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難民幽靈（6）

「好吧，」我說，「我面前的三個人都是說謊者，三個謊話大王。就連兒童們玩捉強盜遊戲也講究把話說得一致，而你們這幾個聰明老練的漢子卻犯了如此幼稚的錯誤。」我指著最年輕的那個說，「你說下午兩點在英國登陸。而你呢？」我指著眼睛不停地轉來轉去的人說，「卻說是上午九點。而你，馬吉斯，又說是下午六點。船是同一條，卻在三個不同時間靠岸。這條船還有個奇怪的特性：像變色龍一樣改變顏色，開始是灰色，一會兒又成了深褐色，後來變成了鮮紅色。更為奇怪的是它的動力系統也不斷變化：原來是帆船，到了遠海成了機動船，用的是布列塔尼一位有先見之明的漁民藏起來的汽油，而據馬吉斯說，雖然他手掌上沒有任何痕迹，你們划槳還是費了不少力氣。這些彌天大謊都是從你們嘴裡說出來的。這還不夠，連登陸地點也隨著你們的到來而變化無窮：起初是潮濕的沙灘，後來又莫名其妙地不知從哪兒冒出了沙丘和松樹，但你馬吉斯來到的時候又突然出現了岩石。難道你們把我當成白痴了嗎？」

誰也不回答，一個個像粘在椅子上一樣。

「只有一種解釋，」我繼續說，「那就是這條船根本不存在，更談不上什麼登陸地點。你們如何到達英國，我暫時還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絕不像你們講的那麼荒唐。現在我要知道事實真相，你們到底怎樣來的？」

屋裡鴉雀無#小說聲。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但三個人都避開我的目光。後來馬吉斯打破沉寂，竟然大膽地說，他講的每個細節都是千真萬確的，沒有任何矛盾之處。只有他講的才是實話，百分之百的實話，信不信與他無關。

「這樣講你就大錯特錯了，我的朋友，」我說，「與你有關，關係重大！不管你們怎麼說，你們講的經歷站不住腳。如果你們確實是老實人，真正的難民，為什麼說這些驢唇不對馬嘴的話？事實上你們不是什麼難民。既然不是難民，你們來這裡幹什麼？答案很簡單：你們三個是間諜。你們知道我們如何處理落網的間諜嗎？清早，給他們送上一頓豐盛的早餐——我懷疑他們能咽得下去，然後請他們溜達到絞刑架下，往脖子上套上繩子，把他們絞死。」

我又依次看了看這三個人，特別看了看他們的脖子。兩個人偷偷看著小集團的頭目，有時「小孩」還伸出舌頭舔舔嘴唇，像是想說點什麼，但到頭來誰也沒有吱聲。顯然，他們怕馬吉斯比怕絞刑架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