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斗

第九章 死斗

「孩子,看來,你的傷已經差不多全愈了啊。」

「是的。」我謹慎的回答道,三個月了,我的傷已經不礙事了,重重疊疊的傷痕和血疤佈滿我的身軀。

「傷痕啊,那可是戰神賜給男子漢的勳章。」老湯姆眯起眼道,他在我的對面,只有他能看得到我身上難看的傷疤。

我輕輕的撫摸自己的肌膚,手指所觸,沒有一絲光滑細膩的感覺,粗糙難看的疤痕幾乎覆蓋滿了肉眼所及之處,

身上的傷讓我足足在監獄那陰暗霉晦的獄室中躺了近三個月,因為以前的舊傷迸裂了一半,又新添了不少傷口。

聽老湯姆說,獄卒把我送回來時,我渾身是血,獄卒只在我身上做了最簡單的包紮,然後把我重新扔進了獄室。

在這段日子裏,我慢慢知道周圍幾個人都是山賊,因為搶劫而進來的。老湯姆則是戰神教會的祭司。

加倫帝國和大陸其他國家一樣,原本信仰者最多的也是光之女神露西莉絲,但二十年前雷歐七世是得到了戰神教會的全力支持,才獲得了皇位爭奪戰的勝利。因此雷歐有意扶植戰神教會,令得其在這二十年間勢力大盛,戰神教會的神官祭司們的權勢自然也是炙手可熱。

雖然老湯姆沒有說他因為什麽原因來到這裏,但他曾經擁有過的身份讓他的地位與其他囚犯有異,連獄卒都對他表示出一定程度的尊敬。

在我從死亡淘汰賽中回來後,禿子等開始對我另眼相看,說話也客氣了許多,據他們說,一般活着從死亡淘汰賽中回來的人,不是身上少了一部分,就是發瘋了,很少有像我這樣只是躺了兩個月就沒事的。

其實我比那些人幸運的是當時暈過去了一段時間,醒來後遇到的那人雖然差點成功的置我於死地,但我卻絕處逢生,反而殺死了他。

至於沒有發瘋,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可能是因為我腦中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雖然淘汰賽上血腥的畫面困繞着我,但我想知道自己的以往的願望更加迫切,以至於壓倒了一切。

我知道自己叫朱利安了,也知道有人愛我,有人恨我,但我卻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傷勢漸愈的我卻越來越煩燥,以前關於女人的回憶,上次衝破了記憶之閘後多出來的那些影像,加上死亡淘汰賽那血腥殘酷的畫面像是用刀一樣深刻在我腦海中,這些就像一團亂麻佔據着我的腦子。

「不開心的時候,不要再喝酒了。」

她說得那樣的自然,只有想起她時,那些血腥的戰鬥,強迫其他女人的記憶才會被沖淡,我會感到親切,說不出的舒服。

但是為什麽我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再無法想起關於她的半點信息?

另兩個影像,亞雷斯會讓我感覺難受,想起他使勁踩我手指的樣子,我仇恨他,但更多的是難受,一種充斥整個胸腔的難受,像有什麽東西把胸腔堵住了,但不管我怎麽做都吐不出來;還有那個美麗的女人安妮,她具有驚人的美貌,她的姿勢優雅動人,但不知為什麽,每當我想起她,我都有一種想把眼前鐵柵扯斷撕裂的衝動。

但這一切我都不會告訴別人,連那個老湯姆,我都不會說。

這些東西都是屬於我自己的秘密,就像我受的傷一樣,別人是代替不了我的,只有我自己去尋找答案。

那可恨的記憶之閘,到底我要怎麽做才能再次打開它?

傳來獄卒聲音,整個大獄室全沸騰起來,這是一天內最熱鬧的幾個時間之一,每天的午餐時間到了。

幾乎所有的獄室都伸出了手臂和碗,叫嚷着讓獄卒快點和多盛一點。

「叫什麽叫?餵養你們這些豬玀,完全是浪費糧食。」

響起皮鞭的聲音,我看到三個獄卒推著小車走來,車上是兩個大木桶,分別裝着飯菜,還冒着熱氣。

我旁邊幾個獄室伸出的手使勁的搖晃着,我默默的從地上拿起屬於我的碗,伸了出去。

獄卒盛滿了其他人的碗,然後又躬身將老湯姆放在柵邊的碗取出盛滿再放回去,唯獨對我的碗不理不睬。

「我要吃東西,為什麽沒有我的?」

獄卒看了我一眼,繼續為後面的人盛飯。

「為什麽不分給他呢?」說話的人是老湯姆。

獄卒這次終於答話:「噢,湯姆祭司,這次我們區有十五人參加大賽,區獄長他決定再給這小子一個機會。」

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了,我亦是顫抖了一下。

又要參加那個血腥的殺人賽嗎?

不要,我不要。

「我不參加。」我怒吼道。

「噢,為什麽非要他參加呢?」老湯姆問道。

獄卒一面收拾東西,一面道:「其中的原因,祭司大人應該是有所耳聞的吧,小人不敢多說。而且如果他勝了,全區的獄卒都能得到好處,區獄長大人高興之餘,說不定會讓大家每隔幾天就能吃上一頓肉了。」

老湯姆點點頭,不再說話。

推車遠去,我跳了起來,來到柵邊,抓着鐵柵道:「我不會再去參加那什麽淘汰賽,絕不。」

對面老湯姆的眼眸中出現憐憫的目光,緩緩搖頭道:「孩子,你才進來我就說過了,除非你願意餓死。他們現在開始就不會再給你任何食物,頂多給你水。當兩三天之後,你已經餓得沒有力量抵抗他們,只能讓他們把你帶到那兒去。」

我的牙齒咬在一起,嘴唇閉得緊緊的。

我知道老湯姆說的是對的,三天之後,我已經虛弱無力,根本無力抵抗這些如狼似虎的獄卒。況且,就算我能打倒幾個獄卒,我也沒辦法和駐守在這裏的全部加倫軍隊對抗。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我參加?」我抓着鐵柵緩緩坐下。

老湯姆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因為每次比賽開始,所有獄卒除了賭金之外,都要拿出五十個銀幣來作為花紅,哪個區的囚犯最終獲勝,所有的花紅就歸那個區的區獄長分配。你活了下來,既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發瘋,那就成了這種比賽的種子選手,賠率也一定上升了很多。

我默然無語,很久才道:「如果我發瘋了呢?」

對面的老湯姆緩緩答道:「他們不會讓任何沒有價值的人浪費糧食的。」

三天之後,當我餓得連從地上爬起的力氣都快要消失時,獄卒又一次像拖死豬一樣把我從牢房中拖了出去,又將我送到了黑暗城格鬥場的柵欄中。

盛着飯菜的木桶中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周圍是和我同命運的人,他們大口大口的吃着最後一餐。

我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辦法抵抗得了這種誘惑,我顫抖著捧起了面前那一大碗肉菜,用右手抓起裏面最大最肥的那塊肉,使勁的往嘴裏塞。

可能是我太心急了,差點哽住了,我停了下來。

濕潤的液體劃過臉頰流到我手背上,我將心一橫,將肉大口咀嚼起來。

這一次我吃了五碗,等到獄長來的時候,肉菜中藥力已經發作。

其他人不停的在用身體撞擊鐵柵,但根本奈何不了粗如兒臂的鐵柵。

我還殘存着為數不多的理智,我竭力的和身上的火熱抗拒著,不讓它佔據我的腦子,因為經過上次的僥倖,我知道,這是唯一可能從這種殘酷比賽中活下來的方法。

鐵柵又一次打開,我裝作和其他人一樣沖了出去,撕殺在一起。

我巧妙的把自己向四個角之一移動,這樣背對死角,我就不用擔心後面被人偷襲,然後開始和面前的十來個囚犯周旋,我盡量的拖着時間,目的是不想由自己打倒更多的囚犯,讓他們自相殘殺那是最好了。

但這些失去理智的傢伙是不可理喻的,我盡量不往他們要害招呼,他們可是紅着眼楮恨不得置我於死地,遇到迫不得已的情況,我亦只有打倒他們,只是立即就會有其他人加入我這一戰團,他們大部份都在攻擊我,偶爾擠在一起了,也會自相殘殺。

我殺死第八個人時,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兩百個參賽者已經差不多死了三分之一。

身體越來越熱,像火焰正在燃燒,神智也越來越迷糊,我的還擊也逐漸失去了控制,開始變成憑本能在反應,下手變得兇狠起來,舉手投足間帶着讓人致命的力道。

迷糊間,腰間一痛,竟然是之前被我打倒在地以為已經死去的囚犯突然爬了起來咬了我一口。

我負痛之下想也沒有想的一拳轟下,他的頭骨應聲破裂,我的左手陷進了他的腦漿中。

就是這一下,讓其他人有機可乘,幾個人撲了上來,他們像野獸把我壓倒在地,我的肩腰腿多處同時一痛。

啊!

我感覺腿上和肩上有兩塊肉同時脫離了我的身體,恐懼之下,我頓時發動了鬥氣。

鬥氣與使用者的體能和精神意志息息相關,現在我在那混合在肉菜中的精力劑藥力的推動下,體能像燃燒到了極限的火焰,神智雖然就要陷入模糊之中,但同時在求生的意**驅使下,精神力亦是前所未有的高漲。

篷!

壓在我身上的數人被突然間爆發出來的鬥氣彈開,和別人以及鐵柵撞在一起。

鬥氣爆發的剎那,我的眼眸所見蒙上一層紅色,我知道自己最後的一絲神智就要喪失。

驚天動地的狂笑聲中,我的頭也開始燃燒。

我唯一的**頭就是,我要活下去!

當我的神智慢慢恢復,我又漸漸能控制我的身體時,發現自己的全身就像是才用鮮血沐浴過似的。

地上的屍體重重疊疊,頭碰頭,腿壓腿,多得我都不知道哪些是死在我的手裏,哪些是死在別人手裏的。

我的對手又只剩下一個,但這人比上次的還要難以對付,他竟然也會使用鬥氣。

也許他是犯了罪的銀騎士,也許是入獄的斗劍士。

我腦中的知識告訴我,各種職階只是大致的劃分,同階的戰士亦有強弱之分。

他的鬥氣強猛,每一記手刀與我的拳頭撞擊在一起,就像是用斧頭在劈向我,我應付得相當辛苦。

精力劑的藥效正在慢慢消失,傷口疼痛的感覺重新回到身上,一齊向我訴苦。

我的動作遲緩下來,鬥氣也開始衰減,被對手逼得左支右拙,狼狽不堪。

就在這時,我的對手,他的動作也明顯緩慢下來,同時連鬥氣的強度都有些微減弱。

我被他一記手刀劈得後退了一步,但不驚反喜。

我明白了,滲在食物中的精力劑雖然可以把我們的潛能激發出來,但隨着藥效消失,力量就會減弱,藥效時間越長,透支的精力就越大。

我之所以剛才被對手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那是因為不知為什麽,我比他先一步從精力劑的藥效中掙脫出來了,而他剛才還在透支自己的力量。

現在他的藥效也正在消失中,也就是說,一旦藥效完全消失,他將比我還要不堪!

醒悟到這一點,我的精神一抖。

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

我盡量避開與他硬碰,我要拖到他藥效消失的那一刻。

他大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發了瘋似的向我進攻,竭盡全力揮動他的手臂。

慢慢的,我們的動作都緩慢下來,我的傷口在不停的淌血,他的也是,我和他已經不是在指望自己打倒對方,而是在等誰支持不下去,先倒下來。

我的頭又痛了起來,腦子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像被針扎。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血液的流失讓我感覺力氣消失得很快。

就在這時,他大喝一聲,我動作應聲慢了一下。

他整個身體離地而起,向我飛撞過來。

來速太快,我躲不了,只有最大限度的爆發鬥氣,和他撞在一起。

「啊,怎麽了?兩人都死了嗎?」

「那麽這樣誰才是勝利者呢?」

差點暈厥過去的我無力的在地上掙扎了一下,然後發現在我身邊不遠處的對手,和我爭奪活着出去權力的那個人,正在以手撐地,試圖站起。

我的手撐在一具屍體上,也試着想站起來。

剛才的那一撞讓我身上所有的傷口,不管是舊的還是新的全部都裂開了,太多的疼痛反而讓我感覺不到特別疼痛的地方。

血順着我的額和臉頰淌下,我沙啞著喉嚨道:「我們別打了,我們一起出去。」

對面的他顫抖著站了起來,但虛弱得像隨時可能倒下的樣子。

他搖搖頭:「那是不可能的,你看看外面吧,我們之中只能有一個出去。」

我站了起來,但沒站穩,立即又軟了下去倒在地上。

鐵柵外面有至少兩個小隊的獄卒,他們手中全是長矛,那是維持秩序的人。

「快打啊,戰豬,打死他,你就可以出來了。」

「快他媽的打啊,你打死他,我就可以贏三百個銀幣了。」

他終於邁步,而我仍未有把握站得起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靠近。

一步,兩步,三步。

他離我越來越近,我求生的意**仍是非常強烈,但已經油盡燈枯的身體,不要說再使用鬥氣,連站起來都辦不到。

就在我輕輕閉上雙眼的時候,聽到咚的一聲。

我立即睜開眼,只見他已經倒在離我三步的地方,是被一具屍體絆倒的。

血涎從他的嘴角流出,他的手向我伸了伸。

乾澀的聲音從他嘴裏發出:「就這樣倒在你的面前,真是不甘心啊。」

原以為必死的我怎麽也想不到最後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

我挪動身軀向他爬去,但當我爬到他面前時,卻發現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散離,生命正在被冥王取走。

「一定要,活下去啊。」他對我輕輕說出最後一句話,頭再也不動了。

我聽到獄卒打開柵門的聲音,聽到他們似乎在我身邊說什麽,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倒拖着雙腿移動。

在暈迷前我隱隱聽到有人說:「小心一點,給他最好的葯,今後他可是我們的搖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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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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