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吃憋

第45章 吃憋

第45章吃憋

童恩走了。不是那種一般意義上的走,揮揮手再見,過一段時間又見面了,即使見不了面,至少上聊天。

她走了,沒有和任何人當面告別,只是給這個城市裏三個和她最親近的人每人留了一封電子郵件,然後,像空氣中的氣泡一樣,消失了,而且消失的徹徹底底,連一絲痕迹也沒留下,好像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這個人一樣。

許卉雙手托著下巴盯着電腦屏幕發獃。

童恩離開道森已經三個月了,真想她呀。沒有了她,每天上班都失去了樂趣,童恩在的時候,許卉每天上班后處理完手頭必做的事情,第二件事就是到童恩辦公室報到,閑話五至十分鐘,然後打道回府,心情超好地繼續工作。中午只要童恩沒有工作上的約會,她們倆就到樓下小餐廳,邊吃午飯邊海闊天空地亂侃,別提多愜意了。許卉在這個城市裏雖然有很多同學朋友,但在公司里卻只有童恩一個好朋友。許卉鬱悶地想,沒有人說知心話的滋味真痛苦啊。

壞傢伙,說走就走,根本沒把我當朋友,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了,連聲再見都沒說,這算怎麼回事嘛。

一想起這事兒許卉就恨得牙痒痒,交朋友交得這麼窩心難過還是第一次,可一起到童恩一個人形單影隻地離開這個城市,心裏又一陣陣發酸。最難過的應該是童恩吧?想想她獨自一人默默地離開時的心情,許卉就忍不住想哭。

許卉:

千萬別罵我,也千萬別恨我,不然,即使走得再遠,我也會聽到你的聲音,那樣,我會很難過。你是我在這個城市認識的唯一的好朋友,我會懷念我們一起工作,一起逛街,一起聊天,互訴知心話的日子,因為認識了你,在道森的每一天都過得很快樂。

許卉,我只能告訴你,我必須走。用這種方式告別,我真的很抱歉,或許,我們不會再見面,但是無論我走到哪兒,我都不會忘記,曾經,我認識了一個美麗、善良、快樂的成都女孩兒。

你永遠的朋友:童恩

你會難過,你就沒想到別人也會難過?

死童恩,臭童恩,恨死你了。心裏有事你為什麼不說呀?朋友是用來幹什麼的?說出來至少心裏會好受點兒。幹嗎把自己弄得這麼慘,讓人想起來心裏就難過。

每次一想起童恩,許卉就會把這封信打開,短短几行字,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了。

吝嗇鬼,寫封信,還寫得這麼少,多寫幾個字會累嗎?不過也是,每次在一起,總是她說得多,童恩聽得多,這幾乎已經成了她們之間說話的模式。童恩是個最好的聽眾,她那專註的眼睛永遠讓對方感到自己很重要。

童恩給她和鍾岳、傑瑞各寫了一封信,除了自己這封,其它兩封信她沒看到,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都同樣沒有留下任何的聯繫方式。後來她往發信的郵箱發了幾封信,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迴音。

對此,許卉始終都無法釋懷,她總是猜測童恩究竟為什麼一聲不響地不辭而別,並把罪魁禍首歸究到鍾岳頭上。她不止一次氣憤地對傑瑞說,男人都是善變和無情的。鍾岳在童恩失蹤以後雖然表現的很着急和擔心,但在收到童恩的信之後,便再也沒有提起和尋找過,最過份的是他竟然照樣和以前一樣上班下班,笑容滿面地出席各種活動,好像他的生活中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個叫童恩的人。

許卉真是感慨萬千,也許在男人的心裏,女人永遠只是生活的調劑品,而事業才是他們最鍾情的愛人。就連一向被她稱為情聖的傑瑞,在收到童恩的電子郵件之後,也只是沉默了一天,此後也不再主動提起童恩這個名字,面對許卉的氣憤和耿耿於懷,他總是無奈地搖搖頭說:「緣份自有天定,有變化說明緣份還不夠。」頗有點兒參禪的味道,讓許卉啞然失笑。

唯一對童恩消失表現激烈的是季思明。當他接到傑瑞的電話得知童恩辭職的消息時,問的第一句話是:「要準備結婚了嗎?」聽到傑瑞說童恩已經離開本市,「啪」的一聲就掛斷了電話。許卉正要怒訴此人毫無禮貌時,傑瑞則好整以暇地叫她回外間準備迎接季思明。果然,半小時不到,季思明像一陣旋風似的刮到了許卉面前,一雙眼睛暴怒地像即將噴發的火山,看一眼就能把人燒焦。許卉張著嘴半天沒發出聲音,要不是傑瑞及時出來,許卉估計自己百分之八十會被季思明的眼神殺死。季思明在傑瑞的辦公室呆了足足兩個小時,他們在房間里談些什麼,許卉聽不到,所以也無從知道。只是,當季思明再從房間出來時,那雙眼睛陰沉冰冷得像北極雪域的千年寒冰,只一眼就讓許卉冷徹骨髓。

當時,許卉看着季思明離去的背影,感到他就像一隻被傷及內髒的獵豹,嘴角淌著血,但仍努力保持挺拔的姿態,不讓對手有可乘之機。

許卉的感慨已經不能用非常來形容,因為季思明的表現完全吻合她這一時期的心情。這才是男人,這才是女人心目中重情重義的男人。聞知心愛的女人受苦,就該是這種肝腸寸斷、痛徹心肺的反應。許卉有些糊塗了,鍾岳和季思明的表現徹底顛覆了她心目中好男人的標準,或者說,她心裏對男人已經沒有了判別標準。

終於熬到五點整,看着傑瑞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許卉無精打彩地關好所有開關,拿起提包走出了辦公室。一出大廈,迎面就看見了一張她此時最不想看見的臉,一股無名心火噌噌地往上躥,她壓住心火,當他是透明人一樣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昂首走過,心裏忍不住嘀咕:「真是不想看見誰就偏看見誰,最好別來忍我,否則,算你小子倒霉。」

正嘀咕著,被她漠視的人身體一閃快步走到她前面,一轉身不左右正好擋在了她的臉跟前,許卉心裏那個火啊,還真有不怕死的。心裏想着,腳下故意一崴,「哎喲。」身體一偏,一腳踢在了擋在她面前人的腳踝上,疼得他頓時彎下了腰。

許卉假裝吃痛地揉着自己的腳,反咬一口說:「這位先生,樓前這麼大的地方,你幹嗎非往別人身上撞啊?」

林一南被這一腳踢得差點兒坐地下。你想想,許卉穿的可是尖頭皮鞋,那一腳踢在全是骨頭的腳踝上,把個林一南疼的直倒氣兒,嘴裏嘶嘶地,一時說不出話來。聽見許卉顛倒黑白的話,氣得眼前直發黑,可還說不出反駁的話。人家說的也沒錯,人家走的好好的,你非往人家前頭擋,明擺着是找踢嘛。林一南只能認倒霉,邊呲牙咧嘴地直起身,邊陪着笑臉說:「許卉,不認識了?我是林一南。」

許卉仔細看了看他,這才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林助理呀,這就沒什麼奇怪的了,大概又把這兒當成你們鍾家的大客廳了吧?算我倒霉,出門兒沒看黃曆,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你也用不着道歉。」說完,抬腳就走。

林一南差點兒沒給氣背過氣去,你還倒霉?我道的著歉嗎?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不見了。一咬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叫道:「許卉,你等一下,我找你有事兒。」

「找我?鵬飛公司和我們好像沒有業務往來吧?再說,現在是下班時間,有什麼事情明天到辦公室說吧。」嘴上說着,許卉腳下一步也沒停。

這丫頭今天是嗆葯了吧?林一南頭疼得把腳上的疼都忘了,他三步兩步追上許卉,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大聲地說:「許卉,你站住。」

許卉騰地站住了,轉身看着林一南,一字一句地說:「請問林助理,你在英國就學的這種禮節嗎?有話說話,別拉拉扯扯的。」

林一南的臉憋得快趕上動物園的猴屁股了,實在是釘不住了,從小到大都是女人堆里的寵兒,他哪見識過這麼厲害的女孩兒啊。真想打退堂鼓了,可天生不服輸的脾氣又不讓他後退,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真比在火上烤還難受。

看着林一南窘到極點的樣子,許卉又心軟了,她冷著一張臉站在那兒,口氣緩和地說:「有什麼事兒,說吧。」

林一南稍稍鬆了口氣,滿臉堆笑地說:「不是公事,是一點兒私事。」

「私事?咱倆能有什麼私事?」許卉眉頭一皺。

林一南趕緊說:「怎麼沒有?咱們不早就是朋友了嗎?我想請你吃頓飯。」

「吃飯?好好的幹嗎請我吃飯?」許卉這會兒有點兒奇怪了,看來這傢伙真是專門來找自己的,他找我能有什麼事?

「就一頓便飯,非得有什麼名目嗎?」林一南吱吱唔唔地說。

許卉看他心虛的樣子,心想准沒好事兒,臉色更冷了。「咱們也不是多熟的朋友,吃飯就免了吧。有什麼事你快說,不說那我就走了。」說着做勢要走。

「行行,那就不吃飯。我現說。」林一南慌了,只好直截了當地說:「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有童恩的消息嗎?」

「童恩?」許卉眼睛眯起來了。

「對,你跟童恩關係那麼好,肯定知道她的新地址吧?你能不能告訴我?」林一南不知死活地滿懷期待看着她。

許卉心裏的火又開始往外冒,「是鍾岳讓你來的吧?既然他想知道童恩的消息,為什麼不親自來找我?還派個聽差來,架子夠大的。」

「不是,鍾總不知道我來找你的事,是我自己想來找你的。我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知道童恩現在的地址或者電話。」林一南趕快解釋。

許卉一聽,更生氣了。

「既然鍾岳都不關心童恩的消息,你那麼積極幹嗎?再說,童恩跟你有什麼關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喜歡童恩和鍾岳在一起,上次和他們在一起吃飯,你就臭著一張臉,還當別人看不出來呢。」

饒是林一南平時嘴皮子那麼利索,偏在靈牙利齒的許卉面前張口結舌地吃了憋。

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林一南被許卉披頭蓋臉地一頓嗆白,本來臉上就掛不住,一直強忍着,許卉這幾句話,直戳到他最痛處,讓他閃無可閃,避無可避。他胸膛急劇起伏着,咬牙切齒地瞪着許卉烏雲密佈的一張俏臉,真想不通這嬌嬌小小的一個女孩子一張嘴怎麼這麼尖酸刻薄。

「許卉,我不就是不小心撞過你一回嗎?醫院我也陪你去了,道歉也道過了,你還想怎麼着?再說那事兒不是早就過去了嗎?你幹嗎還一看見我就不依不饒的?是,童恩是跟我沒什麼關係,你說的對,我是看見他們倆在一起心裏不舒服,那又怎麼了?我幹了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兒了嗎?我妨礙他們了嗎?我林一南做人從來都心胸坦蕩,鍾岳是我前姐夫,他現在愛上別人了,難道我非得拍手稱頌你才覺得過癮?」

「林一南,這我就不懂了,既然你跟這事兒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你幹嗎死訖百賴的非要打聽童恩的事情?什麼叫我才覺得過癮?我找上門去指責你了嗎?你看清楚了,這裏是道森公司的辦公大樓,你闖到我門上跟我說這些,你什麼意思?咱倆誰不依不饒啊?」許卉氣笑了。

「許卉,你別得理不饒人。你跟童恩是好朋友,你幫她我理解。你怎麼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呀?鍾岳以前是我姐夫,可他也是我最鐵的哥們兒,我看着他現在這樣我心裏難受,我想幫幫他,這有什麼不好懂的?我今天是誠心誠意來請你吃飯,順便打聽一下童恩的消息,我又沒有惡意,你幹嗎一見我就跟看見仇人似的?」

「誠心誠意請我吃飯,你們鍾家特有錢是不是?動不動就請人吃飯。我是不是應該受寵若驚啊?可惜,沒吃過你們鍾家的飯,本人也照樣沒餓死,所以也不打算去吃。你還挺夠哥們兒的,替鍾岳難受?不過你好像會錯意了吧?他現在什麼樣誰都看得見,他哪兒難受啊?他每天春風得意的風光的很呢。別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要不是他做了什麼傷害童恩的事,童恩能離開嗎?走開,別擋着我的路。」

「你站住。」林一南一把抓住許卉的胳膊,見許卉一瞪眼,立刻又像抓住燒紅的烙鐵似的鬆了手。

「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啊?明明是童恩一聲不吭的甩了鍾岳,怎麼讓你說成鍾岳對不起童恩了?還有,什麼你們鍾家你們鍾家,我姓林,不姓鍾,你搞清楚再說話。還有,你幹嗎一口一個鍾家的,鍾家哪兒得罪你了?欠你錢了嗎?」

「他欠不着我錢,我也沒那麼多錢給他欠,他欠我一個朋友,最好的朋友。算了,不跟你說了。你閑着沒事是吧?我可沒那麼多閑功夫給你浪費,麻煩你讓一讓,我還要去商場買東西呢。」許卉徹底沒有了耐心,抬腿準備走。

林一南倆胳膊一張橫在她面前,「踢也踢了,罵也罵了,你總得給個話吧?我今兒也豁出去了,你不把地址和電話告訴我,你就別想走。」

許卉的眼珠子險些掉到地下,「林一南,想不到你還會耍無賴啊。想讓我告訴你童恩的電話?不可能。你不讓是吧?那好,我現在就叫保安把你請走。」說着轉身朝大門口的保安走去。

林一南立刻舉手投降,剛才他倆唇槍舌劍的已經引起了路人的注目,再把保安叫來,那人可丟大了。

「得,你可真夠狠的,我怕了你了。您請許小姐,您請便。」

許卉一點兒也沒感到勝利的喜悅,白天心煩了一天,下了班本想去逛街散散心,讓林一南這麼一鬧,連逛街的興緻都沒了。心煩意亂地走到公共汽車站,看着站牌發了半天呆,決定直接回家。正等車的功夫,無意間一轉身,發現林一南竟然陰魂不散地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心裏的氣簡直不打一處來,騰騰騰走到他跟前,橫眉立目地說:「你還有完沒完?」

林一南沒事兒人似的雙手插在褲兜里悠閑地站在那兒,帥帥地沖她一笑:「沒完。今天我跟定你了,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如果你現在告訴我童恩的地址,我立刻在你面前消失。」

許卉真有些目瞪口呆了,這公子哥兒怎麼跟膠皮糖似的,粘上就甩不掉了。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心裏不禁感慨,這人還真長了一副好皮相,就剛才那一笑,不知道有多少青春少女受矇騙。

「好,想跟你就跟着吧,馬路是公共設施,你想走沒人攔著。但有一樣,離我一米之外,少於一米,我就打110,告你騷擾女性。」說完徑直上了一輛到站的公共汽車,林一南一見慌忙跟了上去。

商場里,許卉正在試第N套衣服,她站在穿衣鏡前,悠閑地朝鏡子裏看着,表面上是在看衣服,其實是看身後的林一南。

林一南一臉麻木地站在她身後至少兩米以外,兩個小時前帥帥的表情已經蕩然無存。許卉忍着快要衝出嘴邊的笑,自我欣賞地看了半天,轉身進試衣間換下那套衣服,往營業員手裏一遞,接着逛。

林一南的神經基本上處於崩潰的邊緣,他實在弄不懂,這個女人到底是幹什麼來了?除了一進商場在一樓買了一雙休閑鞋,整整逛了兩個小時了,衣服試了N套,一個皮包看十幾分鐘還不撒手,從一樓到三樓,楞是一件東西都沒買,眼瞅著八點多了,林一南餓得前心貼后心,可眼前這個女人,竟一副方興未艾的神情,大有不逛到商場打佯不罷休的勢頭。

許卉心裏那個樂啊,想跟我耗,小樣兒吧。她跟童恩兩個人曾經創過連逛六個小時的記錄,今天這才哪到哪啊,不怕死就接着跟,到要看看這個公子哥兒有多大耐心。

九點十五分,許卉站在四樓的家紡專賣的床上用品前,愛不釋手地看着一個柔軟精巧的小抱枕,可愛的卡通造形讓人越看越喜歡。

「這是我們今天促銷活動僅剩的一個抱枕了,特惠價:15.8元,這個活動明天就結束了。」營業員小姐熱情地介紹。

哇,終於揀到便宜貨了。許卉心花怒放地交了款,抱着可愛的史努比,轉身尋找那個帥帥的尾巴,東張西望地看了半天,別說高高大大一個人,連影子都不見了。許卉嘴角向上一翹,就這點兒能耐,還想威脅人?本小姐也逛夠了,回家睡覺。

第二天下午,許卉下班準備回家,剛出大廈樓門就看見林一南遠遠地站在台階下,一身休閑打扮,腳下穿着一雙運動鞋,全副武裝像是要去長途旅行。許卉大張著嘴,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索性當沒看見,徑直奔公共汽車站走去。林一南也不阻攔,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像是打定主意一跟到底。

許卉上車,林一南也跟上車,倆人一個車廂前一個車廂尾,始終距離兩米左右。許卉氣定神閑,林一南則嚴陣以待。汽車到站,許卉下車,林一南緊隨其後,但堅守一米以外的原則,決不越雷池一步。許卉不慌不忙地走到租住的公寓前,不慌不忙地掏出鑰匙,不慌不忙地開門,然後,頭也沒回地沖身後擺了擺手,消失在厚厚的防盜門裏,回家了。

林一南一臉沮喪地看看自己武裝到牙齒的全套裝備,感覺自己又像個傻瓜一樣被許卉給耍了。

第三天,第四天,林一南都準時在道森公司辦公大樓外恭候許卉下班,不管許卉到哪裏,幹什麼,都嚴守一米線距離,一步不落地跟着,直到她最後消失在公寓的防盜門后。

許卉着實對這個公子哥兒另眼相看了,不管他是基於什麼原因,他這種契而不舍的勁頭都值得稱讚。所以當許卉第五次看到精神抖擻站在大樓外的林一南,終於忍不住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說:「林一南,我服你了。可是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童恩的地址和電話,也沒有她最近的任何消息。你可以走了,從明天起別再來了,別再做無效勞動。」

可是第六天,當許卉如釋重負地走出大門,習慣性地看向下面,竟然又看到林一南筆挺地站在每天站着的地方,她才覺得這事兒一點兒也不好玩兒了。她木著一張臉當他是電線桿一樣從他身旁走過,徑直地回了家。

第七天如是。

第八天,許卉站在辦公大樓門口,頭皮發麻地看着那個忠實的尾巴,真想打120送他去檢查一下神經是否正常。她頭痛欲裂地走過去,咧了咧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有氣無力地說:「林一南,你有種,我怕你了還不行。我誠心誠意地告訴你,我真不知道童恩的消息,她從走了就再沒跟我聯繫過,她是給我留了一封信,可沒留任何聯繫方式。我向你保證,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若有半句假話,讓我天天出門碰見鬼。拜託,別再陰魂不散地跟着我了,求求你了,林大助理。」

林一南燦然一笑:「不跟着你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許卉眼睛一立,「先聲明,必須是我辦得到的。」

「絕對辦得到。我誠心誠意地請你吃頓飯。」

很久之後,許卉曾問過林一南,當初那麼契而不舍的要幫助鍾岳,真的沒有一點兒個人的私心?林一南思考了一會兒回答說:「開始沒有。就像一個登山者,最初的目標非常明確,雖然在登山的過程中已經知道頂峰並沒有他最嚮往的風景,卻在登山的途中不知不覺對沿途的風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面對頂峰的一無所有沒有絲毫的沮喪和失望,因為還在半山腰時,這個目標就已成了他繼續登山的借口。

八天的時間,林一南和許卉的關係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經過了八天的艱苦奮鬥,林一南終於成功的請許卉吃了一頓飯,兩人之間相識以來就火藥味兒十足的局面很快轉為友好邦交。就如他說的,雖然他沒有如願以償的得到童恩的消息,但以此為借口和許卉的交往卻越來越頻繁。

四月十六日這天,林一南又一次站在道森公司所在的商務大廈前靜靜地等待着,不過這一次他等的不是許卉,而是鍾岳。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鍾岳的兒子鍾宇豪的生日。鍾岳和林一南提前兩天就推掉了今晚所有的活動,專門準備回家給宇豪過6歲生日。下午鍾岳跟同在這所大廈的某個公司有一個商務洽淡,所以林一南處理完公司里的事情早早就來到大廈門口,等鍾岳出來一起回家給宇豪過生日。

他把車停在大樓的台階前,下車站在車前耐心地等候,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想起二個月前在同一個地方和許卉的交鋒,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雖然他和許卉一見面仍習慣性的鬥嘴,但現在這種唇槍舌劍已經成了他生活中的一大樂趣,幾天聽不見許卉的譏諷就耳癢嘴癢的。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許卉的電話,話機里剛響起一聲:「喂。」他就看見鍾岳從大門裏走了出來,於是趕緊對着話機說:「對不起,回頭再打給你。」跟着話機里傳來許卉壓低聲音的怒吼:「你有病啊?林一南,沒事兒打電話裝神弄鬼。」

林一南五官一皺做了個鬼臉,下次見面又該有他好瞧的了。匆匆掛斷電話轉身準備上車,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他身邊經過迎著鍾岳走去。林一南心裏覺得其中的一個人挺眼熟,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猛地想起最右邊那個一頭直立短髮的男人不是季思明又是誰?

鍾岳這時也看到了季思明。不知是有意避開還是確實沒有見面的機會,從童恩離開以後,他跟季思明還是第一次面對面的相遇。鍾岳心裏不由一凜,即使相距十幾米他已感到了季思明身上那股隱隱的怒氣。然而,他的眼睛依然波瀾不驚地直視着這幾個迎面走來的男人,臉上絲毫沒有變化的表情使任何人也看不出他心裏的波動。

季思明迎著鍾岳大步往前走,心裏的怒火把他的太陽穴燒得砰砰直跳。他最恨眼前這個男人天塌地陷也不眨下眼睛的虛假從容,恨他輕易得到一切又輕易拋棄一切的可惡的自信。他拚命克制着快要把頭髮燒着的心火,目不斜視地從鍾岳身邊快速地走了過去。

鍾岳看着季思明鐵青著臉、表情陰鬱地與他擦肩而過,嘆息之餘禁不住也鬆了口氣,他胸口一陣麻木,但來不及想自己為什麼嘆息。其實從今天一走進這幢大廈時他胸口就一直隱隱地疼,現在已經是疼痛過後的麻木。

台階上兩個人心裏的轉念林一南不可能知道,他只看到鍾岳表情友好地迎向季思明,而季思明竟可惡地視而不見地擦肩而過,心裏的氣憤還沒來得及平復,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瞪時驚得張大了嘴。

季思明和鍾岳擦肩而過背道而行不到十步,突然一轉身像一頭髮怒的獅子幾步折回到鍾岳身後,猝不及防地雙手抓住鍾岳的衣領,咬牙切齒地低吼道:「你對她做了什麼?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季思明身邊的幾個人傻愣愣地看着發怒的老總,竟沒有一個敢去拉開。

鍾岳面無表情地看着季思明,兩隻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聲音里無任何感**彩地說:「放開。」

季思明眼睛血紅,雙手用力一擰,鍾岳的臉立刻被勒得變了顏色。

「你這個偽君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若無其事地裝聖人,你說,你把童恩怎麼了?你說啊?」

鍾岳臉色由紅變白,脖子被衣領勒得喘不上氣,他目光平靜地看着季思明,只有攥得過緊微微抖動的雙拳泄露出他此時的憤恨。但是,他弄不清這憤恨究竟是真對誰,是自己還是季思明?他聲音僵硬冰冷地說:「我再說一遍,季思明,把你的手放開。」

還沒等季思明做出反應,林一南已經從台下撲了上來,胳膊一橫勒住季思明的脖子,腿用力一頂他的腿彎,季思明疼得立刻悶哼了一聲。

兩邊的人看見事態更嚴重了,全慌了神,一塊上來試圖拉開糾纏在一起的三個人,門口那邊的保安也聞聲朝這邊走來。

季思明一言不發地鬆了手,斜眼看着林一南。鍾岳直挺挺地站着,大口地喘著氣,沖林一南擺擺手,林一南這才恨恨地鬆開胳膊。

季思明用鄙視的目光看了鍾岳一眼,轉身朝大廈里走去,他身邊的幾個人茫然地看看鐘岳,又看看季思明的背影,慌忙追了上去。

林一南氣憤地看着走遠了的季思明,「這傢伙是不是瘋了?」轉身關心地問鍾岳:「哥,你沒事兒吧?」

鍾岳依然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我沒事。把車鑰匙給我。」

林一南不放心地把鑰匙掏出來,猶豫了一下說:「還是我開吧?」

鍾岳抓過鑰匙,頭也不回地說:「你先打車回去吧。」走到林一南的車前,開門上車,汽車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絕塵而去。

林一南急得沖着車后徒勞地喊:「今天是宇豪生日,你去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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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球媽咪總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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