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他來了

林木在遠處冷冷地看着哈里的一舉一動，考慮是否需要先把他的右手打傷再出去，仔細看了看哈里沒精打採的表情，活像一隻斗敗了的公雞，他知道沒有這個必要了。

一個小時前還鬥志昂揚，意氣風發，誓將林木五馬分屍的哈里，此刻目光獃滯，四肢癱軟地跪在泥地上，沒有一絲活氣，也沒有一絲半夜的辛勞更是讓他渾身上下又臟又臭，汗水、泥水、血水凌亂的在他臉上和衣服上塗抹，原本就已經凌亂不堪的頭髮此刻更是變得有些詭異，夜風一吹，蓬鬆得像河邊的蘆葦叢。

林木站起身來，慢慢走近，月光照在他臉上，冷得像塊鐵。

「輸了嗎？」林木問道，聲音很平靜。

「你到底是什麼人？」哈里眼睛翻上，從正面看起來白眼球多，黑眼球少，典型的死魚眼。眼前站着的這個人是哈里這幾天腦海里出現得最多的人，哈里無數次的想像著將等把他抓到之後如何折磨他，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好像中國傳統的版畫一樣深深刻在哈里心裏，他本來認為自己已經吃透這個年輕人了，但此刻林木真正站在他面前時，哈里才覺得他們之間原來如此陌生。

「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問我這個問題？」

「你不是人。」

「那我是什麼？」

「魔鬼！來自地獄的魔鬼。」

「魔鬼？你這個年紀還相信魔鬼，不覺得太沒有理性了嗎？」林木聽到這麼個回答，不由灑笑。

「不許笑！」聽到林木帶有嘲諷意味的笑聲，哈里好像忽然間吃了興奮劑一樣來了精神，聲音大得倒把林木嚇了一跳：「你殺我，殺我呀，你他媽的為什麼不殺我，你是魔鬼，殺光了我所有的兄弟，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不給他們，你連血液都是冷的！你是魔鬼，那你幹嘛不殺我，還在等什麼，你還沒有把我玩夠嗎！」

「你說什麼？」哈里的表現大出林木的意外，林木不是沒有挨過罵，只是從來沒有人罵過他冷血，罵過他魔鬼，不可否認，當時殺人的時候林木的心裏平靜的猶如冬日的洞庭湖，沒翻起一絲同情的波瀾，但他並不認為這有任何不對，他們是敵人，對敵人的憐憫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酷，所以，他並不認同哈里的咒罵。

「難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動手吧混蛋，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讓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脫，我不指望你能放過我，我了解你，你並沒打算放過我，你只是想在我臨死前再多玩我一次，你在報復！」

「你說什麼？我是在玩你？」林木自己倒是吃了一驚。他沒想過為什麼自己殺光了所有人，卻獨獨把哈里留了下來，是為了親眼看到哈里臉上的這種失望的表情？是為了在他臨時之前聽他親口認輸？難道自己真的如他所說，是要再他臨死前多玩弄他一次？

有或者，自己是的確想放他一馬？

林木想了想，說：「只要你放了我的朋友，我可以考慮給你留條生路。」

哈里連眼皮都沒抬：「你真的以為我相信你的話？」

「我是說真的，只要她平安無事，我可以不殺你。」林木說

「平安無事？你認為她會平安無事？哈哈哈…….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妞掉進一個男人窩裏，難道你認為她會平安無事……」

林木兜頭一腳把哈里踢倒在地，上前一步踩着他的臉：「警告你，給我把嘴巴放乾淨點，否則對你沒好處。」

哈里半邊臉被踩着，另外半邊臉貼在泥地上，嘴巴一張開就會有泥土往裏面跑，但他仍然不停口地說着：「我們都玩過她了，所有人，每一個人，我們脫光她的衣服……」

「夠了！」林木雙目充滿了血絲，紅得好像要噴出火來，用腳後跟重重地在哈里的頭上一跺腳，痛得他差點暈過去。

「你心疼了嗎？我們每個人都玩過她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玩她，你心疼了嗎？哈哈哈哈，你看你的表情，快看看你自己的表情，多麼可笑的表情，多麼愚蠢的表情。」

林木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充斥着灼熱的能量，一股熱流在他體內激蕩著，從胸口一直衝上自己的腦門，他向來穩健的右手居然有些顫抖，一股強烈的殺人**湧上心頭。

「怎麼，你心痛了嗎？你的女人被我們玩了，她現在是一個娼妓，是一個被男人玩弄的工具，是……」

「砰砰砰砰砰砰…….」子彈好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湧出，密密麻麻的射進哈里的體內。林木從來沒有這樣開過槍，此時，他的動機已經不僅僅是殺人這麼單純了，他完全是在泄憤，哈里的話好像一張密密的大網，將他的心勒緊分割，讓他感覺到說不出的疼痛。冷靜消失了，沉着消失了，林木那像計算機一樣穩定運行的大腦彷彿染上了蠕蟲病毒，陷入一個無窮無盡的死循環運算。林木抬起頭，腦海里只有兩個字：殺人！

「該你了，磨蹭什麼，快出牌卡爾，你挨了一頓打，難道把你的腦子都打壞了嗎？」諾里斯是卡爾的下家，見卡爾半天沒動靜，出聲提醒。

「不對，我感覺好像不對，他來了……」卡爾面色沉重。

「他來了？誰來了阿，哈里沒這麼快回來得，別擔心，到你出牌了，你還等什麼，想認輸就早說。」諾里斯等得不耐煩了，歪過脖子來偷看卡爾的牌：「天啊，你這幅牌簡直是踩了狗死，還不快出。」

旁邊人見他這樣明目張膽作弊，有些不願意了，埃森卡特說：「諾里斯，你幹嘛呢，怎麼你說着說着就偷看卡爾的牌。」

「噓！」諾里斯把食指放到嘴邊作了一個閉嘴的動作：「別吵了，他這幅牌簡直棒極了，如果在我手裏，你們一定死定了！」

「他來了，我聞到他的血腥味了，他渾身上下都冒着火，他要殺人，我知道，他是來殺人的。」卡爾嘴裏喃喃說着，眼睛空洞洞的，滿是茫然。

「諾里斯，你趕快把頭縮回來，你要再這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埃森卡特說道。

「嘿，你有沒有注意到，卡爾有點不對勁。」諾里斯開始把自己的視線上移，停在卡爾的臉上。

「廢話，他今天晚上一個晚上都好像丟了魂一樣，嘿，卡爾，你還活着嗎？呵呵呵呵。」

諾里斯伸手摸了一下卡爾的額頭，滾燙滾燙的：「他發燒了，燒得好厲害，恐怕有四十度左右。」

「是嗎？」埃森卡特也湊過來摸了摸，果然很燙手：「是不是傷口發炎了，他傷口很多，雖然簡單包紮過，但在外面走了這麼久，難免弄髒，你把他的紗布扯開，看看有沒有發炎化膿。」

「卡爾，你感覺怎麼樣，你最好馬上上床休息會兒。」諾里斯說

「他來了，他就在門外，我能感覺到他的殺氣，和今天早上的時候一模一樣，就是他！」

「誰？你到底再說誰？」

「他———」卡爾的聲音一直都很低，此刻忽然拔高了好幾度，變成了令人毛髮悚然的尖叫，伴隨着他的叫聲，外面的大門不知被什麼東西重重撞開，轟然倒地，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大踏步走了進來，臉上滿是泥土和灰塵，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只能看到他兩隻充滿了血絲的眼睛閃爍著炯炯的凶光。

「你是誰？」諾里斯不認識林木，而且此時林木臉上花花綠綠的，看不清他的本來面貌。埃森卡特伸手去拔腰間的手槍，眼見來者不善，他不能毫無準備，任人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