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鬼找上門
「啊？什麼？」剛進火葬場還沒來得及感受遽然陰冷的環境，向日華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
他轉身看着我，是那種立正向後轉的標準姿勢，身子端正，眼神直視看着我。
他說：「三個月前那個跳樓的警察你記得嗎？」
我點有，記憶尤深，回到居住的城市我還做了幾天噩夢，無一不是夢到那個砸在地上連臉都沒有的警察突然多了張滿是血的嘴巴對我一張一合說着什麼。
這個夢一再的讓我誤認為是錯覺，因為夢見過很多次，後來更是懷疑他就站在我身邊看着我睡覺……
他又說：「你不是問過我曾經以為那個警察在看着你？是真的。」
我啞言，難以置信看着他。開什麼玩笑！
當初我問過向日華，他不是告訴我不要胡思亂想？如今三個月過去了我也差不多忘記這些恐怖的感覺，他居然跟我說是真的！真的？
不過他沒理會我，身子旋轉過去，繼續前面。接下來我問他話，他又不理我了。
第二天。
向日華讓我繼續和他扛屍，我當然不樂意，問為什麼。
他說自從我走了之後每一個扛屍工都過不了當晚，不是晚上說見到鬼就是突然摔跤跌傷。傳出去后就再沒人敢來了。
所以後來兩個多月里都是他一個人在扛屍，不再是抬，而是真扛。因為人手不夠，所以只能將屍體放肩上扛，放背上背。
所以這次我回來也別想走了，繼續做扛屍工吧。
我當然不買他的賬，依舊覺得自己可以自由自在。我有手有腳還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憑什麼還要扛屍？
「你是陰警，如果不在這裏扛屍你會死。」他突然道。
我瞪眼看着他，不相信他的話。
「狗屁的陰警，你別、別嚇唬我，我才不怕呢！」
向日華只是冷冷看着我，接着轉身出去扛屍了。
我站在原地，周身不舒服起來。陰警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是之前扛屍后一直以來都感覺怪怪的。
會重複的做同一個噩夢，會感受到有人在看着我。還有，我突然喜歡上一些警匪電視劇和書籍。
眼睛看着向日華，我追了上去。
扛屍就扛屍，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先待一段時間看看。如果沒什麼事再離開這個鬼地方就是了。
「以後告訴你身邊需要保護的人，如果要轉身看你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他們立正後轉，身體和腦袋一起轉，眼睛注視着和你說話。不然他們會倒霉，魂魄受損，而你也會不由自主的吃他們壽命。」
剛走沒幾步，向日華突然道。
「啊？」
我至今還是一愣一愣的搞不清楚情況，這讓我立馬想到了剛剛他就是這樣立正轉身看我的，難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可是我內心還是懷疑這是他在和我開玩笑……
但是，接下來幾天發生的的事情讓我不再懷疑向日華和我說的話是玩笑話。
第一天，我跟在向日華身後一共去了三個地方，收了三具屍體回來。一具無名男屍，也就是沒有姓名沒有家人死在外面的屍體，他被送入平房，專門存放沒人認領屍體的地方。
一具小孩子的屍體，據說撿了個棒棒糖，吃了之後就死了。我和向日華去收屍的時候看到小孩七孔流血，雙目瞪大后似乎怨氣很重。
還有一具屍體是少婦，溺水死的。當時我們去扛屍的時候屍體還浸泡在水裏，面朝水面，身子呈大字型擺開。
向日華還嘀咕說了聲什麼溺水死的女鬼怨氣最重之類的話，他就這樣自言自語，說的很含糊，我也沒在意。
按理說這樣的三具屍體算不上很恐怖，比起我之前做兼職時看到過的場面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但是，怪就怪在當晚我起來上廁所的時候居然看到他們三人站在窗戶外看着我。由矮到高，小孩、少婦、無名男屍。
當我倒吸一口氣並揉眼再看的時候卻什麼都看不到。
第二天，依舊是扛屍。
這次的屍體比較特殊，是從墳墓里扛屍回來。
死者原本已經土葬，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家人建議挖出來火葬。然後我和向日華去了，先是把棺材板撬掉，然後去撿屍。
剛開棺的時候奇臭無比，吸一口差點把我熏暈過去，感覺到自己五臟六腑都開始腐爛腐臭，也散發出這種臭氣。
但是向日華沒受到絲毫影響，蹲下.身子用小刀開始將骨頭上依附的一些爛肉剔除掉。最後我也不得不學着他的樣子，開始剔除爛肉。
也是晚上，被尿意憋醒后看到窗戶外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對我鞠躬，似乎在表示感謝。等我第二眼再看的時候，窗戶外空空的，哪裏還有人？
第三天，還是扛屍。
晚上睡覺前我不敢喝水了，因為我怕我半夜又有尿意，然後起來再次看到窗戶外有人站着。
可是，我還是起來了，也是尿意憋醒的，也再一次看到窗戶外有人，依舊是當天我經手碰觸過的屍體。
更奇怪的是，後來我去上廁所，居然尿意全無。彷彿之前憋醒我的壓根不是想上廁所，而是習慣一般。
第四天……
我已經開始習慣半夜起來看到窗戶外當天我接觸過的屍體在外面看着我了，也開始相信向日華說的所有話。
他說：「你是陰警，所以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他還說：「你以後盡量不要到外面出，因為你還很弱小。」
他又說：「火葬場里有什麼怪事也不要隨便說，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我不在你身邊就去找火化師和入殮師。」
就說了三句話，後來就沒說別的了。就算我有疑問問他，他也沒理我。最後我突然在想，這該不是火葬場招不到人，然後用這種話來把我留下來扛屍吧？
畢竟扛屍這工作不是誰都能做得來，也不是誰都願意乾的。
於是第五天晚上，我沒有睡覺。我躺在床上假裝睡覺，用被單蓋住半個腦袋，眼睛死死看着窗戶外。不管怎麼樣，我都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夜色已深，寒意漸起。
我縮著身子提神好讓自己看着窗戶，但是堅持了那麼久還沒看到異常，我的眼皮灌鉛般變的沉重起來。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就睡了過去。
當我再次被尿意憋醒，悠悠張開眼睛的時候再次看到窗戶外有人看着我，然後消失。這一刻我呆住了，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原本我就在等他們出現……
總之，我越來越感覺這裏有些詭異了。
第八天扛完屍回來準備歇息的時候突然感覺到又有人對我脖子背後吹風，就這樣不經意的被人吹了口氣。可是當我回頭去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接着我就頭皮發麻了。
這裏不是平房，為什麼還有人對我吹氣？第一次來火葬場經過平房有人對着我脖子吹氣后我再也不敢到那地方去了。但是現在又開始對我脖子吹氣了……
第九天晚上我特意摸到平房外，想看看這裏究竟會有什麼。
我實在有些受不了這裏，所以我要把這些導致我疑神疑鬼的疑團全部找出來，解決掉。有人說很多時候人就是自己嚇自己，其實什麼事都沒有，就是因為內心有鬼。
所以我來了，站在平房外偷聽。
起初並沒有什麼，安靜的可怕。
接着有風吹起，讓我感覺到寒冷。原本夏季的晚上再怎麼吹風都不會冷到刺骨的，可現在我卻冷的牙齒上下磕著。
再之後，突然有聲音響起。先是「噠」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打開了。接着接連幾下「噠噠噠」，好像很多東西被打開。然後開始有人說話了。
像聊天一樣，這個聲音完了那個聲音起，你一句我一句。他們說話夢囈一般說的很含糊，就算我停下來仔細去聽都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就在我提膽準備再上前一步看個究竟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背後有人。這一刻我身體僵硬.起來，雙腿像紮根一般挪不動。
我慢慢轉頭，眼角斜視想看看身後的人究竟是誰。
突然一隻大手搭在我的肩上，力道很大，搭過來的時候我的身子一個踉蹌撲上前。
「半夜不睡覺跑這裏來幹嗎？」他說話了，我這個時候才看清是黃大爺。
「沒、沒事。」
「沒事就回去。」黃大爺冷言冷語，說完徑自向平房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詛咒他。剛剛被他搭肩膀的時候我差點就跪下去了。這時我發現他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條鞭子，黑色的長鞭。
我看着他，躲在一邊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啪」
只見黃大爺站在平房中間拿起長鞭對着空氣一抽，火辣辣的聲音充斥整個平房，頓時，之前還有些吵雜的平房瞬間聲音全無，安靜的可怕。
我獃獃看着，思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此時黃大爺卻立正轉身，和之前向日華一樣脖子和身體一起轉身看着我，再一次嘴角浮現詭異的笑容。
……
總之，這裏不再像我在這裏待過三天時那般安靜。如果非要說區別，完全是一個是現實，這一個在陰間。
這種感覺是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讓我開始變的麻木，即便有時候經過骨灰樓見到有人影飄過都沒有半點吃驚，習慣了一般。
半個月後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如向日華說的那樣，這半個月里我從沒走出過火葬場一步。
以前從沒感到過生命的脆弱，這半個月里才開始漸漸才意識到人生的短暫，生命的脆弱，並且也才知道每天原來有那麼多人死去。
每天都有人死，少的時候一個兩個，多的時候十幾個。這還只是我和向日華兩人經手的屍體，不包括一些承包送葬的公司直接送來的。
「王虎，你跟我來。」
這一天，向日華又開口和我說話，帶着我來到第一次他帶我去看命的地方，再次見到了夢瑤。
半個月時間並沒有達到影響一個人容貌的地步，但是眼前的夢瑤和半個月前我見到時卻有些不同。
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類似氣質一般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