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憶的背後

第五章失憶的背後

溫親親已經醒來了五分鐘，她不哭不鬧，望着身邊的姐姐，已經喪失了爭吵的力氣。她很清楚，整件事是如何發生的。

因為，她可以對任何人心存戒備，但是，除了一個人。

而現在，望着自己身處的這個病房，卻已經離自己的國家，那麼遙遠。

「清清，你什麼時候開始，相信一個外人的？」

溫親親嘴角緩緩勾起，揚起一絲淡薄的笑意，心中只剩下一片慘淡。即使現在自己想見尹子煜，相差何止千里，而且，既然任國群可以把她送來英國，自然也有了心理準備，不會讓自己輕易逃走。

「親親，你想怪我，是我做得。」溫清清美麗的雙眸之中，隱約浮現些許陰影，只是妹妹的冷靜，更讓自己心痛。

溫親親的視線，輕輕掠過陽台之上的鮮花，語氣冷淡。「但是，是他教你做得，不是嗎？」

「他是我們的父親。」溫清清默默抬起眉眼，直視着妹妹的臉，慢慢吐出這一句話。

果然，他已經先下手為強了，溫親親淡淡一笑，語氣堅定。「我跟你說過，我們沒有父親。」

溫清清的笑容，背着光，卻有些許苦澀的味道。「對，我在雷家的時候，他們也常常問我，為什麼我沒有父親。」

「姐姐……」溫親親的心，驀地一緊，為什麼，姐姐的每一個痛楚，自己都那麼粗心，沒有察覺？

姐姐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溫柔悅耳，沒有半點過激的聲音。「我和親親你不一樣，我一直在等父親的出現，在你一身是血地回家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在等待那個男人，會走向我們，笑着告訴我們，他遲到了。」

姐姐的單純，卻成了被他利用的最好工具嗎？

甚至，拋棄的最好代名詞，也可以是遲到嗎？

遲到了整整二十三年？

如果在現在的社會中，遲到半個小時就沒有任何機會的話，這二十三年，是不是足夠被判死罪？

溫清清的心情和妹妹不同，如果自己回到雷家之後，有這麼厲害的父親的話，是不是再也不會有人，會嘲笑自己了？「親親，你不想有一個父親嗎？」

「不想。」溫親親回答的堅定，眼神一暗。

「可是，如果不是他，你就不會來到英國，接受這麼好的治療了。」

「什麼意思？」溫親親眉頭微蹙，聲音冷淡。

溫清清說得有些不確定，聲音越說越低。「我之前沒有告訴你，醫師說，手術並不能讓你的右腿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可能會……」

「可能好不了了，是嗎？」

溫親親望着沉默不語的姐姐，終於了解了真相，那麼，真的該謝謝這個父親，自己才可以不至於，成為一個廢人。

偏偏這種感覺，如此無力。

自己被隔絕在一個陌生的國家，可是，甚至不知……尹子煜的半點情況。

「溫小姐，我負責你在英國的所有事務，我姓何，是任董的私人助理。」

「何助理，什麼時候開始恢復手術？」

溫親親歸心似箭，只想早點恢復了身體，她不想在英國多待一日。

「醫院已經開始安排了，應該在一周以後。」

「我可以打個電話回國嗎？」

「當然可以。」何助理微笑着，遞給溫親親自己的手機，溫親親撥了尹子煜的手機號碼，卻遲遲沒有任何回應。

難道……過了兩天兩夜，他還沒有醒來嗎？

如果醒來的話，為什麼不接電話？

電話，下一刻卻通了。

「你醒了嗎？」

對方遲遲沒有任何回應，溫親親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他是在不滿自己不說一句話就離開嗎？

「尹子煜，我離開，其實是有原因的……」

「溫小姐，是我。」

溫親親的心，驀地變得毫無溫度。為什麼，接電話的人，是琳達？

「他已經醒來了。」

「是嗎？」溫親親無力地微笑着，卻在下一句話的時候，再度跌入谷底。

「但是，他不記得你了。醫師說，也許是失憶……」

「溫小姐，你怎麼了？」何助理望着默默合上手機的溫親親，此刻的她，臉色煞白。

尹子煜，是你騙了我，你說喜歡我，但是，你卻忘了我。

也許，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而已。

自己已經到了，應該夢醒的時分了。

華仁醫院。

尹子煜走回病房，望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好友，揚起嘴角的笑意。

望着那一抹背影，尹子煜合上門，壓低聲音，低笑一聲。「你來了，聖。」

杜聖衍轉過身來，神色依舊不羈，眼帶笑意，上下打量著尹子煜的身體。「是啊，我可從沒有看到你為了一個女人，掛過彩啊。」

尹子煜暗暗一笑，眼神變得深邃。「因為，她值得。」在自己護住她的身體，倒下的那一刻，自己才清楚，他愛她。比起喜歡兩個字而言，更加嚴重的，愛。

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遭受了一場愛情。

「我要你取的東西呢？」

「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以後這種跑腿的小事，不要差遣我好不好？畢竟，我也是杜家的少爺，我很像打雜的小弟嗎？」杜聖衍不滿意地抱怨道，從丟給尹子煜一個白色的方形錦盒，笑容無奈。

杜聖衍看着尹子煜準確地接過錦盒，勾住尹子煜的肩膀，低聲問道。「不過，你的腦袋，真的沒問題嗎？」

「藍魅之夜百分之二十一的分紅屬於誰，也許我下一分鐘就會忘記。」尹子煜冷淡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好友，語氣再度變得冷淡。

「如果你失憶了，也許我會更加喜歡你。」杜聖衍笑得誇張，語氣曖昧。

尹子煜神色冷淡地鬆開對方的手，丟下一句話，直截了當。「不必，我喜歡女人。」

好友自從有了女人之後，對自己越來越冷淡了，偏偏，自己還總是為他的事忙前忙后，實在是不值。這麼想着，杜聖衍的神色苦澀。「你的小白兔還不知道吧。」

尹子煜默默點點頭，神色冷凝。「我不想再留在醫院了，不過，經過這件事之後，我想我和她的婚事，要得到老媽的同意，也許很難。所以，我不想再讓她們之間的矛盾激化，才可以為我贏得更充足的時間。」

「你真的想娶她？」杜聖衍頓了頓，笑意明顯，繼續說道。「你可別忘了，她也是任董事的私生女。」

「也許，我該感謝他的護女心切，把親親轉移出我媽的視線。不然，我不清楚，我媽會對她說出什麼話來。」至少，她在英國，自己可以去找她。在老媽不知情的情況下，也許眼下，這也是可以保護她的方法。自然，他喜歡她，不是因為她是任何人的女兒。他甘願，她依舊只是那個簡簡單單的溫親親，而不與任何名流人物掛鈎。

「你什麼時候去見小白兔？」

「儘快。」

「不過，還有那個人，你也要小心為好。」

尹子煜眼神一暗，嘴角的笑意，那麼清楚。「我清楚。」

「但願，你可以成功捕獲小白兔。」杜聖衍肆意笑道，視線緩緩停留在那個白色錦盒之上，沒有想到，自己的好友，居然早自己一步就迫不及待想要跳進愛情的墳墓，實在是可惜。

「不過，如果我是女人，我也會被你的浪漫攻勢所打動。」

「好，再見。」尹子煜目送著好友的離開，緊緊握住手中的錦盒，眼前驀地回想起溫親親的臉，淡淡一笑。

親親，再等幾天，很快，我就會去英國見你。

失憶，不算上等的戲碼，但是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時間。而且，可以看到不少之前看不到的陰謀。

如果不是那件事的突然發生，也許，自己已經向她正式求婚了。

琳達在外躊躇的身影，已經落入了尹子煜的視線，心情一沉，走向門邊。

琳達望着眼前的男子，眼神黯然。「David，你已經沒事了，我也應該回英國的設計公司了。」

尹子煜面無表情，聲音之中，毫無起伏。「什麼時候的班機？」

「後天下午。」

琳達望着沉默不語的尹子煜，最終問出一句話。「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琳達只是想給彼此最後一個機會，如果，即使沒有溫親親的介入，他依舊不想挽回自己，那麼這段感情，再留戀也是惘然。

「把過去的，忘記吧，和我一樣。」尹子煜眼中浮現了些許的笑意，伸出雙手，輕輕地禮貌性地擁抱了琳達。

曾經那麼熟悉的身體，自己也可以忘記了重來，每一個人都應該有，走出失敗的感情的勇氣。

琳達的眼中，盈盈閃動着光，最終，依舊無法挽回。

的確，應該忘記了。

琳達默默鬆開了手，也在那一刻，鬆開了自己所有的眷戀。手邊殘留的溫度，卻只是一種結束的象徵。

淺淺笑着望着他，轉過身子，一步步走出醫院，她還想要保留最後一分的自尊，不想離開地太過狼狽。

尹子煜望着琳達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遙遠，眼神再度變得淡漠。

自己的心裏，已經再也沒有多餘的位置，來容納別的女人了。

「法務，把你掌握的證據，傳到我的電腦中來。」尹子煜打開筆記本，語氣冰冷。

「是，總裁。」

尹子煜望着電腦屏幕，暗暗地，揚起嘴角的笑意。

「臭小子，醫師不過說過了，不能太操勞嗎？你住在醫院，還忙什麼工作的事？把事情都交給凌雲做不就好了嗎？」老媽的出現，往往是太不經意的瞬間，尹子煜苦笑着，揚了揚眉。

聽着老媽的啰嗦，尹子煜合上筆記本，神色散漫，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打開病房的電視。

「我剛才在醫院外遇到琳達，她告訴我，已經訂好了去英國的機票，什麼意思？」

尹子煜語氣冷淡，這件事，早點結束對彼此都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尹夫人坐下來，神色不解。「你趕她走？」

「疑神疑鬼，我沒有這個心思。」尹子煜壓低聲音，視線猛地被電視上的畫面吸引，不再繼續說下去。

「據found周刊描述，斯尚總裁尹子煜的神秘女友，是一個素人……」

尹夫人一把奪過尹子煜手中的遙控器，生怕他從中回憶起什麼。但是，尹子煜眼神陰沉，上次已經讓聖搞定另外一家雜誌社了，為什麼，居然還有人爆料？

身在這個圈子好幾年了，他自然清楚，一旦被狗仔和八卦周刊盯上，對於普通人來說，只是無休止的麻煩。

他不想看到，溫親親陷入這個大麻煩之中。

看來，短時間內，不應該讓她回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他看得出來，她不喜歡被打擾的生活，寧願要一個平凡人的世界。

「兒子，你沒事吧……」尹夫人心情緊張，望着陷入沉思的尹子煜，關切地問道。

尹子煜默默搖搖頭，恨不得，現在就飛到英國。不過，理智讓自己，必須等待一段時間。

這是必須的，為他們的未來掃清障礙。

該死的，障礙。

「你是……」尹衛華輕輕推開病房的門，望着那個面對着窗戶的背影，抽出手中的照片，不確定地問了一句。「國群的女兒？」

任國群，是尹衛華的國中同學，彼此志趣相同，雖然任國群先從政，再經商，但是兩人的聯繫，倒是從來沒有斷過。

自己雖然與兒子的關係僵持着，但是自己知道國內關於兒子的不少消息，渠道都是來自任國群。

兒子並不清楚，他們的關係。不過也好，有好友的存在，才可以確定尹子煜沒有作出什麼讓尹家蒙羞的事情。好友從未要求自己做什麼事，幫什麼忙，因為彼此清楚，小事絕對不會開口。但是這一次，似乎有了變數。

這一次，他拜託自己照顧他的女兒。

當年，尹衛華也曾經見過那個女人，名叫溫淺雲的女人。那是在，任國群帶着溫淺雲來倫敦度假的時候，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作為男人，即使好友不說破，自己也清楚，溫淺雲代表着一個什麼角色。

想來，這個女兒，便是溫淺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