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漁翁望利

第九章 漁翁望利

隨著震耳的暴喝聲,魏伯陽眼前憑空出現一個身材肥胖,頭上戴著一頂綠色玉石鑲邊的道冠的老道人。

這老道睜著銳利的雙眼,冷冷地掃視著魏伯陽。

「哼!」

一聲沉沉的冷哼從這老道人的口中傳出。

魏伯陽感到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擊打了一下,心神一陣虛晃,不敢大意,連忙抱神止息,運起師門『九轉金輪丹訣』化解掉這股包含在冷哼中襲來的無形真元。

「好厲害的妖人。竟然純憑聲音便差點讓我受創。」魏伯陽鬆了一口氣,暗驚道。同時因察覺到這人不懷好意,雙手緊握住縮成長短只有三尺左右的如意伏魔棒,雙眼眨也不眨地緊盯住眼前的老道人。

老道人臉上略顯出訝異的神色,跟著背轉過身。瞬息間綠光一閃,眼前老道人已如噬血魔君般同樣極其詭異地失去了蹤跡。

「這是什麼妖人?好厲害修為。只怕噬血老魔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魏伯陽說完后自嘲似地笑笑。

轉過身,待看清了眼前的白衫男子時,微一錯愕,這才極有禮貌性地問道:「聽聞清靜無為宗自宗主『無為聖師』以下,計有「三王二君,雙師雙子,九天二十八宿」等四十六位絕頂高手。道兄不知是無為宗哪一位?」

白衫男子微笑著,還禮道:「魏真人有禮了,無為宗門下『玄師」顧莫炎見過魏真人。」

魏伯陽頓時一愣,忙道:「豈敢豈敢。無為宗『雙師雙子』的大名響震修仙界,師弟早已聽過。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師弟是自愧疚不如啊。今日若非顧道兄趕來,想必師弟將很難逃過噬血老魔的追擊,真是慚愧至極。」

顧莫炎搖搖頭,道:「魏師兄言重了,其實我們都該感謝『符王』厲海潮。若非顧忌有他在一旁伺機偷襲,怕這『噬血魔君』也沒這麼容易退走。」

「厲海潮?剛才那老道人,就是傳言中練就了『金屍**』的陰符派『符王』厲海潮。」魏伯陽微微驚訝,隨即又笑道,「如今噬血老魔生吃了他三個徒弟。厲海潮豈肯善罷干休。嘿,只怕噬血老魔這下子有得麻煩了。顧師兄,兩虎相爭,漁翁得利。說不准我們呆會兒,還可去揀揀便宜,殺這兩個魔頭一個措手不及。」又奇怪地笑道:「不過傳聞厲海潮生平最得意的便是他煉出的十二具飛劍難傷的萬年金屍,今天怎麼沒見這些活死人跟在他身邊。」

正在魏伯陽說話間,驀然一股強烈的氣勁從下方狂卷而至,魏伯陽與顧莫炎對望一眼,同時身形騰起,拔高數丈。剛好避過這股氣勁的餘波。眼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方地面投去。

以亂葬坡為中心,方圓數里的地面,先是一陣微微顫動,但轉瞬即停止住。緊跟著一陣沉沉的悶響由地殼中傳出,地面又開始了微微顫動,悶響越來越大,地面抖動得也越加厲害。就連周圍的空間也受其影響,靠近地面的虛空不斷地奇異的扭曲,同時發出『呼呼』如同某人用鼻孔沉沉呼氣的聲音。

這種情況再持續了一會兒……

「嘭!噼啪……」

一連串令即便天雷再次響起也會被遠遠蓋過的巨響,整個地面猶如被炸開了鍋的沸油般:粗壯的古樹炸得騰空迸射出數十丈,樹根部竟還拖著厚達五六尺的泥石;堅硬的岩壁如同稀鬆的泥土,激射得滿天滿地都是;長埋在此的死了不知多久的屍體,從炸裂的棺木中沖將出來,還沒有衝上幾丈,便被平地而起的颶風颳得破碎不堪。發黃的枯骨從肢體上分解出來,往四面八方漫無目的地遊盪。有一些尚還掛著腐肉的死屍,被如利劍一般銳利的颶風刮將下去,肢體上的碎肉滿天飛舞,腥臭刺鼻的味道瀰漫住整個天際;夜空發著黃、發著白,那是被炸出的,被颶風刮出的泥土、塵沙,在滿天飛舞;如數萬野獸齊聲怒吼的嚎叫聲,驚悸人心的厲喝聲……

魏伯陽透過層層薄薄的灰幕,望著下方百丈地面發生的一連串驚人的異變,滿臉皆是駭然之色。

「好強大的破壞力,這真是兩個老魔頭弄出來的嗎?」魏伯陽自言自語,嘆了一口聲,又喃喃說道,「看來這裡方圓十里算是完了。真希望今夜不會有哪個倒楣蛋走進這個戰場的範圍來。」

顧莫炎也正在注視著下方的異變,聞言笑道:「只看這地方,方圓數里都是一片荒蕪,早先又出現了這麼多的異象。該不會有哪個倒楣蛋會一時不小心,踏進這個是非之地吧。」

「嗯,顧師兄知不知道,我出外歷練這十年時間,還從未看到過魔功修為夠得上妖王級別的老妖怪。」魏伯陽笑了笑,又道,「真沒想到,今日竟然有幸一見就是兩個,還能親眼看到兩頭老魔自相殘殺。」

顧莫炎收回投往下方的目光,抬頭看著魏伯陽,感慨道:「其實別說魏兄沒看到過,就連我行走這麼多年來,也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這等大級別間的戰鬥,只怕只有在道魔全面大戰時,才有眼見的機會。這是否便預示著這一次的道魔大戰就快來了?」

魏伯陽抬起頭,將手中的如意伏魔棒收回體內,笑道:「來便來吧,到那時老子才好去宰他個痛快。管他什麼樣的妖怪,只要是妖怪,老子都殺得他遍體是傷,魂不附體。」

顧莫炎微笑著,打量他半晌,才緩緩搖頭,輕聲嘆道:「魏師兄果真是如傳言中所說的,性格率直,不拘一格。完全不似有些道門師兄弟那般,一見面就『無量天尊』前,『無量天尊』后,扭扭捏捏的,令師弟我跟他們說一會兒話,全身便感到老大一陣不自在。」

魏伯陽點點頭,同意道:「確是如此,所以我們好該也換換稱呼。今後我便叫你做顧兄吧。大家都是道門子弟,說話不應這般扭扭捏捏的,活像是人間世的酸溜書生。」

魏伯陽稍頓后,又神秘地眨眨眼,笑道:「再告訴顧兄一個秘密。三年前,我碰巧從妖魔手中救出一位陰陽術法宗的年輕師弟。事後,那小道士急忙對我拱拱手,嘴裡「無量天尊」前,「無量天尊」后地,一古腦兒連續說了三次,實在是酸溜至極。我在人間世時,雖然也曾做過書生,但對這種酸溜溜的語氣卻大感不適。當下心裡便想道「娘的,又來了,還不快溜。」哪知我心裡想著時,嘴上卻不知怎地將其說了出來。那小道士一聽,便問我,「魏師兄,這娘的,到底又是什麼樣的妖怪呢。連你都要快溜?」」

魏伯陽話沒說完,已自己笑得前俯後仰,臉上的笑容難看極了,倒像是苦中作笑。

顧莫炎雙眼射出奇異的眼芒,在魏伯陽說完后,嘆了嘆氣,又搖了搖頭,道:「看魏兄這樣子,該與我的感受一樣。這其實一點兒也不好笑。想我道門一脈自數千年前開始,就一直為人間世守妖除魔,至如今整整五千餘年,先神廣成子祖師更為了坐鎮人間世,除掉當時統帥妖魔道的一代妖神姬別,而延緩了兩千餘年,才飛升大羅天界。多少年來,無數道門先輩一直為斬妖除魔,為人間世守正辟邪而前赴後繼與妖邪殊死戰鬥。可是最近這數十年來,新收進了弟子卻一個比一個迂腐。師尊也常說,雖然這一屆的道魔大戰會在這數十年前爆發,但有些宗派為了增強實力,什麼樣的弟子也收。像那些書生般酸溜的弟子,在這些宗派順手就是一大堆。整日里埋首研究什麼道經、道典的,渾然不知道要勤練道術。同門見面前竟都還將「無量天尊」掛在嘴邊,真要到了打妖魔的時候,難道元始天王還能顯身保護他不成。」

魏伯陽靜待顧莫炎說完后,才長聲一笑,道:「顧兄真是與我志同道合,連想法都一般無二。待這次回師門見過師尊之後,我必要再找到顧兄結伴同遊。」

「我也希望能有機會與魏兄同行。」顧莫炎笑了笑,又道,「言歸正傳吧。魏兄是否在兩天前曾接到過令師的緊急傳訊?」

魏伯陽奇道:「這件事,顧兄怎會知道?」

顧莫炎正容道:「魏兄可能尚不知道。據我道門派入進妖魔道身邊的弟子傳回來的消息:三天前,白霧山九尾聖母向整個妖王榜上的眾妖王透露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當天各洞府的眾妖王便打破上一次道魔大戰後數百年來的習慣,或是親自出山或是派遣座下的妖魔,他們的目的其實都是一樣,就是要在兩界尋找一個人。」

「九尾聖母?」魏伯陽疑惑地道,「就是那個眼高於頂,被妖怪們奉為新一代妖神的九尾狐狸精。」頓了頓,又笑道:「這頭活了六千多年的老妖怪,到底想找什麼樣的人?」

顧莫炎沉默無語,只是靜靜地看著魏伯陽,彷彿正等待著他提下一個問題。

魏伯陽看到他正神情怪異地看著自己。試探性地用手指指鼻子,疑惑道:「莫非妖怪要找的人正是我?」又故作打趣地笑道:「難不成妖怪們知道我這十年來殺了他們不少徒孫,所以邀齊了來,想找我報仇?」

顧莫炎搖搖頭,嘆道:「這非但不好笑,而且還對魏兄很不利。想來為了什麼原因,魏兄大致已能猜到了。」見魏伯陽收斂笑容,又嚴肅道:「魏伯陽,生於西漢末年,祖上皆是殷朝貴胄。其父母為商賈,崇信方士之道,經營著長安城內的一間小客棧。在三歲時魏伯陽曾失足掉下懸崖,后被其父母尋獲,身邊從此多了一根細長的棍棒,寸步不離其身,時常把玩。此人七歲時便開始識文,十六歲時曾語出驚人,聲稱自己文韜武略,入朝至少可坐得相國之位,入軍也應是大將軍之才。十八歲時,因其父母過逝,賣掉店鋪,於同年參加朝廷選舉取士。但因其不願用錢行賄,慘被淘汰。自此之後,此人遍行天下,自稱要轉學方士煉丹之道,四處尋訪得道之人。但多年來,一直沒有結果。在其二十三歲時,才碰巧遇上五行御氣宗掌門『紫氣聖君』周浩天,從此拜入周浩天門下,成為周浩天首徒。也就是在此之後,才由周浩天發現了他身上的棍棒,其實就是傳說中道界最神秘的寶器「如意棒」,後傳於煉器之法由魏伯陽自行煉製如意棒,至如今此人已達煉器上層境界。其法術修為在三十年前估計已達到煉神的地步,自創本源真勁,貫絕御氣宗於一時,為人個性爽直,粗中有細,是御氣宗這代弟子中,公認的下一代掌門人。」

魏伯陽亮著雙眼,邊聽邊搖頭忖道:「這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妖魔所謂的消息嗎?」聽到說他十六歲時大放豪言這句話時,又暗罵道,「娘的,真了不起,連老子上茅廁時順口說出的一句話都沒漏掉。」

待聽到說他考官時不願行賄那句話時,魏伯陽臉上禁不住笑了起來,大聲笑罵道:「他娘的,這是什麼狗屁消息。那天老子明明是一時貪嘴,將錢都拿來買了酒喝。那個屁大的監官竟厚顏找我要銀子,老子哪還有錢,當即便拍拍肚子告訴他,「等我放出來了,再給你。」我本是一語雙用,意思是說等我真當了官一定給他。誰知那狗官誤以為老子是奚落他。便送我一個不識大體的莫名其妙的理由,罷了我參試的機會。唉,人世黑暗,便以此為最。我當時本也知道若想當官就必要耍些手段,功成之後才能更好地實現自己的抱負。要說考試之前,這銀子我也不曾少送。卻沒料到官場之上處處黑坑,送禮少走了道門檻都不行。娘的,連個看場的監官都能罷了我的資格……」

顧莫炎剛開始還略略覺得詫異,待聽到後面時,臉上也不禁露出好笑的表情,笑著寬慰道:「這確是妖魔那邊傳來的消息,這樣的消息本來我也在懷疑他們是怎麼得來的,但聽到魏兄這麼一說,這消息的真實性的確值得考究。不知這件事,魏兄怎麼看?」

魏伯陽臉上雖帶著笑容,實際上至他一聽到這消息時,就不由打了個寒顫,關於他的出生地,門中很多師弟都知道,這不算是什麼秘密。未入道前的那些事,憑妖魔的手段可輕而易舉地打聽到,甚至是他十六歲時,在茅廁里說出的那一番話,也有可能是碰巧有熟人蹲在旁邊聽了進去。但唯獨這根「如意伏魔棒」是自進入師門后,由師尊親自告訴他的,並對他詳細分析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嚴囑他不能向外透露一字半句,更不能讓妖魔知道了去。這件事一直以來都只有師尊和他二人知道,可是現在卻弄得眾妖王紛紛得知。

這一刻,魏伯陽就又彷彿見到了那個身影,那頭戴紫金冠帽,身穿紫色鑲金邊的御氣宗戰袍「金絲龍甲」。一雙飽含世情、清明智慧的雙眼,時刻閃動著堅定並且銳利的眼芒。古俊的臉上總是透露出無形的戰意,可使任何與他在一起的人都產生堅定不移必勝的信**……

他具備了所有人的優點:高大、英俊、智慧、正義。他既有衝天的豪情,又有如慈母般憐惜蒼生的仁慈……

不會的,肯定不會是師尊。魏伯陽首先在心中否定了這個可能性。跟著才再次否定會否是自己無意中泄露了消息,這另一個可能性。

會是誰呢?魏伯陽冥思苦想,感到一陣心驚膽顫,彷彿有一雙隱藏在他身後的神秘的眼瞳,正無時無刻注視著他。這個人或者妖怪將他身邊的大小事都一一看在眼裡,甚至連他未入道前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他沒這麼大的神通吧。魏伯陽自嘲似地笑了笑,剛好聽見顧莫炎的問話,也不知怎麼作答,只得苦笑道:「這事我目前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總之這傢伙將我的事調查得如此清楚,而我在道門內無論地位法力都算不得高人吧,他如果打開始便存心調查我,這實在太難解釋得過去了。如果不是,便證明這人早已隱藏在師門之內,碰巧聽到了這個秘密而已。唉,這件事弄得我目前也暈了頭腦,或許回去后與師尊能得出個結果來。」

顧莫炎道:「周師叔早已知道此事,昨日與道門其它幾宗的師叔伯同上無回山跟我師父商量對策。我會來此,事實上也是受了各位師叔的指令。昨天魏兄的行蹤便已落入留守此地的玄靜師弟眼中。魏兄現在的安全已成了道門的最高指示,沿途都會有各宗派的師兄弟接應魏兄,直到你安返峨眉山為止。」

魏伯陽笑了笑,心裡突然想到了一個最大的疑點:若真是有妖怪潛入進師門卧底,這消息怎會現在才走露出來。況且這十年來,我一直在外修行,未曾返回過師門……

這樣一來,問題就又回到被他否定的第二個猜測上。

難道真是我使用這寶貝收妖時,被旁人看了去?魏伯陽露出一臉的苦笑,馬上又否定了這個疑點。還是見著師尊之時,再作商量吧!

顧莫炎見他這樣子,知道他目前定也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也不打擾他,重將目光往腳下上百丈的虛空投去。

呼喝著颶風的怒吼聲消失了;地動山搖的咆哮聲不見了;滿天飛舞的碎石、塵土,彷彿失去了支撐的力量,紛紛往地面墜落;塵土鋪在天際的那層薄薄的霧塵漸漸淡去,現出亂葬坡方圓清晰可見的一片凌亂至極,仿若剛遭受過一場巨大浩劫的慘景。高聳的巨山在浩劫中喪失了驕傲的如利劍般直指天際的尖峰;無數塊巨大的山石從山頂上、峰尖上滑落下來,紛亂地擋住了本就狹窄不寬的山路;樹木橫七豎八地被拔離了生根之所,或歪躺在山路間,或歪倒在山岩上。前一刻,它們剛遭受到一場巨大的災難。而這一刻,它們看起來,又是如此的寧靜、安詳。

沒有風,在這個被彎月照著的夜晚,它們就如此靜靜地、保持著各自古怪絕倫的姿勢與鋪滿山間的巨石、喪失了峰尖的大山,構成了一幅亂筆重重的夜間山景圖。襲人的邪氣從圖畫中的每個位置,瀰漫開來,生出一種詭異無比的氣氛。

鋪天蓋地的邪氣瞬間往高空漫延……

顧莫炎皺了皺眉頭:「氣息還是這麼強。看來兩個魔頭像是不分勝負,否則這一個怎會一點傷都沒有。」看了魏伯陽一眼,又道,「魏兄,只怕今晚我們是等不到結果了。」

魏伯陽贊同地點點頭,雙眼轉瞬不移地緊盯著下方,緩緩道:「以妖魔的自私自利而言,如果雙方實力差不多。它們該沒這麼蠢,會拼得個兩敗俱傷。不過,看這強大的氣息,卻只像是其中之一發散出來的,另一個怎會完全沒有了動靜。」

顧莫炎亦顯出疑惑不懈的神色,兩個不同功法的人所發散出來的氣息應該很容易地分辨出來,可是現在卻明明只有一個人的邪氣。

「難道已經逃了一個?」顧莫炎驚疑道。

「不可能。這兩個魔頭,一個是妖王榜上赫赫有名的噬血妖王。另一個亦是邪宗榜上垂名達上百年之久的「十邪王」之一。怎會如此不計名聲,未敗先逃。若是平手,兩人也該是一同離去才對。」魏伯陽搖了搖頭,否定地說道。

顧莫炎緩緩點頭,顯是經他提醒,也有了同樣的想法。

邪氣驀然間大漲,震耳的怒吼聲鋪天蓋地往四面八方響起:「噬血老兒,你殺我弟子、污言辱我,如今竟想如此輕易地便一走了之嗎!」

顧莫炎小聲道:「厲老鬼發怒了,看樣子是噬血老魔未敗先逃。」

魏伯陽點點頭,雖然他不相信傳聞中狂妄至極的噬血魔君會未敗先逃,但此刻發出怒吼聲的顯然是剛剛現身的「符王」厲海潮。

另一股強烈的氣息從無到有,驀然間大漲開來,伴隨著哈哈的狂笑聲:「厲老雜毛,本君如今還有要事待辦。你那狗頭暫且仍寄在你脖子之上,待本君辦完事後,一定來取。」

大笑聲越來越遠,越轉轉弱,漸漸消失。轉瞬而代起的是從「符王」嘴裡發出的憤怒的厲嘯聲。

「走了。」顧莫炎與魏伯陽對視一眼,皆感到對方心中的駭然。噬血魔君要來便來,要走便走。從這點上,該可看出厲海潮在修為上,仍差了這老魔寸許。不過噬血老魔應該是有什麼顧忌,否則今夜他們可滿面笑容地坐看兩虎相鬥,一死一傷的殘局,再慢慢來坐收漁翁之利。

郭倩?魏伯陽心中想到了這個他至今仍拿不準其是邪是正的神秘而美麗的女子。

想到郭倩被他揭穿真相后,滿面瞬間蒼白一片,如遭雷擊般血色褪盡的容顏。魏伯陽突然生出這個美麗的女子或許是與他真心結拜這可笑的想法。

「她到底是否真說了謊話,亦或她真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間世行醫之人?」魏伯陽雙眼射出迷茫之色,苦笑著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哼!」又是一聲重重的冷哼往四面八方傳開。

「喀嚓!」一棵巨樹受到冷哼聲中夾帶著的些微真元的襲擊,早被先前的風搖地動折騰得疲憊不堪的身體,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往地面栽倒。

邪氣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轉瞬后,一溜綠色煙柱離地數十丈往北方天際划空而去。

「走了。」顧莫炎鬆了一口氣,神色古怪地望著魏伯陽。

魏伯陽略顯詫異,奇道:「顧兄為何這般看著我。」

「我常聽外間傳說,說魏兄性格衝動,遇見妖魔往往會失去冷靜。」顧莫炎笑著搖了搖頭,又道,「我剛剛還一直擔心,魏兄會因一時衝動邀我一同下去除掉陰符宗的厲老鬼,而擔誤掉正事呢。」

魏伯陽笑道:「既然顧兄也都說了妖魔現在正四處打探我的蹤跡,我怎會如此莽撞,去與厲老鬼纏鬥。眼下之際,是要快些回到師門。我還有很多事要急於讓師尊幫忙解答呢,況且這如意伏魔棒是萬萬不能落入妖魔手中的。顧兄原可放心,我怎會作出這因小失大的蠢事。至於厲老鬼,以後機緣到時,自有收拾他的時候。又何必急於一時。」

顧莫炎凝眼看著他半晌,才笑了笑,又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分手吧,還望魏兄這一路順利無誤。再相會時,我們也好同去周遊天下,斬邪除魔,這豈非是人生一大快事。」

魏伯陽笑道:「顧兄儘管放心。待我辦完手中之事,將立即出來尋你。屆時希望顧兄莫要嫌我本事小,而不願與我同行才好呀。」

「豈敢,豈敢。」顧莫炎笑著轉過身,腳下立時現出一團如單人床鋪般大小的白色氣團,氣團凝而不散,眨眼看去就像是一片白色的雲朵。

顧莫炎忽然又想起一事,轉過頭來,又道:「再告訴魏兄一個消息吧。半月之後,「白骨府」白骨真君將會聚眾妖於泰山,召開論寶大會。至於是什麼目的,現在仍不得而知。但魏兄若要找我,屆時可到泰山腳下,我會在那恭候著魏兄的到來。」

魏伯陽大笑道:「好,屆時便讓我們一同去鬧他一個天翻地覆,順便再宰多些邪魔鬼怪。」

顧莫炎點點頭,駕起腳下雲朵般的氣團,化出一道白氣,破空遠去。

魏伯陽看著顧莫炎飛速遠去的身影,讚歎道:「聚氣騰雲之術,果然名不虛傳。」再看了看從東邊天際逐漸發散出的亮光,月光逐漸淡去。

魏伯陽施展出師門御氣凌風的飛行術,轉瞬在原地消失。

還有最大的一個疑點,魏伯陽知道自己沒有說出口。這人極可能是故意將這消息透露出來,其目的就是為了引起道魔兩方大戰的提前到來。兩虎相爭,漁翁得利,他或許想極了做做這唯一獲利的漁翁。

這其中究竟隱藏什麼樣的利害?魏伯陽搖搖頭,在逐漸明朗的高空,不斷思索著這第四種極可能發生的事實。

備註_邪宗:一般是道門對那些作惡多端,已背離道門主旨的邪惡修道派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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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藏丹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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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漁翁望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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