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愛恨難懂

第二十章 愛恨難懂

第二十章愛恨難懂

海棠宮內,剛剛下朝回來的百里清風又如往常一般走進那裏,他剛進入大殿就看到太皇太后正和玉美人坐在正殿裏聊天,太皇太后蒼老的臉上滿是慈愛的笑意,正拉着玉美人的手親昵的聊着什麼,而那玉美人也是滿臉嬌羞,低眉含笑。見他進來玉美人連忙站起身迎了過來,裊娜地一福身,「皇上下朝了。」說着伸出纖纖玉手為百里清風脫下披在身上的貂皮大氅,然後又親自斟了一杯熱茶給他。太皇太后見了臉上的笑意更深,拉着百里清風坐到自己的身邊,笑着道:

「看來這玉美人還真的是賢良淑德,而且也甚得皇上的心,她進宮也頗多時日了,哀家也着實喜歡的緊,皇上有沒有考慮要替哀家生個重孫來抱抱,哀家一把年紀了,這個心愿皇上能否替哀家實現?」百里清風一聽,狹長的鳳眼微微一彎,很是魅惑的扯唇一笑,也不在乎太皇太后在座,長臂一身將一旁坐着的玉美人勾到了懷裏,然後在她的臉頰輕吻了一下,極為曖昧的低語道:「美人是否也很想要為朕生個皇子?」

「皇上……」玉美人白皙的臉頰被百里清風這等曖昧的舉動弄的立刻飛上一片紅霞。百里清風眼中的笑意更加濃厚了,再次柔聲道:「是不是每夜朕疼你疼的還不夠多,不如從今往後朕白天也多疼疼你,咱們好早些有個孩子,如何?」這等親密的話百里清風說的極為順暢,極為曖昧,似乎抱着了玉美人,眼中便只有她一個,直到一旁太皇太后輕咳了一聲之後,他才似乎想起了身邊還坐着皇祖母,將臉從玉美人的耳窩處抬起,稍稍鬆開了一些懷抱,但是大手依舊攬在玉美人的纖腰處。顧采依早已臊的滿臉通紅了,低垂下了頭,微垂的眼瞼遮住了她眼中的落寞,他也只是在外人面前才會如此演戲,才會抱一抱自己,若是他所做的都是出自真心的那該有多好,可是……唉……心中哀傷的嘆了口氣,只覺心中苦澀難當。

「皇上,哀家還在這呢,你就是再疼寵玉美人也得顧一顧顏面,你這個樣子若是被那些個臣子看了,定要說皇上沉迷美色了。」太皇太后見到百里清風這幅貪戀美色的模樣心中早已樂翻天,她就是希望他時刻流連溫柔鄉,那麼他們的計劃才能更有效的實施,但是她卻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苦口婆心的勸慰一番。百里清風聽了臉色微微露出不悅來,「皇祖母,您不是想要抱重孫嗎,朕若是不多加疼愛美人,怎麼能實現您的心愿,再者說了,朕的家事還容得了那些個臣子妄加議論嗎?」

「皇上,哀家是為了你好,你若不愛聽,哀家也懶得管。」說完太皇太后擺出一副不悅的臉孔站起身,」哀家要勸皇上一句,這寵愛妃子也要有個度,不然傷了身子就得不償失了,哀家回宮了。」太皇太后說着有些氣憤的一甩袖子,帶着劉嬤嬤走出了海棠宮。她剛走到門口,殿內就傳出了極度曖昧的呻吟聲,回頭一看,百里清風正將玉美人抱起來朝着後殿走去。她眼睛一眯,眼底深處劃過一抹譏諷的笑意,然後很是開心的離去了。一走進內殿百里清風臉上的笑意全部收斂而去,他將玉美人放下來,不去理會她臉上的落寞與傷楚,背負雙手站到窗前,望着殿外那盈盈紅紅的桃花絢爛,不知在思索着什麼。就那樣大約站了半個時辰,百里清風忽然轉身大步離去,在經過玉美人身邊時看了看她,不著痕迹地嘆了口氣。

「朕有事情先走了,晚上會再來。」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了,他剛一走,玉美人就靠着牆角坐了下來,心中壓抑的苦澀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從眼角滑落,淚流滿面。他從海棠宮離去后直接去了御書房,坐在御書房的龍椅里,百里清風將身子倚靠在椅子裏,感到身心疲憊,閉目呆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伸手去拿桌子上的奏章,卻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灑了一些出來,濺了一些水滴到奏章上,只是一點水滴,所以他也沒去叫太監來擦桌子,而是將手伸進懷裏想要掏出手絹擦擦就算了,隨着掏出的絹子還有一方染血的絲帕,當看到那絲帕時百里清風呼吸一窒,多久了啊,怎麼還沒有找到她的消息。「稟皇上,有了廢后的消息了。」

一個黑色緊身衣,面無表情的影衛跪在百里清風面前,他進入御書房時百里清風手中正拿着那方染了血的絲帕怔怔出神,聽到他的話,百里清風暗淡的眼眸忽然一亮,坐直身子,一臉的急切。「她在哪?」影衛微一躊躇,然後恭敬地回道:「此刻她人在城郊三十裏外的太皇太后的那塊圈起來的獵場里。」嗯?百里清風眉頭微微一蹙,怎麼會是在那裏?難道說她是被皇祖母給擄走的?微微一猶豫,耳邊再次聽到影衛的話。「昨日屬下調查出閻宵重返京城,並去了三十裏外的圈地獵場,他去的同時帶了一個深受重傷的女子,那個女子便是廢后。」「什麼?她深受重傷?!」

百里清風聽到身受重傷這四個字臉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因何受傷,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是,據說很嚴重,她被帶入圈地時已經血染衣衫,昏迷不醒。屬下調查出來,昨夜在通往長山城的路上廢后曾被四個黑衣人追殺,那幾個人有三個已經死於非命,另一個下落無蹤,不過……」那影衛微微一頓,看了看緊握雙拳的百里清風一眼,接着道:

「不過屬下發現那幾個死了的黑衣人竟然有宮裏的太監和連城營的侍衛,屬下感到很是奇怪。」「那太監是哪個宮的?」「是芙蓉殿的。」連城營,芙蓉殿,百里清風的食指輕輕敲打着桌面,滿臉的冷凝,忽然眸光一寒,狹長的鳳目里暴風驟起。半晌他冷冷開口,「去給朕好好調查下柳貴人最近的動向。」「遵旨。」那影衛被百里清風渾身的冷厲之氣嚇得抖了一抖,皇上的霸氣是越來越濃烈了,每次他見皇上,心中都畏懼異常。「柳如媚,最好不要讓朕查出你與顏兒的失蹤有關,不然……」

眼睛倏地一眯,桌上的茶杯在百里清風的手中化作了一堆粉末。坐在龍椅上百里清風沉思了良久,然後再次拿起奏章,繼續批閱,只是眉間攏起了深深的溝壑。京城外三十裏外的圈地獵場,木念昏昏沉沉的在閻霄的懷裏睡了一夜,一夜也不知道是傷處過於難受而不適,還是什麼原因,總之她睡得很是不安穩。直到天光大亮了,才緩緩睜開眼睛,微微一動,肩上的疼痛剜心刺骨般蔓延全身,疼得她直冒冷汗。

深深吸了口氣,咬了咬牙,坐了良久那股疼痛才稍稍平緩了一些,木念此時才發現屋內除了她自己沒有了閻霄的影子,心中不知為何竟然莫名鬆了一口氣。她扶著床頭慢慢下了床,想要去取桌上的水杯喝點水,可是走了兩步,就覺得腿一軟,身子一個趔趄,險些就要摔倒,這時房門被人推開,閻霄端著熱氣騰騰的白粥走了進來,在見到眼前的一幕時,身子一縱,快速將粥碗放到桌上,然後長臂一伸將即將癱軟到地上的木念攬入懷裏,一臉緊張地道:「念兒……你沒事吧?身子弱怎麼還下地來?」木念微微一笑,將頭靠在他的懷裏,微微喘著氣,「我只不過有些口渴,就打算倒杯茶,沒有想到這身子這麼不中用,竟然走了兩步就要倒了。」

她雖然嘴角微笑,但是眼中卻有着濃重的憂傷,閻霄見了心中一疼,趕緊抱起了木念,輕輕放在床上,「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大夫將你醫好,不會讓你身上留下一絲疤痕,也會讓你的身子比以前還好。」說着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要想身子有力氣,就要先把這碗粥給吃了。」說着坐到她身旁,小心扶起木念,讓她靠着他胸膛,再將粥碗仔細端了,舀了一勺粥,吹了熱氣,才小心地送到她的唇邊。

木念抬眸看了看他的眼,一向深邃如深潭的晶眸此刻柔情萬種,滿是關愛與寵溺地看着自己,看了他一瞬,木念微微垂下眼睫張嘴將那粥吞下那口粥,卻覺得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淚。如今的溫馨是她渴求很久的了,平淡的幸福,兩個人相互依賴,靜靜相守,只不過這短暫的溫暖卻是在遭受了太多的變故,太多的磨難才得到的,彷彿此刻的一切如一場夢境般不真實,彷彿這溫馨如那水中的氣泡,輕輕一戳便會啪地一聲破裂,虛幻得很。只是在經受了那麼多事情之後自己的心依稀彷彿間有了一些微妙的自己也弄不懂的變化,就像是曾經若是能依偎在他溫暖的懷裏,自己就會幸福的微笑,可是此刻他的胸膛依舊溫暖,依舊如昨,但是她心中就是覺得不知什麼地方已經不同了。究竟哪裏不同了?木念心中一遍遍地詢問著自己?卻沒有找到答案。

「怎麼又哭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滿是擔憂的語氣,木念吸了吸鼻子,透過朦朧的淚眼看向緊張的閻霄,嘴角突然向上勾起,伸出手臂勾住閻霄的脖子,柔聲道:「霄,我想吻你。」閻霄一愣,隨即低低一笑,放下手中的粥碗,將木念抱坐在腿上,然後俯身將頭一點點靠近木念,可是當他的唇在接近木念的紅唇時,木念突然有種想躲的衝動,她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僵,也只是一瞬,閻霄的唇已經貼了上來,飽含深情地包住她的櫻口。木念緊緊摟住閻霄的脖子,主動湊上紅唇,熱烈的吻著,她想用這吻來平息心中的不安,想讓這吻來安慰自己的痛楚,可是不知為何竟然是越吻越傷心,越吻心中越覺得空虛,似乎心底有什麼東西失去了。

於是她越發的熱烈,不顧肩上的痛楚,緊緊抱住閻霄,然後將閻霄壓在身下,口中低喃道:「霄,我們做吧,我想要你。」也許當彼此融和時自己心中的緊張與不安會漸漸消失吧,所有木念瘋狂地撕扯著閻霄的衣服,瘋狂地啃吻著閻霄的嘴唇,卻沒有發現閻霄臉上的笑容在一點點僵住。閻霄盯着反常的木念,心底升起一絲痛楚,是因為他們分隔的太久了嗎,還是因為她在那個人的身邊呆了太長時間,不知不覺對那人產生了感情?昨夜她睡夢中不安的低喃着什麼,當他貼耳過去仔細辨認時,方知道她口中竟然低喃著風,風,原本他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後來細細想來,恐怕是她在叫那人的名字吧。

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吧,但是他聽見了,一時間對那個男人愈發憎恨,是他奪了自己的妻,是他派人凌辱了自己,如今看到木念瘋狂的舉動,閻霄的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此時木念已經將閻霄的衣服給撕扯開,露出寬闊的蜜色胸膛,她用力將他推倒,然後壓到他的身上,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肩膀處早已血流漫漫,染紅了衣衫。她只想將心中的那份不安驅散掉,所以不管不顧。閻霄盯着木念迷亂的眼神,看到她眼中那濃濃的慌亂與不安,還有她肩上的鮮紅,心中一疼。伸手制止住了木念滑下他腿間的雙手,然後抱住她將她放到一邊。木念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閻霄,微蹙黛眉,呼吸急促地問道:

「霄,你不想要我嗎?」閻霄眸中一抹疼痛一閃而過,然後那柔情的眼眸再次變得深幽望不見底,她輕輕擁住木念,捧起她的臉,注視着她流淚的眼,良久伸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我怎麼會不想要你呢,只不過念兒如今身子有傷,太過虛弱,若是傷了你就不好了,念兒還是好好養身子,我會等你好起來的。」木念楞了楞,但是心中的不安依舊無法消除,那種強烈的不安令她很是恐慌,於是她顧不得細想他的話語,輕輕解開了衣衫,然後將身子偎向閻霄的懷裏,勾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紅唇。「沒關係,我的傷沒事,我想要你。」說着她再次熱烈地親吻起閻霄來,閻霄看着她眼中的慌亂神色,幽幽嘆了口氣,低低問:「你真的想要?」

「嗯……想……只有這樣我才能知道你真的在我身邊,我真的擁有了你……」「但是你的傷……」「沒事。」一個翻身,閻霄將木念壓在身下,很是輕柔地親吻着她,很是輕柔地撫摸着她遍體鱗傷的身體,每次劃過她的傷口時他的手都會微微一顫。「嗯,啊~~」在閻霄與她合二為一時,木念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忽的張開眼睛,目光迷離地看着正與自己歡愛的男人,可是慢慢的木念發現眼前出現了另一個男人的臉,那人的臉漸漸地與閻霄的臉交錯融合,她驀地一驚,剛要將身上的男人推離,卻發現原來剛剛自己竟然產生了幻覺,正與自己纏綿的依舊是自己渴求已久的閻霄,只是為何他們即使融合在了一起,也不似從前那般能在心底留下快樂,為何心底的那份空虛依舊不能被他給填滿,彷佛瞬間自己的心變得有些蒼涼了。

看着身上的男人充滿慾望的眼神愈發的迷離,木念卻鬆開了手臂,任由他親吻遍自己的每寸肌膚,卻再也找尋不到那日海棠花海相認時纏綿的悸動與心靈的充實了。為何?為何?「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閻霄,我們之間究竟是什麼變了,是你,是我,抑或是我們都變了,變了的東西是否還能恢復成最初的面貌呢?」

凝望了木念良久,閻霄穿好衣服下了床,輕輕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夜裏他還需要去操練兵馬,等睿王爺一聲令下好直搗黃龍,奪下江山。深夜的海棠宮內,笙歌漫漫,芙蓉帳暖,一波波極度纏綿銷魂的呻吟聲從寢殿內傳來,羞紅守夜的宮女的臉,無人不知寢殿內皇上正在與玉美人歡愛正濃,海棠宮裏的宮女太監無不滿心歡喜,以皇上如今寵幸玉美人的程度來看,自己的主子升為貴妃,皇后的日子指日可待。

可是在緊閉的寢殿內,一盞宮燈正散發出朦朧的光暈,光影投射在輕紗飄渺的大床上,那被人幻想着的歡愛場面並沒有出現,大床上本該是兩個纏繞的身影,卻只有一個人獨坐,滿臉淚痕,卻口中不斷地發出銷魂的呻吟。不久前百里清風下令讓玉美人裝出兩人歡愛的樣子,而他則悄悄地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騎着一匹快馬奔出了皇城,朝着三十裏外的圈地獵場而去。夜風呼嘯,吹亂他的青絲迎風飄舞,直逼蒼穹。

心是焦慮的,只因聽到她深受重傷而不能平靜,他知道自己如今獨自前往圈地那裏,有着怎樣的危險,也可能會因此打草驚蛇,壞了自己謀划已久的計策,但是心就是不受控制的擔憂著那個女人,若不見一見她,他無法安心,所以任由心中的渴望,不顧一切地他朝着她所在的地方狂奔而去。快馬平治了兩個多時辰,百里清風來到了圈地獵場的附近,為了避人耳目,在離著獵場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他便下了馬,將馬兒拴在隱秘的地方,自己則施展輕功朝着獵場而去。

匕首劃開了圍在獵場四周的黑紗帳,百里清風從裂開的口子鑽了進去,然後縱身一躍跳到一旁一棵參天大樹上,往獵場里看去,只見獵場中間火光隱隱,黑壓壓的一片士兵排列整齊地在那裏,一個軍官正在高台上對他們進行演練。看着眼前的一幕,百里清風眼睛微微眯起,冷哼一聲,果然是想造反,若不是自己有了周詳的計劃,恐怕要……

觀察了一會兒那些士兵的操練和那令人咂舌的數量,百里清風濃眉深鎖,臉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他沉思了片刻,然後縱身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準備去找尋木念,突然他看到了一個營帳里走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閻霄。看着閻霄穿着銀色盔甲步履昂揚地朝着校軍場走去,他眸光一跳,在閻霄消失之後從樹上跳下,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後邁步走向前方不遠處的大帳。大帳內燈火已經被熄滅,只在床頭留了一盞微弱的燭火,帳內的屏風后一張大床,床上一個纖細的身影正蜷縮在那裏,一張厚厚的棉被蓋在女子的身上,女子呼吸均勻,燭火投射到她的臉上,那蒼白的皮膚竟然呈現出一抹透明的光澤,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道濃密的剪影,傾城的容顏在朦朧的光暈下有種震撼人心的美。輕輕走到床邊,百里清風深情地凝望着眼前自己朝思暮想而又擔憂了良久的容顏,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輕柔地指尖帶着無盡的眷戀。

突然他的眼光一跳,目光落在木念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上,那裏綁着厚厚的紗布,白色的紗布透出紅色的血液,那抹紅色刺痛了百里清風的眼睛,深情的眼光慢慢變成了疼惜。她究竟受了怎樣的傷?手指帶着一絲顫抖輕輕地掀開蓋在木念身上的被子,露出了被子下光裸的身體,被子被掀開的一瞬,她那滿是傷口的身子落入了他的眼中,沉痛而又心疼的目光看見那傷口時微微一震,但是很快那上面的點點青紫痕迹與那些傷口一同落入了百里清風的眼裏。那原本心疼的目光在見到那些斑斑青紫時瞬間變得冷冽,他在聽到影衛稟報說是閻霄將她救走之時,心中就隱隱不安起來,但是心中就是放不下她,聽了她受了重傷便不顧一切地想要見到她,看看她究竟怎麼樣了,可是沒有想到的是……

她身上的青紫他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是歡愛后的痕迹,原來她……心中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自己啊!即使身體的傷這麼重,還是要與那個男人纏綿,若不是愛的深,怎麼會這般不顧一切呢?

盯着她看了良久,百里清風眼中的風暴越來越濃烈,忽然他伸出大手扣在木念的脖子上,手指慢慢收緊,恨不得一下子掐死這個無情的女人。可是手指在收緊的同時微微地顫抖起來,即使她再怎樣無情,再怎麼心中沒有自己,他再怎麼氣惱,想要殺了她,但是卻還是下不去手,最終只是化作了一片無聲的嘆息。

「女人,你究竟給我下了什麼蠱,為何我的心終是放不下你?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是我的皇后啊,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還要跟着他?」大手就那樣扣在木念的脖子上良久,百里清風最終恨恨地鬆開手,袍袖一甩,邁步離開,隨着他的離去,大帳內盈滿了濃濃的哀傷。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帳之後木念忽然睜開眼睛,眼角滑落一顆晶瑩的淚水。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流淚,只是剛剛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縈繞鼻尖,她不知道為什麼那股氣息包裹着自己時,自己的內心的不安會出奇的平靜下來,似乎自己期待了已久一般,她似乎覺得自己很是眷戀那氣息,她想要看看散發了那讓自己心安氣息的人究竟是誰?她真的很想睜開眼睛,可是不知為何眼皮就像被粘住了一般,怎麼也睜不開。

而那人不知為何突然發起怒來,那濃烈而又帶着悲傷的怒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使得她的心莫名一揪,她想要問問那人為何要發怒時,那氣息卻如被風吹散,不著痕迹了。掙扎了良久終於睜開眼睛,入眼處卻是空蕩一片,大帳內冷冷清清唯有自己一人。費力地坐起身,披上一件衣服,木念獃獃坐着,也許自己剛剛是在做夢吧?要不怎麼會有那麼怪異的想法?百里清風怒氣沖沖地從圈地獵場離開,騎着駿馬狂奔在黑夜的狂風裏,心底的怒火與疼痛交雜糅合,燒灼着他的五臟六腑,那個女人……該死的女人……

他心中一遍遍咒罵着,心卻越來越痛。當晨曦的光芒順着帳篷頂端投射進大帳內,木念緩緩睜開眼睛,感受到腰間有一隻手臂纏繞着,她身子一僵,然後方記起自己已經回到了閻霄身邊,那手臂的主人自然是他的了。「醒了?」身後響起閻霄帶着一絲睡意的聲音,放在腰間的手輕輕收了收,將她更加貼靠在他的胸口。

「嗯。」木念低低應了一聲,然後伸手拉住閻霄的手臂,不著痕迹地將他的手臂從她的胸口移開,她做完這個動作后自己竟然微微一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做。閻霄感受到了她的身子突然一緊繃,然後就看到她移開了自己的手,閻霄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後再次擁住了她。輕輕含住木念的耳垂,「念兒……」「嗯?」「沒事,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閻霄欲言又止,木念聽了微微垂下眼睛,沉默不語,就那樣任由他輕輕擁著自己,半晌她輕輕開口道:「霄,我們離開這裏,去一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平靜的生活好不好?

去草原也好,去雪山也好,就我們倆,遠離戰場,遠離皇權的爭鬥,好不好?」聽了她的話,扣在她腰間的手微微一僵,閻霄的嘴唇不自覺的緊緊抿起,然後陷入了沉默。感受着他的沉默,木念心中一嘆,然後輕輕轉過身,凝視着閻霄剛毅的臉龐,垂下眼睛,斂去眼中的無奈,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放不開,呵呵,就當做我沒說吧!」

頓了一下,木念再次開口道:「今兒天氣似乎不錯,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似乎很久沒有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了,春天來了,很想看看山間的小花開得有多麼燦爛。」閻霄眼中流露出一絲為難,因為今日睿王會到來,而秦牧也會來獵場與自己商量謀反的事情,若是陪她出去……而且她的身子也沒好,雖然是春天了,但是外面依舊很冷,她也未必能受得了……看到他眼中的猶豫,木念微微嘆了口氣,雙手勾住閻霄的脖子,「就讓我任性一次,強行霸佔你一天,好不好?真的很想出去走走呢!」

看着她眼中的渴求,閻霄心中一軟,想起曾經對她的傷害,微微點了點頭,在她的鼻尖輕輕親了一口。「好吧,就出去一會兒,不然你身子熬不住。」「嗯,好。」很是乖巧的應了一聲。一乘輕騎,閻霄帶着木念踏着晨光走出了圈地,木念穿着厚厚的棉衣,身上還披着披風,帶着帽子,靠在閻霄的懷中,隨着他走在郊外的路上。

入眼處柳樹吐蕊,綠草萋萋。馬兒走的很慢,閻霄擔心過於顛簸而使得木念的傷口裂開,所有一路上幾乎沒有奔跑,只是慢慢地行進。郊外的曠野里一片綠意,小河纏繞在其間淙淙流淌,偶爾飛鳥而過,生機盎然。看着那充滿生機的田野,木念眼中露出渴望的神色,她真的想過一些平靜的生活,不再這樣終日不安,飽受折磨,可是……感受到木念的沉默,閻霄輕輕擁住她,在她耳邊低語道:

「念兒……會不會怨我不能現在就帶着你離開,過你想要的寧靜生活?相信我,等我此次幫着睿王復辟之後,定會帶着你遠離是非,我們相攜終老,再等等我,好嗎?」

聽了他的話木念沉默了良久,望着田野的眼睛慢慢變得有些茫然,半晌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你的理想我知道,你有自己心中認為重要的事情要做,那麼就去做吧,我……不怪你。」說完她不禁垂下頭,掩去眼中濃烈的悲傷,若是他一輩子都實現不了他的理想,那麼是否自己一輩子就得這般苦苦等待?聽了她的回答,閻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低下頭吻了吻木念的額角,「我就知道你是最懂我的,最明白我的心的。」

「呵呵……你知道就好。」看着木念乖順的樣子,閻霄心中升起一股歉意,於是用臉頰摩挲着她的小臉,輕聲道:「念兒,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的,過你想要的那種生活的,只要你再等等,很快我就會帶你離開的。相信我。」「嗯,好。」看了看田間的風景,木念將身子往閻霄的懷裏靠了靠,忽然低聲道:「霄,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做嗎,而我也有點累了,咱們回去吧。」閻霄揉了揉她的頭髮,將她的衣襟緊了緊,然後調轉馬頭往回走。路上春風輕拂,帶着一片泥土的芳馨,微寒的春風裏木念神情落寞。回到圈地獵場,閻霄將木念送回帳篷之後便離去了,很久之後他才神情凝重的回來,進到大帳后看了看木念,猶豫了片刻開口道:

「念兒……今夜我們便行動,我現在送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然後你在那裏等我,等我回來接你。」今晚就行動嗎?那麼他與那個人今晚要決鬥嗎?是不是有一個註定要在今夜隕落呢?木念心中突然一陣凄然,突然不想他們任何一個人死去,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就在她愣然之際,閻霄突然上前緊緊擁住了她,然後狂烈地吻上她唇,那一吻她原本以為是他因為擔心自己不歸而對她的不舍,直到不久的將來她才知道,原來那一吻並不像自己認為的那般單純。

木念機械的回應着閻霄的吻,心中一片茫然,然後在那一吻之後,閻霄親自給她披上了披風,再次緊緊抱住了她,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中有眷戀,有不舍,還有一絲深深的歉意。歉意?木念心中一愣,也許是他又要與自己分離,所以而感到歉意吧。很快被閻霄送上了馬車,然後帶着一顆茫然不安的心,馬車緩緩向外駛去,帶着木念走向不可知的未來。龍翔殿內百里清風斜倚在龍椅上,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貂毛大衣,他眼睛盯着桌上的宮燈,注視了良久,看着那跳躍不定的火光心中猜想着:他們可真的沉得住氣,他以為他們應該在通緝陳峰的那天就動手的,誰知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到現在連一點動靜也沒有,昨夜他去了獵場,也看到了他們正在操兵,謀反的意圖很是明顯,但是為何還會如此沉得住氣?

他蹙著雙眉,右手的食指輕輕地敲著蜷起的膝蓋,心思流轉,而皇祖母在這場謀反中又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呢?不知不覺間眉頭蹙得更深了。他在內心的深處始終不願意相信一向疼愛自己的皇祖母會真的幫着別人來害自己,所以遲遲沒有狠下心先下手為強。想了半晌他幽幽嘆了口氣,心思卻不由自主地又跑到了木念的身上,一想到木念,百里清風眉間的溝壑更深了,她那般在意閻霄,心中沒有自己分毫。不是已經下決心不要她了嗎?自己為何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薄唇不自覺緊緊抿起,百里清風眸間閃過一抹沉痛,也許昨夜自己應該殺了她,讓一切一了百了才好。窗外明月高懸,沒有一絲的風聲,是個月朗星稀的好夜晚。想了良久百里清風的心情才漸漸平靜了一些,慢慢的困意來襲,正要起身準備再次去海棠宮『寵幸』玉美人,這時一個影衛從外面飄然而入,「參見皇上。」「嗯,那邊有什麼動靜沒?」「獵場中的軍隊在酉時開始蠢蠢欲動,不過陳峰將軍已經暗中做了埋伏,相信不會掀起任何的風浪。」「嗯,知道了,著陳峰見機行事。」

「遵旨。」影衛又快速從窗口跳了出去,悄無聲息。百里清風的狹長的鳳目慢慢眯了起來,看來他們着急了,終於按捺不住了,哈……就在他思索時劉德全從外面走了進來。「皇上,太皇太后駕到------」哦?百里清風倏地睜開眼睛,眸光一閃,然後他沉思了一下,慵懶地從龍椅上站起身,淡淡道:「快快有請。」剛剛說完就見太皇太后一臉笑意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身邊跟隨着劉嬤嬤,劉嬤嬤的手中還提着一個鑲金的食盒。「老祖宗,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百里清風一臉笑意地走過去攙扶著太皇太后坐到了舒適的椅子上,椅子上還鋪了一層薄薄的絨墊,坐上去又軟和又溫暖。

「哀家見皇上近來氣色不好,所以特意讓人熬制了補身的湯水送過來。」說着她從劉嬤嬤的手中接過食盒,從裏面端出一碗冒着熱氣的葯湯來。湯是雪蛤蓮子紅棗雞湯,最是補元氣,補脾腎的。隨着冒起的白煙,一股濃濃的香味飄了出來,惹人垂涎。百里清風見了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多謝老祖宗為孫兒操心。」說着他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然後笑着將那碗湯水端了起來送到唇邊,碗剛到嘴邊他便聞到那湯水中隱隱透出一絲不同的味道,心中頓時瞭然,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痛楚,原來她真的是動手了,這就是她所扮演的角色呀。氤氳的霧氣遮擋住了他眼中那一抹不易察覺的怒意,百里清風仰脖將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水一飲而盡,心中一陣疼痛與憤怒。目光一直盯着百里清風將那碗加料的湯水喝盡,太皇太后似乎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笑着道:」

皇上要多加保重身體,切莫日日貪歡壞子身子。哀家也有點困了,就先回去了。」「老祖宗說的極是。劉德全,替朕送送老祖宗。」百里清風笑着目送著太皇太后在劉嬤嬤的攙扶下走向殿門口,在她的身影消失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臉上染上了冰雪寒霜,如暴風雪的前奏般冷冽凍人。然後快速運功將剛剛喝下的東西給逼吐了出來,又快速含下一顆解毒丸。夜半時分從龍翔殿內傳來消息,皇上突然吐血昏迷不醒,太醫院裏的各個太醫被連夜叫醒匆忙趕往龍翔殿,這個消息快速地傳到慈雲宮太皇太后的耳朵中。在宮女稟報后她的眼中閃過一抹欣喜。她一張老臉笑得如花一般,對着坐在身邊的秦牧笑着道:「哀家的事情已經順利完成,剩下的就靠你的了,城兒那邊可做好了準備?」

秦牧傾城一笑,一雙桃花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光芒,像是看到即將勝利的曙光,眼中的光芒愈發耀眼。「老祖宗放心,睿王已經到了京城,很快便能進得宮來。若不是夜清風昨夜偷偷去了咱們的圈地獵場,睿王也沒有打算這麼快起事的,本想等事半功倍再行動,不過夜清風昨夜的到來,讓他發現了我們的秘密,我們只能先發制人,讓他在調兵之前將他除掉。」「唉……哀家也沒有想到他還是心中念及那個賤人,還以為他真的是疼寵玉美人呢,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有心機。」「即使他再有心機,咱們今夜行動,而且咱們也將皇宮內的侍衛換成了自己人,即使他下令調遣軍隊來輔,那麼等軍隊到來之時,咱們已經將皇宮侵佔了,而且他喝了老祖宗的那碗湯,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哈哈……老祖宗就等著咱們的好消息吧。」「好。」太皇太后眼中忽然精光一閃,嘴邊笑意愈發濃了。

之所以太皇太後會幫着夜幽城謀反,是因為當年自己的兒子選妃不顧自己的反對選了清風的母親為妃,因此她一向不喜歡清風的母親,後來清風母親生產時她突然染了一場大病,找了國師來看,國師說是因為這個龍子命硬,勢必剋死親人,因此她才染病的,若想不被剋死得將他送出皇宮。當時太皇太后只是半信半疑,可是沒幾年自己的皇帝兒子便染了病突然逝去,她才又想起了當年國師的那番話,心中對百里清風耿耿於懷,很是不喜,但是由於他是皇家血脈,她表面是疼愛,實則心中卻討厭異常。後來夜赫又突然死去,然後清風做了皇帝,她心中就一直懼怕,擔心自己在宮裏會被他給剋死,而夜幽城進宮將自己懷疑清風篡位的事情說了出來,太皇太后心中於是愈發厭惡清風了,才會與夜幽城聯手準備除去他。坐在大殿內太皇太后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她沉思了片刻對着秦牧道:

「既然他得了「重病」,哀家得前去探望一下,若確實真的是中了哀家下的毒,那麼你即刻行動。」太皇太后說着命人擺駕龍翔殿。龍翔殿裏太監宮女亂成一團,十來個太醫圍繞在百里清風的床邊愁眉不展地為皇上診斷著,當太皇太後走進百里清風寢殿時,看到臉色蒼白的百里清風嘴角掛着血絲,緊閉雙目地躺在龍床上,一動不動,沒有了平時的霸氣與冷傲,就像是即將熄滅的蠟燭,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一般,令人看了心驚。她見到了百里清風這幅模樣時嘴角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然後對着身邊的劉嬤嬤使了一個眼色,劉嬤嬤會意地趁人不注意時走出了龍翔殿朝着慈雲宮方向快速奔去。太皇太后則十分傷感地撲到百里清風的床邊,哀戚地落着眼淚,

「皇上,皇上這是怎麼啦?」床上的百里清風雙目緊閉,像是感受不到她的「難過」,沒有絲毫的反應。一旁的太醫們都垂著頭,一臉的驚恐與感傷。「回太皇太后,皇上中了劇毒,恐怕……」說着王太醫用袖口擋在了眼前試了試眼淚,哽咽著道:「皇上恐怕要大行了……」「什麼,你們都在說什麼?我皇孫這般年輕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突然中了劇毒,來人啊,將這裏的宮女太監統統給哀家關起來,皇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一個也別想脫了干係。」說着她帶來的四個侍衛從外面沖了進來,不容分說地將一殿的宮女太監統統綁了起來,帶了出去。

「饒命啊,太皇太后饒命啊,我們沒有下毒啊……」一些宮女嚇的痛哭起來,大聲地喊冤。然而太皇太后只是凌厲地瞪了他們一眼,對着那些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侍衛毫無表情地將他們拖了出去。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站在一邊的劉德全趁亂偷偷地從角落裏跑了出去,快速隱沒在黑暗中。宮女太監剛被押了下去,遠遠的就有兵刃相接的聲音在皇宮內響起,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大,秦牧隨着偷偷進宮而來的夜幽城一起領着一隊人馬朝着龍翔殿方向而來,見到宮中的侍衛不容分說地一律誅殺,一時間喊殺聲漸起,皇宮內亂作一團。「抓刺客,保護聖駕……」秦牧叫手下的人高呼抓刺客,以護駕之名行謀反之事。突然一個小太監從外面慌亂地跑進了龍翔殿,「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秦牧帶兵造反了……」話還沒說完,他猛地抬頭看到百里清風臉色蒼白地躺在龍床上,他嚇得頓時跌坐在地上,皇上,皇上怎麼了?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龍床,目瞪口呆。

「來人,將這個造謠生事的傢伙給哀家拿了。」太皇太后目露寒光地盯着那個太監,可是她連叫了好幾聲也沒有一個侍衛從外面衝進來,頓時她感覺事情不妙。再一低頭卻猛地一驚,她看到床上百里清風倏地睜大眼睛,他清亮的眸子恢復了以往的冷厲與霸氣。那眸光甚至比以往更加駭人,令她的心口猛地一窒。「你……」她難以置信地盯着完全無事的百里清風半天說不出話來,原本得意洋洋的一張臉,此刻如染了秋霜的茄子一般,蔫了。「我,我怎麼沒事對吧?」百里清風冷哼一聲。「你以為你那碗摻了毒藥的湯水就奈得了朕嗎?朕早就提防了,你還不知道朕本身略通岐黃之術吧,你那點小毒對我來講算不得什麼。朕最心痛的是,沒有想到一向敬重的皇祖母竟然幫着別人來謀害我,竟然想要致我於死地,還想謀篡我的江山。你們當朕是傻子不成?」

百里清風的臉色越來越陰冷,體內蘊含的怒氣似乎能將整個大殿冰凍起來,他眯起眼眸瞪視着渾身發抖的太皇太后,哀痛地問道:「為什麼,你要害朕?」「我……」太皇太后見情勢不妙,眼珠一轉,神色哀戚地哀求道:「皇上啊,哀家是被人蒙蔽了,一時昏了頭腦,才會做出如此錯事,求求你原諒哀家一回吧。」說着在百里清風面前聲淚俱下。一張老臉哭的傷心欲絕,悔恨萬分。百里清風漠然地盯着她,手慢慢握成拳頭,越握越緊。

就在這時,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響,皇宮內火光衝天,夜幽城的手下高舉着火把一路殺來。聽到喊聲,太皇太后的臉上再次露出了希冀,看來睿王已經得勢了,她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欣慰。「睿王已經向龍翔殿殺來,皇上還是快些投降的好,我曾向他提過,只要皇上肯下詔書將皇位讓與他,就保皇上一命。」

太皇太后的臉瞬間變了,從剛剛的哀求變作了得勝者的笑容,話語裏帶着不盡的施捨。「呵……是嗎?那朕倒是要拭目以待了。」百里清風從容不迫的說着,臉上沒有一絲的緊張與不安。忽然他伸出手揚出了一把什麼東西,只見殿內的幾個太醫瞬間倒在地上昏了過去,太皇太后見了心中又是一慌,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百里清風在她的身上輕輕一點,頓時她便說不出話來,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的意圖。只見百里清風撇嘴一聲冷笑,然後伸手到龍床下摸了摸,只聽「嘎巴」一聲,地面裂了開來,露出一條地道。百里清風一把抓起太皇太后的衣襟將她拖進地道里,然後又按了一下什麼地方,那道裂口再次閉合起來。下面有一條長長的階梯,百里清風順階而下,走到下面時眼前霍然開闊起來,兩邊的石壁上滿是燃燒的火把,將地道里照的一片通亮。

百里清風扛着太皇太后快速順着地道而行,大約走了一頓飯的功夫,他再次走上一條階梯,然後在牆壁上按了一下,頭頂的機關被打開,他們從裏面走了出去。外面竟然是冷宮裏的一間屋子。屋裏空空蕩蕩,漆黑一片,有種陰冷的感覺,百里清風毫不留情地將太皇太后丟到地上,只聽她悶哼了一聲,然後身子往旁邊一倒昏睡了過去,竟被點了昏睡穴。百里清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從旁邊的一個大的柜子裏取出一套早已準備好的太監服,罩到衣衫的外面,然後身形一閃,人已經走出了冷宮的大門。

百里清風快步朝着風雅樓走去,由於他穿着太監服,宮裏此刻又是一片大亂,所以沒有誰會去注意一個年輕的『太監』究竟去了哪裏。站在風雅樓的二樓,百里清風往整個皇宮望去,耳邊聽到宮內四處傳來的聲嘶力竭的喊殺聲,眼中看到的是,到處閃亮的火把,到處倒地的屍體,火光衝天,血流一片。火光照着猩紅的血液,在皇宮內升騰起一片妖異的景緻。到處是慌亂的人們,宮女太監們嚇的四處亂竄,慘叫聲連連。

他深深攏起雙眉,目光如電地緊盯着那些與宮中侍衛糾纏在一起的人馬,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夜幽城,閻霄,你們到底是帶着人馬來攻打朕的皇宮了,真真狼子野心,不可饒恕。朕當初就不該心軟,沒有將你們斬草除根,趕盡殺絕。百里清風冷冷地注視着那打鬥的場面,眼中跳躍着憤怒的火焰,手中的拳頭重重擊向一邊的牆壁,發出砰地一聲重響。這時有二十來個影衛從四面趕了過來,保護在他的周圍。

「皇上,他們兵分三路,此刻閻霄的人馬大約五千餘人此刻正向龍翔殿而去。不過叛軍駐守在城外的軍隊已經被陳峰將軍派去的人馬遏制住了,陳峰將軍此刻正帶領兩萬兵士趕來進宮勤王,人馬此刻已經抵達了東華門,很快就會到來。」百里清風眯起狹長的雙眼,冷蔑的一笑,「夜幽城,閻霄,秦牧,你們以為你真的可以成功嗎?今天朕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反叛朕的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死。」話語從齒縫間迸出,字字切齒。

他負手站立在風中,長發被風吹起,卷向夜空,似乎想要去糾纏天邊的星星。他渾身上下一股難以抗拒的天生的霸氣,令人心生敬畏,為之臣服。明亮的月光撒在他頎長而提拔的身上,鑲嵌了一道薄薄的銀色光環,他的鎮定,他眼中的睿智,還有他傲視天下的魄力,令他周圍的影衛不禁屏住呼吸,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如看天神一般,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氣,誰也無可比擬。閻霄帶領人馬一路狂殺,宮中的侍衛有一些已經被他們收買,但是即使這樣,那些忠心皇帝的侍衛仍舊是忠心耿耿,拼盡全力玩命抵抗。所以當他殺到龍翔殿時,所帶的人馬也有不少受了重傷。大批人馬如潮水一般將明亮的龍翔殿重重包圍起來,閻霄緩緩從隊伍中間走了出來,凝望着這屬於帝王的寢宮,眼中閃出喜悅的光芒。

當閻霄站在龍翔殿的殿門口時,他的眼中露出的是興奮的光芒,不知是緊張還是成功在望,他的心狂跳不已。在大殿門口停留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后,然後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朝着那燈火闌珊的大殿走去。今夜他就將除去夜清風,今夜他就將助睿王成就帝王大業,從此他的抱負,他的夢想都將實現,從此除了夜清風,那麼念兒將永遠歸他一人所有,無人能再將她從自己的身邊奪走。然後他會讓她從此長伴在自己左右,永不分離。心是悸動的,嘴角慢慢露出一絲淺笑,那是得意的笑容。

「來人,進去將百里清風給我抓起來。」閻霄一招手,身後跟隨着的人馬立刻隨着他一起走進大殿。原本興奮的心情在走入大殿時頓時冷卻了下來,深邃的眼眸在看清楚殿內的一切時不禁微微眯起。只見龍翔殿之內除了幾個昏倒在地上的太醫之外,根本沒有百里清風的影子。他去了哪裏?立刻命人將那些太醫弄醒,然而他們惶恐地看着他,並不知皇帝的去向。閻霄心中一時間全是氣惱,正在他怔忡間,就聽到外面大批人馬廝殺的聲音響起,然後有一個兵卒快速跑了進來。

「稟告大將軍,陳峰帶着人馬不知從哪裏衝進了皇宮,此刻已經到了殿外,已將我們的人給圍了起來。睿王爺和秦小侯爺那邊也都被大量官兵給包圍住了。」什麼?閻霄聽後身子猛地一震。陳峰?他帶領人馬進了皇宮?頃刻間閻霄眼中一片瞭然,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原來當日陳峰被劫,不是他手下的兵士劫的,而是被夜清風的人給劫走了。原來一切的一切都在夜清風的算計之中,他們還以為一切都已經做的很完美了,卻沒有想到,難道說……到最後一切將功敗垂成嗎?他呆立了片刻然後提着寶劍從大殿裏沖了出去,有兵卒圍在他的身邊保護著。來到殿外,只見外面呼應聲震天動地,響徹在皇宮上空。

從皇宮的三個方向分別涌了刀出鞘,弓上弦,槍刺閃光,旗甲鮮明的隊伍,人數加在一起足有兩萬多人。他們圍了過來,卻不立刻進攻,而是迅速地排成方隊,沉着而鎮定地向驚呆了的閻霄一夥開了過來。看着這支訓練有素的禁衛鐵軍,閻霄手下造反的兵士頓時亂了陣腳,而當見到那隊伍中間士兵槍頭高挑的兩顆人頭時,叛軍的隊伍更是人心惶惶,驚恐萬狀,只見馬頭兩隻紅纓槍上血淋淋地的人頭正是夜幽城和秦牧。叛軍見到睿王已經被斬,瞬間軍心大亂,有的棄刀而逃,有的跪下投降。閻霄在見到夜幽城的人頭時同樣心頭大駭,看着身後的士兵棄械投降,他沉痛地閉上眼睛,長嘆一聲,知道自己的大勢已去,但是卻依舊心有不甘,睿王就這般死去,這個仇不能不報。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底深處滿是決絕。

往前方看去他看到那隊人馬中間騎馬走出來的百里清風,此刻的百里清風已經脫掉了太監服,一身黑色金絲的蟒袍,長發高束在頭頂,發尾垂落在肩頭,髮絲迎風飄飛著,一臉的狂肆。他坐在馬上一股傲立群雄之姿,銳利地目光在人群之中快速掃了一眼,然後鎖定在閻霄的身上,嘴角露出一抹冷蔑的笑容。「閻霄,你真的是不知好歹,當初你反叛,朕饒你一死,你不知感恩,竟然幾次三番刺殺於朕,此次又隨夜幽城造反,真真狼子野心。

哼,想朕死沒那麼容易,朕不是傻瓜,你們那些個把戲朕早就堪破了,只是一直給你們留一個餘地,不想你們不懂朕的用心,一意孤行,太皇太后已經被朕抓起來了,你的主子也已經被朕給斬殺,你這個走狗如今朕便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着百里清風拔出腰間的寶劍,寶劍在夜裏閃爍出森冷的銀光,光芒直逼天宇。他用劍尖指向閻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那裏面全是冷然之光。閻霄薄唇微微一抿,然後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夜清風,你個卑鄙小人。為公,你當初謀逆篡位弒殺先帝,天地不容,我要除去你個奸賊;為私,你當初對我百般凌辱,禽獸不如,你還又奪我心愛女人,這所有的一切壓在我心底快要令我無法呼吸,所以我不能不報。如今沒能助睿王成就霸業,只能說蒼天無眼,成就了你這個妖孽,我閻霄若是一日不死,便會終生與你勢不兩立,必定終生討伐於你。」「心愛的女人?」百里清風眼眸一寒,邪魅的臉上如染寒霜,那個女人他始終愛着,那個已經是他的皇后的女人卻再次投入了閻霄的懷抱,想起那晚見到她的一幕,心就寒了,眼前這個男人,他還沒有追究他侵犯自己的女人,他還在這裏指責自己?

「哼!」百里清風突然冷哼一聲,眸光不禁又冷上幾分,堪比寒冬臘月般凍人。「你凌辱我身,霸佔我妻,弒殺我主,夜清風你個畜生,必定不得好死。」說着閻霄痛苦地大笑起來,為了能助睿王成就大業,他捨棄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擁入懷裏,那種滋味無人能體會,而今她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邊來,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心已經變了,也許她自己都不曾知道她的心裏已經有了面前那個妖孽男人吧,所以他裝作不知,只是卻無法容忍,於是他下了一個賭注,賭她知道今夜奪宮之戰她會來,只要她來,那麼或許……「你住口!」

百里清風氣憤難當的咆哮出聲,狹長的鳳目里殺氣四溢。他們說話的同時,躲在角落裏的一抹鵝潢色身影不禁顫了顫身子,只是她藏在黑暗中,沒有人注意到,玉美人在聽到外面亂作一團時就悄悄來到龍翔殿,然後她看到了皇上,在聽到他與閻霄的對話時心中一疼。他們口中的女人可是皇上夜夜夢中呼喚之人,她何其幸福,竟然被兩個男子如此深愛着,而自己……想到自己的處境心中就無可抑制的疼痛起來。聽到百里清風憤怒的咆哮后閻霄的眸子變得通紅,他突然像是瘋狂了一般拔出寶劍飛身躍起朝着百里清風狠狠刺來,百里清風身後的陳峰見了連忙下令士兵剛要群撲而上,就看到百里清風對他們擺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然後百里清風從馬上躍了下去,輕鬆躲過那鋒利的寶劍。

「哼,閻霄,朕今天要親自動手殺了你,讓你心服口服。」說着舉起手中的寶劍與閻霄戰到了一處,「唰唰唰……」,百里清風連續刺出幾劍,一劍比一劍更快,一劍比一劍更凌厲,劍光如滿地清霜,彌散開來,卷向閻霄。眾人只看到眼前的一片青光鋪陳蔓延,目眩神搖。閻霄也毫不含糊,揮起手中劍身子輾轉騰挪竟然將那些招數全部化解,然後他快速出招如同水瀑飛泉般卷向百里清風,變招之巧妙利落,極為少見。百里清風不退反進,手中的寶劍翻花般舞動,身形來回變換,每一次變幻,他手中的寶劍都與閻霄的寶劍撞擊到一起,「叮叮……」數聲,餘韻悠長,延綿不絕。

忽然百里清風飛起一劍朝閻霄刺去,劍在閻霄的脖頸處擦去一塊皮肉,頓時有鮮血流了出來,閻霄吃痛地看了百里清風一眼,看見他眼中得意的笑意,心中憤怒。他將劍招使得更加的凌厲,素白的衣袍在空中旋舞,劍花翻飛間,百里清風的髮絲已經被他削落了一縷下來,長長的髮絲隨風飄起,然後無聲地落於地上。幾個回合下來,兩人的身上都多少有了傷,但是卻依舊沒有分出勝負。兩人的功夫其實不相伯仲,但閻霄的武功似乎還高出百里清風一籌。慢慢的百里清風落了下風,黑色的龍袍上已經染紅了鮮血,但是驕傲如他不肯認輸,不願身後的兵馬齊發而來,手中的寶劍再次舞動得如行雲流水般,與閻霄手中的寶劍相互糾纏。

木念坐在平治的馬車裏心緒複雜難辨,本來馬車已經將她送到一處院落,可是她並沒有下車,而是立刻讓馬車狂奔向京城而去,似乎冥冥中被牽引一般,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究竟在擔心着誰,似乎閻霄,還有百里清風,她都不希望他們任何一方會有危險,這一刻她心中的翻騰像濤天巨浪幾乎將她淹沒。

心是說不出的慌亂與焦急,雖然她知道自己去那裏什麼都做不了,可是心卻不受控制地要回皇宮,馬車已經如飛一般的快速行駛了,坐在車裏掀開車簾,能感受到夜風呼呼從耳邊刮過,吹亂鬢間髮絲,手緊緊抓住車窗的橫樑,用力到指節早已發白。到了皇宮附近,木念快速下了車,腳下不曾一刻停下,隨着洶湧的士兵衝進了皇宮。當她看到正在決鬥的閻霄與百里清風時,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如小鼓一般怦怦直跳,木念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突然百里清風劍花一閃,身子一縱手中的寶劍直直朝着閻霄的胸口刺去,這一劍若是刺中,閻霄必死無疑。千鈞一髮之際,木念驚恐地大叫一聲。

「不要啊,閻霄小心。」聽到了木念的驚恐叫喊,百里清風的心微微一動,她怎麼會在這裏?而閻霄則快速轉頭,正好看到一旁不遠處的臉色慘白,滿臉驚恐的木念,他眸光一閃。這一劍閻霄本來可以躲閃開的,但是他心中一動,躲閃時裝作腳下一滑,雖然躲開了致命的位置,但是寶劍依舊帶着凌厲之勢刺入閻霄的腰腹,頓時鮮血如注。深邃的眼眸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瞪着百里清風,然後快速往旁邊一滾,躲過百里清風再次的進攻,然後卻倒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見到這一幕,木念心中大駭,快速沖了過去,撲到閻霄身邊,張開手臂擋住百里清風再次的進攻。凌厲的劍本是直直刺向閻霄,但是在遇到眼前突然出現的女人時生生收了回去,由於這一劍百里清風傾注了五層的功力,這突然生生收住,他反而被功力所噬,只覺口中一咸,一口血湧上喉嚨,到了嘴裏卻被他生生咽了回去。看着百里清風身子忽然一晃,然後嘴角流出一絲血來,木念心中一痛,別開眼睛緊緊咬住嘴唇,不敢去看他。百里清風目光沉痛地盯着木念,鋒利的劍尖指着她,唇角慢慢溢出冷笑,她對那個男人的關心,讓他心中如狂狼翻攪,看着她護著閻霄的樣子,百里清風心中一嘲,只覺心如被刀子使勁捅絞,不停地在滴著血,儘管她百般維護著閻霄,但是他知道今日閻霄必須得死。

「你就這般維護他?在你的心中我又算是什麼?你是我的皇后,你知不知道?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難道對我一點也沒有動過情嗎?」百里清風突然上前抓住木念的手,狠狠地捏著,大聲質問著。木念愣愣地看着百里清風痛楚異常的眼眸,心窒息的厲害,動過情嗎?她對他動過情嗎?她痛苦在在心中一遍遍地問著自己,竟然找不到答案,不知如何以答。看着木念眼神閃爍,沉默不語,百里清風自嘲一笑。眸光倏然變冷,看向木念的眼中不再有一絲溫情,彷彿他們從未相識過一般。

「你不必回答了,你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你個無心無情的女人,你就這般在乎你身後的那個男人嗎?一次一次為了他不顧一切嗎?連為我回眸一眼都不願意嗎?」百里清風痛楚地捂著胸口,剛剛被強行壓下喉嚨的血再次翻湧而上,哇地一聲吐了出來,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晃,眼中滑下一滴淚水。木念看到他口中的血,大腦一瞬間無法思考,只是獃獃地看着他,愛過他嗎?愛過他嗎?那個聲音不斷地在腦海中撞擊,撞擊得她的頭生疼生疼,或許有吧?可是她真的不知道?

就在這時始終倒在地上的閻霄忽然睜開眼睛,眸光一閃,冷冽異常,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看來自己的賭注成功了,他的念兒終是能夠牽制住夜清風的注意,也不枉自己剛剛受那一寶劍,今日若是殺了他,那麼自己也算給睿王報了仇,也算對得起先帝了。想到這閻霄忽然抓起地上的寶劍,只見銀光一閃,寶劍凌空刺來!直直刺向不遠處的百里清風。眸間瞥到了那邊騰空而起的閻霄,百里清風倏地冷眸一眯,正要躲閃,卻看到了站在身邊被自己抓住雙臂的木念,見她正獃獃的望着自己,滿眼茫然。

這時寶劍已經刺了過來,帶着毀滅一切的凌厲,他知道自己可以躲開,可是若是自己躲開,那麼那寶劍必定能刺入她的身體,來不及思考,百里清風一把將木念拉到身後,硬生生地止住身軀,只聽「撲哧」一聲,鮮血四濺!劍身從他的右胸穿胸而過!「皇上!」四周圍着的士兵見到此景無不驚駭異常,驚呼出聲!木念呆愣愣地看着劍尖從百里清風的背後穿透而出,血珠沿着劍身一滴滴滑落,在月光下散發出妖嬈的光芒,她只覺得心臟一陣劇痛,眼前血霧瀰漫。

他……明明可以躲開的……

明明可以躲開的……溫熱的血從百里清風的身體里流出,染滿了她的雙手,入眼處滿是刺目的紅,哀絕的顏色,臉刷地一下白了,木念看着那挺拔的背影回頭對自己苦澀一笑,帶着難掩的痛楚,然後身子一晃,砰地一聲跌倒在地。心這這瞬間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住,眼前一片血霧迷濛,她想要伸手拉住他,可是只抓住他的手,然後身子隨着他一同跌倒。「顏兒,今生我只要你一人,等着我,無論發生什麼,你要相信我心中只你一人。」這是他曾經的誓言。「你。到底有沒有心,到底有沒有對我動過一絲情?」

這是剛剛他痛楚絕望的疑問。同樣的情景,同樣的鮮血,那夜也是這般的情景,也是這樣的危險中他為她不顧一切擋下了弓箭,此刻再次……木念只覺胸口燒灼的厲害,盯着面前那蒼白的臉孔,忽然間心中那理不清亂作一團的感情似乎一瞬間清明起來,原來自己是愛着他的,從那次獵場他不顧一切為了自己開始愛已經在心底萌芽了,只是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不願意去真的去了解他,對他關心一下。握在手中的他的大手慢慢變冷,木念只覺肝膽俱裂,她想大喊,想告訴他她知道了,她愛的人是他,可是看着那冰冷的雙眸,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覺眼睛被一層血霧瀰漫,猩紅刺目一片。閻霄那邊見到一劍刺中百里清風的胸膛,雖然已經料到他會救木念,卻不知道他竟然能再次為了她而擋劍,顯示一愣,然後狠狠地拔出刺入百里清風胸膛的寶劍。只聽百里清風悶哼一聲,他已經再次揮起手中的寶劍,再次狠狠刺向他。

「不要……」木念呆愣地看着那寶劍再次朝着百里清風刺來,凄厲大叫一聲。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一道鵝潢色的身影突然沖了出來,猛地撲到百里清風身上,擋在了百里清風的身前。利劍瞬息即至,刺入了那鵝潢色身影的身體,艷紅的血再次瀰漫了雙眼,觸目驚心。千鈞一髮之間士兵已經如潮水一般包圍了過來,閻霄上前一把拉住呆愣的木念,「念兒,跟我走。」拉着木念的手閻霄帶着部分誓死追隨他的叛軍飛快朝着宮門的方向跑去,手中的寶劍瘋狂地砍殺着包圍上來的士兵,倒也勢不可擋,離宮門越來越近,突然木念似乎清醒過來一般,回頭望着那躺在地上滿身是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男人,忽然奮力掙紮起來。「祁陽,祁陽……」

百里清風看到擋在自己身前的玉美人的衣服很快被鮮血染濕,心中不禁一驚,他從未在意過她的,而她卻為了自己……心中震撼異常。忍住傷口的痛楚,百里清風費力地從地上站起身,雖然人提拔的站着,但是雙腿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冷汗直流。他盯着木念遠去的背影,目光越來越寒,心越來越冷,即使自己再為了她不要命,也換不來她對自己的一絲一毫的情意,她還是要跟着那個男人而去,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嗎?忽然百里清風目眥欲裂,大聲一喝。「將他們給朕抓回來。」既然她要背棄,那麼他絕不放過。目光恨恨地盯着那越行越遠的女子,百里清風難以抑制地仰天大笑,夜清風啊,夜清風,你一生痴情,竟然換來自己摯愛的冷然背棄,多麼的可笑,多麼的可悲!

凄厲的笑聲中,百里清風「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他雙膝無力地跪倒在地,心彷彿瞬間被掏空了一般,失了心丟了魂,身子再也沒有一絲支撐的力量,雙目一閉整個人一栽歪跌倒在地,昏迷了過去。「快傳太醫,傳太醫!」陳峰驚恐地看着眼前一幕,快速帶着人上前連忙將百里清風和玉美人給抬走,下令太醫緊急搶救重傷的帝王。令一方面人馬如潮水般朝着木念他們包圍而來。看着那倒地不動的身姿,淚水從眼中泛濫洶湧,木念感覺心在一瞬碎了一地,突然用力掙脫開閻霄拉着自己的手,轉身朝着百里清風的方向跑去。

「念兒……」閻霄大叫一聲,人已經被一波上來的士兵包圍住,隨後他手下的殘部也跟了上來,與那些士兵打鬥在一起,但是卻與木念越來越遠,看着那個嬌美的身影被皇城的士兵給包圍起來,她似乎看不到似的,眼睛只盯着百里清風離去的方向,很快她被士兵給綁住押走了。閻霄目光一痛,帶着殘部從西華門殺了出去,帶着不甘離著京城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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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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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愛恨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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