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嫁娶

第一百七十四章 嫁娶

竇妙凈回過身,靜靜地看著氤氳著霧氣的泉水。剛才,她好像看見有顆小石子突然蹦進來。周遭靜靜的,連鳥鳴都顯得很單薄稀疏,霧又太大了,難道她看錯了嗎?

「二小姐,怎麼啦?」周雲裳見她忽然間不動,便奇怪地問。

劉嬤嬤已經吩咐粗使丫頭提著水往馬車去了,只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竇妙凈一想到黑旗盟的事情,心中就不寒而慄,直覺此地不能久留。便說道:「剛才有個果子從樹上掉下來,砸到我了。」她裝作輕鬆地一笑,腳步卻快了幾分,上了馬車便朝田莊駛去。

吃過中飯,這日的大霧才漸漸散了。竇妙凈小憩了會兒,就帶著早上取的泉水往歸田捨去。沒想到那裡一窩子的人正討論細雨出嫁的事情。

她跟鶴鳴都是自小跟著顧行的,因而究竟是嫁還是娶,怎麼嫁怎麼娶就不好說了。顧行為了躲這個事,早逃進城躲避,和風磕著瓜子罵人:「他一撇嘴巴,咱們這一幫人就得操碎心。」

但畢竟是為了細雨的事情,細雨心裡就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好。餘光瞟到竇妙凈站在門口,立即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迎了過去,道:「凈二小姐來了!」

和風回神,「呸呸」兩下吐掉瓜子殼,讓丫鬟過來凈了手,就熱火朝天地挽住竇妙凈的胳膊:「二小姐,烤魚好吃嗎?那可是十六爺親手烤的。」

「唔……還不錯。」竇妙凈裝作思考了幾下,然後「噗嗤」就笑了,「很好吃。」說著就對細雨愧疚道。「莊子里的僕婦眼界窄,昨日細雨跟鶴鳴去的時候就沒認出來。細雨你別忘心裡去。往後我們多走動,她們就認識了。」

細雨倒不介意這些。笑著說:「奴婢昨日回來告訴十六爺,十六爺倒說您的僕役忠心呢。是我們考慮不周,那麼晚了還去叨擾,她們懷疑也是對的。」

什麼忠心?不過是懶得應付事情罷了。仗著對竇妙凈不熟,就假裝她不會認識其他人,擅自就替自己做了主意。要不是有昨天那個小丫鬟通風報信,那她可就真正把細雨給傷了,還拂了顧行的面子。

早晚,她得把田莊里裡外外換換血才成。

三人坐下。細雨讓丫鬟們上了許多糕點,說到燒水沏茶,和風就說道:「昨日二小姐走得急,沒來得及品一品我們爺珍藏的玉葉金針,奴婢這就去取一些。」

聽說有好茶,竇妙凈立即笑道:「巧了,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清晨才取了泉水,特意給你們送來的。不如就用這個泡茶吧?」

「那敢情好。」和風賊兮兮地說道,「那玉葉金針我們爺平時都不讓奴婢碰,昨日二小姐來了才答應拿出來喝的。要說我們爺還真是小氣,奴婢就使了個壞心眼。將罐子里的茶葉都換成了龍井,哈哈哈哈……玉葉金針奴婢都藏到自己屋裡啦!」

細雨瞪她,嗔道:「你仗著十六爺偏疼你。就使勁作吧。我們爺哪裡是捨不得一罐子茶葉的人。」只是那玉葉金針是以前太子妃愛喝的,二爺每每得了就會習慣地藏起來。喝的時候也是極為思念太子妃的時候。

她這後半句話是說給竇妙凈聽的,竇妙凈才不會把兩人的戲言當真。笑了笑,一臉的贊同。

和風就很不服氣地說道:「偏疼我?細雨你可真會閉著眼說瞎話。若真偏疼我,就該把我的終生大事也上上心頭才是。他這幾天老說,要把我許給檀是。」

「檀是挺好的呀。」細雨樂不可支地說道。

和風跺腳:「他好,你怎麼不嫁?」

細雨這回厚臉皮,道:「我已經許了人了。」

「哼,有什麼了不起!」

看著和風昂著頭蹭蹭蹭地離開,竇妙凈只覺得心裡一陣怪異。

難道和風不是顧行的通房丫頭嗎?

她愣愣看了看細雨,有些發懵。

細雨一下就看懂了,悄悄的說:「你也覺得是吧?」

是……是什麼?

細雨搖了搖頭,苦笑:「……若是,倒也是樁好事了。」

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但涉及顧行的私密之事,竇妙凈明智地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等和風拿了茶葉回來,三個人就嫁娶的問題聊開了。最後竇妙凈覺得,細雨可以從她的田莊出嫁,這樣歸田舍就是娶媳婦了。她可以認細雨為乾姊妹,這樣細雨也就有娘家了。

細雨聽了連說「使不得」:「……奴婢身份微賤,哪裡能與小姐相提並論。此事萬萬不可!」

和風的擰勁兒就上來了,猛地拍她一下,道:「哪裡就不可?二小姐都沒有嫌棄,你自己作踐自己做什麼?皇帝還有一門窮親戚呢,誰又說了丫鬟不能與小姐姐妹相稱?你可真是榆木腦袋。」

細雨還是認為不妥,可也鬆了口,說是等顧行回來,讓顧行定奪。

原本竇妙凈一則是來送泉水的,二則也是想看看顧行,自己昨天那麼不告而別,有些失禮了。沒想到顧行不在,所以稍坐了會兒也就告辭了。

等她回去時,劉嬤嬤正在院子里有些急得團團轉。看到她回來,連馬車偶讀沒有停穩當,就上前來道:「二小姐,您看誰來了。」

竇妙凈撩開帘子下了車,一臉詫異:「誰?」

竇湛大步流星從廳堂里出來,他是聽到馬車聲,知道她回來了,才出來瞧瞧的。果然是竇妙凈回來了,他就三兩步走到她面前,蹙眉道:「你膽子倒是大,還喜歡到處亂跑。」

竇妙凈沒想到竇湛這麼快就來了,看到外面拴著罵,猜他是一個人先打馬來的。心裡就滿滿的感動。

「湛叔父。」她叫了一聲,眼睛里就酸溜溜的。

竇湛一把扶住她的肩。道:「哭什麼?天塌下來,湛叔父頂著。」說著就把她往裡推。「你可是這莊子的主人,別讓那些僕婦們看見你哭鼻子的模樣,不然往後還怎麼教訓人,讓人服氣呢?」

竇妙凈笑著揉了揉眼睛,她剛才也只是一時感動而已,情緒過去就過去了。

兩個人在廳堂坐下,周雲裳急忙前忙后地上差點,然後留了兩人在裡頭說話,自己則守在門外。

竇湛迎著秋風打馬來。身上都涼透了,捧著熱茶就說道:「你要護院是怎麼回事?難道這裡出了什麼事?黑旗盟的人,折回來了?」

「倒不是。」竇妙凈搖頭,既然已經覺得要跟竇湛澹臺予去寧波,有些事她自然不會瞞,便將昨日小丫鬟說的,告訴了竇湛,道,『……那小丫鬟只說看到一個男人借宿。卻不見那些東島的人。那男子多半就是予叔叔說的,在背後支持黑旗盟與順風船行做對的人,即便不是他本人,也該是他的手下。湛叔父。我總覺得黑旗盟像是要拉順風船行的人入股做事似的,若誠心過不去的話,為何每次都要放他們船隊一馬呢?」

竇湛一愣:「喲……小丫頭也學起揣摩人來了。

竇妙凈臉一紅。才剛端起一本正經的架子,被這話給臊得紅了臉。

竇湛笑了笑:「你說的。我與你予叔叔早就如此猜測,可是畢竟沒有證據。不好說。我們怕的是,順風船行若一直不表態,或者不出面與黑旗盟的人聯繫,船行的船隻會一艘艘地出事。也是這兩次只是嚇唬嚇唬,到以後也就可能殺上一兩個人了……甚至是,真正沉上一艘,讓澹臺家族的人看看。」

「所以,我跟你予叔叔決定,這一趟去寧波,想跟黑旗盟的人撞個面,好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啊?」竇妙凈只以為,去寧波想暗地裡偷偷地查那伙東島人的去向而已,沒想到要正面與黑旗盟的人接觸。她不由得就有些發慌,這她可從來沒想過。

竇湛哈哈大笑,戲謔地問:「怎麼,怕了?」

竇妙凈嘴一撅,挺起胸膛道:「我才不怕,有你們二位,我有什麼可怕的?我只是想,那人既然是隱瞞身份偽裝借宿的過路人,那麼他跟竇家是不是就沒有關係了?也不會跟二老爺與四老爺他們串謀?」

「那可不一定。」竇湛摸了摸下巴,「但凡這莊子上有個主事的,就不會留他這樣身份不明的人過夜。可是你這莊子數月前還是閑在這裡的,纖侄女兒還只是個娃娃,你叫她如何拿主意?莊子上沒有人主事,這件事情除了竇家的人,可沒幾個知道的。」

竇妙凈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您說得是。」可她心裡還是有些惴惴的,患得患失一樣的感覺。她總覺得,去寧波與黑旗盟的人正面打交道,不是個好的決定,像是會出什麼事似的。

可究竟會怎麼樣,她也不知道呀!畢竟在前世,她連黑旗盟三個字都沒有聽說過,又怎知他們的行事作派與底細。

不過她又想起了件事,緊張兮兮地把早上在玉蓮泉邊取水的事情告訴了竇湛:「……您說,會不會還有黑旗盟的人,躲在這附近?」

一聽如此,竇湛自然放心不下。

他立即起身道:「我去瞧瞧。」

「那可不成,您一個人去,太不安全。」竇妙凈急忙拉住他,「您若要去,好歹多帶些人。澄心今天怎麼也沒跟您出來?」

「我讓他守在一溪眠等你予叔叔,想必他們二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聽聞澹臺予也要過來,竇妙凈的心穩了穩,按著竇湛坐下,道:「既然如此,何不等予叔叔來了一同前去打探?我認識歸田舍的幾位高手,要不然去請了他們一起?」

竇湛失笑:「小丫頭你是以為你湛叔父是個這麼沒用的人嗎?還需要外人來保護?」

「我這是擔心您嘛……」竇妙凈撒嬌道,「您可還沒給我娶湛嬸嬸呢,我可得好好看好您才成。」

竇湛狠狠擰了把她的臉,滑溜溜的,手感真好。

不過這畢竟是竇家的事,竇妙凈還真不想顧行那邊插手進來。於是提了這句之後,就再沒說要去請鶴鳴或者檀是。

而此時,鶴鳴與檀是正擁著朱景嚴要出城。

一個說著:「……陸公公來催了好幾次,讓您回郡王府。臨安城知府每日都來要求見您,每次都不得見,久了陸公公就怕人家起疑。屬下看陸公公真是可憐,好歹伺候您一場,您怎麼就把他老人家一個人丟在那裡,應付這些雞毛蒜皮?還總為您擔驚受怕的。」

說這番話的,自然是鶴鳴。

「陸公公說,您要是在外面玩夠了,就回去吧。他一個人守著座郡王府,沒意思得緊。」鶴鳴嘿嘿笑著繼續說,瞅了檀是一眼,悄聲道,「劉大海也總是派人過去,您看是不是四皇子他……」

一路沉默在馬背上的朱景嚴抬手止住他:「劉大海這個守備太監跟我前後腳地插到臨安城,四皇叔養他這個人可不是吃白飯的,他自然得顯示有些用處才成。這幾個月我們倒還算小心翼翼沒讓人發現,只不過等到皇爺爺的聖旨一下,我就沒工夫瞞著了。我倒是無所謂,頂多是被明著監視罷了,暫時脫不開身。不過藻浮園的事情,你們心裡有數。」

「屬下省得。」鶴鳴與檀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朱景嚴點點頭。

出了城門,他忽然眯起眼,目光直直地朝前方望去。只見那裡有兩匹馬正厥蹄子跑,馬是好馬,蹄子生風,體型亦強健有力。而馬背上的人,也似乎有些熟悉。

他「嘖」了一聲,問鶴鳴:「是不是他?」

鶴鳴應聲望去,冷笑了一聲:「二爺好眼力,那人的確是澹臺予,屬下前不久才與他照過一面。」

「呵……澹臺予……他可真沉得住氣,背著這個名字活了這麼多年。」朱景嚴不屑,自己的馬鞭子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便追了上去。

鶴鳴與檀是神色一變,急忙打馬相追。

他們都不知道,朱景嚴追上澹臺予想做什麼?

兩個人見面,該不會打起來吧?畢竟……算是仇人。儘管在他們眼裡,澹臺予根本沒有資格跟朱景嚴,跟朝廷,跟大未言恩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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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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