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爭霸下

龍蛇爭霸下

我突然明白,我剛才看到所有人的作為,並不是真的發生了,是我探知到了他們的思維而已。現在我能體會到所有人的痛苦。這些痛苦的情緒,排山倒海的向我壓過來。

這些懺悔、內疚、困惑的痛苦記憶都被我完全的感知到了。每個人最隱秘的記憶,也被我探知得清清楚楚:金仲想阻止楚大侮辱屍體,可是楚大狠狠把他打了一頓,金仲怕楚大。王八在那個姓韓的神棍面前苦苦哀求,要他放過自己和浮萍,可是沒有用,浮萍在他面前被燒成重傷。方濁每天都在道觀里等她的媽媽來接她回家,雖然她已經知道她永遠等不到了。龍門的老道士為了爭奪門派的掌門,不惜向老嚴出賣自己的師弟,可是最後他什麼都沒得到,只能任老嚴擺佈。還有,那個東北的神婆,一年裏只能通一次狐仙,她騙人無數,聚斂了錢財。。。。。。

還有。。。。還有。。。。。

我又探知到一個記憶:董玲的意識在拚命的拒絕,「怎麼會這樣,不是這樣的。不可能的。」

董玲的四肢被麻哥的手下摁住,麻哥粗魯的爬到她身上,一張淫邪的臉在董玲的眼前放大,油光閃爍的鼻子,無限放大。。。。。。

董玲在忍受疼痛。

我的心徹底的冰冷。不僅僅是麻哥。。。。。。

董玲現在坐在地上,痛哭失聲,手扯著自己的頭髮。

「你到底在那裏?」我大罵道:「有本事你出來。」

我開始狂怒,到處張望,想找到沒有蹤跡,又無處不在的張光壁。

他竟然能探知到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記憶。還是在不現身的情況下做到。張光壁的本領,高深莫測。但是他的手段太毒辣。

我現在出奇的憤怒,王八還在拒絕他的回憶,「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的錯。」

我把王八的衣領揪起,「你他媽的給我醒醒,現在不是懺悔的時候。」

「董玲不是被我連累的?」王八看着我,臉上都是淚痕,「我一直都讓她離我遠點,是不是?」

「你他媽的現在不要再想這些了!」我狠狠地抽了王八一個耳光。

王八呆立一會,慢慢清醒。

金仲現在已經完全被龔師傅給制住。在龔師傅的黑霧已經散到金仲的周身。金仲的衣服也開始結霜,身上白撲撲的一層。可是我和王八顧不上金仲。

王八走到宇文發陳面前,用眼神聞訊。

宇文發陳把眼光看向一邊:

武當山的熊浩。

「你是玄門正宗。」宇文發陳對熊浩說道:「怎麼和一貫道同流合污。」

「天下道門修鍊入陰的。」熊浩瞪着宇文發陳說道:「那個和天然真人沒有點瓜葛。」

「你給你師父丟臉了。」宇文發陳看着熊浩。

「我師父,哈哈。。。。。。」熊浩輕蔑的笑起來,「我師父以前跟你,還有嚴**一樣,不都是天然真人的左膀右臂嗎?還什麼同流合污。哈哈。。。。。。」

我和王八都吃驚的看着宇文發陳。

「我五十年來,一直守在這裏,和守門人打交道,做了再多的錯事,現在也能彌補了。」

宇文發陳的記憶也如同洪水崩潰一樣,泄露出來。

「你是**軍的師長?遼瀋戰役的一個指揮官?」我吃驚的問道:「可是你當時不是這個名字。。。。。。」

「我到七眼泉,就恢復了本姓。」宇文發陳說道。

「可是你很早就參軍了,怎麼還和張光壁有關聯?」

宇文發陳沉默不語。他不想說。

——宇文發陳被一群紅衛兵拉着在街上遊行,在公審大會上,被人打的鼻青臉腫。他在破爛的小屋裏,寫下了當年部分一貫道教眾的真實姓名,很多都是軍隊的幹部。。。。。。

他準備自殺,剛把頭套進房梁下的繩套里的時候,身後的門開了。

「這個隱藏在革命隊伍中的反革命神棍,要自絕於人民。。。。。。。」

宇文發陳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我和王八現在顧不得探究宇文發陳的身份來歷,都把熊浩給看着。

「張光壁在那裏?」王八問道。

「你覺得他會在這裏嗎?」熊浩說道:「他最恨誰?」

王八連忙從身上掏出電話,撥了號碼。我以為他不會打通。可是我想錯了。電話通了。

王八對電話說道:「你注意點。。。。。。他來了」

。。。。。。。

「你知道他要來找你,你還把所有人都安排到七眼泉?」

。。。。。。。

「我知道是你們的私人恩怨,可是。。。。。。」

。。。。。。。

「過陰人就這麼總要嗎?」

王八舉著電話,愣了一會,把電話放回口袋。

「你這麼做,有用嗎?」王八對着熊浩冷漠的說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處境。」熊浩把場地上所有人慢慢指過,「你真以為你的人多。」

我和王八環顧四周。

場地上多了很多人出來。有些是走了又折返回來的。比如朱道長、俞道長,李道長,還有一些剛才沒有看見過的人。

王八的手下,都在舔舐自己的痛苦回憶,精神錯亂,一時幫不上什麼忙。

龔師傅和鳳師父,還有吳大夫也走到熊浩的身邊。

金仲已經凍僵。

熊浩沒說錯,現在他的人多。

朱道長對着宇文發陳說道:「宇文師兄,這是我們和詭道,不,和老嚴之間的事情。你沒必要參與進來。」

宇文發陳哼了一聲。

「方濁!」王八喊道:「過來!」

方濁正在迷糊,想她的媽媽在那裏。被王八喊了一聲,走了過來。

「王師兄,我是個私生子,被媽媽丟在道觀的。」方濁說道:「你們以後會不會看不起我。」

「瞎說什麼,哪有母親不要自己子女的。」王八說道:「事情完了,我幫你找你媽媽。」

方濁點了點頭,算是相信了王八。看着眼前的眾人,咬起手指甲來。

「你想當過陰人,好讓張光壁了了後顧之憂。算盤打得挺好。」王八對熊浩說道:「可是,過陰人,輪不到你。」

「用你們詭道的話說,」熊浩吃吃的笑起來:「憑本事較量。」

熊浩、朱道長、李道長、俞道長、龔師傅、鳳師父、吳大夫這七個人,看似隨意地站着,其實一目了然。他們的方位仍舊是七星站位。

有一件事情,我剛才就隱隱約約的在想,為什麼他們都要用七星的陣法佈陣。

因為這個坪壩。

坪壩上的水流,就是按照七星佈局的方位流淌。當初鎮住紅水陣的鏟教高人,佈下的就是七星的符劍。沒一道水流,就是一個星位的移動走向。

所以無論是王八,還是劉修全,還是現在的熊浩,都不約而同的藉助前人的陣勢而佈陣。

我忽然想起,劉修全到底是什麼人,他估計也被張光壁給收買了。我連忙在人群中尋找,有沒有劉修全的身影。

「不用找,我在這。」劉修全在我身後,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臉愕然。

「放心,我本來是誰也不幫。」劉修全輕鬆地說道:「我只是看不慣人多欺負人少。」

我對劉修全仍舊提防,誰知道他的想法到底是什麼,也許他是故意想討好老嚴和王八也說不定。

「望德厚!」我突然看到了他在熊浩這邊,指着他說道:「你還有幾年活頭。湊這個熱鬧幹嘛?」

「天然真人,幫我從望老太爺那裏贖出來了。」望德厚猶豫地說道:「我欠他人情。」

熊浩對着宇文發陳說道:「宇文師叔,你當年是出於無奈,說出了幾個道友的姓名。天然真人心胸廣闊,知道你的難處,不會和你為難。。。。。。。你站那邊?」

宇文發陳說道:「若是我不去參軍,當然會一直追隨真人。可是世事無常。現在時過境遷了。。。。。。」宇文發陳說完,走到金仲身邊,把金仲的頭頂拍了拍。然後抬腿向龔師傅的方向踢了一腳。

金仲頓時活動自如,跳了兩下,把身上的冰霜抖落。指著龔師傅罵道:「偷偷摸摸,算個什麼,我們再來比試一下。」

龔師傅現在被宇文發陳措不及防隔空整了一下。臉上跟貼了金紙似的。黃燦燦。別說和金仲比試,連話都說不出來。

宇文發陳說道:「本來我是主人,不該這樣待客。可是我覺得王抱陽是幾十年不遇到人才,不遜色於他師父。九二年,我對不起他師父,這次,我怎麼也要把這個過失給補回來。對不起,我這碗水,是怎麼都端不平了。」

宇文發陳站在王八的左側,我站在王八的右側。金仲、方濁、劉修全站在我們身後,我們站的方位,是五行相生的位置,和熊浩一干人,相互對峙。

無數的鬼魂在忍不住約束,要顯出來,空氣變得越來越冷。我腰間的布偶也在蠢蠢欲動。

王八看了看身後,對我說道,「瘋子,你和宇文師叔的位置換一下。」

我大惑不解,「宇文村長的位置在東邊,我在南邊,我們站的沒錯啊?」

「聽我的。」王八說道:「五行是活的。」

我們六人的方位,本來是我在南邊,因我的命格火旺炎上。宇文發陳在東邊,他名字就是發陳,路數當然是木,應着曲直。王八身後的正中央是劉修全,他是全真正宗,牢牢站着土位,帶動四個方位,應着稼檣。金仲站在西邊,他性格桀驁,剛直不屈應着從革。方濁是個女孩,女子陰柔屬水,站在北面方位。

五行本以土為根本,但土德載物,不適合帶動陣法。所以王八跳出五行外,佈置我們站位。

熊浩這邊,他自己站着天樞應天狼星,朱道長天璇應巨門星,李道長天璣應祿存星,俞道長天權應文曲星,龔師傅玉衡應廉貞星,吳大夫開陽應武曲星,鳳師父搖光應破軍星。望德厚這個老傢伙,站在吳大夫旁邊。

王八看見望德厚,對熊浩說道:「張光壁也教你擺佈這個暗星了?」

熊浩不說話,往右後方走了兩步,七星的位置變化,七星的佈置變為橫向,望德厚和吳大夫到了最前面,本來北斗七星中,開陽星光比較暗淡,實力較弱,可是添加上望德厚的暗星幫襯,反而是實力最強的星位。七星翻轉后,俞道長的位置行到最後。

熊浩的佈陣穩穩噹噹,把處在斗身和斗柄連接處的天權遮掩起來。

王八對吳大夫說道:「吳院長,剛才,我們還沒比試完。再來試試。」

宇文發陳聽了王八的話,立即走到前面,隔空要揪吳大夫的衣服領子,宇文發陳一動,方濁就跟着往前走。萬物以春季發萌,王八運陣第一步也是和熊浩一樣,中規中矩。

五行中水養木,所以方濁也要跟着走動。

吳大夫脫了鞋,用布帶把頭纏起。嘴裏念念有詞,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地上的野草都化作利刃,石頭也變得通紅。苗家一直都有上刀山,下火海的民間習俗,其實都是根據巫術演化而來。

吳大夫,應該就是黑苗中出類拔萃的巫師。

吳大夫露了這麼一手,把七星的陣型防的嚴嚴實實。

熊浩對望德厚喊道:「看着點那個小丫頭。」

望德厚放了個邪煞出來,那邪煞對着方濁喊道:「你叫什麼?」

方濁下意識的回答:「我叫方。。。。。。」

我急了,連忙跑過去,把方濁的嘴巴給捂住。邪煞若是喊了人名,答應的人,馬上就魂飛魄散。

「別出聲。」我對方濁說道:「誰喊你都不說話。」

方濁點點頭。開始用力。

宇文發陳猛地就到了吳大夫的身前。吳大夫沒有準備,被宇文發陳一把揪住,狠狠的往地上摔下去。望德厚也湊了上來,宇文發陳騰出一隻手,把藏在望德厚耳朵後面的邪煞給抓住。

我喊道,「宇文村長,扔給我。」

宇文發陳把邪煞扔過來,我一把抓住。邪煞在我手裏燒的吱吱作響。片刻就變成了一個甲魚殼子。

望德厚一時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他擺脫望老太爺的邪煞被我破了。

我又看見了,當年跟着王老太爺敲鈸的向豁子,還有吹嗩吶的朱三憨子,已經默默的站到望德厚的身後,向豁子一張大嘴咧開了對着我笑,朱三憨子把望德厚剩下的耳朵拎起,望德厚無法掙扎,只能慢慢的被朱三憨子給倒拖着走。慢慢的走遠了,熊浩等人也無法施援,和我一樣,看着望德厚走遠。

出乎我意料的是,望德厚一臉的平靜。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命運,也許早就等著這一刻到來。他曾經說過,哪怕只擺脫望老太爺一天也好,他的心愿已經達到了。

宇文發陳把地上的吳大夫用腳踩住,準備破了他的法術。

可是本站在斗柄末端,搖光位的鳳師父趕了過來,身後竄出一群黑色的鬼魂,把宇文發陳往地上燒的通紅的石頭上推。方濁沒辦法,只好又將宇文發陳給拉回來。重新站到王八身邊。

劉修全往前跨了幾步,我隨着陣法的相生,也只有跟着劉修全往前走。格擋住鳳師父。劉修全,在地上踩了幾下,地下的黃土翻起,將吳大夫的巫術湮滅。

王八和熊浩的第一次較量,就勝了一籌。

王八扯著劉修全的衣袖,連續往前走了七八步,我的位置站在五行中的最前面,和七星陣的鳳師父已經面對面。現在七星陣的位置又變了,斗柄頂端的鳳師父最靠前,熊浩自己在最後。

王八揚著腦袋,隔着幾個人對熊浩喊道:「宇文師叔都在我這邊,你的七星陣沒用。」

熊浩也回道:「我又沒輸,你急什麼?」

玉衡位的龔師傅突然就橫插到我身前。我身上頓時冷的厲害,呼出的氣都是白霧。我正在考慮,是不是要把右手上的眼睛給亮出來。

正在猶豫,金仲卻搶到我身前。我只能按照陣法,退回到金仲剛才站的位置。隔在我和金仲之間的劉修全,還是一動不動。我又和宇文發陳站到一起。

金仲對龔師傅說道:「你再把剛才的本事,拿出來使一使。」

龔師傅身後飛出來個八哥,等它飛到金仲頭頂的時候,就成了烏鴉。金仲的手,猛地往上一伸,把烏鴉給捏住。烏鴉的頭不停的在金仲的手上猛啄。金仲的手上鮮血淋漓。

王八又往前走了,他和方濁劉修全直接走到熊浩的身邊,他自己也很懂陣法,所以在間隙里穿了過去。俞道長,朱道長,李道長和熊浩組成的斗身,把王八和方濁劉修全給圍起來。

我和宇文發陳沒有過去,因為龔師傅,鳳師父,還有吳大夫已經站在一起,成了品字形。

吳大夫又放了蜈蚣出來,地上滿是筷子長的紅頭蜈蚣,身上墨綠。宇文發陳的腳被咬了,這些蜈蚣也厲害,鞋都能咬破。

宇文發陳,臉色鐵青,肯定在強忍劇痛。他的腳已經腫了,鞋都脫不下來。吳大夫畢竟是貴州的巫師,很會驅蟲。

鳳師父也全力施展他的本事。不停地把手上的鈴鐺搖晃,我聽得發昏,勉力支持。

我把眼睛看向鳳師父,鳳師父躲閃我的眼神。剛才我放了他一馬,現在,他知道,我不會再放過他了。

我把左手亮了出來。

在幾個月前,我學會了驅鬼術,楊任流傳下來的法術。就是手上要畫一個眼睛。楊任絕對是古時候的鎮鬼大師,至於他是商朝的大臣云云,我反而不太相信。

我嘴裏念著殺鬼的咒語,將手心對着鳳師父。

時間安靜了那麼一會。鳳師父、龔師傅和吳大夫所帶的鬼魂都從他們身上離散,尖叫着鑽到地下。在地下的紅水陣中,被地底的鬼魂吞噬。慘叫聲,久久不散。

三個散人,沒了跟隨的魂魄,法術大打折扣,在宇文發陳和金仲面前,不堪一擊。金仲走到龔師傅面前,狠狠地用手把龔師傅的鎖骨給捏住。龔師傅渾身萎靡,反抗不得。

宇文發陳說道:「還比試嗎?」

吳大夫和鳳師父都拱手認輸。宇文發陳示意金仲,金仲惡狠狠地把龔師傅看了一會,才把他放下。

七星陣破了。

只剩個斗身,和王八他們對峙。

我走到王八旁邊。

王八剛才已經和熊浩這邊幾個名門的道長鬥了幾個回合。劉修全已經坐在地上,用手支撐著身體休息。不知道是誰傷了他。

方濁也臉上煞白。

熊浩看見我了,對我說道:「徐師傅,你站那邊?」

「你說我會站那邊?」我反駁道。

「你的心思,難道我不知道嗎?」熊浩說道:「你殺鬼的法術,可是天然真人教你的。。。。。。」

王八向我看過來,眼色嚴峻。我緊張得很。

「哼哼。」熊浩說道:「王所長,你真以為,你的好兄弟,好朋友,到這裏來,是來幫你爭取過陰人的嗎?」

我看着王八默不作聲。

「你問問他。」熊浩說道:「他是不是藉助你的力量,排除旁人的競爭,自己想當過陰人。」

「他說的是真的嗎?」王八問道:「你在利用我。」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我遲疑的說道:「我現在覺得,我的確想做過陰人,可是並不是處心積慮地利用你。。。。。。」

「你真的想當過陰人?」王八的口氣十分冷漠。

「是的。」我對王八的態度很反感,「那又怎樣!」

「你是不是也投靠了張光壁?」王八竟然問出這句話來。

「你在放什麼屁!」我大怒,「我怎麼會投靠他。」

我指著熊浩說道:「你他媽的在這裏信口雌黃,我。。。。。。」

「你把你的手給我看看。」王八說道。

我下意識的把拳頭握緊。

「楊任殺鬼的法術。」王八慢慢說道:「是一貫道當年一個道士的絕技。你既然和張光壁沒什麼瓜葛,他為什麼要教你。」

我懶得把當初我的小算盤給說出來,從熊浩的口氣看來,我的那點小計謀在張光壁面前,算個屁。甚至被他們反過來利用,挑撥我和王八。

王八的眼神越來越冷酷。螟蛉又到了他的手上,化作炎劍的螟蛉,發出炙熱的火焰。

王八的炎劍揮動。熊浩躲在了一邊。三個道長中,朱道長和將所御的鬼魂使喚出來。我仍舊亮出左手,手心裏畫的是楊任的眼睛。我隔開了熊浩的幫手。王八得空,專心對付熊浩。

三個道長向王八這邊逼過去,金仲和宇文發陳橫插在他們面前。俞道長御的鬼魂已經被王八驅趕,朱道長的鬼魂被我攔住。李道長不會御鬼。三個人的本事大打折扣,宇文發陳和金仲合力,對付他們三個,並不處於下風。而且旁邊還有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使壞的方濁。

三個道長看清了形勢,知道都下去也無益。李道長把袖子甩了一下,算是罷了。

另一邊,王八對熊浩說道:「你沒人了。」

熊浩不甘心,「你憑什麼當過陰人,你什麼都不會。」

大家都能明確的感受到熊浩的怒意,他的意思很明顯了,站在這裏爭取過陰人身份的,都是天生有那麼點異於常人的特殊能力,只有王八,什麼都不會。而熊浩自己的異能,我知道了,他可以感染人情緒。他探知旁人內心的能力,遠遠超出我和金仲。他不能操控旁人的行動,這點他不如金仲。但是,他能很準確的嗅到每個人思維和記憶中的弱點。

王八的眼睛在紅了,手中的炎劍開始猶豫。我走到王八旁邊,不說話,用意識告知熊浩:「我來。」

熊浩笑着說:「算了,我認輸了。你們一起動手,我肯定輸。就算是贏了王抱陽,你們詭道還有你徐雲風,算了,算了,我認輸了。徐雲風的本事真是隱藏的好。到現在還沒使出全力。。。。。。」

宇文發陳聽到熊浩這麼說,連忙喊道:「今年的過陰的人選,就定下詭道了。。。。。。大家有什麼話說么?」

眾人現在哪裏還有人說話,連張光壁安排來的這麼多人,都敵不過支持王八的這一派系。

宇文發陳環顧四周,等了半分鐘,見沒有人再出頭,便高聲喊道:「今年的過陰人,就是詭道門下。」

立即有人走上來,恭喜王八。有幾個恬不知恥的人,還對王八說道:「趙先生本來就是上次的過陰人,今天抱陽子總算給你師父正名。。。。。。」都忘了當年自己也是拒絕承認趙一二的其中一員。

但是王八沒有理會任何人,就是和我對視着站在原地。我和王八連腳步都沒挪一下。本來向王八道喜的人,都住嘴,他們也看出我和王八之間的冷淡氣氛。

「你左手上的那個眼睛——楊任的驅鬼術。」王八平靜地說道:「一直不使出來。。。。。。。」

我沉默。

「你再不使出來,我輸了,你也沒機會了。」王八接着說道。

我把頭低下,不敢看王八的眼睛。

「熊浩沒說錯,你就是打算用這個法術對付我。」王八冷笑起來,「可是楊任的法術,我很熟悉。。。。。。你用它沒用。」

我對王八說道:「你怎麼不問我,我為什麼要和你爭?」

「問這個有意義嗎?」王八說道:「你已經在這麼做了。」

「你了解趙先生嗎?」

「你在胡說什麼,」王八說道:「我怎麼會不了解師父。」

「趙先生一直是個有實無名的過陰人,道家所有修鍊入陰的門人都不承認他,不僅僅是詭道的原因。他們還有一個理由。。。。。。」

「現在他們還有誰不服氣我?」王八激動地說道。

「我不是不服氣。我和他們的想法不同。」我辯解道:「我認為你不合適。」

王八哼了一聲。

「不僅你不合適。。。。。。趙先生也不合適。」我結結巴巴地補充道:「趙先生的死,就是他不相信。。。。。。凡人過陰,沒什麼好結局。。。。。。也許他知道,但是他和你一樣的想法,他想改變。。。。。。可是他輸了。」

「你憑什麼這麼說?」王八說道:「你和我爭,倒是為我着想啰。」

熊浩和三個道長、三個散人,見奪去過陰人無望,正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我對着熊浩喊道:「熊道長,你等等,先別走。」

熊浩站住了,看了看我,然後對着宇文發陳說道:「宇文師叔,今天是選出過陰人,不是詭道和老嚴,跟我們算賬的日子吧。」

宇文發陳黑著臉說道:「不是,但是你最好留下。」

「看來宇文師叔今天是偏心到底了。」熊浩把頭又轉向我,「徐師傅,有什麼指教?」

「熊道長,張光壁害死趙先生,冤有頭債有主,我不為難你,你只稍等一會。」我對熊浩說道。

我仍舊把頭對着對王八,「過陰人,還是我來當吧。」

王八說道:「你有什麼本事跟我爭。」

「你當了又有什麼用,你當了術士,浮萍活過來了嗎,趙先生活過來了嗎?」我停了停,緩一口氣,繼續說下去,「就算是你當了過陰人,董玲呢,你怎麼面對她。」

王八向董玲看過去,董玲現在已經完全想起了,自己被麻哥一群人欺辱的記憶,在她腦海里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回現。現在董玲眼睛漠然無神,一副做夢的神情。她仍舊不敢相信。

「給董玲和趙先生報仇的事情,就留給我。」我對王八說道:「你還是想想,該怎麼照顧董玲。。。。。。」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要這麼做。」王八說道:「你怎麼會有這種信心,你贏得了我嗎?」

「我還有事情一直瞞着你。」我說道:「你在趙先生三十六歲生日那天,接過螟蛉。」

王八瞪大眼睛。看着我把右手伸出來。慢慢地在他面前張開。

一個金光閃閃的「狂」字,赫然在我的右手手心。

「就是那天,你師伯留了這個字給我。」我說道:「我想了好久,錯了很多次,都不明白,這個『狂』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王八說道:「就憑這個字,你就能說服我了?」

「我一直不明白這個字的意思。直到我上了七眼泉,直到剛才。我總算是明白來。」我說道:「金旋子給了我這個字,就是算準了我會到七眼泉來。」

「他早就安排了,你和我會爭奪過陰人。」王八說道:「這個『狂』,到底什麼意思?」

「我以前把這個字想的太複雜了。其實很簡單。」我說道:「天地人三才,你跟着老嚴,行的是天道和人道。而詭道和過陰奉行的是坤道。」

「地支十二屬相。」王八恍然大悟,「這就是那個『狂』字!」

「剛才,我總算是看明白了,熊浩這邊,不算望德厚,是七個人。望德厚是望家坪壩山神的陰司,他本就不該到這裏來湊熱鬧。我們這邊,五個人。加起來是十二個人。」我慢慢的把後面一句話說出來:「熊浩的意思沒錯。。。。。。。你是外人。」

王八的表情定格了,驚愕的神色維持了好長時間。熊浩在一旁笑起來。他剛才就表明了這個意思,能在道門裏修鍊入陰的門人,那一個天生不具備點異能。

我想我是說動王八了,王八站着,看着我,「那我師父呢?他也是外人。。。。。。」

「是的,趙先生也是外人。」我說道:「這裏本來就不是趙先生和你該來的地方。」

「那守門人怎麼選了師父?」

「趙先生不到四十歲就死了。」

「徐師傅。」宇文發陳在一旁喝到:「你在胡攪蠻纏些什麼?王抱陽和你是好朋友,如今你們又是同門。你怎麼不顧大局,要他退出,他退了,誰還有資格當過陰人。」

「我啊。」我對着宇文發陳說道:「我也是詭道。我有資格。」

眾人都「咦」了一聲。頓時來了興緻。本來都以為大局已定,過陰人沒了懸念。沒想到,我卻節外生枝,要和王八糾纏。

「詭道從來就是這樣。」一個老道說道:「內鬥不已。。。。。。」

王八說道:「老規矩。你贏了,螟蛉拿走,你去當過陰人。」

「我輸了,馬上下山。從此你當你的神棍。我做我的俗人。」我答道。

「你挂名,我來定規矩。」王八說道。

「這次你來定。」

「你現在的心思很深。」王八說道:「我不讓你了。就比御鬼。」

「好的。」我笑起來,「就按你說的來。」

我的手伸到后腰,拿出個布偶出來。

王八看了,對我說道:「這是羅師父這一門的法術。。。。。。。你還有多少東西瞞着我。」

我不回答王八,把布偶端端正正的放在腳邊。然後,又從后腰拿出來一個,放在身前,然後又從后腰拿出來一個。。。。。。。一共十二個。都安放在我身前。

宇文發陳站到王八身邊,對我說道:「徐師傅,你的做法,我認為不妥當。」

我不理會宇文發陳,金仲站到宇文發陳面前說道:「你的腳還沒好,我不想占這個便宜,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我們還是退下吧。」

宇文發陳一再維護王八,眾人雖然談不上不滿,但也有點看不慣。現在宇文發陳被金仲擠兌,也無人上來幫忙。

我對宇文發陳說道:「上次,是趙先生當了過陰人,現在大家都認可了嗎?」

宇文發陳說道:「死者為大,趙一二當了過陰人,這是事實。」

「這麼說詭道就是上次過陰人的門派?」我追問。

「是的。」宇文發陳不耐煩的說道。

「那這樣吧,宇文師叔,你先給我個東西。」我把手上的「狂」字伸到宇文發陳的面前,「這是詭道的長房留給我的字,按規矩,你要給我。。。。。。」

宇文發陳站了很長時間,拿起一個布偶,在嘴邊狠狠咬了一口。一臉的不平。然後丟給我。

王八掏出手上的旗幟,嘴裏勸道:「宇文師叔,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我不會輸。」

宇文發陳恨恨地走到一邊,突然轉過身來,對我說道:「小徐,你怎麼如此不識時務呢!真是糊塗!」

我看着宇文發陳還給我的布偶。

「我今年九十。」宇文發陳言畢,走的遠遠的,一直走到水渠那邊,看他氣呼呼的樣子,是不願意看到我和王八爭鬥了。

我還以為他才七十多,沒想到都九十了,他屬龍。

方濁看見我和王八劍拔弩張,對我們喊道:「你們怎麼又要打架。。。。。。別打架好嗎。。。。。。董姐姐都在說胡話了。。。。。。你們停停。。。。。。」

我面前的布偶突然消失,一個都不剩下。

我對方濁說道:「方濁,你是要幫你王師兄嗎?」

「方濁。」王八喊道:「還給他,我要讓他輸的服氣。」

十二個布偶又回到面前。我轉身對熊浩說道:「你多大?」

「三十」熊浩說道。

「哦,」我說道:「你屬兔。」

我把布偶丟給熊浩,說道:「我跟宇文村長說的話,你不懷疑吧?」

「不懷疑。」熊浩把布偶扔回來,「大家都按規矩來。」

我把布偶一一扔給俞道長,李道長,朱道長,龔師傅,鳳師父,吳大夫。。。。。。。還有金仲,金仲屬虎。

還有劉修全,然後是我自己,我屬蛇。

最後,我對方濁說道:「該你了,你是不是八二年的,屬狗。」

方濁喊道:「我不把心魄給你。」

「你又不是普通人,少個魂魄怕什麼」我安慰道:「過會就回來了。」

「你要和王師兄打架,我不幫你。」方濁還在堅持。

「按規矩來,」王八對方濁說道:「我當了過陰人,大家都像你這樣,我怎麼辦?」

方濁不情願的把布偶拉到手上,然又放回來。

王八仍舊是他最擅長的七星陣。但這次,是四十九個鬼魂。王八揮動他手上的旗幟。我眼前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王八的御鬼術,在道家裏已是出類拔萃的高手。而我從羅師父那裏學來本事,還沒有一次用成功過。

王八揮了揮手上的旗幟,我的一個布偶馬上就散了。我抬起左手,王八的陣法立即就連成一個整體,力量集聚,扛住了楊任的眼睛。我無奈把手給垂下,王八的陣法立即催動,逼到我面前。

我會算沙有什麼用,王八在面前的每一個舉動,我都能預測得清清楚楚,可我卻無法抵擋。

我努力的用意識控制王八的思維,可是也做不到。王八早就有了防備。這一招,剛才熊浩已經奏效過一次,我再使用,已經沒有什麼效果。王八的意志力,堅若磐石。

布偶又散了兩個。

稻草飛了出來,零碎的稻草把王八的鬼魂纏住幾個,然後灼燒。可王八的陣法仍舊完整,鬼魂輪番撕扯我的布偶。王八的信心不是憑空而來的。他的確是有很大的把握贏我。

無論是奇門遁甲,還是五行八卦,梅花術數,我都不是王八的對手。這些東西,平時說起來沒什麼,可真正的要用了,才知道,我和王八之間的差距,實在太遠。

王八現在都不用擺佈陣型,他的鬼魂可以自行變換位置,對我的布偶分頭擊破。我無奈,只好自己走到前面,將僅剩的幾個布偶攔在身後。

王八的鬼魂觸碰到我,都被灼燒,一時間,王八的鬼魂陣型亂了點。

我這麼做,就近乎無賴。完全靠自己天生的能力來和王八對峙。和御鬼沒有什麼關係了。

鬼魂一沾到我,就尖叫着躲避。我一時興起,兩個手不停的在眾鬼魂里摸索,捏到后,就把鬼魂給燒為灰燼。

王八憑後天本事,我就只能靠天生的能力。兩人暫時旗鼓相當。

王八無法,也只有把陣法給收起來。

兩個人,又回到剛才相互站立的姿勢。

王八的眼睛看着我,眼睛裏突然變得跟流水一樣,我看得模糊。

「不用這樣。」我對王八說道:「你催眠不了我。你忘了,我有兩個思維。學會算沙后,我就能藏一個起來。」

王八愣了愣,他的思維遲鈍了一下。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身後的布偶,全部幻化成地支的屬相。猛虎和蒼狗衝上去咬住王八的肩膀。

王八手上的炎劍把兩個屬相格擋開來。

蛇屬飛快地把王八周身給纏繞起來。王八的炎劍向蛇頭砍去。我走上前,用手牢牢把炎劍的劍身抓住。

王八嘴裏喊了聲:「疾!」。

他的鬼魂突然又冒出來,又開始吞吃布偶化出的屬相。

王八和我僵持在一起。

幻化成蛇的布偶無論纏得多緊,王八根本不在乎。他現在都不用呼吸,纏得再緊,也沒有什麼效果。

他在等他的鬼魂將我身後的布偶全部撕扯殆盡,再回來對付纏在他身上的蛇屬。我要輸了。

王八說話了,「你憑什麼認為你能贏過我。」

我答道:「和你一樣,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

王八的鬼魂繞回來,紛紛撲到王八的身上。王八的身體開始鬆動。

我退後一步,講最後的一個布偶收到手中。

王八說道:「你認輸了嗎?」

我搖搖頭,「還沒有。」

「你還想怎麼樣。。。。。。」王八的話說了一半,就止住。董玲站到我我們中間。

「方濁。」王八喊道:「把她弄走。」

我對着方濁擺了擺手,眼睛示意:別聽他的。

方濁一時不知道怎麼辦。

董玲頭髮散亂,眼角濕漉,看着王八。

王八說道:「你讓開。我們的事情,等會再說。」

董玲沒有說話,卻飛快的打了王八一個耳光。

「不是我故意瞞你。」王八解釋道:「這樣對你好些。。。。。。」

董玲又打了王八一記耳光。

王八撫著臉,說道:「是我對不起你。。。。。。」

董玲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我心裏猛地一緊,回頭看向金仲:「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金仲的眼神很堅決:「她已經知道了真相,我們只是讓她知道了來龍去脈而已。」

「這麼做,還是不妥當。。。。。。」我把我的意思傳遞給金仲。

「這都是真的,我們沒騙她。」金仲把臉撇開。

王八雖然聽不到我和金仲的對話,可是從我的表情,就已經知道,金仲已經把麻哥是為什麼找到董玲的細節,都灌輸給了董玲。

「瘋子!」王八衝過來,一拳打到我下巴上,我沒有躲閃。被王八打了個踉蹌。

王八仍舊不解恨,「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王八又要揍我。

董玲卻突然用一隻手抓住王八的頭髮,另一隻手,不停地拍打王八的腦袋,嘴裏哭着:「你不要我,你不要我,為什麼還要這麼害我。。。。。。。」

王八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的。。。。。。。」董玲用腳不停地踢王八的膝蓋,「我都已經決定離開你了,為什麼你不放過我。」

王八的頭被董玲摁到腰下,說話的聲音傳上來:「我也不想這樣,我一直都想給你報仇。」

董玲推開王八,指著王八哭道:「我已經要結婚了。你認識那麼多人,為什麼非要扯上我。」

王八無言以對。

董玲哭了一會。對王八說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王道長。」董玲說完,恨恨地往村口走去,她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呆了。

「方濁。」王八的顏面盡失,叫方濁的聲音都很低沉,「你跟着她,別讓她再出事。」

方濁飛快的朝着董玲的方向跑去。

我走到王八面前,對王八說道:「誰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王八臉上一道道的血痕,慘然看着我。

我把王八身上的鬼魂一個一個抓住,捏在手上燒掉。

「你這句話說了多少遍了?」我問道。

王八心神混亂,沒有精力御鬼。

我繼續說道:「浮萍死了,你說你不是故意的;趙先生死了,你也說你不是故意的;今天,你對董玲,還是這句你不是故意的。」

王八茫然地看着我,一言不發。

「我都說了,你就算是當了過陰人,就算是發揚詭道,就算是當了數一數二的頂尖術士,這些事情,你能挽回嗎?」

「我已經很努力了。」王八終於說話了。

「你再努力下去,也許等着你的,仍舊是那句。。。。。。。」我冷冷地說道:「你不是故意的。」

說完這句話,王八的鬼魂全部都被我捏住。

王八沒有任何鬼魂來施展七星陣。

而我的最後一個布偶,正化作一條青蛇標,在我脖子邊纏繞。向王八吐著信子。

「我怎麼可能會輸給你,」王八還沒有從失敗中醒悟。

「你牽掛太多。」我說道,「不是好事。」

王八仍舊不能相信自己已經輸了,站立很久。才慢慢接收這個事實。

「那你呢?」王八說道:「到頭來,你還是要走這一步,當年你不是也沒答應草帽人。」

「我和你不一樣。」我對王八說道:「我也說過了,你是外人。趙先生也是外人。我和他們才是一路的。」

我把金仲指著。

「你他媽的什麼都不懂。」王八激動地說道:「卻非要趟這渾水。」

「在我看來,大家都一樣,老嚴和張光壁,沒什麼區別。」

「那你還要當過陰人,對付張光壁。」王八不甘心地說道:「你非要和我搶。那裏知道他們的背景和淵源。」

「我不管什麼過節和陳年舊事。」我說道:「我只知道,趙先生是張光壁弄死的,董玲弄成這樣,也跟他脫不了干係,我沒你那麼多遠大報復。我只想做這點事情。。。。。。。而且,我做,比你做合適。」

王八苦笑了一下:「現在你贏了,什麼都是你說了算。」

「其實,我也想通了一件事情。」我對王八慢慢說道:「我們都該認命,我這個人一無是處,在社會上什麼都干不好。這麼多年,你也看到了,我不想老是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你什麼時候變得會想這些問題了?」王八詫異的說道:「你腦袋開竅了?」

我把身上的掏出來,扔給王八,「這上面有趙先生的日記,是他讓我明白,人活着,總要做點什麼,和該做什麼。還有,我被張光壁給惦記上了,就算是我不找他,他也會來找我。我不想束手待斃。」

王八拿起書,嘆了口氣,「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們這兩年,很少在一起,」我說道:「兩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了。」

場地上的眾人看到我和王八已經決出勝負。而過陰人竟然是我,而不是王八。都面面相窺。連個跟我打招呼的人都沒有。

和王八一起來的幾個道長,都意興闌珊,懶懶地準備下山。

熊浩走到身邊,對我說道:「徐師父,哦,你真是不負眾望。。。。。。」

我輕蔑地對熊浩說道:「不用這麼抬舉我。我那裏是什麼不負眾望了。」

熊浩兩手一攤,帶着眾人向場外走去。

「等等。」我對熊浩喊道:「再見面,就不是七眼泉了。」

熊浩意味深長的看着我,嘴角撇著,然後拱了拱手,繼續走去。

「現在,」王八看着我說道:「你是不是要去見守門人了?」

「是的」我答道:「其實我已經見過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見她?」

「算了,還有什麼見頭。」王八說道。

「你打算怎麼辦,「我說道:「以後?」

「先回北京,老嚴現在處境不太好。」王八說道:「張光壁肯定要找他。我要快點走。」

「嗯。」我對王八說道,「今天是事情,你恨我嗎?」

「恨你又能怎麼樣。」王八說道:「你現在的幫手比我多。我可鬥不過你。而且張光壁和熊浩,還看着我們內訌呢。」

王八說完,轉身準備跟着他帶來的眾道人回去。

可是我們發現,場地的邊緣,站滿了諸人。都擠在一起。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和王八也走過去看看究竟。

走近了一看,原來是所有人都走不過場地邊緣的一道水渠。

幾個年輕點的眾人,在開始咒罵,所七眼泉真是邪性。好端端的被人下了定身咒。

我隱隱覺得不妙,但一時又想不起什麼。

我走到水渠邊,一看,心裏算沙。就知道,這個水渠,是肯定跳不過去的。我根本就算不出,水渠那邊的方位。我們看到水渠那邊的東西是幻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猛然想到了,是什麼東西,能夠布下這麼強大的結界,讓任何人都出不去。

我回頭往坪壩的中間看去,宇文發陳正坐在一個水渠的石頭上面。一動不動。

殺戮道家門人無數的上古大陣——紅水陣!

我連忙拉過王八,指著遠處的宇文發陳,正要說話。王八搶先說了出來:

「看來他就是老嚴的最後一步棋子。」

和王八一起的龍門派的道人,也順着王八的手指,看向宇文發陳。然後又環顧四周,對王八說道:「紅水陣開了。」

不用龍門道人說,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坪壩上的縱橫交錯的水渠,水流都開始翻滾。每個石閘都開啟已經開啟。不用說,宇文發陳就是趁著剛才的時間,偷偷把陣法給弄活了。

眾人開始慌亂,都紛紛向宇文發陳跑去。俞道長跑得最快。他飛奔到宇文發陳的身前,手向宇文發陳抬起,好像在說些什麼。瞬間,俞道長站立的地方,地下開了一道口子。俞道長落了下去。

眾人見此情形,都放慢步伐,和宇文發陳隔着十幾米遠,遲疑地站立。

王八沒有停下,仍舊慢慢走到宇文發陳的面前。

「怪不得幾十年七眼泉都出不了過陰人。」王八說道:「都是老嚴吩咐你的。」

宇文發陳說道:「他和我,都不能肯定過陰人會不會和張光壁走到一起。」

「我師父也是這個原因?」王八說道。

「老嚴只相信你。」宇文發陳說道:「只有你,他才放心,你比你師父更堅定。」

「所以選了旁人,你就不能放過?」我也走上前來,插嘴說道。

「老嚴和我,誰也不能相信。」宇文發陳說道:「今年不一樣,張光壁出來了。他的手段。。。。。。你們見識不到,我們賭不起。」

「我們已經見識到了。」王八說道:「老嚴的做法,我就能看出來。張光壁只能更甚。」

宇文發陳說道:「只能這樣了,把所有人都困在這裏,張光壁也沒什麼厲害的幫手,老嚴的勝算大一些。他還有嶗山那邊的門徒。」

「所以老嚴為了穩妥,就要把他們全部留下。不管是不是張光壁的人。」

「他們現在不是,」宇文發陳說道:「難保以後不投靠張光壁,六十年來,不都是這樣。那邊得勢,他們就跟隨那邊。」

站在身後的眾多道人都說道:「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宇文發陳,你這個老不死的,快把我們都放了。」

「你看。」宇文發陳笑着說道:「我沒說錯吧,他們從來都是只顧著自己。你還打算維護他們嗎?」

「不行。」王八說道:「我不贊同你和老嚴的做法。」

「你打算和老嚴對着幹嗎?」宇文發陳說道。

「他這麼做,是錯的。」王八答道。

「其實。」宇文發陳說道:「我可以讓一個人出去,只能是一個人,就是你。」

宇文發陳這句話一說,身後的眾人都慌亂起來:「原來我們都被耍了。王抱陽還能出去。。。。。。。他能出去,為什麼我不能。。。。。。憑什麼。。。。。。。」

宇文發陳冷笑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真是假。也許是故意挑撥也不一定。但我知道王八肯定是不會一個人走的。

「我帶了這麼多人來。」王八指了指身後,「他們困在這裏,我一個人走。。。。。。你覺得可能嗎?」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啦。」宇文發陳說道:「老嚴也不會因為你改變主意。。。。。。我也一樣,出不去了。」

坪壩上無端地出現了很多暗渠,本來互不相連的水渠,都開始牽連起來。坪壩上的水渠在改變方向,水流也開始湍急。暗渠越來越多。坪壩上的實地更加少了。並且被水渠分割成片片小塊。

「你為老嚴這麼拚命。」我問道:「到底為了什麼?」

「你當年不是沒有背叛張光壁嗎?」王八說道:「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為什麼要投靠老嚴。」

「我被批鬥,關牛棚的時候。張真人可沒有來管過我。」宇文發陳說道:「當年的戰友都紛紛揭發我,張光壁在那裏?身邊的人都跟我劃清界限,張光壁在那裏?我病在床上,連口水都喝不上,張光壁在那裏?我苟延殘喘,生不如死,張光壁在那裏?」

「是老嚴把你救出來,然後安排到七眼泉,讓你守着紅水陣和守門人?」王八想明白了。

「最後問你,」老嚴說道:「你走不走?」

「我當然要走,」王八說道:「但是不是我一個人。」

「這些人,已經在投靠張光壁了。」宇文發陳指著熊浩,「你也要決意這麼做。」

「他們能跑多遠。以後的時間還長。我會幫老嚴對付他們。但是,不是今天。」

「你這麼做了,還以為老嚴會相信你嗎?」

「是啊,是啊。」王八拍了拍腦袋,「他安排你在這裏,不就是對我沒信心嗎?」

「你不得不承認,」宇文發陳說道:「老嚴擔心,不是多餘。」

「我們今天,非下山不可。」王八說道:「多說無益。你還是把陣法給解了吧。」

「你說了這句話,就不是研究所的人了。」宇文發陳說道:「你以後什麼都不是了。」

「沒辦法。」王八攤了攤手,「我沒丟下他們的道理。」

王八說話的時候,手最先指向的人,是我。我內心一陣雍堵,胸口悶的很。鼻子好酸。

坪壩的地上,如同有無數個看不見的巨大犁刀在地上切割,實地跟蛋糕一樣,支離破碎。地面被劃開后,顯出深深的溝壑,旁邊水渠的水,馬上就灌入其中。黑色的水,映出紅光。

我看見宇文發陳左方几米處的泥土破裂翻滾,溝渠筆直地沖宇文發陳過來。忍不住提醒,「你往後讓幾步。」

宇文發陳把王八看着,「我當年,怎麼就碰不上你這樣的兄弟。。。。。。」身體一動不動。

溝渠飛快的從宇文發陳身下劃過。宇文發陳掉到坑下。

王八把手伸到坑邊,對宇文發陳喊道:「拉住我。」

宇文發陳仰頭笑了笑,我突然發現他原本紅潤的臉頰,都變得鬆弛,臉上一道道深刻的皺紋。

水渠的水漫了過來,王八搶著去夠宇文發陳的身體,被水把手沾了一點,王八慘叫着把手收回來,把手舉著,看着小手指的前端腐爛得只剩下骨頭。

王八連忙掏出一個小布包,我替他從中翻出白葯和紗布,草草幫他包紮。

我和王八站到眾人一起,大家都臉色陰沉。宇文發陳都下去了,再也沒人能阻止陣法的運轉。

所有人都把王八看着,都把脫困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王八把眾人看了一遍,嘴裏說道:「看來這裏沒有玄都的後人。」

這句話一說,大家都明白,宇文發陳之所以能控制七眼泉的紅水陣,和他是玄都一派門人有關。老嚴就是看中了玄都後人有控制紅水陣的法門,才拉攏的宇文發陳。

七眼泉是鏟截爭鬥的最後一戰所在。截教的後人佈下了紅水陣,鏟教門人是無法破解的。

王八走着眉頭,地上的溝渠越來越多。現在眾人都不能一起站在一個地方。都分散的站在被溝渠分割的小片土地上。如同被困在一個個小島上。

「我們詭道是截教的延續。」金仲隔着一個水渠,對王八說道。

我大喜,是啊,這紅水陣是截教門人佈下的。說不定截教的後人,也就是詭道門人能有破解的方法。

這裏的詭道門人,有四個:我和王八,金仲和他的小弟子。

「你會嗎?」我向金仲問道。

「不會」金仲的回答,讓人泄氣。

王八想了一會,對我說道:「可惜這裏只有你一個人會算沙。」

「你想到辦法啦?」我急切地問道。

「想到也沒用。」王八說道:「紅水陣的陣法催動,其實在這下面,我想了,既然是截教中人佈下的陣法,就必須由截教的人下去。」

「可是你剛才被水把手給化了。」我問道。

「試一試,也許詭道的入陰能做到。」王八說道:「我們入陰下去,關閉陣法的陰門。還要有個詭道的門人,在上面關閉水門。」

「那好啊。」我說道:「我們現在就干。」

「可麻煩就在這裏。。。。。。」王八遲疑地說道:「只有你能算沙。」

「我跟你下去。」金仲說道。

王八看着金仲。臉上詫異。

「我已經把算沙的方法教給他們了。」我解釋道:「詭道挂名,是需要點東西進門的。你手上的螟蛉,就是當年黃裳的陪嫁。」

「那就這樣吧。」王八對我說道。

金仲隔着水渠跳過來。我們三人站在一起。

王八對旁邊的眾多道人喊道:「大家現在同舟共濟,齊心脫困。能不能聽我指派。若是不能,大家就什麼都不做了,站在這裏等死便是。」

這些道家的門人,因為地面被切割的原因,很多人已經站的較遠。但所有人都一致說道:「聽抱陽子調遣。」包括熊浩這一干人,都服服帖帖。

我發現,王八是真的有實力,從眾人對他這麼恭敬,就能知道,他們是真的佩服王八。而我,只是個投機取巧的小角色。真正能主持大局的,是王八。

我不僅感嘆起無數次的想法:我和王八,為什麼就不能交換一下命格呢。

王八對我說道:「我和金師兄下去。他計算陣法陰門的開闔,他算我關。你在上面計算水門的開闔,你算,他們關。」

王八說完,指揮道家眾人跳到坪壩上舊的水渠上石閘的上面。每個石閘都有道家門人站立。

都等着我來安排。

王八對我和金仲說道:「最難的一點,你們之間的演演算法一定要保持同步,錯一點,就前功盡棄。所以一定要把第一刻算準了。後面也一定不能算錯。」

我和金仲都忍不住笑起來。

「七十九進。」我心裏告訴金仲。

「三十六萬一千一百三十二出。」金仲的意識很清晰的告訴我。

「你們笑什麼?」王八好奇地說道:「你們現在就把刻分對準啊。」

「已經對過了。」我笑道:「你們下去吧。」

王八和金仲在坪壩上跳躍,找到傷門蠱位。那裏的地面開裂出口是個泉眼的樣子。王八割開金仲的耳垂,收了金仲的腎魄。一切妥當后,兩人鑽了下去。

我焦急地站在原地等著,沙礫在漸漸流逝。

五千六百零三顆沙礫進,八萬四千二十一顆沙礫出。還是沒有動靜。

我不禁想到,也許王八本來就錯了。現在他和金仲已經化作血水。沙礫還在繼續漏。我越來越絕望。

紅水陣發作得更加猛烈,地上的溝壑越來越多。無數惡靈已經漂浮到地面上。這些被陣法困了上千年的惡靈,懷着強大的戾氣,在空氣狂怒的尖叫。好幾個力量強大的魂靈,已經開始向地面上的道人發動攻擊。眾人都開始慌亂。紛紛拿出法器格擋。

有人已經在破口大罵:「被王抱陽和老嚴騙了。他們自己跑了。丟下我們。」

也有人在喊:「媽的詭道都不是好東西。不該相信他們。」

全然忘了,老嚴並不是詭道。

我沒有做聲,現在說什麼都是白說。地面上的土地越來越少。四處紅水泛濫。惡靈在開始瘋狂起來,尖嘯著撲向眾人。已經有幾個道行淺的道士,被惡靈拉扯到水中。道人一入水中,連話叫都沒叫上一聲,頓時沒了蹤跡。

水面上開始漂浮葫蘆。我看了更加心驚,估計旁人也和我一樣。大家都是道門,知道葫蘆飄出來,是個什麼處境。

這下,我知道大難臨頭了。絕望之中,大腦卻無比清晰。

——王八和我大冬天的,穿着短褲,渾身濕漉漉的看着緊閉的宿舍大門。凍的瑟瑟發抖。

——草帽人躲在牆角,趁著夜色降臨,呼吸點新鮮空氣。

——曾婷拉着行李箱,沒入火車站裏的人流中。

——趙一二懶洋洋的躺在太陽下等死。

——金璇子睡在棺材裏等死。

——沙漏的瓶子,「四十二進。。。。。。。。」

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想着算沙,我不禁為自己開小差覺得好笑。

「四十二進!」這想法又在我腦袋裏出現了一次。

不是我自己的思維。

金仲在告訴我。

我狂喜,連忙計算出「一萬零三十三出!」

王八和金仲還在努力。王八現在關了第一道陰門。

我連忙大聲喊道:「大家別慌。都聽我的!」

可是我的聲音,埋沒在眾人驚慌的叫喊中。我急了,跳了幾下,走到景門的畜位,這裏是水渠的一個石閘,一個龍門的道人正站在這裏入定打坐,我搖晃他的肩膀,「王抱陽已經關了一道門了!你快把石閘關上。」

龍門的道人猛人驚醒,慌慌的燒了符篆,把石閘落下。

石閘下水渠一下子就平靜了。傳出類似於用金屬摩擦毛玻璃的聲音。聽得人渾身不自在。

但是這聲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攻擊道人的惡靈也被驚動,動作變緩。

所有的惡靈又飄到空中,集聚在一起,如同一團烏雲。蠢蠢欲動。猛地就向我這邊衝過來。可是距離我不到一米遠的地方,烏雲頓時飛散。

我身前被人佈置了一個無形的罩子。我扭頭看去,和我隔着幾條水渠的熊浩,正在沖我點頭示意。

我沒時間感謝熊浩。

「兩千四百五十九進。」仍舊是金仲在告訴我。

「五十八出。」我算了出來,對着正站在杜門蒙位的道人喊道:「就是這裏,快落閘。」

站在杜門蒙位的是龔師傅。他立即放下石閘。

「六十二進」金仲又在告訴我,他和王八動作變快了。

「十三萬七千六十六齣。」我連忙對驚門歸妹位的道人喊道:「該你啦,該你啦。」

這個道人我不認識,他還在茫然不知所措,身邊的一個弟子,替他下了石閘。

「五萬零九十七進。」

「二十一出。」

開門明夷位。

「六千九百五十一進。」

「十萬二千四十就出。」

死門升位。

。。。。。。。

。。。。。。。

紅水陣漸漸消退。地上的溝壑也慢慢的回填成實地。恢復的息壤,慢慢推著水流倒退。紅水從溝壑回到水渠,隨着石閘的關閉,繼續往回退去。

我忽然又想起了守門人的話:「鐵樹開花,死人說話,水倒流。」

地面終於恢復如初。王八和金仲做到了。

地面上飛散的惡靈沒了依託,四處亂竄。被各個門派的道人紛紛剪滅。

眾人脫離的險境,都不敢再在這裏耗下去,都飛快的走向坪壩的邊緣。熊浩走之前,向我拱了拱手。

我回禮說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不用惦記,我幫你也是幫自己。」熊浩說道:「各為其主。我們後會有期。徐師傅。」

看着熊浩的背影走遠。我心裏不禁糾結起來,老嚴和張光壁,到底誰更可惡。

我懶得想這麼多了,我已經沒退路。過陰后,我會問守門人,到底怎麼對付張光壁的。也許,到時候,已經不用再問了。

王八和金仲還沒出來,但我不着急。金仲已經告訴我,他們在那裏。

坪壩上的眾人都走了。看着這些道家門人,興沖沖的來,卻又落荒而逃。我心裏想着,真是何苦。七眼泉的村民來了幾個,默默的收拾場地上的殘局。某些沒有填平的溝壑,也用土給填了。宇文發陳失蹤了,他們也沒慌亂,更沒人來問我。應該是宇文發陳早就告訴了他們這個可能發生的結局。

我找了個石頭,坐了一會。當剛才的緊張情緒在我心裏完全消褪。我呼吸平和的時候,我站起來,向守門人的那個樹林走去。Lvs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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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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