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見不著面了

「我倒覺得，我這是在幫女皇陛下分憂。」染卿塵說話的聲音很淡，「這空空草原貧瘠先不說，這周邊的十二個城也根本就是一堆垃圾，裏面的人也住得亂七八糟，每年陛下都要大開糧倉，去救濟這十二城，那裏早就是風國的負擔，很沉重的負擔，如今女皇把那作為我的封地，我想，女皇應該為能甩下這個包袱，鬆了一口氣才對，怎麼反而說是我大開口？」

「你可知道，那空空草原與周邊的十二個城池加起來，它們所佔的土地，佔了風國的四分之一？」女皇臉色並不好。

風國在大陸三國中，領土是最廣的國家，若是分去四分之一，將與雲國幾乎相同，與沐國也相去不遠。

而分去的這四分一，可達沐國領土的一半。

「可那十二城每年的救濟，將耗掉風國一半以上的國庫。」染卿塵臉色平淡，「而且，空空草原每年的草地都在迅速的縮減，沙地的面積越來越大，也許用不了幾年，沙地就已蔓延到達鄰近的城池，這樣的城池也就等同於廢城，請問女皇陛下還要這樣的城池何用？」

國師與右相在旁聽得是點頭又點頭，這個負擔，還真應該甩出去，那麼給了染卿塵，既可以緩解國庫的壓力，但在領土上卻仍是風國的板圖。

「陛下，臣認為，這事，可行。」右相在腦子裏盤算了一下，便說道。

國師亦點頭贊同，「陛下，臣也認為衛少夫人的這個提議並不過分。」

「你既然已知空空草原的情況，為何不拒絕另選？」女皇盯着染卿塵，表情疑惑。

「女皇陛下會同意？」染卿塵輕淡地看了她一眼，「封地大了，女皇陛下定是不舍，封地小了，我也不願。到時，又把我呼來喚去的，麻煩！」

呼來喚去？誰敢？這詞用得……

女皇沉吟了下，然後便果斷地道，「好，這空空草原和它鄰近的十二城池都給你的。待天兆之災過後，即舉行封王儀式。」

「好。」染卿塵笑眯眯地道，這下封王，衛立軒該知道哪兒能找着她了吧，「但我在空空草原上的一切運作，陛下不可以干涉。」她附加道。

空空草原雖貧瘠，不過，自入宮那日聽女皇提起，她便翻閱了些書籍，以她這幾日研究風國的情況來看，這治理並不難，有現代的技術與知識在，就看怎麼變通了。

「可以。」女皇既然決定給了她，便不再遲疑，她也想看看，染卿塵是如何治理這草地沙化的。

接下來，殿內四人便討論起解災事宜。

「齊芳園」後院。

米其林將手中的簡易地圖遞給衛立軒，「主子，這是從右相府弄來的，是跟在右相身邊的一個隨侍所畫。」

衛立軒點點頭，這右相他知道，是女皇的近臣紅人，經常出入皇宮，他的隨侍所畫，應該也能將皇宮畫個大概，這也就夠了。

他只需知道皇宮的大概方位，其餘的等入宮后再隨機應變。

他低頭看着手上的畫，皇宮的方位佈置與沐國有些區別。

他找到標註正殿的位置，這裏應是女皇的宮殿。

在正殿四周還有三座宮殿，其中一座是皇子所居，另有一所是女皇為紀念皇夫而建的一座大殿。

還有一座，染卿塵被關在裏面的可能性很大，原因嘛，一是因為小皇子，二是在女皇周邊，那些好事者也不敢隨便打聽，其三，女眷可不能隨便出入女皇的後宮，那裏全是男人。

當初猜測染卿塵被女皇所綁，怎麼也想不透是何原因。

難道是天道樹大招風？可再怎麼大也不會招風到風國來，畢竟天道在風國的勢力不可與沐國的同日而語。

那為了什麼？

直到剛才，米其林向他稟報了風國女皇每年開倉救濟的皇令已下，他立即就明白了。

一切起因，都是天道在沐國製造米糧斷市給引來的禍，讓人查到了天道手頭上有米糧壟斷大權，所以才有了染卿塵被綁，藉以威脅於他。

而這泄秘的人，他大概知道是誰了。

知道了原因，事情就好辦，女皇絕對會為此付出代價。

米糧開倉？那就讓風國國庫的米糧全部清空，也救濟不夠。

衛立軒招手讓米其林近前，低聲向他吩咐了幾句，「……將女皇開倉的米糧……再使人到空空草原……」

米其林越聽越咂舌，他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大手筆，什麼叫實力，他滿心興奮地下去佈置。

才跨出月亮門，便見飛虎匆匆進來，米其林一見，便知定是又有什麼重大的消息了，米其林趕緊去做安排，佈置完后好過來聽聽消息。

飛虎奔到衛立軒跟前，行禮之後，他便道：「主子，有新消息。」

「女皇頒佈了皇令，新封了一位王，封號天佑王。據說是沐國的一位女子。」飛虎眼裏閃著興奮。

衛立軒「呼——」地起立，眼裏閃著異常的光亮，「真的是沐國女子？」

「是。」飛虎裂開嘴笑，「屬下特地去打聽清楚了。」

「是塵兒，果然是塵兒，哈哈哈——」衛立軒激動又興奮。

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閉上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塵兒，沒事，她真的沒事！

他好想現在就衝進宮去，看看他受苦的塵兒。

想到這，他立即要朝前衝去。只是正好衛忠與衛誠進了院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主子，你要上哪？」衛忠連忙問道。

「塵兒有消息了，她沒事，我要趕去皇宮。」衛立軒左沖右沖，就是沖不出衛忠與衛誠的攔截。

「不可，主子，這兩日因有不利於女皇的傳言，女皇擔心民眾鬧事，已是里三層外三層將皇宮保護起來了，日前，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這風國是以武著稱，風國功夫的高深，連衛忠這個沐國的第一高手，一不留神，就在那春夏秋冬的手中吃了大虧，她們身那功夫，實在怪異得很，令人防不勝防。

如今加了佈防，高手雲集，進得去，卻出不來。

「主子，聽說兩日後的天佑王在神壇為風國祈福，風國的百姓都能去看……」飛虎已趕上來，將打探到的消息繼續說完。

「要再等兩日？我是她夫君！女皇難道也要攔我們夫妻見面？」衛立軒眼中寒光一閃。

塵兒就近在咫尺了，卻又無法見面，這幾令他發狂。

「主子，不可，女皇如今意圖不明，若不講理，定人會趁機發難，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主子涉險。」衛忠急道。

「主子，主母也不會希望主子有事。」衛誠亦急勸。

「主母現在是天佑王，想來是女皇有求於主母，主子放心，主母一定沒事！」飛虎道。

心中的思念直扯得的心發疼，衛立軒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正在這時，天空中飛來一信鴿，落在衛忠的肩頭。

一眼掃到信鴿腿上綁着的記號，衛忠臉色一變，這記號只在重大急訊才會標記。

「主子，特級傳訊。」衛忠急忙將消息遞給衛立軒。

「老爺傷重命危，速回！」短短几個字，卻讓衛立軒臉色大變。

這幾個月，一直是國公爺在幫他鎮守着大本營，讓他得以全力以赴的尋找染卿塵。

如今竟然傳來這樣的急訊，到底怎麼回事？

「主子，我們是馬上走嗎？」衛忠等著衛立軒的命令。

衛立軒抬頭望向皇宮的方向，那裏有他追尋了三個多月的愛侶，眼看就能相見，他想見，發瘋地想見。

可是……

鋼牙緊咬，衛立軒將手中的消息捏個粉碎。

「衛忠留下等塵兒。」衛立軒寒目一收，果斷地吩咐道，「其他人，立即跟我回沐陽。」

塵兒會理解，不會怪他，他知道。

寒風呼嘯，捲起一地枯葉。

大街上，行人並不少，而且還有好多的外國人，不過，這會兒沒人注意。

此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惶恐，似乎都被即將來到的天兆給驚著了，誰也不知道伴隨着不祥天兆，還會有什麼災難降臨。

皇令已公佈，祥雲騰空所顯示的奇人已找著，正是新封的天佑王，天佑王能解天兆預示的災難，並於天兆當日將在神壇祈福。

因此人們的臉上又多了一層希翼。

天兆這日，恰逢初一，天氣晴朗，天空中萬里無雲。

人們從早上起床開始，就一直擔心着今日的太陽被吞噬。

可是都過了一上午了，太陽依舊高掛空中，燦爛的陽光明亮地灑向大地。

染卿塵在神壇偏殿悠哉地躺着，一點都不着急，至於有沒有日全食的景觀，那不是她的事。

不過，若真有日全食，她倒不介意再目睹一次天空變黑、紅日當空變成滿天星斗的奇觀，這種現象畢竟還是令人不得不震撼。

因為不知日全食發生的具體時辰，染卿塵一早起床，便吩咐春夏秋冬四婢拿了兩張大白紙來，將兩張白紙離開一定的距離，平行固定在一個架子上，然後在前邊的一張白紙上穿了一個整齊的小圓孔，再讓她們拿到神壇前讓前面一張白紙對着陽光放好。

這可是她用來觀賞日全食的道具。

至於解災，女皇說了，只要太陽完好如初重掛天空就行。

那基本上就沒她什麼事，太陽本來就是完好如初，也會自己重掛天空。

所以，她只要在神壇那裏裝裝樣子，做做祈福儀式就好。

而其他的事，比如，讓百姓消除心頭的恐懼，她是不會去做的，這種時候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事實才最能說服人。

而且能讓女皇着急着急，也當是她向女皇收的一點利息。

不過，今日她故意要出現在神壇上，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見衛立軒。

這人，她封王的消息都傳出這兩日，不見他來找，她也不怪，他因為皇宮守衛森嚴，她也不想讓女皇有機會動歪心。

可若是今日他還不出現，她可就會生氣了。

就在人們懷疑國師觀錯天象，占錯卜卦的時候，已是將過中午時分。

忽然一個黑影在太陽邊上竄起，陽光開始被遮蔽，就象太陽被吃掉似的。

原本高懸天空光芒四射的太陽，光線開始一點一點的減弱，天空漸漸變得暗淡。

人們發現了天空的異常，立即驚叫起來，「太陽被吃了！」

這下，尚有半信半疑的人也都相信了。

「天神要收回太陽了！」

「難道真是國君犯了不可饒恕的罪，令天神生氣了？」

「不是說請了奇人……」

凶象現，騷動生，人們然後紛紛朝神壇涌去。

神壇那裏，女皇與奇人都在。

守衛也是重重設置，百姓並不得與神壇太接近。

眼看太陽越來越小，女皇的神情也是越來越着急。

而染卿塵卻仍在命人將白紙上呈現的光斑畫下來，優哉游哉地，一點都不着急。

就在百姓驚恐萬分的時候，又傳來一陣更大的騷亂。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我的也是，怎麼回事？」

「有人眼睛瞎了，是不是天神開始憤怒了？」

染卿塵與女皇都聽到了議論。

「糟糕！」染卿塵忘了交代要女皇下令人們不能直視太陽，「快讓百姓別盯着太陽看，光線太強，會刺傷眼睛，還有，趕快去添衣，天要變冷了。」

「你怎麼知道？」女皇雖驚疑，但還是讓人將命令傳了下去。

而百姓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眼看傷眼的人還在增多，一直跪着祈福的染卿塵站了起來，「天神不喜歡人們對它直視，它要發怒了，大家趕緊低頭跪拜。」

話落，恰巧太陽完全消失，大地頓時一片昏暗，周圍立即變得冷嗖嗖，直凍人骨。

時間掐得剛剛好！染卿塵心中輕笑，這可是那兩張畫滿了日食過程的白紙的功勞。

而人們立即被這突然的漆黑與冰冷嚇得趕緊跪拜。

此時天上現出點點星星，仿似神明的指引般，神壇的火把與燭火都點亮了起來。

「我們祈福吧，看看天神是不是還在生氣，若她重現光明，說明它原諒了我們犯的錯。」染卿塵不失時機地大聲道。

先頭染卿塵的話被驗證，人們不敢再置疑，相信了染卿塵是能天兆之災的奇人。

神壇之上，女皇領着眾位大臣，恭敬行禮，祈求這一災難快快過去。

神壇之下，萬頭攢動的人們，滿心虔誠地朝着天空頂禮膜拜，場面十分壯觀，堪比天上的日全食。

染卿塵一邊咂舌地看着，一邊眼睛焦急地搜索，尋找那個讓她相思欲狂的身影。

可惜，天太黑，除了靠近神壇邊上有火把照亮，其他的地方雖有星光照着，但卻看得並不真切。

驀地，她的眼睛陡然一亮，衛忠！

衛忠出現了，那麼衛立軒……

她的眼睛驚喜地在衛忠周圍尋着……

沒有？怎麼會沒有？

這……不應該呀？！

她以為是天太黑的緣故，使勁睜大眼睛看，還是看不到，她只好等，等待黑暗的離去。

而恐慌的人們，被黑暗籠罩着，更加地焦急與不安，等待感覺似乎特別長久，可眼前的漆黑始終還在。

神壇下，幾萬人聚在一起，竟然也能靜寂無聲，是一種壓抑的靜，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靜。

就在人們快要支撐不住那驚恐的煎熬時，一直盯着白紙的染卿塵猛地輕喊了一聲，「太陽回來了。」

這一道輕聲，卻仿若驚雷，給幾陷絕望的人們注入了一道力量。

與此同時，一道萬丈光束從黑暗的天空射下，希望的大門重新開啟了！

霎時，一聲響徹底天地的歡呼，在這萬人齊聚的上空轟然響起，以排山倒海之勢，直衝雲霄！

這震憾人心的一刻，人們熱淚盈眶，激動難平。

這一刻，深深地印在人們的腦海，以致於在以後的歲月里，每每有人談及，心還總是哽咽酸脹。

這一刻，同樣深深留在了風國人們的腦海里，是染卿塵那天人之姿與動聽之語。

風國的天佑王，才新冊封，便已得到了風國人們無比的崇敬與感激，擁有了一批最忠實最虔誠的子民。

這是染卿塵沒有想到的，她當時之語，不過是想驗證自己測算的日食時間，純屬無心，非故弄懸虛。

隨着太陽被黑影慢慢吐出，黑夜被驅除，天空漸漸放亮。

剛才的黑暗，給人們一種恍如隔世得到新生的感覺。

重見光明，暖回大地的，人們的心中充滿了感恩。

「天佑王！」

「天佑王！」

「天佑王！」

人們激動地喊著，也不知為什麼要喊，就覺得想喊，感激地喊，感恩地喊、雀躍地喊。

神壇前、鏡城裏、風國中，到處一片歡聲沸騰、激情昂揚。

「陛下，天佑王不如就此冊封。」有大臣激動地提出。

立即歡聲附和者甚眾。

女皇瞧了一眼染卿塵，只見她依舊一臉清淡，一臉平靜，面對神壇下為她歡呼的百姓，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

「好。」

「風國得諸神庇佑，天降奇人，解我風國之災，現奉天神之喻，特賜染卿塵入我皇族，敕封天佑王，賜天佑王府一座，封地……」

聖旨宣讀，餘音裊裊。

「恭喜天佑王……」

百姓叩拜，氣勢恢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