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橙霧(上)

第五章 橙霧(上)

張揚剛到大學的時候,忽然發現再沒有高中那種繁忙的生活也沒有那麼多的作業需要自己去完成,自然而然的對無聊的課餘時間進行安排,於是他開始上網,遊戲。由於大一時新寢室還沒有建設完成,所以他們只能寄宿在原來的教師宿舍中,這給夜不歸寢提供了方便。那時,他們一群人最流行的生活方式就是:每天中午起床吃飯,然後直奔網吧,玩到第二天凌晨2點多再回寢室睡覺。至於上課,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去也是睡覺倒不如躺在床上來得舒服。

一天,張揚在網上認識了一個新的朋友,那人和他聊個沒完沒了,所以同寢室的哥們沒有等他,在2點的時候一起回去了,留下他一個人。等他終於把那位朋友哄睡著的時候已經是凌晨3點半了,拖著疲倦的身體他準備回寢室睡覺,到了路上才看到了漫天迷霧,在路燈的輝映下有著橙色的光芒。霧很大,走在對面的兩個人即使撞到一起也無法看到對方的臉,張揚就在那樣的環境里憑著一貫的感覺往回走。

在快到寢室的地方,有一小片的松樹林,當張揚走到那裡的時候,他看到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他感覺他看到了一個人。由於張揚一貫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生物,他對這已經習以為常,所以裝做什麼都沒有看見的樣子繼續往前走,那人卻忽然快走幾步來到他的跟前,捉住他的手。那麼近的距離,張揚竟還是不能看到那人的臉,只能感覺那人的手冰冷而僵硬,有點粗糙。張揚緊張的問:「你要幹什麼?」

那人粗喘著氣,嗓音低沉的說:「這個先放在你那裡,以後,會有人找你要回去的。」說完不等張揚有所表示,一轉身消失在橙色的迷霧裡。張揚只感覺手裡忽然多了一個盒子,沉惦惦的。

回到寢室借著床頭燈打開盒子,觀察奇怪的人給他的神秘事物,那應該是一件法器——藏傳密宗的法錐,長約15厘米,銀白色,環繞雕刻著咒文,有著格外的神聖光芒。張揚感覺很奇怪,不管怎麼看這東西都應該是一件寶物,先不說它的歷史文物價值,就看它所散發出的柔和的神聖光芒,也能知道這絕對是降妖伏魔的利器,那人是從哪裡得到的?把它留給自己又會有著怎樣的目的?自己會有什麼麻煩么?

困意襲來,他小心翼翼的把法錐放到柜子里鎖起來,然後,上床睡覺。

夢中,他站在一棵老槐樹下,看著那黝黑的樹洞,和洞里那雙陰森明亮的眼睛,恐懼襲上心頭淚水模糊了雙眼。耳邊聽到了輕聲的呢喃和自言自語,還有一些沒有意義的呻吟和吼叫。他後退,不停的後退,一直後退直到他的後背碰到了東西,直到他不能再後退。憑直覺他知道那是一個人,一個比他高一點的人,因為他的脖子能感覺到它呼出的氣息,忽然他記起幼年時一個老人對他說過的話:"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你一回頭它就會咬住你的咽喉!"他不敢回頭,可他的心裡還存有僥倖,他想知道身後的究竟是什麼,他一點一點的轉過頭去,轉過頭去,是它!是它!它大張著嘴,迷茫的眼睛里閃著詭異的光芒,向著張揚暴露的咽喉一口咬下去。

張揚捂著喉嚨從夢中驚醒,額頭的汗水成股的流下。多少年沒有做過這麼可怕的噩夢了?他不知道!可那情景是那麼真實,真的是他在做夢?還是他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經歷而自己已經不記得了呢?夢裡的自己似乎還是個孩子,而童年的記憶完全空白也是張揚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每當問起父母他們都會說在他七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以後就把之前的事情全都忘記了。張揚才不會相信那些話,不過,既然父母不願意告訴他也許是為了他好,何必為了一段沒有什麼意義的記憶去傷害至愛的親人呢,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張揚都不再去想那些自己失落的記憶。

這一次,他對自己七歲以前的生活有了懷疑,因為那夢太真實,真實到醒來喉嚨也會痛。

這一次,他終於下定決心一旦有機會就去調查自己的過去,和那段失落的記憶。

211是張揚兄弟幾個暫時借住的教師宿舍,分為裡外兩間,裡面的八個人(包括張揚)都是中午起床去玩遊戲半夜歸來生活的忠實擁護者,外面的四個人卻是真正的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主兒,張揚曾笑言:一牆之隔分兩家,住的都是人,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在張揚得到法錐之後的幾天里,風平浪靜。閑著無聊的時候張揚就會把法錐拿出來看了又看,想再找到一些關於怎麼使用它的提示,可惜他完全白費心思;看過以後又會小心翼翼的把法錐收到柜子里上鎖保護。寢室的兄弟早就見慣了他這種神秘兮兮的樣子,也就見怪不怪了,只有外面的四個人對張揚的行為不能理解——如果真的是珍貴的東西,應該是貼身收藏的吧?哪有人寧願相信一個薄木板做的柜子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所以在他們心裡早就把張揚歸為「怪人」一類,平時對張揚不理不睬的。

張揚本就對他們不感冒,話不投機,就不說。除了出去必須經過外間,張揚平時絕對不會去外間。可在周末假期的一天夜裡,張揚聽到外間有了聲音。因為全寢室的人都有各種活動,所以只剩下張揚自己看家,他也知道外面的四個人是絕對不會在那時間回寢室的,難道有賊?

他躡手躡腳的走到外間,猛的推開門。站在柜子前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他正在撬張揚柜子的鎖——真的是賊?可當張揚仔細看他的神光,第一次看到灰暗的光芒,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但絕對可以肯定他不是人類。也會有不是「人」的東西對自己的柜子感興趣啊,張揚想以一貫的「視而不見」處理這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人盯著張揚,忽然道:「你是誰?幹什麼的?」

張揚嚇了一跳,真是第一次看到主動和人打招呼的非生物,他本想裝聽不見的,卻發現自己竟無法穿越那人的身體——他是實體?張揚只好狼狽的問:「這應該是我問你的吧,你要幹什麼?你在找什麼?」

「拿回本來屬於我的東西。」

「對不起請你注意,那是我的柜子,裡面的一切都是我的,沒有你的東西。」

男人注視著張揚,冷冷的說:「你說慌,裡面有一樣本不屬於你的寶物,如今你卻佔有了它。」

張揚想到了法錐,又上下打量那男人,說:「那東西雖然不是我的,卻是別人托我代為保管的,我可以肯定你不是把它託付給我的那個人,所以,我不能把東西給你。」

「傻小子,你只不過是他金蟬脫殼的那個殼而已,一方面他知道我會找他就偷了我最珍愛的寶物準備威脅我,另一方面又把這寶物交給你來吸引我的注意力,現在他說不定已經逃到哪個城市裡去逍遙快活了,根本就沒有想過你的死活,你還願意替他賣命?」

「我從不替誰賣命,我只知道人活著就得遵守承諾,即使只是一句糊裡糊塗的諾言。」

「你怎麼才能相信我是那東西的真正主人?」男人有點急噪的問。

「你把那東西的樣子,長度,功用,以及來歷都說得清清楚楚,我或許能夠相信你。」張揚說。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男人嘆了口氣,坐在床上,「那東西是一個藏傳佛教密宗的法錐,長五寸多一點,銀白色,有著不可思議的辟邪能力,傳說有修行的高僧能用它斬妖除魔。是一個西藏的高僧來中原時送給我父親的,我父親又傳給了我,我一直把他收藏在祖宗廟的匾額後面。把它給你的那個人是我後來認識的一個朋友,因為和我鬧矛盾所以去把這東西偷了出來想威脅我,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張揚冷冷的看著他,看著他周圍灰暗的神光,思考著應不應該把那問題說出口,良久良久,他終於鼓起勇氣問到:「你是什麼?你說法錐有辟邪的能力,你又怎麼可以去碰它而不受傷?」

男人的身體劇烈的震動一下,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張揚,「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我不能碰法錐?」

「你不是人類,身上還有著一股死氣,怎麼看法錐都應該是你的剋星。」張揚冷靜的分析道。

「你是這麼多年第二個知道我不是人類而不害怕我的人。」

「第一個是誰?」張揚好奇的問。

「就是把法錐給你的那個人,本來我打算把他變成我的同類,沒想到在最後關頭他居然逃走,還拐了我的法錐。」男人用異樣的目光注視張揚。

「別,別那麼看著我,我不想做你的同類,你們的食物太單調了。」張揚緊張的直擺手。

「你知道我是什麼???」男人騰的站了起來。

「聽你說的話也能知道啊,」張揚委屈的說,「通過傳染來發展新同類的妖怪種群本就不多,你們又那麼害怕陽光,皮膚蒼白,多看幾部電影也能明白你是什麼;而且,剛才你說的話似乎還有所保留,那人已經是你的同類了,因為,我碰過他的手,當時我就奇怪一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冷的手,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似乎什麼都瞞不了你。」

「因為我對你們一族很感興趣,曾經研究很長一段時間,只是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你是第一個。」張揚感嘆了一聲說:「原來在中國國內也有你們的蹤跡的,我一直以為你們的同類只喜歡西方的生活呢。」

「我們這一族可以說是世界上唯一不受任何國界和氣候限制的種族,世界各地都有我們的同伴。其實,我對於你更有興趣,你不僅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看出我不是人類,甚至還能猜出我的種族,而且竟然不害怕,我卻對你卻一無所知,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呢?」男人很有氣度的問。

「如果我把我的底牌露出來,你拿什麼和我交換?」張揚故意用很隨便的語氣問。

男人眼裡閃過一絲慍色,「從我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人能夠威脅我。」

「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畢竟在你面前我就象魚在菜板,你說怎麼吃就怎麼吃,我只想在我死之前不抱有遺憾,想和你做個公平一點的交易。」張揚報著必死的決心說著話,心裡卻在盤算怎麼才能逃跑。

「你這人很有趣,估計你的血一定會很美味,不過既然你要和我做公平的交易,我就先不咬你。」男人頓了頓,「我以後或許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今天只要你發誓以後無償的為我做3件事情,我就放過你。」

會有這種好事?張揚想都沒想就說:「可以,不過先聲明,只是我力所能及的不傷天害理的事情。」他為自己還能堅持原則感到高興也為男人的反應而惴惴不安。

「好的,只要你記得你欠我三件事情就好。」男人伸手握了握張揚的手,「可以說你的事了吧。」

於是,張揚開始講述自己的苦惱——無形的東西他卻可以看到,甚至受到傷害,以及他所看到的氣的顏色和神光的顏色區別,他就是用那樣的方法才能夠區分人和妖精,只是,有時候會看不透道行很深的非人類的本質,畢竟自己還太年輕沒有那麼大的能力。說了一大堆話以後,他滿懷希望的看著那男人,希望他能對自己的生活給點好的評價,在沒有死亡的威脅下,張揚又恢復了活力。

「你是說你的能力是天生的?」男人問他。

「我不是說了嘛,我7歲之前的記憶都忘記了,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這樣,至於是不是天生的我就不知道了,沒聽說我們家族誰有這遺傳的疾病啊。」

「我總感覺你的身體里還有很大的秘密,只是,我還沒有辦法發現異常的情況。」

「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沒有辦法改變就一直這樣吧。對了,你不是要講你的來歷嗎?」張揚追問。

「是啊,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人聊過這麼長時間了。在我開始說我的來歷的時候,你不準打斷我,也不準笑,還有,聽過以後盡量忘記如果不能忘記就盡量守口如瓶,我不希望我的事有太多的人知道。」

「好的,我向你保證,只把你的事當成故事,絕不泄露出去。」張揚認真的說。

男人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坐得更加端正了。張揚覺得眼前的人忽然有了一種說不清的變化,如果說一直以來對話的兩個人都是現代人的話,那麼就在那一個瞬間,那男人彷彿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他生活過的那個時代。張揚已經做好了聽一個冗長(對他們那種不老不死的怪物,即使只講他某一次有趣經歷的故事,也可能跨越幾百年的時間吧)故事的心理準備,準備聽任何可能讓他驚訝的事情,可男人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張揚差點暈倒,他說的是:我,是愛新覺羅,胤稹,大清國第五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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瀋陽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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