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鬱金香·開導

第六十九章鬱金香·開導

綁上了黑色蝴蝶結的花束就擱在桌上，但愛麗絲的視線卻依舊空洞無神，絲毫沒有被鮮花的美麗所吸引，而是沒有生氣地穿過了花束，透過只容得下幾縷陽光的百葉窗望向窗外。

「唉……」

蒼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著那精緻白皙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臉龐，內心的憂慮不由得更加深了一層。自從東羅馬車站那次事件后，愛麗絲變得越來越像一具沒有思想沒有生氣的洋娃娃，除了維持身體需求的進食外，愛麗絲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窗前，用空洞的目光望向窗外。

猶如被囚困在籠中的金絲雀。

東羅馬車站的崩塌事件造成兩百多人死亡，且押送愛麗絲的聖殿騎士團和異端宗教裁判所成員全軍覆沒，原因是他們都巧之又巧地站在了震動最強烈的中心地帶，深陷到了裂痕中被擠壓成了肉泥。

聯想到黑魔教團的禁止令，讓人不由得想到，這次的「意外事件」是否是真正的意外事件？抑或是，黑魔教團對教廷不遵守他們制定的遊戲規則，做出的示威和處罰。

不管怎樣，他們的目的是達到了。

阿爾卡班城內的所有教廷人員都集中到了這所公館中，負責教廷要員的安全且全面監控愛麗絲的一舉一動。

這次行動同時也讓教廷內部的主戰派得到了一個尖銳的突破口：褻瀆神之地上代行者的尊嚴，要求教皇發起十字軍討伐戰爭。對黑暗都市進行一次徹底的大清洗，直接簡單地剷除黑魔教團。

但這套戰爭方案還在商榷當中，畢竟挑起光明與黑暗的聖戰，對於雙方意味著巨大的損耗。所以不到關鍵危機之際，聖戰的號角不是奏響的。

隨後，黑魔教團對教廷發表了正式的宣言，承認東羅馬車站事件是其所為，並且再次催促速速將愛麗絲帶至古遺迹進行人質交換，特別警告若是再違法規則加派無關人員參與保護的話，下次的代價會更加慘重。

雖然說教廷一向對於威脅之語不屑一顧，但目前聖女在對方手中，也輕舉妄動不得，只好壓著滿腔的怒火答應下來。

明天，將是第二次人質互換行動開始的日子。

黑色的大門被輕輕地推開，黑色的高跟鞋踩在了紅色柔軟的地毯上，隨即進入眼帘的是令人瞠目結舌的包裹著肉色絲襪的大腿。在幹練而簡約的套裝襯托下，卡娃渾身散發著勾魂奪魄的嫵媚而又高潔之氣，讓人內心蠢動卻偏偏不敢上前褻瀆，任其瀟洒而恣意的綻放。

輕輕勾了勾食指，卡娃的眼神彷彿蕩漾著濃濃的柔情蜜意，但在曖昧的手勢和嫵媚的眼神並沒有讓蒼月神魂顛倒，而是頗為擔憂地看了愛麗絲一眼，猶豫地瞥了卡娃一眼。

噘起誘人的紅唇，卡娃不滿地挑了挑眉毛，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夾，示意蒼月是緊急公事。

嘆了一口氣——蒼月驀地發現自己最近嘆氣次數有逐步攀升的趨勢——關切地看了一眼仍一動不動端坐在百葉窗前柔軟棉墊中的愛麗絲，然後跟隨著卡娃靜靜地出了門，關門時還特意小心翼翼地帶上，唯恐驚擾了愛麗絲。

但是，蒼月沒有看見，在他自己走出房間的剎那，愛麗絲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悲傷、幽怨與哀愁……

金潢色的鬱金香讓這座城市變得高貴且充滿典雅的文化氣息。

從梧桐樹下的室外餐廳一眼望去，可以看見金色海洋中的阿爾卡班城。

城門口人群攢動、川流不息，朝拜者、商人和旅遊者將城門堵得水泄不通。在宛如石頭迷宮的舊城區中，聳立著阿爾卡班的教廷代表建築——聖埃列卡教堂。還有享受著天倫之樂的市民熙來攘往的鬧街，老百姓們絲毫沒有被教廷與黑魔教團的緊張關係所影響。

從位於山丘上的室外餐廳往下看，北國的午後是和平而富庶的，還帶著異域的風情。

「結果根據教廷現場採樣部的調查，似乎並沒有發現爆裂物的痕迹。看來除了車站建築過於老朽之外再無什麼可信度高的理由了……喂！你在聽嗎，蒼月？」

「當然有在聽啊，卡娃修女。」

套裝美女從成堆的報告書中抬起頭來，蒼月則是點頭裝出正兒八經的樣子。那表情相當的認真，眸子裡頭還洋溢著真摯的熱情。難以想象剛才蒼月一幅鬱鬱寡歡的模樣。

只是他的嘴裡塞滿了泊塞東海鮮飯，兩手所握的叉子上正叉著烤成誘人金潢色的臘腸，讓人懷疑他眸中的熱情所爭對的對象。再加上桌面上擺得滿滿當當的、足有將近五人份的午飯套餐……店裡角落身穿七彩民族服飾的女服務生，露出有點害怕的眼神。

卡娃扶住自己的額頭，一幅被打敗了的表情。

「你……你就不能注意一點形象嗎？難不成你還想把這些東西都給吃完？！」

「呀呀。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浪費糧食是可恥的行為！應當堅決制止，制止！」

蒼月嘴裡嚼著東西，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

套裝美女伸出白嫩的手指，輕輕地刮下蒼月嘴角的飯粒，露出調皮的微笑，放入了自己的嘴中，過了一會兒，皺了皺可愛的鼻子，哀嘆道：「這種食物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沒救啦……」

看似可以皺起眉毛底下，修長的眼眸中露出溫暖淳厚的笑意。

難以想象，這兩個明明才剛剛認識不久的人，卻熟稔得好象深交多年的摯友一般……更多時候，更像是一種類似於姐弟的感情，只是兩人不知是有意無意，都沒有擺明地提出。

也不知，這是否是宿命所註定的緣分。

「愛麗絲……她……怎麼樣？」

卡娃很是艱難地問了出來。

剝著熱氣直冒的燙蝦的蒼月突然間停了下來，眼神變得有些迷濛、沒有焦距，彷彿那午後的陽光也不能驅散的迷霧，籠罩在蒼月的淡藍色雙眼之上。

「你說……我做得對嗎？其實，我也是想為了愛麗絲好，就想借這次機會一勞永逸，往後能讓她過上幸福而又平淡的生活。但是這其中的所要付出的代價是慘痛的，我感覺她慢慢地在變，越來越冷漠、麻木，如同一具正在喪失生命力的人偶，而我，正是剝奪她希望與生氣的元兇。到頭來，我做的，到底對不對？」

「不管你做的對不對，你的出發點都是好的。若是為了她好，想必到後來你所付出的，她應該都能理解。要是你現在就躊躇放棄，那麼便永遠到不了結局，她也永遠不能知曉你的一番苦心。所以，堅持下去，愛麗絲是個可憐的孩子，而你，則是唯一可以拯救她的人。」

卡娃端起閑置在旁的拿鐵咖啡，搖了搖頭。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她的紅鑽色眸子上留下迷離的光彩。湯匙攪拌中撞擊到陶瓷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流轉的黑色漩渦中，散發出淡淡的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