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開眼界1
第十一章大開眼界1
她跟著幾個手下走入了牙婆子李大娘的地盤裡，這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有三間瓦房，看上去乾淨得很，院子排滿了高高矮矮的姑娘們，有年紀小的，也有看上去年歲有些大的，還有些是婆子與婦人，她們的面前正插腰站著一個穿著淺藍色布裙的婆子，正對著面前的一班人口沫橫地訓話，無非是讓她們好好做事，不要做丟了家裡臉面的事，更不要對以後的主子起什麼歪心。
舵主連忙擠開一張笑臉，襯著他魁梧的身材，看上去挺憨厚的樣子，看上去就是老實可靠的人，「李大娘，李大娘，我把我家妹子帶來了，你看這個模樣中不？」
被訓人訓得興頭起的李大娘有些個不悅，最討厭有人在她興緻最高的時候打斷她的話，一轉頭，就望見剛塞了她十三兩碎銀子的主兒，面上的一絲怒意瞬間就消散開去，滿是皺紋的臉笑成跟菊花差不多樣，幾步就走到廖江穎的面前，打量她起來。
「喲，看上去好象沒長成，這都有十四歲？」李大娘看著這個明顯還沒有發育開來的小姑娘，一身的麻布衣裙洗得泛白了，到處都是補丁，如果再有破一處，恐怕都沒有下針的地兒了。
她話一說完，就指著一排人中長得特別高挑，特別白皙，在人群中特別扎眼的小姑娘，「看看，這才是十四歲的樣子，瞧她長得多水靈，就像畫里出來似的，你家妹妹真有十四了了？」
她確實是十四歲，沒有謊報年齡，丐幫上下有哪個不知道，她是三歲時跟著師父入了丐幫，如今算來已經有十一年，剛好是十四歲，身體還沒像別的十四歲姑娘們一般兒長開來，她一直覺得沒什麼，如今順著李大娘的視線望過去，瞧見人家姑娘家家的胸前隆得像個大饅頭似，又低頭看了看自個兒的胸前，還真是看不出什麼樣子。
她有些沮喪，混在丐幫里，到處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原本覺得自個兒沒有女大十八變一點都沒什麼，到是如今兒讓人給嫌棄了，少女的自尊兒有些受到傷害。
「李大娘，我家妹子確有十四歲，只是自小家貧，吃了上頓就沒有下頓，就硬生生地只長成這個模樣。」舵主彎著腰兒，大個的身形看上去有些笨拙，嘴裡到是解釋得很讓人信服，「李大娘，別看我這妹子看上去小小的，力氣卻是不小的，家裡上山砍柴挑水什麼的，都是她一個人做的。」
砍柴挑水？
兩個副舵主努力地控制住要顫動的臉皮，不讓笑意泄露出來，免得壞事。
而廖江穎則是聽得差點眼珠子往上翻起，這話說得越來越邪乎，讓她都要以為自己以前還真是常常挑水砍柴什麼的，細小的肩膀挑出一家的生計來的。
「也好也好。」李大娘再仔細地端詳她一會，看上去是像個幹活的模樣，讓她心裡送人去尚書宅邸的擔心就小了些，「小姑娘，尚書府里規矩大得很，你先在老婆子這裡學一點規矩，然後就送你去尚書府里做個挑水砍柴的粗使丫頭罷了，做了三年，也夠你攢點嫁妝，如果幸運的話，就嫁個老實的小子便是。」
粗使丫頭，這就是花了十三兩碎銀子得來的身份，廖江穎從今天開始換名叫廖二丫，剛開始，她還是有些不習慣，特別是李大娘喊她時，她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一天下來，她還是適應得很快，學起了一些小規矩，讓她不至於頭一天進府去，就讓人退回來。
她的三個屬下已經出城去，約好，有了程峰的消息，再聯絡。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全落入別人的眼裡。
初入禮部尚書府，廖江穎，不，應該是廖二丫，她雖然見識過好多大門派與武林世家，但到底都是江湖人物，哪裡能像這當官的府里這麼個的精緻，讓她看了眼裡滿是冒星星，心裡默念著李大娘處學得的規矩，低頭乖順地跟著廚房處過來的大娘去了廚房，做起她今後在這個府里應該做的粗使丫頭的活來。
無非是砍柴挑水。
她適應得很快，武功不是很厲害，砍砍柴挑挑水，還真是難不倒她。
劈的柴連這廚房裡態度最苟刻的陳大娘都看了覺得非常的不錯，覺得她這點粗活做起來還算是像模像樣，也不嫌棄她的小身板兒，就儘可能地把把柴堆得高高，讓她每天都幾乎直不起腰來，一直在砍柴。
還有挑水，她每天天不亮地就起來挑水，把廚房裡的幾個大水缸都給挑滿水，不知道是不是這府里用水一直這樣子的耗費，她每天里挑滿的水，第二天一早又得重新給挑一遍，每天這麼個樣子地反覆。
她晚上躺在通鋪里，一沾通鋪里就是睡得跟死豬似的，根本沒時間去摸清一點府里的事，讓她很是鬱結，可是沒辦法，她除非是不想在這府里待下去，還是規規矩矩地做她的活，幾天下來，她發現自個兒有種把砍柴挑水當成她一直就在做的事一樣。
還有一點，她的眼界就一個廚房，別個院落的人一個都不認識，惟一認識的就是從李大娘處一塊兒到這府里來的那個特別高挑特別白皙看上去就像小戶家千金似的小姑娘，人家長得好，被這府里的二小姐挑中，去做了小丫環，不像她還在廚房裡奮鬥。
當然說是廚房，還是有點抬舉她的，她只是個砍柴挑水的，連廚房的門也進不了，水缸在外邊，柴也在外邊砍就行的，每每從廚房裡傳出來的香味讓她身受折磨。
「二丫呀，你睡了沒有？」正在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她覺得好象耳邊有什麼聲音，就懶懶地睜開了雙眼，見著隔壁的是石榴張著一雙大眼睛，嘴巴一開一闔的，剛才就是她在說話，沒錯的。
二丫，她已經很習慣聽這個名字，再不會在別人叫「二丫」時不知道在叫哪個，她揉揉眼睛，驚訝地望著還沒有睡著的石榴，不明白她半夜裡把自己給叫醒做什麼，「石榴姐姐你還沒睡呀？」
通鋪里的透氣性不是好很好，炎熱的夏天裡，儘管是已經入深夜，可一股暑意還是消散不開，空間甚小的房間里透著一股子令人焦躁的熱意及汗酸味兒，幸好她從小就處在丐幫里，餐風宿露都是常有的事，這麼點小小的缺點也就忍受了下來。
「二丫呀，你有沒有聽說，與你一起進來的梅花做了少爺的通房了。」石榴說出今兒個聽到的消息，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羨慕的光芒，「你還不去找找人家，讓人家對少爺說說，給你找份輕鬆的活兒，這麼個天天見的砍柴挑水，你哪裡還能有個好的？」
通房？
廖江穎先是一愣，然後就反應過來，她知道這個詞，比妾還低一等的，腦海里晃著梅花高挑白皙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那麼個出挑的小姑娘就只能做個通房丫頭？「可是我與梅花不是很熟呢，要是找上去，人家不認我，我可是沒面子的。」
這是實話，她與梅花並不熟，只是梅花的身段啥的讓她挺羨慕的，每每看看自個兒像極了沒發育開來的身體，覺得有些自卑。
梅花是李大娘專門訓練過的，而她只是粗使丫頭，哪裡能跟人家搭上界。
「說的也是。」石榴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眼中的光芒暗淡了許多，「看人家多好呀，先是伺候在二小姐身邊，每天都只要幫著二小姐梳梳頭就行，現在又入了少爺的房裡，以後要是有了個兒子，還有可能被抬為妾室呢！」
講著講著，她眼裡才暗淡下去的羨慕光芒又亮了起來，比剛才的還亮了幾分。
妾室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嗎？
廖江穎看著石榴羨慕的樣子，沒有出言去打斷她的話，別人想什麼與她無關，也沒必要去掰回她腦袋裡羨慕妾室的想法，自嘲地一笑，「我才不會梳頭呢，要是二小姐找我去梳頭，估計她的頭髮全會被梳掉完的。」
她作出一副很傷腦筋的樣子，「我力氣這麼大，就適合砍柴挑水的，石榴姐姐，快點睡吧，我明天還要早起挑水呢，這水缸里的水估計又已經用完了。」
「嗯，睡吧。」石榴當她還是小孩子，根本不明白成為少爺的通房以及將來抬為姨娘的好處，一個勁兒地羨慕起梅花的好運來，羨慕中又帶著點妒恨，梅花不過是待在二小姐身邊恰巧讓少爺看見罷了，要是她待在二小姐身邊，少爺也能看到她的。
廖江穎深深地睡過去，她的夢裡全是空空的水缸，還有一堆堆高高如小山的柴堆，忽然驚見柴堆倒塌下來，把她壓在底下里，這一嚇，把她從夢中驚醒過來。
天已經有些亮了，她連忙從通鋪里爬起來，迅速地穿上鞋子，努力地不驚動房裡的任何一個人，躡手躡腳地溜出房去，開始她今天的活兒，挑水。
等她把幾個缸的水都挑滿，太陽已經出來了，而她的身上已經讓汗給浸濕了，看著昨天劈的柴還沒有燒完，就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她曲起腿兒來，背靠著牆角，靜靜地等待著風乾身上的衣裙。
這是她穿過最好的衣裙，看不到一點兒補丁，除了舊點之外，比她在丐幫里穿的百家裙要好上幾百倍，讓她分外捨不得。
「瞧，這裡到有個丫頭在偷懶呢！」
她微閉著眼睛假寐，聽到一記老大不客氣的聲音，連忙地睜開眼睛，卻望見一張帶著幾分惡意的俊朗面孔，她知道這是府里的少爺曾玉樹，就是收梅花入房裡的少爺，她入府里曾遠遠地望見過。
她根本就來不及站起，李大娘教過她的規矩還記在腦袋裡，連忙就傾身往前跪在地，「奴婢見過少爺。」
「喲，還認得本少爺呀！」曾玉樹像是碰到了什麼好玩的事似的，對著身側的小書童頗有些意味地笑起來，「哎呀，本少爺可不能饒了你這個偷懶的小丫頭，本少爺的玉佩掉入湖裡了，快下去給本少爺給撿起來。」
湖裡？
尚書府里是有個湖，而且還不小，裡面養著是錦鯉，當然在廖江穎的眼裡，什麼錦鯉的都是些浮雲，聽著人家少爺惡意的話，她在小書童同情的目光里爬起身來，迅速地走向湖邊，水裡面只能依稀看出來有錦鯉，根本看不清裡面到底有多深，這讓她到抽一口氣。
「少爺，您的玉佩是在哪個地方掉下去的？」她低頭，狀似很恭敬地問，在她的心裡已經將曾尚書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遍，來了府里都有半個月了，都沒打聽到半點消息，讓她簡直就想豁出去，直接衝到人家小姐的閨房裡，去問一下程峰到底去哪了。
不過，讓她奇怪的事，這府里都沒人提起過大小姐的，只知道有位二小姐，讓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是他們丐幫里得到的消息有誤？
「這個本少爺到是想不起來了，本少爺今兒個興緻好，就沿著湖邊走了一圈，就發現玉佩不見了，你這個偷懶的小丫頭就下水四處里找一找吧。」曾玉樹仰著下巴，那態度像是施恩似的。
沿著湖邊走了一圈？
她在心裡重複了一次這位少爺的話，又看看了這一圈的距離，幾乎就要哀嘆出去，抱著要將這府里的情況摸個底朝天也要把程峰找出來帶回去丐幫做他的幫主，她心一狠就跳下水去，可能是天氣實在是太熱了，一入水裡，她覺得清涼許多。
可是這個水質似乎不太好，讓她緊緊地閉上嘴，不敢張嘴，就怕水往嘴裡鑽進去。
「看呀，還真是笨丫頭，居然就跳下去了。」
伴隨著她跳下去，而後就響起得意的取笑聲，這得意的笑聲立即讓廖江穎明白過來，這是人家少爺的戲弄而已，她從水裡站起身來，水沒過她的脖子，幾乎就淹過她的下巴。
「還不上來，站著幹嘛！」小書童看著這個小丫頭看上去年紀似乎跟他差不多，見她一張臉從白到紅，又從紅到白，再到青，顏色變來變去的，讓他生起幾分同情之色，見著少爺遠走，就沖著她喊了一聲，人就迅速地追著前面的少爺去。
要問廖江穎現在有什麼感受，她肯定要想把這個破少爺的給狠狠地揍上一頓，揍得他滿臉桃花紅，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她緊緊地捏緊了拳頭，咬牙把這次的戲弄給忍下來，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自己，如果忍不住去出手揍人，這府里哪裡還能待得下去，還有要緊事等著她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