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刺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刺殺

周雲裳比竇娥還冤,苦著臉看竇妙凈。

竇妙凈嘟了嘟嘴:「予叔叔,雲裳剛要服侍我躺下呢。」

「哦……」那就是還沒躺下了?澹臺予有點臉紅,僵硬地背過身去,心虛地說道,「那你就暫時別躺下了,我有話跟你說。」

「咦?」竇妙凈不知不覺地就想起當日在長房的禪室里,自己與澹臺予相處時的談話。心中一緊,示意周雲裳去叫個人來把澹臺予請出去。自己則對澹臺予道,「予叔叔,您去外面稍等,我換過衣服就來。」

周雲裳已經懂得了竇妙凈無聲的命令,立刻喚了個丫鬟進來,笑著將澹臺予引了出去。

換過衣裳的竇妙凈來到大屋時,一向沉靜若水的澹臺予已經等得很著急了,在大屋裡來來回回地轉。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緩慢,即便當初把襁褓中的妙凈送到陸太荀手上的時候,這十幾年好像也只是彈指瞬間一樣。

看到她過來,盈盈向他失禮,他頓時有種吾家有女之覺。

這麼美好的姑娘,哪能讓朱景嚴佔了便宜?

「予叔叔?」看他若有所思,竇妙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著並沒有不得體呀?那澹臺予皺著眉頭幹什麼?

澹臺予回神,別過目光耳根有些發燙。支吾著道:「妙凈……你,是不是跟郡王爺走得很近?」

「郡王爺?」

「就是朱景嚴!」

是沖著朱景嚴來的。

竇妙凈感受到了澹臺予對朱景嚴的忌憚。這就奇怪了……且不論澹臺予跟朱景嚴有什麼恩恩怨怨,她與朱景嚴走不走得近。澹臺予這麼著急幹什麼?哪怕叫他一聲予叔叔,可這件事他似乎僭越了。

「予叔叔……我與郡王爺,就跟與您一樣。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只好說道。

澹臺予的目光一凝。什麼叫與郡王爺與跟他一樣?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不舒服?

他定了定神:「朱氏皇族的人。你最好離得遠一點。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你固然不想理會有些事,可一旦與朱景嚴沾惹上,那些麻煩便同樣也會沾惹上你。妙凈,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不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知道你如今急於求成,想借朱景嚴的勢力來做事。可是從商之事最好是循序漸進,才能夠細水長流。你這麼做,無異於與虎謀皮。」

是不是扯太遠了?

她接近朱景嚴。從最初他是顧行開始,一直就沒像接他之力行從商之便呀!無論他是顧行還是朱景嚴,她最終的目的,都是像保住竇家。避免悲劇重演。

竇妙凈有點傻眼。愣愣站著。

澹臺予急了:「凈兒!」

「凈兒?」

澹臺予臉一紅,暗暗心驚怎麼不小心把表妹的乳名給叫出來了?妙凈應該姓阮,叫阮凈。

當初他逼不得已交給陸太荀之時,陸太荀正被親妹陸竇氏的小女兒之病纏得焦頭爛額。那小竇氏彷彿是等著阮凈過去的,阮凈才抱到陸竇氏懷裡,小竇氏便咽了氣。陸竇氏看到阮凈,就更傷心不已。彼時,除了陸太荀。其他人一概不知他與阮凈的身份。陸太荀找他商量,把阮凈以小竇氏的身份交到竇家撫養。當時他仍屬將軍府餘孽。四處在逃,朝不保夕,阮凈跟著他,實在是兇險。他沒辦法,就同意了此事。不過亦與陸太荀說定,關乎阮凈身份之事,必要告知竇家,若竇家介意,他說什麼都不會把表妹留在竇家的。

意外的是,周老太太得知阮凈身份之後,並沒有多大的反應,而是一口就決定了這件事,讓阮凈留了下來。

一年後他隨了澹臺一族,入氏澹臺,更名澹臺予。那時候他才知道,周老太太何等精明,她亦是個懂得博弈的高手。當年她之所以決定收養阮凈,便是賭他日後能夠化險為夷,能夠出人頭地。假如他被朝廷追殺慘死逃亡路上,那麼於竇家來說,這永遠就成了個秘密。而但凡他能夠爭口氣,那麼無疑會回報竇家的大恩。

所以當他漸漸在順風船行嶄露頭角之時,便動用手段,給了竇沅一條明朗的仕途之路。

他不敢貿然結交竇沛,便刻意交了竇湛這個朋友,原想從竇湛身上打聽阮凈的消息,可是每一次都只是聽說她跟那個從姐做了什麼闖了什麼禍。那時候還覺得,閨中的姑娘就該是這樣的,自己萬萬不能動什麼念頭將她接回來。這一想法,幾乎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更肯定了。他永遠都記得自己的那把金瓜子放到她柔嫩手心裡的感覺,那把金瓜子承載的,是他十二年的思念與愧疚。

他只想表妹這輩子都平平安安,順順遂遂的。

可誰知道,老天非得跟他對著干!

好好的,朱景嚴來臨安城做什麼?

竇妙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為何,澹臺予的一聲「凈兒」觸到了她柔軟的心裡。她彷彿在哪裡聽到過似的,可是竇家誰都沒有這麼叫她呀!

「予叔叔……您喝口茶,別太激動。」她尷尬地笑起來,伸手遞上一盞茶。

澹臺予已經順過了氣,深思熟慮后,心情已然平靜。

妙凈她什麼都不知道,自己執著於此,反倒令人生疑。她是聰明的姑娘,若是知道真相,於她來說,幸?還是不幸?這都難說。與其如此,倒不如順其自然,反正有他盯著,量朱景嚴也不敢把妙凈怎麼樣。

他終於笑了起來,從進來開始緊緊蹙起的眉,稍稍鬆緩。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再接過她的茶,喝上一口,心底總算舒服了許多。哼!朱景嚴可喝不到妙凈斟的茶。

竇妙凈心裡困惑極了。澹臺予抽的是什麼瘋?剛才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一轉眼又好了。

她轉了轉腦袋,彷彿想甩掉澹臺予留在她腦袋上的那種感覺。突然又覺得不妥。就只好按捺下彆扭,問道:「予叔叔是一個人來的嗎?湛叔父怎麼沒跟您一塊過來?這些日子妙凈沒有在家,讓你們操心了。去寧波的事情,何時安排?」

她一連問了好些問題,就是怕澹臺予忽然之間又跟她說什麼奇怪的話,她無法應對。總覺得這位予叔叔身上藏著些許秘密,是連竇湛都不知道的。她總得提防著點。畢竟他還沒有完全消除嫌疑。

澹臺予倒沒什麼察覺,笑著道:「你湛叔父在後面。」突然愣了下,似才想起什麼。道,「路上碰到了你的那個丫鬟——叫芍月。」

芍月?竇妙凈心裡「咯噔」了一下。芍月已經好幾天沒有跟她聯繫了,自她帶話來說暫不回來后,就再也沒有隻字片語。她曾讓劉嬤嬤去打聽過。原來芍月根本沒有回竇家。這就蹊蹺了!但幸好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回來。所以竇妙凈就想著,是不是芍月被什麼事絆住了,且等幾日再說。現在澹臺予提起來,她猛地就心驚肉跳。

「她出了什麼事?」她問道,語氣急切。

澹臺予皺了皺眉:「讓你湛叔父救命。我想著你湛叔父能處理此事,便先過來了。芍月出了什麼事,你不知道?」他還以為芍月是犯了什麼錯,被竇妙凈趕出來的。故而攔路求竇湛,請他到妙凈面前求情。沒想到。妙凈卻不知道這件事。他的直覺告訴他,自己忽略芍月,是個非常重大的錯誤。

然而這個錯誤帶來的後果,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到來。

竇妙凈的話音才剛落下,就聽到院子外面乒乒乓乓的聲音。

澹臺予叫了聲「不好」,便讓竇妙凈留在大屋裡,自己一頭沖了出去。

竇妙凈怎麼待得住,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便緊跟著來到院子里。只見原本為細雨成親布置的好些花盆花架都倒在了地上,碎瓷片和著泥土,散成了一地。院中做活的幾個僕婦嚇得跌在地上,養的幾隻大公雞也滿地亂跑亂叫,拴在樹墩子上的兩隻黃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看似被人一腳就踢暈了的,因為他們連犬吠都沒有聽到。

「二小姐!」那幾個僕婦瑟瑟發抖,看到竇妙凈出來,眼中冒光,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

院中的幾個始作俑者這才抬頭往竇妙凈看過來。他們個個都拿汗巾字蒙面,身上也不過是尋常的粗布短偈,手裡卻拿著一口口閃著雪光的大刀。粗壯結實的身體在陽光下投下一片黑黢黢的影子,把那幾個僕婦都籠罩其中。

看樣子自己再出來晚幾步,他們就要下殺手了。

「你們是誰?」竇妙凈整個人的情緒都綳得緊緊的。她自認從重生以來並沒有招惹過什麼冤孽,若真的算有的話,那就只有王紫凝。可是王紫凝眼下必然被陳大太太看得緊緊的,上哪兒僱人殺她?

這應該不是王紫凝派來的。

竇妙凈相信自己的直覺。

卻聽其中一人冷笑:「你就是竇家五房那個嬌滴滴的二小姐?」

「正是!」竇妙凈很不喜歡「嬌滴滴」這三個字。但未免惹惱他們,她還是正色凜然地回答了。

而身邊的澹臺予,突然伸手輕輕將她藏到身後,道:「何必與他們廢話,知道你名姓來處,卻還敢在此放肆之人,定是來者不善。妙凈你去躲起來,看我怎麼收拾他們!」說著就從腰間抽出一柄寒氣森森的軟劍,一個騰步就跳了過去。

竇妙凈嚇了一大跳,雖然知道澹臺予身懷絕技,可是對方可是好幾個人吶,要不要這麼拼?

但眼下她已沒有別的辦法,忙對那幾個僕婦道:「你們快去叫人。」頓了一下,道,「速讓劉嬤嬤去歸田舍請顧公子!」

要真是王紫凝或者陳大太太咽不下這口氣,派人來出惡氣的,那朱景嚴好歹也能嚇唬嚇唬他們吧?

院子里很快就刀光劍影,沒想到澹臺予一個人挑四五個,竟然能讓那幾個蒙面人都丟不開手來對付她們。只見他的軟劍「唰唰唰」地就舞出漫天的雪光,身影在這雪光之中如同夜影鬼魅,在其中穿梭騰挪。竇妙凈的眼睛再快,好像都快不過他的伸手動作。

看起來——澹臺予應該不會吃虧吧?

剛這麼想,那邊傳來一聲悶哼。

竇妙凈的心一緊,看到澹臺予的背後中了一刀。鮮血頓時洇濕了他的背,風口灌進去還能看到白花花的肉。這一刀砍得十分重!

「呵,好手段!」澹臺予只是晃了晃,便又重新提劍迎戰。

可是因為中了一刀的緣故,他的動作明顯沒有之前的流暢,才幾個回合就落了下乘,很快那幾個蒙面人就能騰出手對付其他人了。

其中一個,便提著刀往竇妙凈走過來。

竇妙凈胸中一激靈,一股死亡的陰影籠罩了全身。

前世——她已經看到過太多的死亡,而輪到自己時,除了心痛到萬劫不復之外,身體上的痛苦卻半分都沒有感覺到。她稀里糊塗就重生了,回到了最初改變命運的年月。

可是今世,難道自己就要了解在此?這死法,可比重生更要來得稀里糊塗。她連死於誰手中都不得而知,這叫她怎能甘心?

她大大的眼眸里倒影著那道還沒有舔血的刀光,一步步朝她走近,還發出猙獰的笑聲。

突然從那人背後躍出一道黑影,竇妙凈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面前這個蒙面人就倒了下來,連哼都沒哼一聲。

檀是緩緩起身,從出手到收手一氣呵成,半點不拖泥帶水。他掃過竇妙凈的身上,似乎判斷出她沒有受傷,便立刻扭頭加入了澹臺予那裡的混戰。不知道是不是形勢所逼的關係,兩個人竟然十分默契地以背相抵,在看評判出敵人所站位置的利弊之後,便迅速地又分開,將剩下的幾個蒙面人打得措手不及。

竇妙凈長長鬆了口氣,鬆緩下來才發現,出了一身冷汗。

她死死瞪住倒在面前的這個蒙面人,伸出食指探了探鼻息,微微地吃驚。檀是竟然沒有下死手?和風不是一直說,檀是狠辣,專門為朱景嚴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嗎?可他看起來,好像並不是那麼冷血無情呀。

也許是離那蒙面人太近,他懷裡掉出的一截流蘇讓竇妙凈頓時起了疑心。輕輕拉了拉,就把一塊玉牌給勾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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