

「你和我開玩笑？」

「不，不是玩笑。」

「好吧，我做好準備了。」

米莎認真起來的樣子讓威廉往邊上看了一眼。

他只是下意識地這麼做，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行為，給予自己鼓勵，並且給予自己勇氣。

「《一九八四》。」

有那麼一瞬間，米莎覺得自己耳朵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下一秒周圍的聲音再次響起，卻遠得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和另外一個空間的東西。

「喬治`奧威爾。」

「對的。」

「不敢相信……」米莎張開了口，「我……小時候一口氣看完的書……是《美麗新世界》。」

米莎覺得自己刺客從威廉的臉上看到了自己前一秒時的表情。

「阿道司`赫胥黎。」

「不敢相信。」

威廉嘆了口氣，隨後他揚起了燦爛的笑容。

「說實話，我覺得你肯定不會和我有這麼一個相似點。」

他認真的表情讓米莎覺得他可能會說出什麼「我們的性別不同」這種話。可是他卻說——

「我來這兒，是為了聽漢尼拔`萊克特教授的講座……」他說到這裡，然後像是終於聯想到了什麼似地抬高了音量，「等等——」

「我想……這裡沒有第二個漢尼拔`萊克特教授會開講座了。」

「請務必讓我付賬。」

「當然。」

.

當米莎獨自回了家后，她剛剛打開家門，就聽到漢尼拔抬高了音量的聲音。

「米莎，轉過身去！」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見到滿屋子被漢尼拔夾在了線上的紙張。

雖然沒看到紙上內容，但是顯然是漢尼拔不願意給她看到的東西。

大約五分鐘后，漢尼拔才說：「可以轉過來了。」

「早知道，我該去花園裡逛逛。」

「你的晚餐吃著怎麼樣？」

「很棒。」

「最近的海鮮非常新鮮。」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吃了海鮮？」

漢尼拔見到妹妹不敢相信的疑惑表情，只是輕輕地笑了一下。

那是一個看上去有點……奇怪的笑容。

「不是側寫，只是猜測。」

「你一定有其他的備選答案吧。」

「對的，但是這個答案最正確。」

「剛才那些文件是什麼？」

米莎只是隨口問了一句，而後漢尼拔只是說——

「為了慶祝你下周生日的禮物準備。」

「用得著那麼多紙？」

「那是設計稿。」

他將自己對那每月一次的連環謀殺案的兇手，視作是為了妹妹準備生日禮物途中必須要經歷的一個環節。

解開這個環節帶來的麻煩情況，就能給米莎送上一份生日禮物。

「你想邀請朋友來嗎？」

「你知道……」米莎皺起了眉，大約是她小時候就失去了父母，而她和漢尼拔過於親近的緣故了，她完全不知道怎麼和同齡人交朋友，她一直覺得這世界上的人都該和漢尼拔那樣，就算是不能讓她喜歡，也不能太……隨波逐流，但是她卻找不到這樣子的人，就算是特立獨行的孤僻者，在她眼裡也是屬於某種流行當中，沒有人和漢尼拔一樣，那麼的「特別」，「你知道，我一直在找能夠成為朋友的人。你有什麼推薦名單嗎？」

「這個世界上的人類那麼多，但是能夠成為你所想要的特別的朋友的人卻只能靠運氣了。」

「漢尼拔，說真的，認真的說——你有朋友嗎？」

聽到米莎這個問題，漢尼拔只是用指甲颳了一下自己那疊文件的側邊，溫柔的聲線反問她：「你說呢？」

「好吧，我知道了。」

而後米莎將自己的包扔到了沙發上，挽起了頭髮。

「我去洗澡。」

而她的兄長只是做了一個手勢，口中說道：「請便。」

.

第二天一大早，漢尼拔邀請了霍奇來自己的辦公室坐一下，給出了自己的側寫，並且心中微笑著將自己的一名學生（就是那兇手）推了出來。

他在「那個人」殺第三個人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是誰了，只是一直沒有表示出來應有的道德水準——

趕緊當個義務警員將「那個人」抓起來。

……這不是他的工作。

在霍奇拿到側寫飛奔出門之時，正好撞到一位來訪的客人。

「我很抱歉。」

對方微笑著道了歉，但是這不是他的錯。

霍奇只是看了他一眼，但是沒多想。

而後，來客自顧自的坐到了萊克特教授辦公桌的對面。

「嗨教授，我覺得你的治療沒有那麼顯著的效果。」

而萊克特教授只是合上了手邊的教程，沒有什麼表情的看著對方。

「韋爾熱先生，如果你再詆毀我的聲譽——」

「拜託，拜託！」

被萊克特教授喊做韋爾熱先生的青年只是誇張的大笑起來。

「我說你的治療沒有顯著效果，大眾會信誰？我可是殺了人也能被免罪的有錢人。」

他的笑容一瞬間從臉上消失了，隨後面無表情的看著法庭強迫自己來看的心理醫生。

「五百個小時的社區服務外加心理醫生——你，一名。」

「你真的殺了人了嗎？」

漢尼拔教授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個笑容里滿是嘲笑的意思。

「說真的，韋爾熱先生，我還是分得清殺人者和可悲的自大狂之間的區別的。順便一提，你可是自己找上我的，至於社區服務和強制推薦的心理醫生……你在說哪個平行時空的自己？」

聽到萊克特教授的這番話，「韋爾熱先生」再一次大笑出聲。

在萊克特教授看來，梅森`韋爾熱，就是一個出自諸多的豪門小王國中的繼承人而已。

他和其他的那些「同類」沒有半點區別。

雖然他從沒說出口。

而這正是韋爾熱先生——最無法接受的一點。

他辨認出了漢尼拔`萊克特沒說出口的話，而後……就成了現在這種處在膠著狀態之下的——無比奇怪的醫患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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