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69

第四章 69

柳乾的辦公室隔道玻璃牆,經理室在裡邊,秘書在玻璃牆外辦公。從裡邊往外看一目了然,從外邊往裡看卻看不清楚。柳乾把的橫幅掛在自己辦公室迎面牆上的正中。有前來洽談生意的客商懂得字畫,要出十萬元現金將那橫幅買走。不管人家說的是不是真話,再多的錢柳乾都不可能將那橫幅出售。

柳乾的秘書連芳,是個在日本留過學的姑娘,潔白的襯衣配上深色的短裙,流線的體型悠長的美腿,運動頭托著一張圓臉,眼角流露出頑固的調皮。連芳的外貌是形象設計師的傑作,連芳的容顏是美容院的佳構,多一點有失大雅,少一點則顯不足。姑娘學會了日本人那一套,見到有領導和客商來就點頭哈腰,秘書代表公司的形象,公司的電視廣告有連芳的鏡頭。

連芳給經理當秘書還是金總裁親自欽定。總裁的眼光不會錯,連芳一上任就發揮出高智商人材的那種潛能,有段時間公司推銷的一種韓國電子產品一直脫銷,各城市的訂單堆了厚厚一疊,經理做計劃把那種產品的半年期貨增加了一倍。連芳在電腦里充分調查研判,寫了一分市場前景預測報告。她在報告里列舉了大量的數據,認為目前市場上那種電器緊俏的原因一是市場需求量大增,二是價格比歐美同類產品低百分之三十,但歐美產品附加值太高,有充分調價的餘地,半年後這種產品將會市場飽和,有可能出現大幅降價的趨勢,建議公司做計劃時慎重考慮。金總裁在報告上批示,此報告邏緝嚴密研判合理,有一定的科學性,望參考。

柳乾隔著玻璃往外看,看連秘書操作電腦的神態像在演奏鋼琴協奏曲,雖然玻璃隔音,耳邊卻似乎響起優美的弦律。近距離相處,彼自都有好感,就不可能沒有火花四濺,四十歲的男人事業有成,四十歲的男人魅力不減,四十歲的男人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二十五六的姑娘對自己充滿自信,二十五六的姑娘想像豐富行為大膽。柳經理的豪爽,柳經理的放蕩,柳經理能把客戶和周圍所有人玩得團團轉的魅力,對女孩子最具吸引力。秘書跟經理接觸最廣,好多女秘書本身就是經理的小蜜,可是柳乾不敢,柳乾不是風流王子,不愛江山愛美人。金總裁像一座高山橫在他們中間,讓他們只能隔海相望隔山相戀。柳乾坐在辦公室看玻璃外熟練地敲擊電腦鍵盤的連芳,心似葉舟風帆,漸行漸遠,感覺中連芳好似水中月,鏡中花,有種美中不足的遺憾。

然而連芳卻不,她有種實實在在的感覺,柳經理對她有意。這是一生中只有一次的靈感,這種靈感使她別開洞天,她要緊緊抓住不放,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她充滿自信焦灼不安,她每天都塑造著自己的形像,讓智慧和思緒在幻想的熔爐里盡燃,好像柳經理的每一點表示都是一種信號,那些信號使她浮想連翩。連芳想她必須主動捕獲愛情。

那是一次絕妙的時機,在連芳的協助下經理又談成了一大單生意。陪客戶吃完飯後夜已很深,經理開車送她,大家都喝得微醺。街燈像一串流螢,經理放車馳騁,上了高架又穿過市中心的橋樑,停泊在城市邊沿的一個生活小區。連芳不急於下車,卻唐突而冒昧地邀請經理:「不上去坐坐,參觀一下微臣的寒居」?柳乾心下明白,這是連芳向他發送信息,當他從這幢樓上下來時,將會徹底脫胎換骨。但他禁不住誘惑,難以把握自己。柳乾像個影子一樣跟在連芳後邊,連芳青春性感的鞋跟敲擊著水泥樓梯,柳乾心跳如鼓,感覺中樓梯的盡頭就是月宮,嫦娥仙子耐不住寂寞對他廣舒長袖。連芳掏出鑰匙開了房門,屋內只有兩張單人床,陳設簡單得及盡寒酸。連芳告訴經理,這間屋子原來是兩人合租,另一個室友已把自己嫁了出去。連芳很自然地洗了把臉,然後把毛巾擰乾遞給經理,柳乾接過毛巾擦了擦手。連芳靜靜地瞅著柳乾,眼睛里燃燒著兩團火焰;連芳一步步向柳乾靠近,有種視死如歸的平靜。連芳期待著燃燒著,這是一種心甘情願的奉獻。連芳知道明天早晨她這朵花兒將會枯萎,她這隻蝴碟將會化塵,但她無悔無怨。

柳乾拉了連芳的手,讓連芳坐在自己身邊,他不能對純潔的女孩子有任何隱瞞,柳乾說:「你可能還不了解我,我小學四年級文化程度,是個前科犯,我兒子十三歲了,妻子還在家裡等我……」連芳把頭靠在柳乾胸前,連芳雙手勾住柳乾的脖子,感覺到了男人的心跳男人的溫暖:「我不管那些,我只要現在只要今晚」。然而柳乾卻出神入定,得道成仙。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害怕躲不過金愛卿的法眼,他可以沒有連芳,但不可以沒有總裁,他不能陷進感情的旋渦里無法自拔,把半生業績毀於一旦,男人不可以沒有事業,沒有事業的男人等於失去了雙腳,無法在這個世界上拓展。柳乾輕撫著連芳的頭髮,一遍又一遍,柳乾的語言帶著磁性,帶著傷感:「兄弟,你永遠是我的知己,一個人如果無法把握自己,將很悲慘。你很有天賦,這個世界將因你而精彩,假如因我而使你隕落,那我就是千古罪人」。

連芳悟性極高,柳經理已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在朋友的範疇內定格。她慢慢地將手從柳乾的手中抽回,起身坐到椅子上,攏了一下頭髮,恢復了平靜,她對柳乾的嚮往里又多了幾分敬佩。她自我解脫又有些揶揄:「經理你真是個神人,刀槍不入」。

柳乾說:「並不是那樣,假如你是個平常而一般的女孩,我倒真想風流一晚,可對你卻不能,必須有一種責任感」。連芳如掣警電,有種微熏和快感。她真想說,經理不必過慮,我願獨吞一夜歡娛的所有後果。但她不能那樣下賤,她必須戰勝自己。連芳嚴肅而專註地說:「我明白……」。

柳乾幽幽地說:「我該走了」。

連芳沒有送他。街上行人寥寥,柳乾放車前行,一瀉千里的賓士,使他有了一種發泄的契機,他一向自信,那晚他卻找不到自己。柳乾一打方向,汽車上了環城高速,繞著城市轉了幾個圈子,天亮時車子停泊在連芳所租的居屋樓下。連芳下來了,滿臉倦容。看經理的車在等她,頓覺臉上有種熱辣辣的液體在孺動。她拉開車門坐在經理身邊,倆人都無語。快到公司了。柳乾把車停在路邊,對連芳說:「公司要在重慶開展業務,我跟總裁提議,你到那裡獨當一面」。連芳再也耐不住了,眼捷毛在撲簌簌抖動,雙手勾住柳乾的脖子,嘴貼在柳乾嘴上,做一個深呼吸,渾身不住地顫慄。

幾日後連芳來到經理室,遞了辭職報告。她禮貌地給金總裁鞠了一躬,給經理送了一件禮物,柳乾打開瞧瞧,是一隻陶豬。這鬼丫頭!

厚實、嚴肅、客觀、可信、負責,不嘩眾取寵、不愚弄讀者,寫一部傳世之作,寫一部死了以後當作枕頭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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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楊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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