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第一節

前言:

這篇作品不是我的,我想首先說的是這個,如果真要問作者是誰的話,就當她是故事中的落吧……落葉飄飛的落……

這篇小說一共有30節,已然完結。以後每天一節地放上去。我希望大家在看完最後一篇的時候能夠猜一猜作者的年齡……或者說……您有什麼樣的感想呢?……

總之,希望您能夠看下去,真的,謝謝!

葡萄美酒夜光杯。

僅只一場晚宴,已顯盡了隋宮的奢華。靡靡絲竹盈耳,一派頹美的歌舞昇平。縱恣而虛偽的笑聲,碰杯聲,寒暄聲……近在身邊,卻又遙遠得像另外的世界。

燈紅酒綠中,唯有一個身影,如縹緲孤鴻影般,引起過往之人的目光——那些目光,屬於年長的一些人的,多半會在片刻后漠然轉開,投向此宴自己虛與委蛇的目標;屬於年輕人的,則會帶着貪婪之色,久久凝佇。

一襲華美的素衣,映着女孩略含譏誚的笑靨,似與這場豪宴格格不入,卻意外地顯出突兀的和諧。

——仿若一個旁觀者,儘管不屬於某個場所,但又自然而然地存在於那裏。

然而落明白,今晚的自己已無法完全作一個旁觀者。

「宇文太師的慶功宴」——這一晚的酒宴的主題,抑或說皇帝奢侈的借口。

落很少出席這類的場合,而作為郡主,皇帝所寵愛的侄女,無形中似乎有了傲慢的特權。落對這種境況基本是滿意的,只是偶爾也會有麻煩的存在。正如這一次,當自己的叔父呵呵笑着讓落充當宇文太師的陪席時,落髮現自己實在不好拒絕。

落旁若無人地輕輕晃動手中的酒杯,凝視着杯中的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變幻的流光,將自己白玉般的手點染上胭脂。

她在等待今晚的主角——那個威鎮朝野,卻是素未識荊的太師,那個出現在街頭巷尾的無數傳說中的人物:宇文拓。

隋王朝在這個屢屢率兵出征皆能凱旋的將才的庇護下,隱藏住了搖搖欲墜的危機,使滿朝上下在安定中做着太平盛世的夢。這亦是讓落對宇文太師最為好奇的一點。

他會不知道嗎?自己做法的全無意義。

這樣的一個天下,已具有末世的全部徵兆。幾次勝利,又怎能阻擋歷史那足以淘盡千古風流的洪濤?

當舞榭歌台都被雨打風吹去的時候,他,宇文太師,是會成為明日滿徑的落紅,還是雨中飛去的伶燕呢?

廳口傳來喧嘩。落笑了,飲盡杯中的酒,站起身來。

答案也許會有所揭曉吧。

落只希望宇文太師能夠給出一個如他的傳說一般精彩的答案。

那個人,居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卻僅只二十有餘。

那個人,擁有着迥異於常人的一切:一藍一黑的妖瞳,捕捉了有如晝與夜的天空交替的剎那間的美麗;古銅色的髮絲,在昏黃的燈下,籠著柔和而眩目的光暈。

只是這些,都還不足以引起落那一霎的窒息。

落直至那一刻才不得不承認,自認為閱人無數的她,也居然遇到了一種能夠超越自己想像邊緣的傲視寰宇的氣質:乍出現在擁擠的人潮中,他即搶奪了所有的光芒,而他卻並非出於本意,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那傲然似乎在宣佈一切本是理所當然。

比之端坐其面前賜酒的皇帝,宇文拓更像是誤墮塵世的神之子,帶着淡淡的無奈固守自己本屬於另一世界的驕傲。

宇文拓的驕傲,也許只有少許心靈澄透的人才心知肚明,而尋常之列,甚至包括龍椅上洋洋自得、熏熏欲醉的那一位,卻在一顆璀璨明珠前移開混濁的眼。

——只要能夠保住朕的基業即可,不管卿是明珠還是頑石,朕一樣認同。

也好,落這樣慶幸著。出於自己的想法,自然也不願美的事物暴露在醜陋面前,且被品頭論足。

心繫煙花與溫柔之鄉的皇帝只匆匆交待了一句「要讓太師盡興」,便即拋下了所謂的慶功宴的英雄。落笑着搖搖頭,親手斟滿酒梔,敬向宇文太師。

「久仰太師大名,今日得見,落實感三生有幸。」

這是一句很妙的話。這句話幾乎可以說是所有場面話的基礎,裏面的阿諛、虛假不經裝飾而**裸地呈現出來。在歷史的車輪集合了千百年的文明來到大隋王朝的時候,恐怕沒有人會以不忘本的精神說出這句已儼然成為始祖的話。

而落在說這句很妙的話的時候,竟也還帶着一如既往的誚意的微笑,似乎嘲弄着什麼。

這似乎與生俱來,且如影隨形的笑意,蘊著一種風情:像是對一切都漫不經心,同時卻又瞭若指掌;像是能夠洞察出如許的隱秘,卻不點破,只化作唇角的一絲悠然。

這種風情,本非她的年齡所應有的,因此也顯得格外吸引人。

也許就連一向無心插柳的宇文拓也會感覺眼前一亮,正如意外之中發現污濁的沼泥中幽然盛開起一朵潔白的蓮花——落給人的感覺,的確與宮裏那些勾心鬥角、雍艷而缺乏靈性的嬪妃宮女、王公小姐們大相徑庭。

即使如此,落對於宇文拓的意義,畢竟也還只是尊貴的郡主,今夜的席上之客,皇帝拉攏臣民的手段而已。

「郡主多禮了。」他淡淡地說,飲了那杯酒,入席。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在方圓數百米的廳堂內,在充斥着代表歡樂的聲音中,紙醉金迷的輝煌燈火下,他,籠罩着孤獨的影,飲啜著一人的酒,像是已經打定捱過此夜,而不與其他人交流的主意。

他的座位位於廳堂正中,喧囂的核心,卻又恰似置身於燈火闌珊處。滿堂眾人,竟無一肯驀然回首——宇文拓,似已註定孤單。

落感到了自己作為陪席的職責,微笑着轉向他。

「太師能為自己所熱愛的盛世效力,使之如日中天,實在令落羨煞呢。」落淺笑。

宇文拓的面色變了變,似乎在被觸到痛處的同時,也聽出了落是在「不懷好意」的故意取笑,不由地暗暗讚歎落敏銳的觀察力。

很奇怪,儘管無緣無故被刺了一下,他卻隱隱生起知己之感,而對面前的郡主刮目相看。

「郡主對每一個人說話都是這樣帶刺的嗎?」宇文太師默然片刻,正色道。

「對不起。」落怔了怔,報以赧然微笑。「我與朋友們一直都是這麼說話,大家也都習慣了。不知怎麼,我竟沒有想到是與太師初次見面,還望太師見諒。」

宇文拓微微有些震動。

落訝然明白了,不只她如此,宇文拓也正有這感覺。於是忽然之間,她湧起了種莫可名狀,而又無可描摹的心理。

回憶的沉睡,或是未來的預感?

似曾相識……無人能夠理解究竟為什麼會有這種現象。

落已感到眼前這個人將會在自己今後的生命中佔據怎樣的地位。但她並不了解,在他們相識后的短短時間內會發生多少事情,以及他們那僅只數年的友情會經受怎樣嚴峻到足以將萬里長城毀於一旦的考驗。就算落知道,又該如何解釋?

即使以她的才智,也許也只能感慨著,把這「似曾相識」歸結為命運的一個玩笑吧。

落微微地笑,輕吟。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一首《綢繆》,道盡了兩人心中無限意。宇文拓亦微笑了,自宴會開始以來第一次釋然的微笑。

那笑容,魔法般消弭了所有屬於「太師」高不可攀的偽裝,展現給落一個叫做宇文拓的,略含憂鬱與寂寞的漂亮的男孩。而那令落心儀的傲然,圓潤了稜角,更加完美地籠罩在他的形象上。

像翎毛拂過心弦的頂梢,一絲柔軟的感情掠過。雖只一瞬,落已把握住自己的願望——想要保護這個人。

命運向來如此,沒有刻意去追求的東西,卻會註定般出現,如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兩人默契地舉杯,相碰。杯酒的流光映着兩人對視着的含滿笑意的眼。

「落郡主,宇文太師,如此暢懷,可是有何美事?可否允我共同分享呢?」突然,一個嬌美的聲音響起。

粉色水衫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近前處,一臉無邪的嬌嗔,像是被兄姊冷落了的小妹妹,讓人無法抑制住油然而生的歉意與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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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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