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愛情的絆腳石

最近張揚跟市長千金梁詩詩的各種緋聞疊出。原本張揚在看各種娛樂報紙的時候想過一個問題：那些明星為什麼不自證清白呢？現在才總算明白，這種緋聞，其實挺有趣的。甚至，張揚覺得哪怕學校里盛傳自己跟學校里的所有女生都發生過性關係，他也不會覺得煩惱。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張揚正在豎着耳朵聽着路過的幾個小女生談論著自己的緋聞的時候，鄭爽神秘兮兮的找到了他。鄭爽說：「你必須讓我知道你每時每刻所在的位置。」

「為什麼？」張揚當然要發問，「你又不是我老婆，我上哪還得跟你報告一下啊？」

鄭爽陰沉着臉，說道：「我已經粗略計算過了，當我離開你三里路，立刻就會變回男人！你想想，晚上的時候，我正跟薛亭美女睡一張床，你突然離開我三里路，我他媽不是要被當作流氓給修理？」

「呃……」

「你再想想，萬一我正在女廁所、女浴室、女更衣室之類的地方，你突然離開我三里路，我還要不要活了？」

「這個……」

「你再想想，萬一哪天我心血來潮穿了一件裙子，你突然離開我……」

「那個……」張揚打斷鄭爽的話，說道：「我建議你離我遠點兒，這樣就能毫無顧慮的做個男人了。」

「切。」鄭爽一臉的不以為然，「難道你不覺得在女生浴室里橫行，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難道你不覺得在女廁所里欣賞那些只能在各種偷拍里才能看到的情節，是很刺激的嗎？」

「我只覺得你很重口。」張揚也覺得鄭爽有些不可理喻。這個一直想要變回男人的女人，在有一天能夠變回男人的時候，突然又不想變回男人了。毫無疑問，這是個極為猥瑣的男人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不僅鄭爽不可理喻，魅魔也是個不可理喻的女人。張揚覺得自己不計前嫌，幫她找了一份工作，她應該對自己心懷感激才對。可這個女人顯然有恩將仇報的意思，見到自己，竟然異常冷漠，難得心血來潮，讓她幫忙洗個頭，她那手段，簡直就跟褪雞毛一樣。

說到底，張揚還是覺得瑤瑤是個好女人。

張揚承認自己並不是個純精神戀愛的支持者。他理想中的女人，就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經濟獨立，又能在恰當的時機選擇依靠男人……總之，儘管沒有真正考驗過，但張揚認定了瑤瑤就是這麼一個值得自己珍惜的女人。

可惜，這個女人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

張揚總會有些後悔，卻又有些無奈。他知道，自己缺少的，只是勇氣而已。

是啊，和一個女人結婚，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每當夜深人靜，獨自面對瑤瑤，張揚總會思緒萬千，考慮著自己曾經的未來的路，是對是錯，又該怎樣走。

魅魔已經下班，回了惡魔屋。

瑤瑤正在打掃收拾，看起來很忙碌。

街上時而傳來車輛的鳴笛聲，狗吠人哭，隱隱約約。夜色已經黑透，窗戶上映出倒影，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東西。這份寂靜，讓張揚出神。

看着忙碌的瑤瑤，張揚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他忽然想，如果自己要求瑤瑤今晚不回家了，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燈下的瑤瑤，如同夢中的精靈。時不時的，還會抬起頭來，沖着張揚笑一笑。再擦擦額頭的汗，站在風扇下吹吹風。

注意到張揚正在盯着自己看，瑤瑤忽然有些心神不安起來。一個吹風機，被她拿起又放下，似乎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才好。剪刀上的頭髮絲，一根根拔下來，直到乾乾淨淨，還不願意放下。隱約間，似乎生怕一切收拾停當，就要離開一般。

地上已經很乾凈了，瑤瑤還是拿着掃把又反覆掃了起來。一邊掃地，還一邊沒話找話。「外面好像陰天了。」

「是嗎。」

「也沒看天氣預報，不知道會不會下雨。」說到這裏，瑤瑤忽然有些緊張起來。她忍不住尋思，如果張揚要自己今晚留下陪他，自己該怎麼辦呢？瑤瑤忽然有些臉紅心跳。天彷彿更加燥熱了。似乎還真是要下雨了。

瑤瑤希望馬上來一場暴風雨。不要太大，只需要讓自己可以有個理由不回家。

可惜，天不遂人意。

沒有下雨。

依然燥熱。

張揚也沒有開口挽留。

店裏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了。

終於要關門離開了。

張揚站起身，跟着瑤瑤走到門口。

瑤瑤從口袋裏掏出鑰匙，看着門上的鎖眼兒，鬆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

忽然，一雙手從瑤瑤背後攔腰抱住。

瑤瑤猛地提了一口氣，鼻子一酸，差點兒落下淚來。

門啪的一下又被張揚推開。張揚把瑤瑤推進屋，又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門上的玻璃，震得嘩啦啦的響。張揚再一次抱住了瑤瑤。

沉重的呼吸回蕩在這個狹小的房間里。幾面鏡子，折射著瘋狂的男女。一種錯亂的瘋狂，在這鏡子裏蔓延。風扇也沒有來得及開，汗珠不停的滾落，不及濕透彼此的衣衫。衣衫一件件被剝落，落在地上，落在桌上，落在椅子上，落在床上。汗水浸泡著肌膚，使得兩人身上都是油光滑膩，在燈光下折射出淡淡微光。

整個房間里都是渾濁的氣息，還有總也無法停息的靡靡之音。

張揚趴在瑤瑤身上，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撫摸着她柔軟的光滑的朝思暮想的肌膚。沉醉的迷離的臉龐上，汗水濕透了頭髮。劉海緊緊貼在肌膚上，如同張揚的手。

張揚把瑤瑤翻過來，趴在她的悲傷，雙唇從脊背掠過。

瑤瑤微微閉眼，回首索吻。肌膚被汗水黏在一起，每一次移動，更讓這汗增加。

「弟……」瑤瑤彷彿在夢中呢喃，「別急……輕點兒……」瑤瑤擰了一下眉頭，胸口被張揚抓的有些疼痛。不知是太疼了，還是汗水進了眼睛，又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瑤瑤竟而落下淚來。淚水混合著汗水，分不清彼此。

雙腿不自覺的分開了一些，復又合上。瑤瑤聽到了啪啪啪的拍打聲，霞飛雙頰。抓着被單，咬着牙，呻吟從胸腔里衝出來，忍也忍不住。

「我想抱着你……」瑤瑤說。

翻過身來，看着滿頭大汗的張揚。瑤瑤替他擦了擦汗，又抱着他。他的身材不是那麼魁梧，長相不是那麼帥氣，卻讓瑤瑤感到親切。

直到他趴在自家身上休息，瑤瑤才微微一笑，捧着他的臉，送上香吻。聽着耳邊粗重的呼吸，瑤瑤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一種罪惡感襲上心頭，卻敵不過幸福的折磨。

「如果在回到從前，你會嫁給我嗎？」男人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瑤瑤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彷彿一開口，就會忍不住潸然淚下，以至於泣不成聲。

彷彿一開口，就要失去很多東西。

瑤瑤知道，人生沒有回頭路，哪怕你走進了死胡同。

抱着身上的男人，瑤瑤說：「洗一洗吧。」

「再休息會兒。」張揚說着，翻過身來，躺在床上，不願意睜開眼睛。

瑤瑤坐起來，看着張揚的臉，視線下移，忽然伸手輕輕的彈了一下，說：「壞東西，欺負姐姐。」

張揚無力的笑笑，睜開眼，看到瑤瑤從床頭抽出紙巾擦拭。

輕撫瑤瑤光潔的背，張揚又問：「如果真的能時間倒流……」張揚忽然止住了話。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什麼超脫的人物。在床上的話，以及在床上的想法，都只能當作是一種興緻突來。

這一晚，張揚沒有回去。

幾乎折騰了一晚上。

醒來的時候，張揚只記得瑤瑤說了一句話：「別看錶了，時間夠長了。」

躺在床上傻乎乎的笑，張揚覺得自己有時候確實挺幼稚的。

睜開眼，張揚又看到了瑤瑤親切的臉蛋兒。

「笑什麼呢？」瑤瑤問。

「沒什麼。」張揚坐起來，才發現天已經大亮。

「快洗洗臉，吃了早餐去上課吧。一會兒小魅就來了。」瑤瑤催促道。

張揚有些不願意下床，抱着瑤瑤親吻了一會兒，手又不規矩了。

瑤瑤打開張揚的手，硬是把他從床上拽了下來。

張揚忽然覺得很幸福，覺得有個女人在身邊，是一種享受，一種對生活的享受。

這種享受，讓張揚沉寂了一整天。就連梁詩詩都覺得張揚今天有些不正常。鄭爽更是詢問張揚是不是做了春夢。張揚笑了一聲，跟鄭爽開玩笑，「別胡說八道，小心我晚上去壓馬路。」

等到了晚上，張揚本想再去瑤瑤那裏，卻最終只是在大街上溜達。

鄭爽閑來無事，跟着張揚湊趣。不過，鄭爽嘻嘻哈哈的到底跟自己說了些什麼，張揚並不清楚。他滿腦子裏想的都是瑤瑤。

要不，就時間逆流一次，向她求婚，看看會有什麼反應？

有了這種想法，張揚的心就活躍了起來。就彷彿一個即將出國，永遠不再回來的人，對於國家的任何變化，都不再關心了。

這是——飛升的感覺。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鄭爽的抱怨打斷了張揚的思緒。

張揚卻抓住鄭爽的肩膀，道：「問你個問題。你覺得……你覺得我要是再次時間逆流回到從前，向瑤瑤求婚，好不好？」

鄭爽愣了一下，道：「好主意！順便回到三歲的時候，我就不用變來變去的了。」

「不行，那樣我爺爺的病就好不了了。」張揚道，「沒有魔法，治不好的病啊。」

「我靠，我可是你未婚妻，難道沒有你爺爺親？」鄭爽問。

「滾一邊去。」張揚笑着推開鄭爽，道：「我才不要你這種未婚妻。」

鄭爽冷冷的看着張揚，道：「你不回到三歲前，我就跟你搗亂，讓你娶不成瑤瑤。」

「你敢！」張揚有些不爽，「信不信老子趁你橫行女浴室的時候突然遠遠的離開？」

鄭爽抽了一下嘴角，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哼哼唧唧的，時不時的瞅一眼張揚，顯然心裏沒有什麼好想法。

張揚對鄭爽的態度一點兒也不在乎，跟她說自己的想法，也不會就是借個耳朵說點兒心裏話而已。不過，說心裏話顯然是需要跟好朋友說才合適。

金光就是這樣，把自己對蘇雅的愛慕，說給張揚聽。甚至對張揚提出了一個非分之想。「明天周末，我約了蘇雅去游南湖，她要帶着王琪，你也跟着來吧，幫我把王琪引開。」

對於這種事情，張揚實在是不想摻合，更想告訴金光，「我已經準備時間逆流了，你的所有辛苦都將白費。」不過，金光言辭懇切，張揚也不好真的拒絕。

許久不見蘇雅，她還是那個天真到了極限的模樣。而且，對於張揚這樣的帶路.黨、漢奸、敗類，蘇雅一點兒好感也沒有。四人一行在南湖邊散步的時候，蘇雅陰陽怪氣的說：「放暑假不久就是端午節吧？我不禁想到了屈原。哎，愛國人士就是指的人尊敬啊。不像某些人，漢奸！敗類！」

王琪和金光不禁看向張揚。

張揚一樂，說道：「屈原是個貴族，嗯，是既得利益者。再說了，屈原應該無限忠於周王朝啊，難道是分裂分子和反周勢力？」

「我說的是屈原的愛國精神，跟他時不時貴族有什麼關係？你這是胡攪蠻纏！」蘇雅義憤填膺，瞪着張揚，說道：「狡辯！漢奸總有漢奸的借口！帶路.黨最無恥！」

張揚實在是不願意跟蘇雅多費唇舌，卻又忍不住想說點什麼。沉吟良久，才道：「在國家興亡的時刻，帶路.黨之所以選擇帶路，原因只有一個：這個國家的利益，與他的個人利益存在着不可調和的矛盾！事實上，一個國家存在的意義，就是要以這個國家的每一個合法公民的合法的個人利益為國家利益。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執行這種義務，帶路.黨的出現，也就無可厚非了。『君不正臣投外國』的事情，在中華五千年歷史上屢見不鮮。」

「狡辯！你想販毒賺取個人利益，還要維護你啊？」蘇雅問。

「你耳朵聾嗎？我說了合法……」

「好了好了。」金光拉住張揚，不停的給他使眼色，說道：「咱又不是大人物，討論這種事情幹什麼。還是想想中考的事情吧。中考的成績單可不會看你愛不愛國。不相干的事情就別提了。」

金光原本以為自己說了個很不錯的笑話，不成想卻換來了蘇雅的惱怒。

蘇雅道：「什麼叫不相干啊？！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難道你不知道？！」

金光一時無語。

張揚笑問：「屁民有責嗎？」

「什麼屁民？」蘇雅問。

張揚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畢竟，自己用了一個超前的詞。苦笑一聲，看向王琪，道：「琪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王琪看看張揚，跟着他岔了路。

走出不遠，王琪道：「什麼話？說吧。」

「你怎麼沒有變會男人呢？不是魔法都消失了嗎？」張揚問。

王琪沒有理會張揚，只是轉頭看向蘇雅和金光。好大一會兒，才道，「他們倆，不般配。」

「呃，我覺得還行。」張揚笑道，說罷又覺得挺對不住金光的。自己如果再回到從前，金光的一切努力，真的就白費了，還要從頭開始才行。

王琪又看向張揚，凝眉道，「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停了一下，又道，「還想時間逆流？」

張揚看向王琪，道，「你倒是了解我。」

王琪哼笑一聲，道：「我在六六三七小組的工作，就是隨時輔助，隨時調控大局。對於人的心理，多少還是有些研究的。其實，再回去也沒什麼不好。畢竟，之前的路都是按照自己會魔法的基礎而走的，現在沒了魔法，以前的種種，也就沒什麼用，白做了。」

「有道理。我記得我在點石成金上也浪費了不少時間。」張揚笑了一聲，看着王琪，開玩笑道，「你要不是男人變得，說不准我會喜歡上你。我喜歡有理性的女孩兒。」

王琪凝眉道，「你要不是長得丑，說不准我也會喜歡上你。」

「……」張揚笑得很尷尬。

又走了一段路，張揚復又嘆氣，「也不知道跟她求婚，她會答應嗎。」

王琪自然知道張揚說的「她」是指瑤瑤。便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

「唉。有些事情……」張揚苦笑，「現實往往是愛情的絆腳石。」

這個絆腳石，也許來源於人自身。

張揚把這句話藏在了心底。他知道，自己遲遲沒有回到過去，無非是自卑，無非是缺乏勇氣，無非是對於未來的信心缺失。

人總會把自己造成的各種各樣的困難歸咎於現實。

張揚也無法例外。

從南湖轉進古城，進過一家彩票站的時候，張揚突然心血來潮。

有生以來，張揚第一次關注彩票。

也是第一次買了一張彩票。

買彩票的時候，張揚作弊了。他利用的力量，快進到了公佈特等獎中獎號碼的那一天。記下了號碼，再返回來。

可惜，張揚還是沒有中獎。

所以張揚決定再也不相信彩票了，就像他前世的時候不相信愛情那樣堅定。

張揚只能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再來一次，把瑤瑤娶回家。

秦璐與幾個女孩兒說說笑笑的從校門口出去的時候，張揚正準備逆流時間。看到秦璐天真爛漫的笑容，張揚呆了一下，笑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