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第二百章

一年後。

雪川山。

皚皚白雪。

冷冷的山頂,潔白的雪花。

在這潔白的白雪覆蓋之地,隱隱可見一座似乎才剛立不久的墳墓,墓碑迎著風雪牢牢的矗立著。而墓碑碑面的字,被白雪零零碎碎的遮擋著,讓人看不清亦猜不透這到底是誰的墓。

墳墓前,坐著一個穿白衣的女子。

雪花紛紛。

蒼老的木製輪椅在雪花的飄落下,悄悄的失去了蹤影。

冰冷的雪繼續飄落下來,偶爾飄到她的臉上,一陣冰冰涼涼的感覺,偶爾沾染在她的發上,白蒙蒙的一片。

瑟骨的寒風,沁涼的雪花,儘管她的臉蛋此刻是如此的冰冷,她卻像是感覺不到寒冷般,依舊坐在輪椅里,看著那墳墓發獃。

白雪,白衣,純白的一片,這裡似乎是仙界般,讓人只可遠遠的觀看,不可褻瀆。

雪花微微的融化,把她黑如墨的青絲露了出來。

她看似一臉的平靜,雙手卻緊緊的握緊輪椅的雙側,骨節泛白,指尖陷入輪椅兩側。

不遠處,一個穿明黃色衣服的人眉目帶著點憤怒正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著。

走過,一個個深沉的腳印在雪地里浮現。

深沉的腳印見證了這個穿明黃色衣服的人的憤怒。

遠處,她依舊在輪椅上坐著,儘管知道身後有人在靠近,可是她的雙眼依舊看著眼前的墓碑。

潔白飄落的雪,如她的心。

正一點一滴的隨著這雪花落著。

眼角的淚,晶瑩剔透的。

雙手,死命的握緊輪椅的雙側。

唇瓣,抿的緊緊的。

看著這墳墓。

雙眼空洞的看著這墳墓。

她恍若是個活死人般。

一直看著眼前的墳墓,對走近的人置若罔聞。

身穿明黃色龍袍的寒寂言看見她這個樣子,唇角揚起肆意的笑,抬手,似無力卻又是那麼牢的捏住她的下顎,眼眸有怒氣在上升,「藍雪蝶,你不要太過分!」

她沒有理會寒寂言,依舊在看著墳墓。

看她如此,寒寂言更氣了,牢牢的捏緊她的下顎,紅痕乍現。

「朕告訴你,你是朕的!永遠都是!」話落,寒寂言吻上了她的唇。

冰冷的唇。

她一動也不動,任由著寒寂言的胡作非為。

她的反應,讓寒寂言升起了一種吻活死人般的感覺。

離開她的唇,寒寂言惱怒的盯著她,「歐陽輕塵死了,你就算是這樣看,他永遠也不會復活!朕告訴你,這個世上,除了朕,沒有任何人能得到你!除了朕,沒有任何人能給你幸福!」

歐陽輕塵死了……

歐陽輕塵死了……

眼前,似乎有利箭穿過。

利箭……

咻……

明晃晃的血從輕塵身上流出來,很多很多的血,把雪川山的雪都染紅。

紅色的雪。

倒在紅色雪地里的人。

腦海里凌亂無比。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

夜色皎潔。

跌倒在地的歐陽輕塵。

黑色的血液開始在他的臉上漫延。

在凄慘的月光照耀下,黑色的血液如鬼魅般讓人害怕。

走遠的她,已經聽不到歐陽輕塵那聲微乎其微的話。

那句讓人揪心的話。

「雪兒……對不起!」

她繼續向前走前,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的人已經暈倒。

「輕塵,你說,我這樣對寒逸風是不是太過分呀?」

「我覺得有點過分,可是,我真的不想他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因為我不值得。」

「……」

「……」

她自顧自的說著。

「輕塵,你怎麼都不說話呀?」

似乎發現有什麼不對勁般,她迅速轉回頭。

身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身影。

輕塵……

心一驚,她快速的向後林的方向跑去。

草地里,白色的身影很刺眼,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眸,她的心。

她撲到歐陽輕塵的身前。

「輕塵,你怎麼了?」

「輕塵,你不要嚇我!」

「快醒醒呀!輕塵。」

她拉扯著歐陽輕塵,呼喊著歐陽輕塵,可是,歐陽輕塵卻如同死了般,沒有任何反應。她害怕的哭了起來。

「輕塵,你不要嚇我,好不好?輕塵……」

「快醒過來!」

「快點醒過來!」

哭喊聲驚飛了后林里的鳥兒,鳥兒嘶啞鳴叫,然後飛走。

遠處傳來的哭喊聲,撕心裂肺般的聲音讓寒逸風眉目皺了起來。

這聲音,是她的……

歐陽輕塵他發生了什麼事嗎?皺著眉頭,寒逸風順著聲音向前走。

剛走近,便看見她一臉淚痕的趴在歐陽輕塵的身上,而歐陽輕塵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恍若,死了般。

「輕塵……」她撕心裂肺的呼叫著。

看到這樣的她,寒逸風的心也痛了起來。

針刺的感覺哧……

臉因難過而扭曲的可怕。

「輕塵,你快醒醒!快點醒過來!你不要嚇我……」

一直在呼喊著歐陽輕塵,她習慣性的把寒逸風忽略在一邊。

「輕塵……」

「歐陽輕塵,我告訴你,如果你敢死,我真的會恨你!」

風輕輕吹。

呼吸聲。

只剩下兩個沉重痛苦的呼吸聲。

手指,顫抖的放到歐陽輕塵的鼻子前。

氣息靜悄悄的。

一片冰冷。

「歐陽輕塵,你個大壞蛋!還說我娶我!」

「輕塵……我不恨你了,所以,你醒來好不好?」

「輕塵……」

一聲聲催人淚下的哭喊聲,讓寒逸風這堂堂三尺男兒也不自在的扭轉頭。

「混蛋!歐陽輕塵你是個大混蛋!」

「快點醒過來!你快點起來啦!我不要玩了!不要……」

她一邊哭喊著,一邊牢牢的抱緊歐陽輕塵。

黑色的血液漫延到他的眉心。

抬起手,細細的勾勒著歐陽輕塵的輪廓,一臉淚痕的她,突然揚起絲淺淺的笑,「輕塵,我下去陪你,這樣,你就不會孤單了。」

藏匿在袖子里的匕首,在夜色下,寒光萬丈。

很輕很輕的一句話,卻讓寒逸風聽到了。

快速的轉回頭,卻看見她準備自殺。一個箭步,手緊緊的握住了那個握有匕首的手。

制止了那即將割斷脈搏的匕首,然而,匕首始終在她的手腕里,劃出了一條細細的血痕。

扔掉匕首,寒逸風痛苦的看著她。

耳邊,響起了她剛剛才說過的話。

…………

「那如果歐陽輕塵死了,你會試著愛我嗎?」

「我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愛他!」

「他死了,你也還愛著他嗎?」

「是……」

為什麼他死了,你都不願意嘗試著愛我呢?」

「因為我對輕塵的愛,是沒有雜質的。是純潔的,晶瑩的。」

「如果,他死了,那你會怎麼做?」

「我會陪著他,一起死。」

…………

轉過頭看著那把被扔的老遠的匕首。

在夜色下,匕首里沾染的血液如此的耀眼。

心裡,無言的呢喃著。

雪蝶,原來你真的那麼愛歐陽輕塵。為了他,你甚至願意放棄性命……

「為什麼?為什麼要阻止我?」藍眸里,血絲浮現。

目光緊緊的盯著寒逸風。

「雪蝶,你不要慌,歐陽輕塵不會有事的。」伸出手,把她臉上的淚擦掉。

眼神犀利的看著寒逸風,「你說的是真的嗎?輕塵他不會有事嗎?」

寒逸風點點頭,認真的道:「嗯。歐陽輕塵沒有事。」

「你騙我!輕塵已經沒有呼吸了,你看……」邊說還邊把寒逸風的手放到歐陽輕塵的鼻子前。

一片冰冷……

「你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雙手狠狠的捶打著寒逸風的胸口。

「雪蝶……」

「閉嘴!輕塵他一定沒有死!沒有!」雙眼,空洞的如黑潭。

她已經害怕的語無倫次了。

寒逸風看了看她,最終迅速的點住了她的昏睡穴。

眼前的景象一黑,她的藍眸慢慢的閉上。

看著昏睡后的她,寒逸風靜心的開始給歐陽輕塵運氣。

…………

身子傳來的信息都是同一個:好冷,好冷,為什麼會這麼冷?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四周一片雪白。

哧……

這裡是什麼地方?

輕塵呢?

輕塵他在哪裡?

昨晚,好像是寒逸風點了她的錯睡穴。

天啊!

她急忙的從床榻上起來,瘋了般的向外跑去。嘴裡還呢喃著,輕塵,輕塵……

剛跑兩三步就撞上了一個人影。

「砰」

結實的撞在了來人的胸膛。

看著她將要跌倒,來人快速的伸手雙手懷抱著她。

她抬起頭。

黑如墨的衣,一臉的憔悴。

「寒逸風,輕塵呢?輕塵在哪裡?」看到來人是寒逸風,她急忙的質問著,根本沒有理會寒逸風臉上此刻的憔悴是為何所致。

寒逸風凝視著她,她的擔憂,她的關心,全都是為了一個叫歐陽輕塵的男子。

她的心裡已經不會再放入一個叫寒逸風的人了,是嗎?

如冰的眼眸,輕輕的劃過一絲憂傷。

「他沒事了,現在雪原前輩正在為他治療,你可以放心。」

聽到寒逸風的話,她放心的嘆了口氣。

真好。

輕塵,沒事了。

「那麼他現在在哪裡?我可以過去看看嗎?」她一臉希冀的看著寒逸風。

直到此時,她才看到,寒逸風一臉的憔悴。

他,是為了輕塵才這樣的嗎?想到這樣,她的臉上升起了絲內疚。

寒逸風撇開頭,想讓自己不去理會她臉上的那絲內疚感,可是她那內疚的臉卻一直浮現在眼前。「現在你還是不要過去看他吧。你好好休息下。過兩三天我就帶你去看他。」

「為什麼要過兩三天呀?」

「這是雪原前輩交代的,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打擾,否則會走火入魔的。」寒逸風不想解釋太多,因為他此刻只想去找個地方,讓自己好好的沉醉。

「喔。」她點點頭。

「那你好好休息吧。三餐會有人送來的。我走了。」寒逸風再次囑咐著,然後轉過身離開。

在寒逸風差不多踏出房的時候,她輕輕的道:「謝謝你。那你要好好休息。你很憔悴。」

一句很平凡的關心,卻讓寒逸風緊皺的眉目微微的舒開了。

…………

之後的幾天,她就一直的呆在房裡,三餐都是一個小丫環端上來,每次她想詢問小丫環一些事時,小丫環卻匆匆的離開。所以,她除了知道這裡是雪川山之外,對這裡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而且這幾天,她也沒有見到過寒逸風,正確來說,除了每三送餐的小丫環外,她沒有見到過這裡有另外的人。

推開窗戶,窗外一片雪白,房內亦一片雪白。

這些屋子全都是造在雪洞里的,造起來的時候十分方便,就是放些桌椅床榻,再建個窗戶和門就可以了。

這樣的屋子很冷。

即使小丫環拿來了很多的棉被,可是她也覺得很冷很冷。每晚都把身子縮的卷卷的,卻也察覺不到任何的暖意。

兩三天過去了,她悶的慌,心裡對歐陽輕塵更是擔憂,可是,寒逸風卻一直不出現,而她也一直走不去這房子。

這房子似乎就被人設立了什麼八卦陣般,她每次走到房門前,準備推開房門,就在一瞬間卻發現,她好好的呆在床榻上,根本沒有站在房門前。

於是,她想到了和小丫環一起出去。趁著小丫環來送餐,她一個箭步的衝到房門,等待著小丫環射門打開。小丫環是把門打開了,不過她依然出不了去。因為小丫環點了她的昏睡穴。

她懊惱,她挫敗,最終卻也只能等。

四,五天也這樣過去了。

寒逸風沒有出現,歐陽輕塵也沒有出現。

她天天詢問著小丫環,小丫環卻像是個聾啞人,對她的話不聞不問的。

六,七天也這樣沉悶的過去了。

七,八天……

九,十天……

十一,十二天……

……

她天天扳著手指來盤算著日子,總算在第二十三天的時候,寒逸風來了。

「吱吖」木製的門,配上寒冷的天氣,發出的聲音太過於刺耳。

聽到門開的聲音,她以為是小丫環來送餐的,所以和以前一樣,吩咐著小丫環,然後依舊在數著手指。

「把飯菜放桌上就可以了。」

靜。

不過她也習慣了,因為每次她這樣說,小丫環也是不回答她的。

「哎。你說,都已經二十三天了,怎麼寒逸風還不來呀?」

明知道小丫環不會回答她,可她依然的問了出口。

她這應該算是自問吧。

來人微微偷笑,道:「怎麼,想我了嗎?」

告訴我,你想我。哪怕是騙我的……

她驚訝的轉過頭,來的人可不就是寒逸風嗎!?

三步做兩步,她奔到寒逸風的身邊,一臉擔憂的問,「你這幾天去哪裡了?」

寒逸風抿唇不語。

看他沒有作答,她也沒有繼續追問,反而轉問,「輕塵呢?現在可以帶我去見輕塵了嗎?」

寒逸風點點頭,「走吧。我帶你去見他。」

苦澀的笑意在唇邊揚起。

寒逸風,你在奢求些什麼?

難道你以為她真的會想你!?

我告訴你,她會想起你,不過是因為想見歐陽輕塵!

話落,寒逸風迅速的轉過頭走了出去。而她也緊緊的跟隨在寒逸風的身邊。

一路上見到的都是雪,除了雪還是雪。不知走了多久,寒逸風在一個山洞前停了下來。她沒來得及停住腳步,直直的撞在了寒逸風的後背上。

「對不起。我……」

她話還沒有說完,寒逸風卻笑笑說,「沒事。就當是替我撓痒痒。」

其實,她剛剛那無力的一撞,讓寒逸風感到很痛。

堂堂一個三尺男兒居然會對那麼無力的一撞感覺到痛?

她低下頭不作聲。

看著低下的頭顱,寒逸風急忙的把唇角將要溢出的血擦掉。

黑衣遮擋了紅血。

「輕塵是在裡面嗎?我現在可以進去看他了嗎?」半晌,她抬起頭回道。

苦澀的笑意在唇角泛起,寒逸風無力地道,「你進去吧。他就在裡面。我先走了。」

「你不進去嗎?」看著轉過身的寒逸風,她詢問著。

「我晚點再過來,你先進去看看他吧。」話落,邁開步子離開了。

看著消失的背影,她的心突然划起一絲痛意。

很莫名的痛意。

好像寒逸風將會發生什麼事般。

不過,像寒逸風這樣有武功的高手會出什麼事呢?

搖搖頭,恍掉自己猜想的同時也笑話自己的多疑。

她忐忑不安的向裡面走去。

輕塵,他就是裡面了。

輕塵,他現在應該好了吧。

走到最裡面,她終於看到歐陽輕塵了。

冰冷的山洞裡,歐陽輕塵躺在一塊冰石上。

寒氣一直在歐陽輕塵的附近盤旋著。

她兩三步跑上前,半跪在他身側。

他此刻閉著眼睛,雙唇不知是因為病的關係亦或是這寒冷的山洞的關係,紫紅紫紅的,剎是驚人。臉也是白皙如雪般晶瑩剔透。

薄弱的氣息,一吸一呼的從鼻子里慢慢的流淌著。

眼淚泛上眼眶,心裡高興的像是被人塞滿了棉花,讓她微微透不過氣來。

抬起手撫摸著他的臉,一筆一劃的勾勒著他的臉。

他纖瘦了很多。

凝望著越發瘦弱的他,她的內心不知是何滋味。

痛苦?

難過?

害怕?

……

或許這些感覺都有吧。

輕輕的趴在他的胸口,那一波波脆弱的心跳聲。

怦怦怦……

那麼脆弱,那麼穩定的心跳聲。

輕塵,你沒有離開我。

沒有離開我。

呵。太好了!

依偎在他胸前,她微微的道:「輕塵,我愛你。」

輕微的話,似乎有靈性,傳的很遠很遠。

遠到剛剛說要離開,現在卻站在山洞前的寒逸風也聽到了。

雪川山寒冷的雪風吹來,讓人瑟瑟發抖。

她的話,也像是這寒冷的雪風般,讓寒逸風的心似乎正在被人咬噬般難受。

明明就知道的了,不是嗎?

為何再從她嘴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依舊如此疼痛不安?

不是說好了,在遠遠看著她幸福就好了嗎?

按著心口,寒逸風隨風呢喃。

雪蝶,我愛你。

唇邊,血液流了出來。

滴落到雪地里。

像盛開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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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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