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控股安南？

崇禎和王承恩以及公主商量過後，心中大定，心說以目下大明的實力，在安南問題上充當一下國際仲裁的角色，應該完全沒有什麼壓力。

據錦衣衛掌握的情報，黎朝鄭壯聞知張獻忠入寇，兵鋒所指，當者無不披靡，清都王鄭壯對於南部阮氏的實力是見識過的，兩次征討，都沒有討到什麼便宜。如今阮氏被張獻忠打得沒有還手之力，怕只怕張獻忠滅了阮氏立馬就會揮軍北向，鄭壯自知難敵，這會子已經派出使節前往大明求援！.

崇禎決定不等鄭壯的使節來到南京，先行派欽差前去廣西侯著，只待鄭壯的使節來到南京，然後一道聖旨下去，原本赴廣西的欽差搖身一變就變作赴安南的欽差，多少也可以在時間上更加及時一點。

關於欽差暨使節的人選，按照內閣學士們的意見，左懋第和阮大鋮曾經出使日本，外交經驗豐富，自然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崇禎心說你們別老是惦記著這兩個人好不好，還得培養後備人才你們知道不知道。

崇禎只好回過頭來問其他人的意見，問到汪幼清的時候，汪幼清推薦了兩個人選，一個是吳九森，另一個則是易顧言，吳九森為人剛正，鎮得住場面，易顧言心思靈動，能夠隨機應變，兩人才學不俗，各有所長，當不負使命。

崇禎有意提拔新進，一聽汪幼清說及此兩人，吳九森為人剛正早有所聞，卻不知易顧言才具如何，於是傳旨下去，急招二人殿前奏對。

吳九森和易顧言進宮面聖，卻不知所為何事。待到劉繼雲將安南之事介紹完畢，二人方才明白，這是在考校兩人的外交見地。

吳九森當即說道：

「啟稟皇上，張獻忠進犯安南廣南國阮氏，去一阮氏不足慮，但若是張獻忠得隴望蜀，進而揮兵北向，進攻北面的黎氏，大明理當阻止，否則張獻忠鯨吞整個安南之後，勢力大漲，勢必威脅我大明廣西，為今之計，安南既然尊我大明為天朝上國，我大明理當援手安南黎氏，以使安南不至被張匪所滅，可為我大明屏障。此為上策。中策是我大明派兵收復黎氏所居安南北方，以絕後患。下策則是聽之任之，任憑張獻忠滅了安南，坐視張獻忠陳兵廣西邊境，威脅我大明。」

吳九森向來是敢於說話的，在皇上面前也沒什麼忌憚，只管道來，崇禎倒也並不在意。

崇禎將目光轉向易顧言，溫言問道：

「易愛卿對安南之事有何看法？」

易顧言殿試之時也曾見過皇上居高臨下的這種陣勢，那一次是緊張之極，因此在發揮上有點糟糕，為此一直抱憾不已，適才吳九森發言之時，易顧言就開動腦筋，思量起各種對策，無奈吳九森發言在前，把幾種可能的對策都羅列了一遍，連上中下都排好了順序，心中懊惱，為何自己不搶著發言，以至於輪到自己發表意見的時候，竟然落到了難以措辭的地步。當下心中慌亂，囁嚅著說道：

「啟稟皇上，微臣－－－臣－－－臣－－－，臣以為吳同學適才所言不無道理，不過－－－不過，要依微臣所見，微臣以為乘機收復安南才是正理。」

崇禎一看，汪幼清說這易顧言心思靈動，實際上不過是人云亦云的傢伙，大約是有一點小聰明而已，這種人未見得就有什麼大才，於是眉頭微微一皺，口中「哦」了一聲。

這聲冷冷的「哦」聽到易顧言耳中，分外地刺耳，在這一刻頓時激發起了易顧言所有的潛能，腦子中靈光一閃，忽地有了一個新的想法，一時間腦瓜子開始高速運轉起來，只見他眼中放著奇異的光芒，臉上露出一副燦爛的表情。崇禎不禁有點動氣，哼！這個學生賣萌居然賣到朝堂上來了！

隨即易顧言慨然說道：

「啟稟皇上，微臣思得一策，或可讓安南從此一勞永逸。」

崇禎一看易顧言這孩子鄭重其事的樣子，怒意頓消，於是溫言說道：

「哦，你有什麼好主意，不妨說來聽聽。」

易顧言此時信心滿滿，心中異常興奮，再也不是緊張的心情，底氣一足，話也說得順暢了起來：

「啟稟皇上，微臣以為，對於黎氏的安南北部，按說乘機攻取黎氏可謂適逢其時，不過此舉有違我大明『仁義禮智信』之道統，而派遣大軍糜費軍餉，即算是如願取了安南北方，臣民歸服也非一日之功，一旦曠日持久，則成為我大明負擔，若是再出一個馬齊一類禍害，在安南為禍一方，則安南勢必降而復叛。本朝前車之鑒，不可不防。正因為如此，微臣想到一個辦法，就是借鑒股份制之法，說服安南改組成股份制，由我大明控股，安南黎氏不過是一個傀儡，套用股份公司的稱謂，他的角色就相當於一個董事長，而鄭壯是實際執政，他的角色就相當於總經理。安南本就是我大明藩屬國，我大明封黎氏的官職也不過是一個『安南都統使』，這麼說來，我大明占安南50%的股份完全可以說得過去，而黎氏和鄭壯，各佔25%，他們也應該心滿意足才是。經此股份制改組之後，安南便是我大明控股之國，只須一道國書發給張獻忠，張獻忠深知我大明實力，他心懷忌憚，未必就敢冒險進攻安南北方。」

易顧言說到這裡，只覺殿中只有自己的聲音，其他只聞呼吸之聲，一眼看去，皇上臉露笑意，心中更受鼓舞。而崇禎乍然聽到易顧言這個奇葩式的主意，一種喜感油然而生，笑意自然浮上臉來。

易顧言收到鼓舞，接著說道：

「就算張獻忠膽敢進犯安南北方，我大明屆時便可援助安南軍火，甚或派出一支偏師，只須幾千人馬，想那張獻忠也不是一味魯莽之輩，他怎麼也得掂掂自己的份量，若不是從大明購得軍火，他張獻忠想佔領呂宋簡直便是做夢，我大明若是斷絕他的軍火供應，那時張獻忠軍火不繼，而黎氏鄭壯得我大明強援，裝備先進軍火，又有我大明勁旅作為後盾，此消彼長，張獻忠恐怕難佔上風。以張獻忠之狡詐成性，微臣揣測，只要大明旗幟鮮明地聲明安南乃是我大明控股之國，與安南為敵便是與我大明為敵，微臣張獻忠應該會知難而退。」

崇禎聽易顧言這一通說辭，大腦一時有點短路，這個易顧言，他娘的真是敢想啊！後世的國家都號稱是人民的國家，或多或少都要扯上民主這面大旗，不可想象有人敢提對國家進行股份制改造，一頂「違憲」的帽子扣下來，那可不是玩的。崇禎只覺得將安南的傀儡黎氏和掌握實權的鄭氏比作董事長和總經理，貌似也是這麼個理兒，不過說說笑話還差不多，難道真的就對號入座搞成股份制的安南嗎？這有點匪夷所思吧！

不過，後世的廣告打得好：一切皆有可能！於是崇禎轉過頭來詢問汪幼清：

「汪愛卿，眹覺得易同學這個主意好是好，但是好象有點不靠譜啊，依你看，怎麼樣？」

汪幼清一開始也覺得這法子很不靠譜，但是既然皇上都說這個主意好了，要幫皇上找點理由還不簡單嗎！何況理由是現成的，汪幼清張口就來：

「皇上，依臣之見，易同學關於用股份制改造安南這個法子雖然聽起來荒唐，其實仔細想來也是有所依據的。自古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安南本就是我大明所屬，黎氏只不過是代為治理，我大明封黎氏『都統使』一職，黎氏奉為神明，安南莫氏一直與黎氏為敵，曾經千方百計求大明冊封『都統使』而不可得，可見黎氏治理安南之權乃是大明所授。如果真要對安南實行股份制改組，皇上應該擁有100%股權才對，如今皇上特別開恩，准予黎氏鄭氏各佔25%的股份，黎氏鄭氏理應感恩戴德才對。皇上恩典，賜予臣子股份，乃是皇恩浩蕩。安南此際既然有黎氏鄭氏，一個擔著虛名，一個握有實權，呵呵，與股份制的董事長總經理倒也是好有一比，如此看來，安南的股份制改造，本就有了不錯的基礎，只須略作引導，也許真的能夠就此控股安南。股份制改造之後，那黎氏和鄭氏憑空得了25%的股份，安南因此有大明罩著，可以免受他國侵犯，還能分享我大明經濟發展之成果，黎氏也好，鄭氏也好，在強敵威脅之下，權衡利弊，恐怕沒有更多的選擇吧！既然利大於弊，彼等何樂而不為哉！」

崇禎聞言，心說對啊，在這個時代，至少在名義上皇權大於一切，國家只能是屬於皇帝或者國王，與屁民們無關。安南的屁民眼看著黎氏、莫氏、鄭氏以及阮氏走馬燈般地在台上晃來晃去，你方唱罷我登場，屁民們只有被壓迫受苦的命，安南再怎麼改頭換面，安南的屁民們想必是不會在乎的。

崇禎點了點頭，說道：

「你們所說，倒也是有些道理，不過此事有些突兀，容朕好好想想。你們退下吧。」

王承恩和公主沒想到大明的青年才俊竟然能夠想出股份制這一招來改造安南，王承恩當時就笑了起來：

「這位年輕人有才啊！起碼敢想！安南本來就是大明的，以前是委託黎氏管理，也就是說安南的所有權是大明的，黎氏他們只有使用權，如今股份制改造，給管理者一點管理股，倒也是後世的慣例，黎氏和鄭氏各得25%，這是不是太高了點，不如再分一點給莫氏好了，甚至再給一點給阮氏，股權適當地分散一些，對我們大股東來說，更好控制。」

崇禎對於王承恩竟然輕易就能接受股份制改造的說法，感覺與王承恩平時嚴謹的風格大有出入，於是笑道：

「一個國家改組成股份制，這有點太兒戲了吧！誰知道這一改，後續的影響將會如何？日後若是出現一個『中華股份合眾國』之類的奇葩國號，這不是讓人啼笑皆非嘛！」

公主笑道：

「呵呵，叫『中華股份合眾國』又有何不可！我看就恨靠譜！後世的常委，只須換個名兒，叫董事，五個、七個或者九個，反正是董事會領導，只是要搞一個好章程才是。」

公主繼續道：

「說歸說，笑歸笑。我看安南的事，說不定就是股份制改造才靠譜，所有權和經營權適度分離，當地人負責管理，這樣有利於長治久安。黎氏也好，鄭氏也好，一旦張獻忠兵臨城下，他們就別無選擇，只能接受我大明的股份制改造方案。你還別說，我大明要投入的還很多，一是無形資產，二是軍火，三是派出一支偏師真刀實槍地支援，此外還能給安南提供共享工業化的機會。只要想一想後世的歐洲一體化，就完全可以認定，越南在股份制改造之後，一定會獲得更好的發展機會，所以黎氏鄭氏絕對會成為股份制改造的最大受益者。」

崇禎還是滿腹疑問：

「我們就算控股安南，軍火不能賣吧，到時又能有多少收益？安南的歲入可憐得很，這點可憐的歲入還得養政府，投資公共設施和公益項目，剩下還有幾個錢！到時別錢不夠，還得大明補貼，投資安南變成一個虧本買賣，那就糟糕了。」

崇禎擔心軍火投進去是大明貼錢，以及一支偏師的軍費也貼進去不少錢，安南的財政收入實在可憐，若是當了大股東只怕非但不能加稅，還得千方百計限制黎氏鄭氏橫徵暴斂。這樣一來，只怕連投進去的錢也收不回來，說虧本絕不是危言聳聽。

公主笑道：

「花錢買穩定，花錢買平安，堂堂大宋就是這麼乾的。不過，這個股份制改造，我們可以將章程制訂得科學一點，規定當政者必須保證財政盈餘，確保資產保值增值，同時還得注重民生，不能橫徵暴斂。我想，只要安南能夠融入大明工業化發展的潮流，安南經濟和社會的發展應該給我們帶來可觀的回報。呵呵，也許黎氏鄭氏也會想怎麼可以取得更高的收益，錢總是只嫌少不嫌多，那時不妨也可以考慮上市交易，比如拿出20%向安南民間募集股份，也許有些人真就願意當家作主，那就把安南股票賣給他好了。哈哈！然後，黎氏和鄭氏可以變現一部分股票，就有錢享受一切豪奢的生活了。」

崇禎心說，這個奇葩的股份制改造還壓根沒譜呢，誰知道跟安南那幫人提出這個史無前例的辦法，人家會不會買賬！叵耐公主這樣一副儼然真有其事的模樣，真是又可氣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