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侵（上）

第四章入侵（上）(本章免費)

自從和兩隻斑紋狼戰鬥之後，李莫就再也沒有挨過餓。

彷彿是血眼戰獅的血脈正式蘇醒了一般，李莫忽然就懂得了許多戰鬥的技巧。說是技巧也並不盡然，他依靠的是本能，獅子的戰鬥本能。從那一刻起，李莫就已拋棄了人類的思維。

林中無日月，李莫已不知來這森林多久了。只記得當時還是初春時節，草木剛剛開始發芽。如今已是漫天落英，紛紛揚揚的，就像即將到來的大雪。

深秋了。

李莫踏著一隻風豹的屍體，低頭看著大腿上的傷痕發獃。還不足九個月，他的身上竟已添了大小數十道傷，其中有兩道是今天這隻悍勇機警的風豹留下的。

這段日子裡，李莫竟已身經數百戰。捉過敏捷的兔子，逮過姦猾的狐狸，防過豹子的偷襲，頂過狼群的圍攻。最危險的一次被毒蛇咬了一口，幸虧認得附近那味解毒的蠍尾草，才勉強救回一條命，但事後拉了兩天肚子，那命其實也只剩半條。更可惡的是在這最虛弱的時候，一隻黑熊找上門來，差點被踩成肉醬。

原本以為憑著血眼戰獅的樣子，就可以在此地橫行，後來才知自己錯得多麼離譜。在這危機四伏弱肉強食的叢林中存活，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短短不到九個月，現在的四肢與剛變身時相比，已不知粗壯了多少；獠牙與利爪閃閃發亮，隱約透著鮮血的色澤。敏銳的嗅覺，使他能準確辨別十丈之外的獸群中的各類動物。三十丈外潛伏的危險，也逃不過他的警覺。

李莫再次低頭，舔了舔腿上的傷，心中苦笑。當年手無縛雞之力的李莫，為受傷的兔子包紮傷口的李莫，如今雄霸森林北邊一隅以捕食猛獸為生的戰獅，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莊周夢蝶，孰夢孰真？李莫忽然覺得現在的生活很不錯，起碼過得相當充實，也不必像以前那樣忍飢挨餓。什麼時候想吃東西了，就聞著野獸的騷味追蹤過去，宰了那倒霉的傢伙便是。李莫有時竟會後悔以前居然沒有打家劫舍，不過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然後就是一陣自己也不明白的笑聲。

也許和其他野獸區別最大的一點就是，李莫會經常發獃想東西。比如現在殺了花豹，李莫就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來。

獅子……會冬眠嗎？

李莫對獅子的習性了解得實在不多，甚至不清楚獅子是獨行還是群居，至於冬眠這麼有深度的問題，李莫就更加茫然了。而且血眼戰獅在生活習性上與普通獅子是否有區別，李莫根本連想都懶得去想了。

如果需要冬眠，該找什麼地方比較安全些？如果不需要，那冬季獵物稀少，日子怎麼過？

「頭疼啊……」李莫吃著豹肉，喃喃地吼了一聲。忽然眼裡血光一閃，緩緩抬起頭，望向遠處的霧靄。霧靄深處，是那片老虎盤踞的山丘。這段日子裡李莫已經了解清楚了，那裡是一隻外界沒有的氓山巨虎，具體戰鬥力不詳。

「你盤踞這麼久了，應該有個不錯的窩吧？」李莫眯起眼，喃喃自語。

黃昏時分，李莫走到了山丘北腳。近距離觀賞，才知道這片山丘雖然低矮，但疆域很大。難怪山上的老虎很少跑下來捕食，估計山上的獵物已經足夠自足了。李莫似乎已經聞到山風送來的腥味，想到即將進行的惡戰，李莫不禁舔了舔牙，體內一陣獸血沸騰。

李莫不是沒有想過失敗的後果。只是這些日子裡，他幾乎每天都在死亡邊緣徘徊，害怕是什麼感覺？恐懼是什麼東西？他早已麻木。大不了葬身虎腹，也不失為這叢林里正常的結局。

警惕地關注著四周的動靜，李莫舉步上山。這隻氓山巨虎既然在此稱雄多年，可見必然兇悍無匹，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的話，就真要走向結局了。

出奇地，這一路上山，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山上一片沉寂，好像那老虎已經熟睡了一般。四周倒是常有動物因見到獅子而驚慌地逃走的聲響傳來，一切就像在李莫自己那片地盤。

李莫的神經越綳越緊。經驗告訴他，表象越是平靜，實質就越是危險。這森林裡的動物都是很有智慧的，更別說稱霸一方的巨虎了，李莫似乎已經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陷阱在等著自己往裡跳。

不知不覺間，李莫已走上了半山腰。前方道旁有一塊巨石，靜靜佇立在那裡，好像鬼門關的路碑。

李莫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塊巨石，目光逐漸凌厲起來。肅殺的氣息隱隱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整個身體就像繃緊的弦，隨時都會爆發出強大的攻擊。似乎他面對的不是一塊石頭，而是生平未遇的強大敵手！

一獸，一石，相對良久，李莫忽然猛地轉身，一步不停地下山而去。山風拂過，李莫只覺得渾身已被汗水浸透。

不消片刻，李莫已經消失在山腳。巨石忽然消失，一隻灰褐色的猛虎出現在巨石的位置，銅鈴般大小的眼睛閃爍著碧綠的光澤，緊緊盯著李莫下山的方向。

這巨虎其實也鬱悶著呢，好好的領地周圍不知何時忽然出現了一隻血眼戰獅，初時沒有引起自己的重視，沒想到短短几個月，這傢伙飛速成長，等到自己想要早些將其扼殺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未必是它的對手了。只好裝作不知道，默認和它共同佔據這片地盤。

現在可好，人家找上門來了，擺明就是想搶地盤來的。老虎心裡那個鬱悶啊，在這片地盤呆了好幾年了，雖說常常踩到花花草草什麼的，可也沒嚇過小朋友嘛，怎麼老天就不讓自己安逸呢？

山腳下，李莫倚在一棵大樹邊上，長長呼出一口氣。他也並不是看穿了巨石的真身就是老虎，只是直覺感到那塊石頭非常危險，這種感覺真實無比，他分明隱約感受到了巨石隱藏的殺機。但細想起來卻又毫無邏輯，一塊石頭怎麼會有殺氣？李莫對自己的判斷徹底失去了信心，他沒有再往前走的把握，於是毅然下山。「氓山巨虎……怪不得能稱霸這山丘這麼久。」李莫輕嘆一聲，暗想：「僅是這塊石頭給人感覺的強大戰力，就像能撕碎一切似的。這是什麼道理？」

天色漸漸黑了，森林裡已沒有絲毫光線。李莫熟練地凝起血眼，朦朧血色中，四周景物纖毫畢現。這血眼不僅有恐懼效果，還有夜視功能，這是李莫在一次夜間遇襲時偶然發現的。這個發現讓他如獲至寶，從此夜晚再不可怕，反而還成為他數次以弱勝強的契機。

「恐懼……夜視……」李莫忽然想起了什麼，皺著眉緩緩站直身子，「我有這樣的特殊技能，別的猛獸也未必沒有它們的絕活啊！那塊石頭……世上哪有隱含殺機的石頭！」「幻術！」李莫猛然下了定論：「幸好提早發現了它的殺氣，否則若毫無防範地從它身邊走過，必死無疑！」

李莫猛地往山上竄去，速度迅若飛馬，片刻之間就回到了剛才停步的地方。那塊巨石果然無影無蹤，就像從來不曾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