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離開也好

驕車壓過一地的雨水，衝進茫茫的雨幕里。

陳柔止瘋狂的追著，追著那一抹冷冽的背影，衝下一階階醫院門口的台階，奔跑著，目光空洞的，充滿恨意的盯著，像是什麼也看不到，直直的撲到台階下的雨中，拚命的追著黑色的豪華驕車！

冰冷的雨，涼涼徹骨的寒！

滿天滿地茫茫的大雨，澆在她的身上。

白色的長裙驀然濕透，貼在陳柔止的身體上，勾出瘦弱蒼白，虛無的少女身形，無比清淅，卻又襯著裙后斑斑點點的血跡渲染開一朵朵淡色的紅花。

她長發亦濕，凌亂不堪的亂散！

下身更有血流不止的污血流出，不停的，在渲染開的淡紅花上再抹上更濃重的血腥和色彩！

直到，那一片貼在陳柔止身上的白裙變成一片的紅！

入眼，凄美，哀傷，絕望，悲傷.....

『啪——』一聲，朝著汽車拼著命追去的身影突然倒下，陳柔止倒在地上，倒在醫院的大門口不遠，倒在大雨下一個臟污不堪的泥坑裡，白色的長裙，紅色鮮明的血再度合上一身的泥水。

不過，她像是沒有了知覺，什麼也不在乎了，什麼都不知道了，任著自己趴在水坑裡，任雨沖刷，落得一臉的雨，星星點點的泥，眼晴一眨不眨，空茫怨恨的望著那在眼中越來越遠的黑色的驕車！

手伸直著，掙扎著，想要爬起，不放棄的掙扎。

牢牢的要抓住什麼？質問什麼？

那雙清澈如小鹿嬌弱的臉，眼睛，不再是紙一樣的白，膽小。

而是恨意，清澈染成烏黑！

「總裁，是陳小姐。」開動的黑色驕車裡，一直注意著前方的老周忽然不經易的一掃，從驕車的後視鏡里看到了追在車尾的那一道弱小的身影，看到那道身影跌倒......看到那伸過來的手臂，掙扎得狼狽凄涼的一幕......

至此，一直對陳柔止心懷介意，從未給過好臉色的老周，眼中微閃過憐憫，終是不忍！

雖然那個小女孩間接害死了他們家的少爺。

他也恨，不待見她，雖說不反對總裁對她所做的，但心裡快意。

可是，如今剛遭了女人最大的罪......

驕車減速——

一直從上車后就閉眼靠在車後座上假寐的莫遠聽到老周的聲音，半斂起的眸，眼睫有一瞬間顫了顫，再睜開時，除了一閃而過讓人不懂的光外，眸一如往常的黑沉。

懶懶放在兩旁的手收到腹前交握在一起，輕輕的動著。

他睜開的眸通過車前的後視鏡，遠遠的。

那個剛下手術床，弱得風一吹就倒的少女，此時跌在水坑裡，手揮動，髮絲散亂全濕貼在額上，泥水，雨水，隔著漫天的雨，他觸上那一雙帶著紅色的眼睛。

觸到那裡面包含的恨，怨，絕望，黑色，濃厚的黑色。

黑得再看不清那裡面的情緒！

再看不到那纖弱的身影含著的愛，戀，痴，迷......

那一幅悲涼，絕望，充滿恨，怨，不甘，瘋狂，拚命，毀滅的畫面，莫遠交握在一起輕輕動著的手指一抖，黑色的眸光黯下，斂起，沒有人能猜到裡面在流動什麼？

他冷硬無情的心陡然揪緊——

痛！真正的痛！

比以往多年前那一夜還痛，從未曾有的痛！

他自問：他是否錯了？

從一開始就錯了？一步錯全部錯？

如今要做的，犧牲的，是否是對？是錯？值得嗎？還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麼？不然為何心如此的痛？

莫遠手用力的握住車門，在他被心裡的痛，揪緊的時候，后視境中，那狼狽不堪的少女已經被人扶了起來，抱著送進了另一輛車。

那個抱起狼狽少女的男人望了莫遠的車一眼，欣長邪魅的臉在雨中若隱若現，莫遠卻看清，那桃花眼中帶著怒！

「先生.....」這一幕，老周同樣看到，他微側頭，望向他的總裁，欲言又止，等著總裁的示下.....

心慢慢鬆口氣。

莫遠沒有開口，定定冷冷的凝著那輛停在他車后的車，眸中黑色不斷轉換，良久，後面的車擦身而過，隱隱約約不清......

「先生，小姐，她.....騰少....」這時，許媽也趕了上來，站在雨里，一樣的一身濕透，拍著車窗，有些急。

「先上車吧。」收回目光，莫遠揮了揮手，不容拒絕的，又閉上眼假寐。

許媽則從打開的車門上車。

「讓她去！」

等事一了，他會去接她回來，如今離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