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難民幽靈（7）

或許時間和思考會改變這些人的固執，我叫衛兵把他們帶走。

六

拳師們說，對手越重，他摔得越狠。在審訊中我多次發現，人越是堅強，垮下去就越快。一個表面上強壯的人的軀殼有時比看上去纖弱的人更不堪一擊，於是我決定集中力量對付馬吉斯。我命令把他從維多利亞皇家愛國學校轉到切爾西一座充滿嚴肅軍事氣氛的監獄，在那裏他又多次受審。他屢次重複他的經歷，這使證據越來越無足輕重。審訊人員不斷提醒他等待一個戰爭期間被捕的間諜的命運是什麼。

他對自己的供詞隻字不改，每次被提審總是重複說，他講的是實話，百分之百的實話，如果我們不相信，那不是他的罪過。彷彿不是他，而是我們反而成了罪人。他的兩個朋友同他講的有出入，這很容易解釋。他們兩個是智能低下的可憐蟲，這完全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記憶力還不如土撥鼠，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才編造了那套根本不存在的荒誕無稽的故事。誰都可能設下圈套陷害別人，你們為什麼不重新提審他們？他們已經有充分的時間形成自己的意見，或許現在已經考慮成熟了。

我命令把兩個人叫來，果然他們逐條肯定了馬吉斯的說法，承認他們原來講錯了。當時，經#小說過一天的折磨，他們神經尚未平靜下來，並且又極度疲乏。經過仔細考慮，現在覺得是馬吉斯說得對，是他們自己搞錯了。對，確實是馬吉斯說得對：船是紅色的，登陸地點的確很陡峭；不，既沒有船帆也沒有發動機，真的是一條舢板……如此等等。

從這次審訊我只得到一個結果：它證實我的印象是正確的。兩個人對馬吉斯怕得要死，為了支持馬吉斯的荒唐說法，他們不惜冒上絞刑架的危險。這次審訊使我更加肯定這兩個人絕非間諜。在三十年反間諜經歷中，我同不計其數的間諜打過交道，但這兩位同任何間諜都毫無共同之處：既不聰明又少機敏。德國人可能有疏漏之處，但不至於愚蠢到這般地步。

在戰爭的關鍵時刻，德國人絕不會派這麼一對「業餘」間諜到他們行將入侵的國家。職業間諜的第一個條件是堅持自己編造的故事情節，而總是否定任何相反的說法。馬吉斯或許是個職業間諜，但我可以用自己的聲譽打賭，這兩個人無論如何不是。那麼，這三個不懂英語的人怎麼會沆瀣一氣呢？

時間在流逝，最高當局一再催促，急於得到結果。不管我如何費盡心機，問題仍然懸而未決。我完全相信馬吉斯是他們的首領，應當集中力量對付。他是「黃鶯」，應當叫他「歌唱」。可是，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