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侵（下）
第四章入侵（下）(本章免費)
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李莫鬆了一口氣，繼續上山。
沿途依然寂靜。與剛才相比，多了幾聲蟋蟀聲，反倒顯得更幽靜了。路上幾乎感覺不到其他野獸的氣息，野獸們似乎也察覺到兩個霸主之間的爭鬥，早知機地躲得老遠。
山丘很矮，數十步之間，山頂的枯樹已在眼前。李莫視若無睹，直接走了過去。就在馬上要擦樹而過時，李莫忽然一個側身，狠狠一爪抓在樹上。
「吼！」枯樹發出一聲凄厲的怒吼，隨著一陣顫抖，原形畢現。李莫眯著眼打量了一下，發現這隻老虎果然不愧稱為「巨虎」，身軀果然龐大，已經快趕上那天宰的黑熊了。
巨虎偷襲不成，反被敵人偷襲了，心中震怒，凌厲的虎撲向李莫撲來，大有雷霆萬鈞之勢。
如今的李莫已不是那個剛出道的雛獅了。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一眼就看出這一撲並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力量和速度，可見剛才那一爪偷襲取得了極大的成效。眼見虎爪已到了面前，李莫不慌不忙地一蹬腿，到了巨虎身側，順勢又是一爪，抓向巨虎腰間。
巨虎確實也有幾分真材實料，身子一旋，李莫就抓了個空，一條虎尾已呼嘯著掃來，看那力道，絕對足以開山裂石，若被它掃中了，不死也得重殘。李莫伏地避過，心中暗自慶幸。從這一擊交換來看，這老虎的實力顯然不比自己弱，好在反偷襲得手，否則很可能兩敗俱傷。
雙方交換了這一擊，各自立定。巨虎怒視著李莫，微微有些喘息，鮮血從腹部往下滴，顯然傷得不輕。李莫險些笑了起來，這老虎變成了樹，自己那一抓根本不知該抓哪裡，沒想到正好抓在了柔軟的腹部要害上。腹部無力，這老虎騰挪跳躍顯然將受到極大影響，撲擊的力度也將大大減弱。
這樣的情形下，打持久戰顯然更加有利。拖得越久，這老虎失血越多，將不戰自潰。
老虎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稍作調整，就再次撲來。李莫只是不停閃躲，時不時抓出一爪蹬出一腿，瞅准空子還咬上一口，雖然都被老虎避過了，但老虎的動作也越來越艱難，喘氣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眼見一個虎尾剪又掃了過來，但氣勢早已大不如前。李莫心知是時候了，猛一蹬腿，身子飛躍而起。老虎明知不妙，卻已閃避不及，只覺頸部一陣劇痛，已被對方一口咬住。老虎悲嘯一聲，猛烈地掙紮起來，發現無法掙脫，竟四肢一彈，徑往身後的山壁猛撞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李莫背上劇痛，脊梁骨差點被撞斷，一口血湧出咽喉，順著牙齒的縫隙往下滴。李莫強忍著痛，依舊死死咬住老虎的頸部不鬆口，任憑它不斷掙扎、悲嚎，然後感覺它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聲音越來越低，終於再也一動不動，這才艱難地鬆開嘴，伏在地上喘氣。
沒想到這老虎臨死還有這麼大動靜，搞得他現在全身都快散架一般，再沒有一絲力氣。一陣疲意襲來，李莫勉強在老虎咽喉上再插了一爪，確認它已死透，然後再也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陽光灑在背上，李莫懶懶地睜開眼睛，搖了搖身子，發現昨夜受的內傷已經好了不少，不禁暗呼僥倖。若昨晚隨便來個什麼食肉動物，自己這條小命就徹底斷送了。看著眼前巨大的虎屍，李莫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自豪。不管是誰，能憑自己的本事，鬥智鬥力，征服這樣一隻猛虎，都是值得自豪的。
李莫轉過身來，環目四顧，心中又是一陣狂喜。沒想到這山頂靠南的位置還有一個泉眼，泉水汩汩湧出，然後往南坡淌流，形成一股山泉。站在南坡頂上極目下望，可以看見山泉變成小溪，往森林深處流去。
泉眼左邊不遠的山壁下有一個山洞，顯然是巨虎的窩。李莫忽然緊張起來，洞里會不會還有待哺的幼虎？
李莫的心情沉了下去，慢慢走向山洞，戰勝猛虎的自豪感早已一掃而光。雖然這動物的世界講究弱肉強食，做一個搶佔巢穴的入侵者，李莫覺得再正常不過；但是對殺死一個要哺育嬰兒的母親這種事情，他還是難以接受。上個月他就曾放過一隻母鹿，因為它身後還有三隻剛剛出生不久的小鹿。不過這一家四口轉眼就被一隻豹子盡數咬死，憤怒的李莫從下午直追到晚上，硬是把那隻豹子撕成了碎片。
想在這森林裡生存下去，這些也是無法避免的。李莫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也會被飢餓逼得干出這類事來，但現在倒還沒有心理準備。
走進洞里，李莫長長鬆了口氣。洞里沒有半隻幼虎，倒是有一地的野獸皮毛，鋪得很高。腳踩上去軟綿綿的十分舒適。
「這老虎真會享受，倒知道給自己鋪床。」李莫心情轉好，輕笑道：「我倒可以學習學習，它那麼大的皮，正好用來做被子……這個冬天好過得多了。」
說干就干，李莫飛奔出洞，後肢按住虎身，前肢按住虎頭，上下一撐，硬生生把虎頭扯了下來。然後翻轉虎屍，利爪小心地沿著腹部的傷口劃開。不到片刻，一張完整的虎皮就出產了。李莫把虎皮在泉眼裡洗了洗，收到洞里，美美地吃著光溜溜的虎肉，心情無比舒暢。
這戰打得真值，不但得了個寶地，從此不再擔心日晒雨淋，而且還有了床鋪和被子。想當年在家裡，還沒有這麼柔軟的床和這麼華麗的被子呢。這剝了皮的虎肉至少也可以做兩三天的口糧，李莫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富有過。
身上的內傷還沒完全痊癒，暫時不應該四處走動。李莫懶洋洋地躺進洞里，舒服地睡了下去。也許是從來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床，這一睡，直到夜深了才醒過來。
李莫打了個呵欠，走出山洞。天上掛著一輪圓月，輕柔的光芒照在山頂上，泉水閃閃發亮，神秘而美麗。
「又是一個圓月啊……第九個了……」李莫輕嘆一聲，望著月亮怔怔出神。輕柔的月色里，彷彿出現了一個少女驚慌的臉龐，美麗的眼睛帶著恐懼和無助，淚光盈盈。
「不知她叫什麼名字……看她的裝束，應該非富即貴吧。她年紀不大，現在也許還在閨中吧，只不知她看著這圓月，是否也會不經意地想起我。」李莫的血眼射出溫柔之色，輕輕地自語著。
是誰，在那改變他一生的無奈夜晚，留給他唯一甜蜜的回憶？
那雙無助的淚眼，時時輕撩著李莫心底那根最脆弱的弦。溫柔的月色就像她的無暇的臉，李莫固執地認為，在每個月圓的時候，兩人就是這樣通過月亮默然凝望，相顧無言。
正痴痴想著，李莫心中忽然一動，一股殺機逐漸在四方凝聚，衝破了這淡淡的思緒。轉頭望去，只見山腳傳來異動。是北山腳，李莫出道的方向。
李莫站在山頂向下眺望，心中的驚駭無以復加。他看見了北邊所有的動物都殺氣騰騰地往外圍某處飛奔，熊也好，狼也罷，甚至小鹿小兔，都很有默契地往同一個地方跑去，明明是漫天的殺氣，但沿路這些動物之間竟沒發生半點衝突！
李莫吃驚地張大了嘴，一塊虎肉掉了下來也恍然不覺。這唱的是哪出？
忽然靈光一閃，一個辭彙出現在李莫腦海：「人類入侵！」
夜色，忽然不再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