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殺氣三時作陣雲 寒聲一夜傳刁斗

第二十九回 殺氣三時作陣雲 寒聲一夜傳刁斗

白衣人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姑娘當時可曾見到那發刀之人?」

明月搖了搖頭,說道:「那人武功極高,我沒有見到,但想必也是東瀛魔刀門和統萬堡的一丘之貉。他當時曾發刀暗算我,但卻沒有成功。」

白衣人眉頭一軒,笑道:「姑娘能躲過黑暗刀的突襲,真是了不起!」

他這句話倒是言出由衷,但明月卻冷然一哂,說道:「在我看來,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那偷襲之人想必是摸不透我的底細便溜走了。」

白衣人笑道:「姑娘倒是驕傲得很!」

明月笑道:「過獎!現在你問我們的問題我們都已經回答了,也該輪到我們問你了。」

白衣人點了點頭,說道:「好!你問!」

明月淡然道:「你既然識得此刀為黑暗刀,想必也知道它的主人是誰了!不妨說來聽聽!」

那白衣人想了一想,皺眉說道:「很抱歉。這涉及到我們門派中的隱秘,在下實難奉告!」

明月笑道:「這麼說來,倒是我問得鹵莽了。不過聽你言外之意,你和這黑暗刀的主人應該是同門吧!」

白衣人苦笑道:「這個……我也不好說!」

明月又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門派,和統萬堡或者東瀛魔刀門有什麼關係?」

白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你問的問題我實在是難以答覆!」

明月聞言,神色陡的一冷,喝道:「你這樣一問三不知也未免太沒誠意了吧!嘿嘿!既然如此,你想走可就難了!」

燕雲在另一旁也說道:「你既然識得這柄黑暗刀,想必和刀的主人一定有關係。我就不信問不出來!」

白衣人哈哈笑道:「你們想要留下我,那可得憑真功夫了!」

明月冷喝道:「這樣也好!我便先來領教一下你的黑暗刀!」說著,無尊劍陡的出鞘,瞬時間青芒如霧,龍吟不絕。

白衣人只覺得一陣殺氣撲面湧來,登時神色一凜,喝道:「好劍!」

明月長劍直指,喝道:「那是自然!你發刀吧!」

白衣人手腕一翻,陡的將黑暗刀收了起來,說道:「我並不會用黑暗刀!」

明月見狀,不禁一愣。這時只見那白衣人右手一抖,衣袖中已滑出了一柄亮晶晶的無鞘短刀,刀身有兩隻手指合併那樣寬、兩隻手掌疊加那樣長,甚是小巧玲瓏,刀身上也是浮現著一層淡淡的異彩。

白衣人一刀在手,全身立即散發出一股冷凝傲然的氣勢,和剛才大是不同。

這時只見這白衣人用手指一彈刀背,肅容說道:「在下雖然不會用黑暗刀,但卻會用這光明之刀!小姑娘看來武功不凡,但不知能否接得下我這光明九刀!」說著,陡的踏前兩步,持刀的右手一揮,只見一道刀芒如閃電般發出,向明月疾斬而去。

明月竟連躲也沒躲,極是鎮定的站在原地。只聽喀嚓一聲,她身旁的一棵枯樹卻被這閃電一刀劈成兩段。別看這光明之刀甚是小巧,但刀芒的威力卻是極大。明月眼光甚是老到,早已看出白衣人這一刀並非真的砍向自己,只是示威之舉,這才站著沒動。她若是動了,便說明眼力和鎮定的功夫遜了一籌。

白衣人這時手撫刀鋒,哈哈笑道:「小姑娘好定力!好氣魄!當真了得!在下這光明九刀的第一刀『大閃電刀』是否能入姑娘的法眼啊?」他手中之刀甚是小巧,但招式之名卻偏偏要冠一「大」字,可見其確實自傲得很。

明月劍鋒一抖,喝道:「你的刀法確是不錯,別具一格,但卻嚇不倒我!下一次我可不希望你再拿刀砍樹了,那簡直是白費力氣!」

白衣人哈哈笑道:「不錯!不錯!刀是用來殺人的,拿來砍樹未免大材小用了!剛才的『大閃電刀』乃是光明九刀中最弱的一刀,其餘的八刀還要請姑娘親自來鑒賞!」

明月微笑道:「正想一窺全豹!」

白衣人卻不急於發刀,只是說道:「在下這光明九刀有前四刀、中三刀、后兩刀之說。前四刀便是大閃電刀、大劈雷刀、大疾風刀、大暴雨刀,中三刀為大逝者刀、大生者刀、大來者刀,后兩刀為大混沌刀和大光明刀。前四刀是基礎,中三刀更勝一籌,后兩刀最是厲害!姑娘可得小心了。」

明月無奈道:「你這人真是羅嗦,和我講這些做什麼?怎的還不動手!」

白衣人笑道:「不急!不急!姑娘雖有神劍在手,可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這光明九刀!」

明月喝道:「我若是破了你的光明九刀,你是否便將實情相告?」

白衣人笑道:「就算你破了我的光明九刀,可也未必能留得住我!何況這光明九刀可不是那麼好破的!接刀!」他話音一落,刀光便化做閃電,向明月疾攻而出,正是一式大閃電刀。但這次可不是假的了!

明月冷喝一聲,身形疾進,手中無尊劍直刺白衣人的丹田要穴,竟是以強攻強,以快駁快。她的無尊劍遠比光明刀長,所以無需封擋對方刀勢,直接便是搶攻。這兩人出手全是凌厲強悍,令人思之駭然。

白衣人喝了一聲好,刀勢忽的一變,只聽鐺的一聲,光明刀正好彈在明月無尊劍的劍脊上,兩人全都各自退了一步。

此時武聖祠內眾人已經聽到了聲音,當即全都奔了出來。三十五鐵衛見此情況,不待燕雲吩咐,便已經各按方位站好,手中各持長劍,布成了災星大陣,將白衣人和明月圍在當中,以防這白衣人逃脫。

白衣人似也沒料到燕雲明月這方居然有這麼多人,此時不禁臉上變色,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夠闖得出去。

明月察顏觀色,已知其意,當即笑道:「咱們兩人一戰,他們是不會插手的。你若勝得過我,自然可安然離去。你若勝不過我,想走卻是難如登天了。」

白衣人朗笑一聲,說道:「難得小姑娘你這麼有自信,今日我便與你全力一戰!接刀!」說著,手中短刀光芒驟閃,便是一記大劈雷刀。只聽刀氣破空竟發出隆隆之聲,真的彷彿是凌空響起一道炸雷一般。

明月見這白衣人手中短刀甚是小巧玲瓏,但發出的刀芒勁氣卻是剛猛異常,好似巨斧劈天而來,真想不通這刀法是怎樣練成的。但明月同時也被激起了勝利的**,當即一揮手中無尊寶劍,縱前搶攻,與之爭鋒。

只見兩人兔起鶻落,迅捷無倫,攻防趨守,張弛有度,招招兇猛凌厲,大氣開闔,刀芒與劍氣時常纏雜在一處,發出嗤嗤之聲。地上橫七豎八被划刻出無數道溝痕,可見雙方攻勢之猛厲兇悍。周圍眾人全都看得心跳加速,血脈暴漲,一顆心似要躍出腔外,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燕雲手心裡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更是驚疑不定,暗想眼前這白衣人究竟是何等樣人,怎的功夫竟會這麼高!

這時那白衣人已經接連使出大疾風刀和大暴雨刀。只見刀風之疾若秋風橫掃落葉,刀雨之傾盆而下若銀河直落滄浪,果真是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密,一刀比一刀悍,層層疊疊,不停不休。

明月卻是敵愈強,我愈強,無尊劍氣瀰漫四揚,與白衣人針鋒相對,絲毫不落下風,攻如龍跳天門,倒海翻江卷巨瀾,山搖地動天低昂,守似虎卧鳳闕,任你風吹雨打雷迫霆擊,我自巋然不動安如山。

那白衣人也是越打越心驚膽顫,心想自己今天走夜路算是撞到鬼了。這少女究竟是何等樣人,年紀不大,怎的這麼難纏!周圍還有這麼多人圍著,看他們所處的方位,顯然是已經布下了一個極厲害的陣勢。難道自己今天便真的走不了了嗎?

想到這裡,白衣人陡的一聲長嘯,高聲喝道:「逝者如斯,濁浪滔滔;生者如斯,游雲荒荒;來者如斯,長風蕭蕭!」隨著他的話音,他手中光明之刀便接連使出大逝者刀、大生者刀和大來者刀。

他前四刀久戰無功,便使出這中三刀來,企圖扭轉戰局。只見他手中光明之刀刀勢陡的一變,刀法由外拓變得內懨,刀勢由凌厲兇悍變得飄逸蕭疏,刀意由豪縱變得古樸。只見刀勢宛如滔滔濁浪,逝水東流,又似荒荒游雲,飄然無跡,更若蕭蕭長風,颯颯無形。惚兮恍兮,難測難克。

明月此時劍勢也隨之應變,由「龍跳天門、虎卧鳳闕」之銳利堅守變得如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淡淡然如閑雲縹緲,悠悠然如散鶴西歸,以有相對有相,以無相對無相。兩人此番相鬥雖不再象剛才步步緊逼那樣弓綳弦緊,間不容髮,但卻更加兇險萬狀,外弛內緊,判斷稍有疏忽,便是九死一生。

眾人此時大都看不出關鍵,以為兩人攻戰不再拚命,心頭皆是一松,但燕雲已經是暗蓄功力。他擔心明月有失,已經準備時刻衝上去解圍。

白衣人這時只覺得明月劍上迫來的壓力越來越是沉重,自己每發一刀都要耗盡心力,彷彿是在淤泥中捕魚、冰海中行船一樣,再也無法游刃自如。他暗自心想,如果再這樣相持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這小姑娘內力之堅韌綿長實在是世所罕見,劍法又是玄奧難測,實在是不好對付,自己身處險境,實在是和她耗不起。想到這裡,只聽這白衣人驟然一喝:「混沌一破,萬象光明!」

明月聞言,也是心中一凜,知道這白衣人要使出光明九刀中的最後兩刀了,前面七刀已是極為高明,想必這后兩刀必是極難對付了,當即更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這時陡覺眼前刀光驟暗,彷彿突然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聲無息,無影無形。

明月只覺得自己如臨深淵,如陷泥潭,霎時間刀氣陡然毫無徵兆的迫來,直透肌膚,森森然彷彿從阿鼻地獄中發出一般,令人寒徹心肺。

明月心頭一震,腳下向後虛滑出數尺,同時也將無尊劍法發揮至極致,以無上劍氣使出「束氣術」,完全裹住對方的刀芒,令其發無可發。兩人此時都已經是竭盡全力,形勢千鈞一髮。眾人的心頭都升起一種無限壓抑之感。

就在這時,只見白衣人手中的光明之刀突然間刀光大盛,彷彿蟬之破繭,那瞬間煥發出玄異色彩的刀光在黑暗中竟讓人有刺眼之感。只見一束流光陡然刺破黑暗的混沌直向明月劈來,彷彿驟然間將黑夜劈成兩半,只留下中間的一線光明。那光明處便是刀之鋒芒。雖只一刀,但卻有劈開烏雲現艷陽之無限氣勢,這便是光明九刀中的最後一刀——大光明刀!

白衣人發出這光明一刀實在是竭盡了全身之精氣神。他見了明月的玄奧劍法,已經知道遇上了生平罕見的勁敵,但即使事不可為,也要拼這最後一下了。

明月見狀,也不敢貿然直攖其鋒,身形向後疾滑,手中無尊劍劍氣交織,在體前形成無數道劍網,來阻止白衣人這光明一刀!只聽鐺擋之聲不絕於耳,光明之刀已刺破無尊之劍數道劍網,直向明月胸前迫來,形勢險峻已極。

眾人全都看得驚心動魄,但燕雲此時卻放下心來,知道明月以無尊劍網消磨對方的刀芒,形成強弩之末勢,以造成反擊之利。

果然,就在那白衣人的刀勢就要刺到明月身體的時候,卻突然遲滯了一下,似乎遇到了極為強韌的阻力,再也無法向前推進半寸。就在這時,只聽明月陡然一聲喝叱:「天地無尊,惟我獨尊!」霎時間無尊劍青芒肆卷,如飛龍經天,直向白衣人反攻而來。

白衣人見狀,心中駭然,不敢再和明月硬拼,心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於是左手一翻,只見黑光一閃,喝道:「著!」只見那柄黑暗刀已向明月電射而去。

明月側身逼開,那隻黑暗刀便牢牢的釘在了她身後的樹上。與此同時,白衣人手中的光明刀突然在明月無尊劍的劍尖上一點,借著明月的劍勢彈身而起,直向場外撲去。

燕雲見狀,冷笑一聲,喝道:「劍陣!」

其實根本不用燕雲發話,就在那白衣人向場外硬闖之際,災星大陣便已經自動運轉。只見三十五鐵衛身形閃動,陣法詭變,長劍霍霍,便向那白衣人席捲而至。

白衣人的身形剛剛騰空而起,天樓劍、天轅劍、天荊劍、天根劍、天槍劍、天杖劍、天麻劍、天英劍、天拂劍便已一齊向他身上各大經脈要穴攻來,九劍齊發,或刺或挑,或劈或划,如風起雲湧,凜然生威。這三十五鐵衛雖然是初學乍練,功力火候還不深,相互配合還做不到天衣無縫的地步,但這災星劍法本身極是玄奧,形成劍陣自是威勢立現。

這白衣人不懂得災星劍陣,見對方劍法渾然天成,互為犄角,攻守嚴密,心下登時發虛,即使劍陣中有什麼破綻漏洞,他一時也是看不出來的。即使看了出來,也不敢貿然去闖,生怕那是誘敵之計。他身形無法在空中停留,氣息一窒,只聽得鐺鐺鐺數響,刀劍交鳴,他便又被硬生生逼了回來。

白衣人雙足剛一落地,天社劍、天罰劍、天從劍、天樞劍、天陰劍、天張劍、天惑劍、天崔劍、天垣劍便又一齊攻至,都不用明月再行出手了。

白衣人身處陣中,只覺得殺氣從四周團團湧來,沁人心脾,令人不戰自寒。饒是他身法玄奧、刀法高超,但雙拳難敵四手,他一刀也封不住三十五刀,一時間手忙腳亂,應接不暇,再加上這三十五鐵衛配合精密,劍法嚴絲合縫,你攻我守,你守我攻,更是犀利無比。白衣人每變換一種身法,便有數劍同時向他攻來,死死的將他纏住,令他首尾難顧,根本無法衝出這災星大陣。

白衣人只覺得周圍似有銅牆鐵壁、金城湯池,無論自己如何發刀,終將被對方劍勢所克,有多大的威力也是發揮不出來,不禁冷汗直冒。只轉瞬間,他身上便已被劃了數道傷口。幸虧他反應極快,傷得並不太重,但想要長久支持,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須臾便要落敗。他心中也在頹然暗想:「難道今天自己果真便要留在此處了?」

燕雲見這三十五鐵衛只練了半夜,便能將陣法發揮出如此威勢,心中自是大喜,當即高聲喝道:「好朋友!你難道還不投降嗎?」

那白衣人一邊揮刀自衛,一邊冷喝道:「你也只不過是仗著人多取勝,算得什麼英雄!」他分神說話之際,背後便又中了兩劍,登時疼得哼了一聲。

燕雲哈哈大笑道:「我就是人多欺負你人少,那又怎樣!嘿嘿!你也別不服氣!其實就算是單打獨鬥,你也不是我們的對手,結果都是一樣!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那白衣人氣得臉色發青,怒吼道:「你和我單打獨鬥,我死而無怨!」

燕雲縱聲笑道:「好啊!今天我便要你心服口服!單打獨鬥是吧?現在我叫一個人出來,你若是能接他三招,我二話不說便放你走!」

白衣人聞言,心中氣極,實不知天下間有誰能在三招內擊敗自己,當即喝道:「一言既出!」燕雲接道:「駟馬難追!撤陣!」

燕雲一聲令下,三十五鐵衛頓時收劍後撤,但仍是各占方位,劍陣不變,三十五柄長劍齊指當場,以防那白衣人趁機闖陣。

只見那白衣人持刀站在當場,白衣上儘是斑斑血跡,已經受了十多處劍傷。這還是三十五鐵衛想擒活口,不欲殺他,手下實是留了情,所以白衣人只是受了些皮肉之傷,並不嚴重,否則他就是有十條命也是死定了。

這時就聽燕雲一聲暴喝:「燕山殭屍王!出來!限你在三招之內擒下他!」

其實燕雲口出此言也是沒有太大把握,但他還是想看看燕山殭屍王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畢竟這個白衣人的刀法並不簡單,明月想贏他也得費一番功夫。

那白衣人聞言,心中也是凜然一驚。

這時只聽場外突然響起一聲低吼,只見一道人影如流星般陡然彈射而起,飛過眾人頭頂,雙腳在枯林邊上的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上猛然一踹,喀嚓一聲,那棵大樹登時被踹成兩截,繼而暴成齏粉。那道人影卻借著這反彈之勢向場內疾撲而至。來人正是燕山殭屍王!

眾人知道燕山殭屍王厲害,全都如潮水般向一旁退去,生怕被他誤傷。

那白衣人見燕雲已看過他的武功,但仍然說得極有把握,心中也是忐忑不安,這時見到燕山殭屍王尚未真正出手便有如此震懾敵我之無上威勢,也不禁駭然失色,當時便不由自主的向後倒退了三大步,心底竟泛起一絲寒意。

那燕山殭屍王撲到場中,手中北鯤神槍抖開,如疾風肆卷,如沙暴肆虐,平地捲起狂飆,燕雲手指之所向便是鋒鏑之所至,登時便向那白衣人狂撲而去,人如凶神惡煞,槍如暴虎威龍,實在是無可抵抗。

燕雲此時暗自心忖:「若是自己此時和這燕山殭屍王對敵,恐怕也只有轉身逃走一途。若是硬拼,那是誰都拼不過他的。」

燕雲原本還擔心燕山殭屍王無法在三招內擊敗這白衣人,但此時見了燕山殭屍王的出手威勢,卻不禁在心裡暗自祈禱,莫要讓他三招就把這白衣人殺了,他可還有話要問呢!

那白衣人明知自己不是對手,但也不甘坐以待斃,無論如何也要拼一拼的,只得再次振奮精神,施展開光明九刀對敵。只是這光明九刀和燕山殭屍王的槍勢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氣象登時顯得小了一籌。

只聽鐺的一聲,燕山殭屍王長槍衝出,如蛟龍出海,正好和那白衣人手中的光明刀的刀鋒撞在一處,以大擊小,威力更增三分,只震得那白衣人氣血翻湧,臉色慘白,虎口開裂,光明刀幾欲脫手飛出,身形向後疾滑出數步,雙腿打顫,險些坐倒在地。他原本不想和這燕山殭屍王硬拼,哪知手中光明刀竟神使鬼差般的和燕山殭屍王的長槍撞在一處,不禁思之駭然,實在想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燕山殭屍王長槍又狂暴而至,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盡展大槍優勢,似拙實巧,讓人避無可避。

白衣人自覺得自己實在難擋這一槍之威,只盼勉力撐過三招,燕雲能夠實現他的諾言,放自己離去,當即舉刀便向北鯤神槍的槍鋒處撩去,想要以巧破千鈞。

燕雲和明月在一旁都看得直點頭,覺得他這一刀用得果然巧妙,確實不同凡響,只是對付別人則可,用來對付燕山殭屍王卻是無能為力了!白衣人剛才和明月對搏了一場,又和三十五鐵衛纏戰了一會兒,不但身上有傷,而且氣息不穩,這一刀的威勢已經大減,以弱攻強自是自討沒趣。

只聽「鐺」的一聲,白衣人手中的光明之刀登時便被北鯤神槍震落當場。燕山殭屍王長槍一抖,便已壓在這白衣人的脖頸之上。白衣人只覺得槍上寒氣颼颼,似有萬鈞壓力迫來,登時便被壓得跪倒在地。但他甚是機敏,就勢一滾,便想擺脫燕山殭屍王長槍的脅迫。

哪想到燕山殭屍王的反應可比他快得多了,瞬間身形暴進,快如電掣,一閃而至,不待他有反應,左手便暴然而出,如鳳峙龍拿,五指指甲驟然彈開,如毒蛇軟劍,轉瞬間便纏上了白衣人的脖頸,指甲的尖利處正好扣死了他的哽嗓咽喉。只要燕山殭屍王稍一用力,也不用捏碎他的頸骨,單這鋒利如刀的指甲刺入咽喉就能要了他的命!

白衣人此時心中一嘆,萬**俱灰,不敢稍有異動,只能閉目等死了。燕山殭屍王這時將他提了起來,送到燕雲的面前。

明月在一旁見狀,也是心中凜然,暗想:「這燕山殭屍王可真是好用,比自己可管用多了!三招兩式便能解決一個高手,哪象自己這麼吃力!看來自己還得痛下苦功才行啊!可不能讓燕雲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殭屍管用。」

其實燕山殭屍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擒下這白衣人有一半還是明月的功勞,畢竟明月耗掉了這白衣人大半的氣力,否則燕山殭屍王雖然能贏,卻也未必能在三招內取勝。只是明月甚是要強,卻不會做如此想。

燕雲這時出手封死了這白衣人胸前的數處大穴,說道:「放開他吧!」

燕山殭屍王大手一松,指甲收回,白衣人登時便栽倒在地。

燕雲這時哈哈笑道:「閣下果然是沒有擋住三招,可是心服口服了?」

那白衣人緩緩的睜開了眼楮,嘆道:「你從哪裡找來的如此罕世高手,居然長得跟怪物一樣!嘿嘿!我就是不服也不行啊!」

燕雲笑道:「還好你沒把他真的當成怪物!」

白衣人苦笑道:「你們這些人里好象無一弱手,我自然鬥不過你們。不過我又沒得罪你們,你們這麼干,未免太過分了吧!」

燕雲冷笑道:「你沒得罪我們,我們便不能得罪你嗎?若果真如此,這世上哪還有什麼爭端!這世上不公道的事還多著呢!我看你也不是第一天走江湖了,怎麼問這麼愚蠢的問題!」

白衣人聞言,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看來我確實問得蠢了!」

燕雲又道:「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就一定得知道,而且不惜任何代價。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白衣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想知道些什麼呢?」

燕雲淡然道:「黑暗刀的來歷和你們的門派來歷!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便不為難你!」

白衣人眉頭一皺,沉默不語,半晌才道:「我若不說,你便怎樣?」

燕雲搖搖頭道:「那你會很痛苦,我自然有辦法讓你說出來,只是我一向心地仁慈,不喜歡使用暴力。」

白衣人看了看好整以暇的燕雲,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不由得發出一聲哂笑,說道:「你果真不喜歡使用暴力嗎?」

燕雲微笑不答,只是勸他道:「其實做人要通權達變,你何必這麼固執呢!我們未必便是敵人,你說出來也沒什麼不好!」

白衣人還是猶豫不決。他也知道自己若不給燕雲一個交代,今天是很難離開這裡了!他並不怕死,只是這麼就死了豈不誤了大事!未免死得不值!但自己門派的隱秘如何能夠輕易對外人言講!他心裡反覆思量,卻也拿不定主意,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拜幽蘭這時從懷中取出了五枚寒光閃閃的金針,走上前來,笑道:「你便是不說,我也有辦法要你開口!」

白衣人以為拜幽蘭要用這五枚金針對他濫施惡刑,不禁有些頭皮發麻,心中一寒,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撐得住。燕雲也是這樣認為,但卻並不阻止。

拜幽蘭笑吟吟的接著說道:「你看見沒有?我現在把這五枚金針插入你頭頂的五處暗穴之中,便可控制你的神智。這叫做『五針釘魂術』!你在神智喪失的情況下,什麼都會說出來的,絕對不會留住任何秘密!但是當我再取下這些金針時,你的頭腦便會受到極嚴重的損傷,不但什麼都記不得了,而且還要成為痴獃之人,宛若幼童,武功全失。現在你到底是說是不說?你若是不說,我便要施展這五針釘魂術了!望你三思而行啊!」

拜幽蘭既得明月俯允,此時便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現一番,讓他覺得自己也是個很有用處的人。

只是燕雲在一旁聞言,心中卻想:「這世上哪有如此邪門的功夫!她多半是說來騙人的!不過嚇嚇這白衣人也好,免得自己多費唇舌。不過這白衣人見識頗廣,恐怕不容易被嚇倒!」

沒想到那白衣人聞言,卻身體一抖,雙眼竟直愣愣的盯著拜幽蘭,似有驚恐之色,結結巴巴的道:「你……你居然會用五針釘魂術!」

拜幽蘭嫵媚一笑,說道:「那也沒什麼希奇!不過這法子太過毒辣,我以前是沒有用過,也不知道好不好使,今天便拿你來試試吧!說不定不好使呢!那你就撿便宜了!」

白衣人哪敢讓拜幽蘭胡亂試,就算她的五針釘魂術不好使,但那五根長針在自己頭上亂捅一氣,自己想不變成痴獃也難,說不定連命都捅沒了,急忙說道:「且慢!你……你是當年惡魔娑殫的什麼人?」

燕雲聞言大奇,心想:「難不成這拜幽蘭說的倒是真的!她可真有本事!這門邪法有趣得緊!以後或許有大用的,看來自己真得拉攏她才好!不過這也很容易!」

燕雲在一旁胡思亂想,拜幽蘭這時卻嬉嘻笑道:「我的師傅便是當年陰師鬼婆中的陰師,乃是當年娑殫太叔王晚年的兩大寵妾之一。我自然會娑殫前輩所創的這獨門密法了。你若是再不吐實,我可便要動手了!」說著,便將手中金針在那白衣人的眼前比劃了一下。

燕雲和明月對望了一眼,心想這拜幽蘭身上的秘密倒真是不少,自己倒真是小瞧了她,待會兒非得好好「拷問」她一番不可。

拜幽蘭似是已經猜到燕雲的心意,回身嫵媚一笑,說道:「待會兒我再和你解釋!」

燕雲苦笑著點了點頭,便任由拜幽蘭來處理。

白衣人這時知道守不住秘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會這五針釘魂術,那我還有什麼能隱瞞的,只好實話實說了,你也無須動手!」

拜幽蘭嬌笑道:「那是最好!其實我也是不願用這種沒人性的法子的!我可是很善良的人!」

白衣人苦笑了一下,心道:「你們這些人都真夠偽善的了。」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嘆氣道:「其實在下便是中土摩尼教光明宗明尊座下四大光明使者之一,排名第二,姓牧名候。」

拜幽蘭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你不說,我便也猜到三分了!」

燕雲這時奇道:「摩尼教是怎麼一回事?」

拜幽蘭嘻嘻笑道:「要說摩尼教我可是知道一些的。摩尼教也稱明教,據說是波斯人摩尼五百多年前創立的。他還曾到波斯和天竺等地遊歷,獲得了它們國王的尊敬和崇信,但後來卻被襖教也就是拜火教所忌,便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了。死得挺慘的。嘻嘻!你知道怎麼把人釘死在十字架上嗎?那就是把人的四肢手足用大鐵釘……」

她剛做了一個用鐵鎚釘鐵釘的手勢,燕雲急忙揮手道:「算了!算了!怎麼殺人我就不用你教了。」

拜幽蘭呵呵笑道:「那種死法倒是蠻神聖的嘛!」接著又對牧候說道:「怎麼樣?我說得對不對?」

燕雲見了拜幽蘭此時興緻盎然的嬌俏模樣,也不禁莞爾一笑。

牧候也淡然笑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拜幽蘭聞言,卻更加得意了。

牧候又道:「其實摩尼教源出波斯,乃是武后延載元年傳入中土的。那時波斯人拂多誕持二宗經入朝,方有漢人習此經典。開元七年,吐火羅上表獻解天文人大慕,十三年後便有敕曰:『末摩尼法本是邪見,妄稱佛教,誑惑黎元,宜嚴加禁斷。』其實我教和佛教根本是兩回事,即使傳入中土后,受了佛教的影響,有些教義和佛教相類似,也不該加上『妄稱佛教,誑惑黎元』八字考語。我想這位小姑娘應該是明白的!」

拜幽蘭點頭道:「那倒也是,這麼說就太過分了。我們古斯奧都教原本也是從景教分離出來的,在某些教義上也有和佛教相類似的地方,但可不一樣。我們可是信聖母瑪麗、聖子耶穌的,跟什麼釋迦牟尼、如來佛祖可沒啥關係。嘿嘿!不過你們摩尼教有沒有殺上少林寺,找他們評評理?」

牧候苦笑道:「那倒沒有!他們少林派領袖中原武林,有七十二項絕技,我們哪敢輕易招惹!」

拜幽蘭看了燕雲一眼,嘻嘻笑道:「現在中原武林弱得很。它們少林派的高手在當年天堂島一戰中早都死光了。什麼七十二項絕技!能傳下來十二項就不錯了!你們怕什麼!看人家天堂聖教多厲害!幾個高手就整得中原武林天翻地覆,元氣大傷!那才叫英雄!尤其是有一個叫燕無敵的,更是橫掃中原武林,所向無敵!你們摩尼教怎麼就沒有出來這麼一個人物!人家天堂聖教能做到的,你們也能做到!怎麼不試試?」

拜幽蘭這時已經從明月那裡得知燕雲是天堂聖教的教主,因此為了討他歡心,言語中極力吹捧天堂聖教和燕雲的爺爺,並且還兼帶挑撥摩尼教,惟恐天下不亂。

燕雲心中暗笑,心想:「當年是中原武林的高手向我爺爺挑戰,結果全都敗北,可不是我爺爺主動找茬!這『橫掃中原武林』六字雖是事實,可也太容易讓人誤會!」但轉**一想:「要誤會便由人誤會去吧!我怕什麼!大不了再把中原武林橫掃一遍!」

牧候聞言,不禁苦笑道:「我們哪有天堂聖教那麼大氣魄!我們現在已經被朝廷所忌了。更何況少林寺當年有十三棍僧救唐王的事迹,我們若是公然殺上少林寺,那怎麼得了,豈不真的成了叛逆了!那時我教豈不要遭滅頂之災!何況天堂聖教的下場怎樣,自也不用我多說。」

拜幽蘭心中卻想:「百足之蟲,至死不僵!天堂聖教現在可是死灰復燃了!」

明月這時在一旁接道:「你們摩尼教可也真是膽小。現在安史叛亂,朝廷自顧不暇,大唐已是岌岌可危,可能撐不過幾年了,你以為朝廷真的有心情去管你們什麼教不教的,它能保住自己就不錯了!再說少林現在式微,就算他們有什麼絕學,但沒有人才能夠練成也是無用,難道單憑武功秘笈就能殺人嗎?你們若是真的殺上少林寺,他們也沒辦法!」

牧候只能苦笑,說道:「殺人也不是那麼好玩的!還是算了吧!」

明月氣道:「虧你武功那麼高,膽子卻這麼小!」

牧候聞言,心裡卻覺得冤枉,心想:「難道不願殺人也有錯嗎?」

燕雲好象看出了牧候的想法,笑道:「你不殺人,人就殺你!教不亡人,人能亡教!嘿嘿!教派之爭和江湖門派之爭可也沒什麼不同,不都是拉幫結派,要麼勾結外敵,要麼勾結朝廷,還能耍出什麼新花樣!要是當年中原武林攻打天堂島之時,你們摩尼教能伸出援手,那勝負之數還未可知呢!說不定兩派聯手,天下無敵呢!」

燕雲這番話也只是隨便說說,並不是那麼認真。還沒等牧候說話,拜幽蘭便在一旁嗤之以鼻道:「你還真以為這是幫派合併吶!嘿嘿!教派聯合可沒有那麼簡單!信仰不同怎麼聯合啊!你說我們景教的耶穌是老大,還是他們摩尼教的明尊是老大啊?何況人家釋迦牟尼還不願意呢!有的教派允許人生孩子,有的教派還不讓呢!有的教派只允許上層的教主可以婚嫁,有的教派的教主必須禁慾,你讓他們聯合不得先窩裡斗才怪!」

燕雲這時聽拜幽蘭提起了「生孩子」一事,不禁又想起了剛才和明月的一番談話,險些當場暴笑出來,但還是強自忍住了。明月這時卻轉回身去,肩膀不住的抽搐,似是在偷笑。

拜幽蘭這時還沒有覺察,仍是自顧自的高談闊論道:「你們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啊?」

燕雲呵呵笑道:「有道理!相當的有道理!你怎的知道這麼多?」

拜幽蘭笑道:「大家都是信教的嘛!就算信仰不同,但也總要相互了解一些!什麼都不懂怎麼成!」她這句話倒好象是在嘲笑燕雲不學無術了。

燕雲心想:「自己真是枉稱天堂聖教的教主,結果除了對禪宗知道一些外,對其它的宗教派別可說是一竅不通了,倒不如這拜幽蘭了。」

想到這裡,燕雲笑道:「咱們還是到祠堂內去談吧!牧先生也要裹裹傷了!在下少不了要請兩位多多指教了!」他這話倒是言出由衷。

拜幽蘭聞言,心中大樂,呵呵笑道:「不敢不敢!真是愧為人師!嘻嘻!」明月在後面卻掐了她臉蛋一記。

於是燕雲便扶起牧侯,帶著眾人一齊回到了祠堂內,大家席地而坐。

燕雲先替牧候裹好了傷,笑道:「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今天便算是交個朋友。我給你解開穴道,但你可不許逃跑。怎麼樣?我們並無害你之心。」

牧候點了點頭,說道:「我不跑就是!其實我教為佛教徒排擠,再加上朝廷禁斷,行動甚是隱秘,所以我才不願對你明言。但事已至此,那也不用多說什麼了。」

燕雲這才解開了牧候的穴道,說道:「其實大家信仰不同乃是極為正常之事,但相互排擠傾軋卻是大可不必了。我一向認為宗教的信仰應該自由,宗教間應該是地位平等、和平共處的!教派雖有大小,但卻不代表地位高低,大的教派也不該傾軋小的教派。百姓認為你的教義好,自然會信奉你的教義,那是強迫不來的。彼此間又何必勾心鬥角呢!」

牧候聞言,似是突然遇到了知音,臉上神色激動異常,緊緊的握著燕雲的手道:「正是此理!閣下之所言正是在下肺腑之所想。其實我教在有些極遙遠的國度還是極盛行的。早年在中土之西方就有很多國家信奉我摩尼教。相傳極遠之處有海曰『地中海』,海之沿岸各國推行我教極廣。那裡的修道之士皆是信奉我摩尼教的!只是後來我教受回教所驅,逐漸躲到康國和河間一帶避亂了。」

拜幽蘭幽幽嘆道:「那可真可憐!」

燕雲又問道:「那你們摩尼教的教義是怎樣的呢?」

牧候說道:「我們摩尼教的教義可以用二宗三際來概括。二宗便是指光明宗和黑暗宗,也可以叫光明國和黑暗國,它們分別由尊嚴之父和黑暗之主來統轄,下有光明使者和黑暗使者各四名。二宗相對獨立。這和襖教的善惡二元論是一樣的。」

拜幽蘭笑道:「和我們景教的耶穌和娑殫也是一樣的!」

燕雲點了點頭,說道:「果真是聞所未聞,倒是讓我長了不少見識!看來我當真是孤陋寡聞了。」

牧候又接道:「這三際便是指初際、中際和后際,也就是相當於過去、現在和未來。尊嚴之父統治的光明國和黑暗之主統治的黑暗國都要經過這三際。教義中講:在初際階段,明暗是分開的;在中際階段,黑暗侵入光明,光明與黑暗鬥爭,兩者混合;在後際階段,明暗重新分開。其實摩尼教的教義和景教及佛教都有相似之處。畢竟一個宗教的創始人在創教之前也有可能信奉其它宗教,並在此基礎上開創,不可能平白無故的便創出一門宗教來。這可比開創一個武林門派要難得多了。」

燕雲聞言,心中頗有同感,對戰神司徒寇的仰慕之情更是加深了一層,覺得他開創天堂聖教實在是前無古人之偉大功業。自己只不過是繼承其衣缽罷了!但即便如此,創業惟艱,守成更難,復興則是最難!要想讓天堂聖教重振昔日雄風,非得苦心孤詣、奮鬥一生不可!若無卧薪嘗膽之志、開天闢地之勇、經天緯地之才,捨死忘生之氣、義無返顧之心,實在是難以成就此大功業。即便如此,也未必就能成功,實是不求成敗,只求無愧於心!想到這裡,燕雲卻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牧候這時接著說道:「再者,一種宗教傳入異鄉,總要受到其本土文明的影響。因此,我教和景教及佛教總有相似之處。這也是不足為奇。」

燕雲想了一想,說道:「你的光明九刀似乎和你教的教義也頗有吻合之處!」

牧候點頭道:「確實是這樣!摩尼教傳來中土之後,先後有不少武功卓絕之士加盟。其實也不單隻我教。」說著,看了拜幽蘭一眼,說道:「她們景教也是這樣,例如當年的武聖太叔王便加入了她們景教。」

拜幽蘭這時接道:「我聽我師傅講,當年太叔王野心太大,想要謀奪景教教主之位,但終於事敗。他後來反出景教,先後殺死景教兩代教主,擊斃景教十大耶穌護法,造成景教創教以來最大浩劫。他不但武功奇高,心狠手辣,更有許多整人的邪法,那五針釘魂術便是其中一種。景教中人便都叫他娑殫太叔王。娑殫在景教教義中乃是和耶穌對立之惡魔,具有毀天滅地的絕世神通。由此可見,這太叔王有多厲害了。景教那時內部便陷入了混亂,這才有我們這一支分離出來。」

燕雲好象看出了牧候的想法,笑道:「你不殺人,人就殺你!教不亡人,人能亡教!嘿嘿!教派之爭和江湖門派之爭可也沒什麼不同,不都是拉幫結派,要麼勾結外敵,要麼勾結朝廷,還能耍出什麼新花樣!要是當年中原武林攻打天堂島之時,你們摩尼教能伸出援手,那勝負之數還未可知呢!說不定兩派聯手,天下無敵呢!」

燕雲這番話也只是隨便說說,並不是那麼認真。還沒等牧候說話,拜幽蘭便在一旁嗤之以鼻道:「你還真以為這是幫派合併吶!嘿嘿!教派聯合可沒有那麼簡單!信仰不同怎麼聯合啊!你說我們景教的耶穌是老大,還是他們摩尼教的明尊是老大啊?何況人家釋迦牟尼還不願意呢!有的教派允許人生孩子,有的教派還不讓呢!有的教派只允許上層的教主可以婚嫁,有的教派的教主必須禁慾,你讓他們聯合不得先窩裡斗才怪!」

燕雲這時聽拜幽蘭提起了「生孩子」一事,不禁又想起了剛才和明月的一番談話,險些當場暴笑出來,但還是強自忍住了。明月這時卻轉回身去,肩膀不住的抽搐,似是在偷笑。

拜幽蘭這時還沒有覺察,仍是自顧自的高談闊論道:「你們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啊?」

燕雲呵呵笑道:「有道理!相當的有道理!你怎的知道這麼多?」

拜幽蘭笑道:「大家都是信教的嘛!就算信仰不同,但也總要相互了解一些!什麼都不懂怎麼成!」她這句話倒好象是在嘲笑燕雲不學無術了。

燕雲心想:「自己真是枉稱天堂聖教的教主,結果除了對禪宗知道一些外,對其它的宗教派別可說是一竅不通了,倒不如這拜幽蘭了。」

想到這裡,燕雲笑道:「咱們還是到祠堂內去談吧!牧先生也要裹裹傷了!在下少不了要請兩位多多指教了!」他這話倒是言出由衷。

拜幽蘭聞言,心中大樂,呵呵笑道:「不敢不敢!真是愧為人師!嘻嘻!」明月在後面卻掐了她臉蛋一記。

於是燕雲便扶起牧侯,帶著眾人一齊回到了祠堂內,大家席地而坐。

燕雲先替牧候裹好了傷,笑道:「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今天便算是交個朋友。我給你解開穴道,但你可不許逃跑。怎麼樣?我們並無害你之心。」

牧候點了點頭,說道:「我不跑就是!其實我教為佛教徒排擠,再加上朝廷禁斷,行動甚是隱秘,所以我才不願對你明言。但事已至此,那也不用多說什麼了。」

燕雲這才解開了牧候的穴道,說道:「其實大家信仰不同乃是極為正常之事,但相互排擠傾軋卻是大可不必了。我一向認為宗教的信仰應該自由,宗教間應該是地位平等、和平共處的!教派雖有大小,但卻不代表地位高低,大的教派也不該傾軋小的教派。百姓認為你的教義好,自然會信奉你的教義,那是強迫不來的。彼此間又何必勾心鬥角呢!」

牧候聞言,似是突然遇到了知音,臉上神色激動異常,緊緊的握著燕雲的手道:「正是此理!閣下之所言正是在下肺腑之所想。其實我教在有些極遙遠的國度還是極盛行的。早年在中土之西方就有很多國家信奉我摩尼教。相傳極遠之處有海曰『地中海』,海之沿岸各國推行我教極廣。那裡的修道之士皆是信奉我摩尼教的!只是後來我教受回教所驅,逐漸躲到康國和河間一帶避亂了。」

拜幽蘭幽幽嘆道:「那可真可憐!」

燕雲又問道:「那你們摩尼教的教義是怎樣的呢?」

牧候說道:「我們摩尼教的教義可以用二宗三際來概括。二宗便是指光明宗和黑暗宗,也可以叫光明國和黑暗國,它們分別由尊嚴之父和黑暗之主來統轄,下有光明使者和黑暗使者各四名。二宗相對獨立。這和襖教的善惡二元論是一樣的。」

拜幽蘭笑道:「和我們景教的耶穌和娑殫也是一樣的!」

燕雲點了點頭,說道:「果真是聞所未聞,倒是讓我長了不少見識!看來我當真是孤陋寡聞了。」

牧候又接道:「這三際便是指初際、中際和后際,也就是相當於過去、現在和未來。尊嚴之父統治的光明國和黑暗之主統治的黑暗國都要經過這三際。教義中講:在初際階段,明暗是分開的;在中際階段,黑暗侵入光明,光明與黑暗鬥爭,兩者混合;在後際階段,明暗重新分開。其實摩尼教的教義和景教及佛教都有相似之處。畢竟一個宗教的創始人在創教之前也有可能信奉其它宗教,並在此基礎上開創,不可能平白無故的便創出一門宗教來。這可比開創一個武林門派要難得多了。」

燕雲聞言,心中頗有同感,對戰神司徒寇的仰慕之情更是加深了一層,覺得他開創天堂聖教實在是前無古人之偉大功業。自己只不過是繼承其衣缽罷了!但即便如此,創業惟艱,守成更難,復興則是最難!要想讓天堂聖教重振昔日雄風,非得苦心孤詣、奮鬥一生不可!若無卧薪嘗膽之志、開天闢地之勇、經天緯地之才,捨死忘生之氣、義無返顧之心,實在是難以成就此大功業。即便如此,也未必就能成功,實是不求成敗,只求無愧於心!想到這裡,燕雲卻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牧候這時接著說道:「再者,一種宗教傳入異鄉,總要受到其本土文明的影響。因此,我教和景教及佛教總有相似之處。這也是不足為奇。」

燕雲想了一想,說道:「你的光明九刀似乎和你教的教義也頗有吻合之處!」

牧候點頭道:「確實是這樣!摩尼教傳來中土之後,先後有不少武功卓絕之士加盟。其實也不單隻我教。」說著,看了拜幽蘭一眼,說道:「她們景教也是這樣,例如當年的武聖太叔王便加入了她們景教。」

拜幽蘭這時接道:「我聽我師傅講,當年太叔王野心太大,想要謀奪景教教主之位,但終於事敗。他後來反出景教,先後殺死景教兩代教主,擊斃景教十大耶穌護法,造成景教創教以來最大浩劫。他不但武功奇高,心狠手辣,更有許多整人的邪法,那五針釘魂術便是其中一種。景教中人便都叫他娑殫太叔王。娑殫在景教教義中乃是和耶穌對立之惡魔,具有毀天滅地的絕世神通。由此可見,這太叔王有多厲害了。景教那時內部便陷入了混亂,這才有我們這一支分離出來。」

燕雲心想:「想必你的前輩先人也是極有野心之人,當時見景教勢弱,必是不肯再聽從教主的命令了,這才獨立了出來。」想到這裡,不禁笑道:「太叔王那麼窮凶極惡,你師傅怎麼還肯嫁給他?」

拜幽蘭嘻嘻笑道:「那是我師傅的事,可不關我的事。其實我師傅和太叔王前輩年紀差很大的,做他孫女都足夠了,但最終還是嫁了給他。至於其中的細節,你以後問我師傅去吧!感情這事很難說的!我們原來不也是冤家對頭嗎?現在還不是坐在一起,你也沒把我怎麼樣!」這句話語帶雙關,燕雲也沒來由的俊臉一紅。

拜幽蘭又笑道:「我師傅精通媚骨柔心**,本事大著呢!也只有這門功夫能夠控制住太叔王的邪暴性子!而且……」說到這裡,拜幽蘭突然住口不說了,湊到燕雲的跟前,附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燕雲倒也沒有躲閃。

拜幽蘭話音甚輕,眾人全都聽不清楚,也不好意思仔細去聽,但明月就坐在她身邊,倒是聽得真切。原來拜幽蘭說道:「我師傅和鬼婆全都會媚骨柔心**,是太叔王練功的絕佳爐鼎。太叔王練有一門密宗的功夫,非得男女合抱交歡不可,在歡愉中修鍊密宗至高心法。一般的女人不會功夫或者功夫太低都不能和他配合,但我師傅的這門功夫卻能讓他如魚得水,功力激增,所以他功夫才那麼高。別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嘿嘿!我可是也會這門功夫的,你想不想試試?」

燕雲不是虛偽之人,心裡雖想試試,但嘴裡怎麼能跟拜幽蘭這樣講,那不是有意褻瀆嗎?何況周圍還有這麼多人看著呢!再說他也不會太叔王的功夫啊!想練也沒辦法。不過燕雲倒是挺佩服太叔王的——他那麼大年紀居然還能御女有術,真不簡單!

燕雲這時心裡有鬼,臉色卻是更紅了,實在不知該怎樣回答,又不好推開拜幽蘭,不禁極是困窘。

明月見狀,心裡暗笑,急忙替燕雲解圍,將拜幽蘭陡然抱了過來,在她的耳邊也低聲說了幾句話,卻見拜幽蘭的臉也陡然紅了起來,眼中儘是愕然之色,不知她聽到了什麼稀奇古怪的話。

燕雲就坐在她們身旁,倒也聽得一清二楚,險些當場暴笑出來。原來明月在拜幽蘭耳邊說的是:「好妹妹!你這門功夫不知對女人管不管用,我也很想練的,那樣是不是也能讓我功力激增?不如咱們兩個先試試,看看效果怎麼樣!」

拜幽蘭聞言,知道明月聽去了她的悄悄話,不禁極是害羞,但聽聞明月提出了這個荒唐的要求,不禁極是愕然,心想:「這男女密宗雙修的功夫肯定是要一男一女啊!咱們兩個女人怎麼練啊?難不成……唉!」她都不敢再往下想了,只得訥訥道:「這個……這個小妹也不清楚。我看還是不要冒險啦!萬一走火入魔怎麼辦?」

明月故意調笑拜幽蘭,嬌笑道:「沒關係!咱們小心些!慢慢來!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不會走火入魔的!」

拜幽蘭聞言,險些暈過去,心道:「我怎麼這麼倒霉,難不成居然會被一個女人把身子欺負了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謬!」但嘴裡仍是軟語說道:「這個……這個小妹以前也從沒試過的,也不知管不管用,萬一出事就不好了,姊姊還是放過小妹吧!」

明月還要再說,但燕雲實在快忍不住笑了,急忙打斷她們,說道:「你們別胡鬧了,咱們還是談正經事吧!哈哈!」

明月這才放過了拜幽蘭,雖然不再捉弄她,但還是把她攬在懷裡,覺得抱著她柔若無骨的嬌軟身子別有一番動人滋味,忍不住便想摸摸她。

拜幽蘭對燕雲的適時解圍大是感激,但看向明月,卻見她看自己的眼神極為怪異,也不禁心中忐忑,不知是不是會有厄運臨頭。

眾人都不知她們在說些什麼,不禁全都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問。

燕雲這時對牧候道:「牧先生莫要理她們,還是繼續說摩尼教吧!」

牧候這才接著說道:「自從有武人加盟本教之後,教內關係日益複雜,鄙教便漸趨分裂,逐漸按照教義所言形成了光明宗和黑暗宗兩大宗派,互不相統屬。尊嚴之父執掌光明宗,號稱明尊。我便是明尊座下四大光明使者之一,其他三位分別是景王、龍將、司相。我們四人正好以王、候、將、相排名,我是行二。」頓了一頓,又道:「黑暗之主便執掌黑暗宗,號稱天魔。」

燕雲聽到這裡,腦際電光火石的一閃,驀的想起那冊《殭屍神功》秘笈的封面上寫著「天魔權赤陽錄」六字,而他雖然知道權赤陽之名,但也僅限於《聖教記事錄》上提到的一鱗半爪,而其他人根本都不知道那天魔權赤陽是誰,難道他竟是摩尼教黑暗宗的宗主嗎?摩尼教一向為朝廷禁斷,他們隱姓埋名、不公開露面也是正常。

想到這裡,燕雲問道:「那天魔可是名叫權赤陽?」

牧候聞言,不禁咦了一聲,似是頗為吃驚,奇道:「我們摩尼教行事一向慎嚴,以免和朝廷衝突。你怎麼會知道權赤陽之名呢?不過他乃是黑暗宗上兩代的宗主了,想必現在早已作古了吧!不過權前輩在摩尼教確實相當有名,摩尼教之分裂便是從他那時開始的!權前輩天縱之才,武功絕頂,他所著之《天魔法錄》一直被黑暗宗奉為無上經典,只有黑暗宗宗主才能習練《天魔法錄》上的武學。我們雖然並不同宗,甚至立場相反,但對他也是極為佩服的!」

燕雲聞言,心中也起了敬仰之意,心想:「一個人若是能開宗立派,不管他成就如何,不管他立場怎樣,那都是值得人欽敬的!」這時含糊的道:「我也是偶爾聽人提起,一時想了起來,便問一問。」

牧候知道燕雲不會吐實,也不深究,只是說道:「至於現在的天魔是誰,乃是黑暗宗最大的隱秘,我們光明宗的人都不知道,就連四名黑暗使者是誰我們都不大清楚,我想他們黑暗宗自己人恐怕大都不知道天魔是誰!現在的天魔真是詭異得很!」

明月這時接道:「剛才發出那黑暗刀滅口之人恐怕就是其中的一名黑暗使者,否則斷無如此功力。」

牧候接道:「這倒是大有可能!我教明尊已經獲得消息,黑暗天魔現在正和回紇汗國的勢力相勾結,想要趁安史叛亂之際藉助回紇的兵力向大唐反攻,成為天下第一大教,稱霸中原,一舉壓倒儒道釋三家。」

燕雲心想:「這天魔的野心可真是太大了,居然想一改天下大勢!」但轉**一想:「自己的天堂聖教又何嘗不是做如此想!難道只許自己造反,就不許別人造反嗎!看來這天魔倒是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牧候又道:「我教雖被朝廷所禁,但我教明尊悲天憫人,一向以憐憫、誠信、具足、忍辱、智慧等五施教化徒眾,就象慈父一樣,天下萬民皆是我子,豈能隨便殺戮!所以我們光明宗實不願在此大唐亂世之際妄動刀兵,險廣大黎民於水深火熱之中。我們光明宗主張的是一種非暴力的抗爭,來求取自己的合法地位。」

燕雲笑道:「你們明尊的想法很是高尚,真有古仁人之風。可惜世風日下,現在亂象已萌,沒有武力做支持,那是什麼都別想辦到的!你們明尊恐怕是想錯了!」

拜幽蘭在一旁見燕雲說得不客氣,急忙拉他衣袖一下,嗔道:「你怎能隨便批評人家的教派宗主!太不合規矩!」

牧候卻不見怪,只是淡然道:「什麼是宗教?宗教就是要有一種肯於自我犧牲、自我奉獻、自我解脫之大無畏、大無私之精神!我們明尊的想法無所謂對錯,只是堅持自己的救世理**,奉行自己的一貫主張!至於能不能成功,那已經不重要了,而且那也非一代之功,非得數代數十代堅持努力不可!」

燕雲聽得明白,暗自點了點頭,心中對明尊已經升起一種敬意,問道:「你們明尊的武功很高嗎?」

牧候苦笑著答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們明尊使用過武力,但黑暗宗包括天魔在內一向對我們明尊極是忌憚,那說明我們明尊的武功至少應該不在天魔之下。」

燕雲心道:「有這麼高的武功卻不用,真是可惜了。」但他也不好說什麼。

牧候又說道:「我們光明宗的勢力雖是不弱,但他們黑暗宗的勢力也是極強,若真的和回紇相勾結,橫掃中原決非虛妄之言。那安祿山、史思明之輩實在無法和黑暗天魔相提並論。何況天魔武功極是高強,當今天下除了明尊等寥寥數人外,恐怕罕有其匹。若是他當真大開殺戒,武林中立即就要掀起腥風血雨。為了不讓他危害武林、禍亂天下,明尊這才派我行走江湖,暗中查訪黑暗宗天魔及黑暗使者的行蹤,及時回報,也好能及時阻止他們的惡行!我一路追查,以僅有的一點兒蛛絲馬跡費盡心力總算查到了一名黑暗使者的行蹤,但我一路追到魏州,卻又把他追丟了。估計剛才出現在這裡的人必然是他,否則沒有人能輕易的發出黑暗刀!」

燕雲和明月聽完他這一番講述,心中皆是不安,暗想:「若是這摩尼教黑暗宗和統萬堡攪在了一起,那可當真是大麻煩!」

拜幽蘭這時卻無關緊要的問道:「我聽說你們摩尼教嚴行禁慾,男女不婚娶,互持不語,是不是真的呀?」

牧候笑道:「教義上是這樣講,但實行起來總是有出入的!」

拜幽蘭笑道:「那就不是真的嘍?」

牧候苦笑道:「也不能那麼說,大多數的教徒還是不婚娶的,但你若是偷偷娶了老婆,別人也沒有辦法啊!誰會去刨根究底呢!不過我們倒是不祭祖的,我們當祭祖為引鬼。我們也不茹葷,不飲酒,穿著便是我這身白衣白冠了。還有病不服藥,死後裸葬等等,但大部分也不能實行,試想誰病了不吃藥啊!」

拜幽蘭嘻嘻一笑,說道:「這倒也是。沒想到你們的陳規陋習也挺多的嘛!我們景教倒要好一些了,我們的教徒是分為八級的,除了主教以上三級外,其餘皆可娶妻。不過我們古斯奧都教不算是正統的景教,我們信奉瑪麗,信奉耶穌,但卻都可以娶妻的,要不哪來的我啊!嘿嘿!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嘛!」

燕雲心想:「不管什麼宗教,傳來傳去總是要變變樣子來適應當地的風俗的!這也難怪!」

※※※

經過眾人這一番談論,燕雲對摩尼教已是有了七分的了解,但也越來越是心驚。

此時東方漸白,正是拂曉時分,天氣愈發顯得寒冷。一陣朔風吹來,祠堂內的篝火便忽明忽暗的閃了幾閃,終於熄滅。眾人都感到了幾分涼意。

這時只見那守在祠堂門口處的燕山殭屍王突然起身,嗚嗚的低吼了數聲。

燕雲眼楮一眯,瞳孔緊縮,陡的站起身來,陰惻惻的道:「看來咱們又得活動活動拳腳了!」

明月也道:「清晨拂曉,人的精神最是萎靡不振,也正是刺殺的好時機!大家都精神一些!」

眾人聽得燕山殭屍王出聲示警,當即全都跟著站了起來,手持兵刃,嚴陣以待。

這時就聽祠堂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極為囂張的狂笑,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顯得極是清脆冷厲,震得眾人耳鼓嗡嗡直響,全都駭然變色。一陣長笑過後,就聽那人厲聲喝道:「小輩們,還不出來受死!」

燕雲等人這時已經聽出這是冰宮雪姥陰鞜鞜的聲音,當即全都心頭一震。

燕雲心想:「她昨天剛剛受傷退走,此刻便又捲土重來,想必是有所為了!估計她是找到了幫手。」燕雲已經聽出外面來了不少人,並不止陰鞜鞜一人。

燕雲想到這裡,雙手一揮,便將前面兩扇門板猛然震飛,率領眾人迎了出去。

※※※

眾人來到外面,果見陰鞜鞜白衣如雪,正站在前面不遠處,臉上似罩了一層千年寒霜。祠堂周圍還圍著近百名黑衣人,全都手持長刀,蓄勢待發。

燕雲此刻卻鎮定下來,雙手背在身後,狀似悠閑的淡然笑道:「雪姥去而復返,倒是來得好快啊!」

陰鞜鞜冷然道:「我早警告過你,要你莫要得意得太早!只要你不死,我就會永遠陰魂不散的纏著你!」

燕雲哈哈笑道:「那樣豈不是太累了嘛!雪姥這是何苦呢?」

陰鞜鞜陰惻惻的道:「你說得也對!所以我打算今天就一次解決得徹底一些,來個一勞永逸,也免得以後費神。我一個人你們都幾乎抵擋不了,現在我帶了這麼多幫手,你們就只有死的份了!」

燕雲笑道:「那可未必!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陰鞜鞜冷笑一聲,剛要說話,卻見一旁的一名黑衣人上前道:「雪姥且慢!且容在下先來解決一些私事!」

陰鞜鞜點點頭道:「使者請便!」

於是那黑衣人走上前來,對燕雲身旁的牧候喝道:「光明使者,請出來說話!」

燕雲見這黑衣人年紀和牧候差不多,容貌冷酷,身材精壯,眼中精芒閃爍,凜凜生寒,內力之強絲毫不弱於光明使者牧候,當即便知他必是牧候提到的那名黑暗使者了。

牧候聞言,當即上前兩步,冷然道:「你果然是黑暗使者,我倒是沒有看錯!你想和我說些什麼?」

那黑暗使者冷然道:「你從江淮一直跟我下來,甩都甩不掉,真是討厭!我一直顧**著本教情誼,不去搭理你,沒想到你卻得寸進尺,還跟到這裡來了!你真當我怕了你嗎?」

牧候淡然道:「你怕不怕我倒無所謂,只是你顧**著本教情誼卻未免可笑了!你們黑暗宗做事現在是越來越不合本教的規矩,不但時常濫殺無辜,而且還事事都瞞著本教明尊,未免太過分了!你們若是不服明尊,盡可以重新推選教主,但怎麼能把我們光明宗的人當成敵人,事事防著我們,事事和我們對立!你們到底還算不算是摩尼教的人?」

那黑暗使者冷然道:「我們當然是摩尼教的人!只是我們只聽天魔的命令,什麼明尊可不放在我們眼裡!他沒有本事振興我摩尼教就不配做教主,理應退位讓賢!我們自然不聽他的!何況我們黑暗宗做事也全是為了摩尼教好,可惜你們明尊一直不識抬舉,不肯和我們天魔合作,當真迂腐不堪,頑固不化!」

牧候聞言,心中大怒,冷喝道:「你們哪裡是為我們摩尼教好了!難道你們非得把我摩尼教搞得四分五裂才甘心嗎?」

黑暗使者冷然哂道:「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嘿嘿!今天我就老實跟你說吧!我們天魔**師已經在統萬堡和回紇國師鍾離鏡寒會過面了。他們一見如故,交談甚歡。鍾離國師對我教教義頗感興趣,已經開始信奉我摩尼教的教義了!而且鍾離前輩還答應回國后勸說回紇可汗立我摩尼教為回紇國教,取代原來的薩滿教而稱雄漠北。嘿嘿!這是多大的尊榮!我摩尼教當因此而復興,這豈是你們明尊能夠做到的!日後我們回紇鐵騎橫掃中原,奪得這天下,回紇可汗貴為天下人皇,我們天魔就是天下教皇!那時管它什麼佛教、儒教、道教,全都得聽我們的!有了朝廷的支持,我們摩尼教便是天下第一大教,萬人景仰,這是何等威風!難道我們所作所為便不是為了我教好嗎?」

燕雲聞言,心道:「鍾離鏡寒他們果真是去了統萬堡,看來統萬堡和回紇汗國的勾結已經是水到渠成了,現在又有了摩尼教黑暗宗的加盟,勢力大盛,高手如雲,可當真不好對付了!自己得好好想想辦法才行!」

牧候這時呆楞了半晌,方才說道:「可是……可是你們這麼干,那要死多少人啊?」

黑暗使者聞言,不禁縱聲狂笑,輕蔑的說道:「你還當真迂腐得可以!這自古以來,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一教興盛萬教亡!嘿嘿!你還真當這天下不死人啦!當年戰國名將白起名震六國,令人談之色變,聲威上於九天,亘古長存,可是他若是不坑了趙國四十萬降兵,每戰必屠盡降卒,他還是武安君白起嗎?現在儒家興盛,普天之下皆是孔夫子之一言堂,但沒有當年的罷黜百家,哪來的現在的獨尊儒術!你真當這天下姓孔嗎?孔夫子當年不也是窮困潦倒,滿江湖到處亂晃,逐於魯,削跡於衛,窮於齊,圍於陳蔡,不容身於天下。誰都不要他、不信他,他還不是跟我們一樣,也不見得比我們強了!可他生前無名,身後成名,靠的是什麼?你真當幾個儒生有什麼能耐嗎?他們屁能耐都沒有,還不是擅長吹噓拍馬,惹得帝王高興,以儒術治國,這才使得他們儒家崛起於百家,使得孔夫子有了身後尊榮!沒有朝廷支持,他們算什麼!我們現在不也正是因為沒有大唐朝廷的支持才躲躲藏藏,不能光明正大的見人嗎?只要我們也能得到朝廷的支持,還不是一樣能做到這種地步!我們天魔同樣也可以成為象孔子那樣至高至大的聖人!」

牧候聽到這裡,不禁啞口無言。這黑暗使者雄辯無礙,言辭滔滔,有理有據,竟逼得他說不出話來。

黑暗使者這時見牧候不說話,當即冷笑一聲,又道:「難道現在這安史之亂死的人還少了嗎?安祿山、史思明幹嗎造反啊?他們不知道造反要殺頭啊!還是他們真心想清君側,討伐楊國忠?還不是想自己當皇帝!否則他們幹嗎重用胡人啊!因為他們自己就是胡人!這天下原本就是勝者為王敗者賊,除此之外,半點兒道理也沒有!你成了皇帝,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你說別人錯,那別人就是錯的!誰敢說你不對啊!嘿嘿!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多死些人和少死些人又有什麼區別!人身便是臭皮囊,死去便萬事皆空,早死晚死多死少死皆是一樣!你怎的還看不透!」

這黑暗使者詞鋒犀利,唇槍舌劍,步步緊逼。牧候遠沒他牙尖嘴利,一時被逼得有口難言,額上見汗,實在找不出什麼恰當的言辭反駁,只是隱隱覺得他說得不對,當即訥訥道:「這……這怎麼……怎麼能沒有區別!」他說話底氣不足,遠沒那黑暗使者霸氣,旁人聽來倒覺得他理不直、氣不壯了!

那黑暗使者淡淡一笑,不再說話,只是不屑的看著牧候。

燕雲聽到這裡,心中也是頗為震撼,暗想:「這黑暗使者果真是個人才!好厲害的口舌!」

牧候想了一陣子,這才說道:「這是本教的私事。咱們大可不必當著這許多人面前爭吵,那也不太好看。咱們私下裡再解決,你可敢和我走?」他嘴上如此說,實在是輸了一籌,在口舌上已經是一敗塗地!倒象是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了。

那黑暗使者倒也不當眾難為他,仍是高傲的道:「那有何不敢!這裡的事雪姥自己足能解決,原也不用我湊什麼熱鬧!」

牧候這時回身對燕雲抱拳道:「在下告辭了!」

燕雲急道:「你身上有傷,功力又有耗損,可千萬當心,要不還是留下吧!」

牧候淡淡一笑,說道:「多謝關心!在下這點兒小傷還不礙事!量他也奈何不得我!何況我們雖不同宗,但也同教,總是還有幾分情誼在,他還不致把我怎麼樣!倒是你們自己得小心了,這些人里頗多高手!」

燕雲嘆氣道:「這我自然省得!那牧兄就多保重吧!但願我們以後還能相見!」

牧候見燕雲在臨別前稱他「牧兄」,心頭一暖,和燕雲緊緊的握了一下手,笑了一下,這才轉身對那黑暗使者喝道:「你有種便跟我走!」

那黑暗使者哈哈狂笑道:「你現在只是一隻沒有爪子的貓罷了!難道我還怕你不成!走就走!」說罷,兩人施展輕功,一前一後如飛掠去,轉瞬間便沒了蹤影。

陰鞜鞜始終在一旁冷眼旁觀,此時也沒有攔阻他們。

燕雲這時上前兩步道:「咱們的事雪姥打算如何處理啊?是單打獨鬥,還是大家一起上?雪姥劃下道來,我們無不接著!」

燕雲此時有功力超卓的燕山殭屍王和固若金湯的災星大陣為助,再加上眾人都幾乎恢復了功力,因此言辭間倒顯得很是自信。

陰鞜鞜倒顯得比燕雲還有自信,冷然喝道:「你莫要心存什麼僥倖。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群毆,你們都是死定了!這次你不會再那麼幸運了!你大概還不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麼人吧!嘿嘿!我今天便讓你做個明白鬼!」說到這裡,她向身旁的數名黑衣人淡然說道:「你們自己跟他介紹一下吧!莫要讓他到閻王那裡不好報帳!」說完,她身後的那些黑衣人全都哈哈狂笑,似是勝券在握!

這時只見一名身材矮小、乾枯精瘦的老者從人群中緩步走了出來。他身後還跟著兩名身穿黑色勁裝的女子,容貌姣好,正是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燕雲一見到她們,登時便知這老者乃是山下組之人。

那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原本是滿面冰霜,不假顏色,這時見到燕雲,卻在那老者身後向燕雲一擠眼楮,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但轉瞬間又恢復了原來的神色,仍是冰冷酷厲。她們這瞬間的神色變化只有燕雲等人見到,她們自己人在後面卻是全不知覺。

燕雲也是無奈的一笑,實在搞不明白這對姊妹的心意,但瞬間也恢復自然。他見這老者滿臉皺紋,年紀大約在七旬以上,額頭上還有一道醜陋的刀疤,一副久經風霜的樣子,自是不敢大意。

這老者此時已經來到當場,站住身形,面色陰鬱的乾笑了兩聲,對燕雲倚老賣老的道:「小夥子倒是不賴嘛!居然折損了我們山下組這許多人手!」

燕雲泰然自若的笑道:「何足掛齒!」

那老者聞言,陡的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不就是死了幾個廢物而已嘛!何足掛齒!老夫也不是那錙銖必較之人!山下組還輸得起!」說到這裡,神色陡然轉為冷厲,陰森的道:「小夥子你可知道老夫是誰嗎?」

燕雲肅容道:「正要請教!」

那老者嘿嘿冷笑道:「山下組創始人山下戒殺便是先祖。老夫山下獨夫!」

燕雲從未聽說過山下獨夫之名,只是抱抱拳道:「幸會!幸會!」

山下獨夫冷然道:「你很快就會知道跟老夫見面可不是什麼『幸會』了!」

燕雲哈哈笑道:「可不幸的人未必就是我們!」

山下獨夫聞言,縱聲喝道:「好小子!有種!來來!老夫來考較考較你到底有何真才實學,竟敢如此狂妄!」

燕雲一甩袖子,星眸中寒光一閃而逝,沉聲喝道:「前輩有興,在下無不奉陪!」

雙方人等見他們當場拉開架勢,當即全都向兩旁退開,讓出了中間的場子。

這時卻聽山下獨夫傲然喝道:「老夫先讓你三招,也免得你說老夫以大欺小!」

陰鞜鞜在後面聞言,險些氣暈過去,心想:「這乃是生死相搏,何況這小子武功不弱,你怎能如此託大,讓他什麼招啊!真是沒事找事,當真老糊塗了!」

陰鞜鞜雖然心裡有氣,但嘴上也不好說他什麼!她年紀雖然比山下獨夫大上一輩,但山下獨夫也是成名人物了,年紀也不小了,又是來給自己幫忙的,她當著外人的面實在不好拆他的台,只能盼著他莫要真的輕敵才好!

※※※

燕雲這時淡淡一笑,抱拳說道:「前輩雅量高致,果真有君子風度!在下佩服,佩服!既然如此,在下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嘴上如此說,心中卻在冷笑,暗忖:「有便宜不佔是傻瓜!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山下獨夫使了個請手式,喝道:「請!」

燕雲陰陰一笑,也不再和山下獨夫客氣,身形曲彈而起,陡的一竄而至,極是迅捷,和燕山殭屍王的身法竟別無二致,左手雙龍搶珠,直插雙目,右手暴虎馮河,直搗胸腹,狠辣異常。燕雲對燕山殭屍王的功夫極是佩服,他悟性奇高,不知不覺之間便模仿了起來,已有九分神似。陰鞜鞜在後面卻目光一亮,咦了一聲。

山下獨夫見狀,也是凜然一驚,頓覺自己讓招之言實在是過於託大了,若是為了面子而丟了性命實在是不值得,但他話已出口便如板上釘釘,以他的身份如何能夠食言,當即不便還手,身形向後疾閃。

燕雲不等招式用老,便即變招,身形再次暴進,左手由指變爪,猛然拂面抓下,恍若龍爪鷹鉤,右手由直拳化虎爪,暴然直掏胸腹,比前一招更加兇狠。他曾親眼目睹燕山殭屍王以殭屍神爪對抗陰鞜鞜的蚩尤魔爪,早已領悟了不少,此刻當場施展,竟比燕山殭屍王也不遑多讓,雖無那麼長的指甲,但變化之快猶有過之。

山下獨夫只覺得勁風撲面,猶如刀割,心中驚詫對方攻法之兇殘暴戾,但腳下可絲毫不敢停留,仍是身形疾退,但他倒退後躍遠不如燕雲飛步疾攻來得迅捷,這一式他躲得稍微慢了一點兒,只聽「嗤」的一聲,他雖然避開了燕雲拂面的一記龍爪,但當胸衣袍卻被燕雲一記虎爪撕下了一片下來,露出了胸前的肌膚,尚且留有五道紅痕,正是心臟的位置。

眾人都不禁看得驚叫了出來。山下獨夫只消躲得再慢一點兒,一顆心臟怕不要被燕雲當場掏出來。其實這一招若是由燕山殭屍王來施展,那山下獨夫就死定了,因為燕山殭屍王那利如刀鋒的指甲彈開,那是防不勝防的。燕雲可沒有那麼長而鋒利的指甲!

山下獨夫這時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大意輕敵了。陰鞜鞜看到這裡也是臉上變色,顯得極是陰鬱,似是沒有想到燕雲的武功恢復得竟這樣之快!同時也恨山下獨夫實在不長進!

燕雲一擊得手,卻不罷休,身形再次向前暴進,趁勢猛攻,左手由龍爪變成鶴嘴,閃電般鎖向山下獨夫的咽喉,右手由虎爪變成蟹鉗,猛然向山下獨夫的鎖腰穴鉗去。這一式左手以陽手碎喉,右手以陰手鉗腰,實在是狠辣到了極點,兼之身法詭異,如風驟至,令人避無可避。

山下獨夫也知自己若是仍然向後退避,那是無論如何也快不過對方這兇猛一擊,當即只有被迫出手反擊,上封下擋,阻止燕雲雷厲風行的攻勢,剛才說過的話也只有不算了,畢竟性命才最重要。

燕雲這時卻冷然喝道:「前輩如何食言而肥了!」他口中說話,手下招式卻絲毫不見遲滯,反而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毒,雙臂挺直,雙手飛揚拂動,凌厲兇狠,不斷的發出嗤嗤的指勁破空之聲,真如蚩尤下世,殭屍附身。爪法能練到這種程度,當真令人駭然。

山下獨夫為燕雲氣勢所奪,連連後退,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胸口一口悶氣總是透不過來,心中羞愧懊悔,臉色發青,也實在無言以對,只有嚴守門戶,莫要讓對手言辭擾亂自己的心神。但他也知道雙方百多人都在看著自己,自己怎麼也不能在冰宮雪姥陰鞜鞜的面前丟了山下組的顏面,當即便要施展出本門拳法和燕雲抗衡,只是燕雲爪法凌厲兇悍,處處壓他一頭,他已經處於下風,想再挽回頹勢那是極不容易了。

陰鞜鞜這時緊皺著眉頭,知道山下獨夫須臾便要落敗,但也不好讓人上前相助。有**份的事她是決計不肯做的!她只是覺得山下獨夫自作自受,是活該如此!

這時只見燕雲身形陡的一轉,極其詭異的繞到了山下獨夫的身側,猛然一聲大喝:「你還不認輸!」這已是用了大雷音束氣成針的功夫!旁人還不覺得怎樣,但山下獨夫未加提防,首當其衝,猛然間覺得一股強勁真氣貫入耳中,彷彿魔音穿腦一般,腦際轟然鳴響,霎時間一片空白,胸口氣血翻動,險些吐出血來,招式登時便慢了半拍。

燕雲這時卻趁勢單掌劈出,一記「後山打虎」直擊山下獨夫的后心。

山下獨夫想回身接掌已是來不及了,雷音穿腦的一瞬間,他已經喪失了反抗的能力,只有勉力向一旁竄開,但稍微慢了一點兒,雖然避開了后心靈台穴的位置,但燕雲這一掌仍是劈中了他的左肋。

只聽「砰」的一聲,山下獨夫被打得向前撲出數步,一頭栽倒在地,口裡已噴出一口鮮血。饒是他內功精湛,但也承受不起這一掌之威,肋骨登時被震斷了兩根。

燕雲眼中寒芒一閃,便要飛身衝上補他一掌,要了他的性命,卻陡聽得身後劍風作響,當即一回身,卻見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的兩柄長劍正向自己的后心刺來,不禁心下恚怒,當即雙手齊出,以毀天滅地大神魔手立時鉗住了她們兩柄長劍的劍脊,用勁一拗,兩柄長劍登時從中斷折。

燕雲順勢便將兩柄斷劍向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的咽喉刺去。

那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此時手持半截斷劍,手臂震得發麻,正在獃獃發愣,竟不知躲閃燕雲的攻勢。

燕雲劍到中途,見她們竟然不知躲閃,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了一絲不忍之情,想起客棧相會之輕歌曼舞,心中一軟,陡然變招,兩柄斷劍突然變向,象一旁疾射而去。

兩旁的黑衣人沒有料到燕雲竟會這樣干,一時間來不及躲閃,只聽兩聲慘叫傳來,登時有兩名黑衣人被釘死當場,做了二女的替死鬼。

燕雲這時卻由劍化掌,向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的臉頰上抽去。她二人連忙向後閃身,但卻沒有燕雲出手迅捷,頓覺掌風拂面,甚是輕柔,絲毫不帶勁氣。

燕雲這時嘻嘻一笑,只是在她們臉頰上各摸了一把,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並沒有下重手傷害她們。

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向後連退了兩步,滿臉通紅,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只是訥訥道:「你……你……」

明月在一旁卻看得搖頭嘆氣,心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和她們開玩笑!她們年紀可比你大得多啦!」

拜幽蘭這時在一旁傻傻的問道:「他究竟在做什麼?」

明月戲謔的答道:「和老朋友打個招呼!等他回來,你親自問他。」

拜幽蘭心道:「你都不在乎,我還能問他什麼!」

慕雪這時在一旁笑道:「他分明是在調戲人家嘛!你們兩個居然連這都看不出來!唉!」說到這裡,她居然還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明月和拜幽蘭真是笨得可以!

明月和拜幽蘭聞言,一起在心裡嘆氣,心道:「誰看不出來啦!只是不好意思說罷了!」

燕雲這時哈哈一笑,對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道:「我也不為難你們!你們把這個苟延殘喘的老廢物抬回去吧!他那把老骨頭實在太不禁打了,一掌就散架了!我看他也沒幾年好活了。回去勸他好好頤養天年吧!別出來丟人現眼啦!」

山下獨夫這時倒在地上,面如白紙,儘是血漬和塵土,顯得極是狼狽,實在傷得不輕,此時聽了燕雲輕蔑的言語,更是氣得夠戧,又吐出一小口血來,但卻無力站起來,真的好象活不長的樣子。眾人這時都覺得他有些可憐——剛才還意氣風發呢!轉眼間就象被打斷腿的狗一樣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山下歌者和山下舞者這時急忙上前將他扶了回去。山下組眾人見山下獨夫一開始大言不慚,但後來卻敗得如此乾淨利索,都不禁氣意沮喪,消沉至極。

※※※

陰鞜鞜出師不利,更是臉色鐵青,死死的瞪著燕雲,似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燕雲這時卓然立於當場,對陰鞜鞜淡然笑道:「我看雪姥今天是很難稱心如意嘍!」

陰鞜鞜見了燕雲那副得意的神情不禁更是有氣,冷哼一聲,還未說話,卻聽一旁有人喝道:「那可未必!」

只見陰鞜鞜身旁一名黑衣中年人已經氣勢昂然的緩步走出,手中還握著一柄長刀。

燕雲見來者四十多歲,英風俊朗,目光爍爍,極有威儀,不禁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間不及細想,只是冷然道:「閣下何人?可是不服嗎?」

那黑衣人喝道:「方才山下前輩只是太輕敵了,一時大意才會輸給你,也不見得你的真本事就有多高。」他說這句話倒是在為自己人打氣,讓眾人覺得燕雲剛才取勝只是揀便宜罷了!並不是靠真本事。

燕雲也不做無謂的爭執,不疾不徐的道:「那倒也是!你想怎樣?」

那黑衣人見燕雲心平氣和,似乎毫不動氣,只能無奈的道:「這次便由本座來討教高明了!」

燕雲肅容道:「那便請吧!」

那黑衣人卻不急於出手,沉吟道:「咱們見過面的,你還記不記得?」

燕雲原本就覺得他眼熟,這時凝視著他,眉頭緊皺,仔細思索,過了片刻,陡然喝道:「原來是你!」

那黑衣人哈哈笑道:「真虧你還記得我!在下瘋魔皓二!兩年前東海田橫島一戰果真慘烈得很啊!哈哈!」

原來這黑衣人正是兩年前東海田橫島血戰時東瀛魔刀門的首腦人物,也是東瀛魔刀門門主瘋魔太郎的孫子,後來在東海潰敗時被一位神秘的黑衣人救走了。

當年東海田橫島一戰雙方死傷者甚眾,東海兩幫更是蒙受了極大的損失,險些就有覆巢之險,若不是有燕雲、怒虎等人和東野明月、夏默涵和刀霸翟血以及驪宮仙姥秦瀟雨等絕頂高手先後傾力相助,後果不堪設想。一想起這件事,燕雲便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更何況戰神司徒寇當年還曾受過東瀛魔刀門門主瘋魔太郎的暗算導致受傷,而燕雲等人幾個時辰前也險些在瘋魔不仁等人布下的火網陣中喪命,這真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燕雲這時已經注意到那瘋魔不仁等五人也站在那群黑衣人當中,不禁殺心大起,眉鋒一挑,兩眼一眯,瞳孔緊縮如針,露出一絲凶光,陰惻惻的道:「你還真是死心不改,居然還敢來中土生事!哼哼!今天我就要為當年那些死難者報仇!你納命來!」

說著,搶步上前,沿中宮直入,便是三拳連續衝出,已是用了十成的功力,根本不再和瘋魔皓二羅嗦什麼!只聽拳風澎湃,似是海潮洶湧之聲。燕雲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當年東海田橫島那血腥的一幕,不由得血灌瞳人,煞氣衝天!

※※※

瘋魔皓二嘴上說燕雲是靠著山下獨夫輕敵方才取勝,但他心裡卻知燕雲武功實在高強,根本不好對付。他雖然想在陰鞜鞜面前為東瀛魔刀門爭爭臉面,壓它山下組一頭,但心中卻也實無取勝把握,因此這才舊事重提,想激得燕雲心浮氣躁,自己好趁機取勝。但燕雲現在是何等人物,心氣之沉穩、意志之堅定早已出乎瘋魔皓二的意料之外,哪裡會給他這種機會!

瘋魔皓二現在這種行為無異於揪老虎的尾巴、拔獅子的毛,他把老虎和獅子惹毛了,可自己卻又沒有降獅伏虎的本事,那豈不是引火燒身,玩火**!

瘋魔皓二這時見燕雲陡然間肝火大盛,拳烈勢猛,也不敢硬接他這三拳,當即身形向後一挫,手中長刀出鞘,劃出一片刀幕,口中喝道:「士別三日,果真當刮目相看!」

燕雲這時眼中精芒暴閃,如黑夜寒星乍起,爍爍放光,暴喝道:「當年你揀了一條命!今天卻難逃公道!」說著,雙拳暴出,毀天勁勃然而發,宛如五嶽倒傾,江河逆轉。

瘋魔皓二也大喝一聲:「來得好!」同時手中長刀由上至下的發出劈天斬地的一擊,欲以刀芒破拳風。

燕雲對瘋魔皓二的刀勢走向看得很清楚,拳到中途卻突然變向,雙拳一錯,只聽喀嚓一聲,已將瘋魔皓二的長刀從中間擊斷!奇變瞬間陡生,眾人大都沒有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場中便已經分出了勝負。

瘋魔皓二自己也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陡覺眼前一花,手中一輕,長刀便只剩下了半截,雙臂被震得發麻,登時亡魂大冒,連退數步,駭然變色。

燕雲這時手中握著半截斷刀,步步緊逼,冷然喝道:「這回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瘋魔皓二無比震驚的望著燕雲,面目變色道:「當年在東海田橫島上你指揮寥寥數人擊擋我上百高手,曾一度挽回頹勢,真可謂勇貫三軍!那時我便知你決非池中之物,只可惜呀……只可惜當時我沒有機會能殺了你,以至留下這個禍根!」說到這裡,眼中儘是凶芒。

燕雲冷喝道:「你殺不了我,我可便要殺你了!」說著,手腕一抖,那半截斷刀便脫手而出,帶著一股剛猛異常的毀天勁氣向瘋魔皓二的面門星飛電射的擊來!

瘋魔皓二根本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那斷刀便已經擊到面前,生死只繫於毫髮之間。這時就見眼前人影一閃,鐺的一聲,燕雲射來的那半截充滿勁氣的斷刀已被來人於千鈞一髮之際一刀擊落在地。

燕雲這一擊手勁極大,其速疾逾掣電,而此人竟能於這霆不及發、電不及飛之際將這斷刀擊落,其眼力身手實在是不簡單。

燕雲這時也是有些吃驚,定楮觀看,只見此人豹頭獅鼻、鼠目獠牙、猿臂駝背,還長了一對招風耳,兼帶禿頂瘸腿。常人難看之處簡直都集於一身了,不知這是否也是奪天地之造化。他雙臂原本便比常人長出一截,再加上駝背,因此雙臂長可及地,一對小眼楮卻是精光四溢,就象兩顆小星星似的。年紀卻是和山下獨夫差不多。

人若是長成如此模樣,那可真是有些愧對父母了。但燕雲卻絲毫不敢因為他駝背瘸腿、其貌不揚而小覷於他。他剛才仗著臂長之優勢發出閃電一擊,於間不容髮之際救下了瘋魔皓二,這足以說明他的缺陷絲毫不會妨礙他的武功,反而有可能促進他的武功。他瘸腿但身法奇快,這說明他有一套很奇特的身法,令人難以捉摸。他臂長有助於發刀進攻,他駝背卻讓人難以從正面攻擊他。燕雲心思敏捷,瞬間內已想到了不少事情。

那老者救下了瘋魔皓二之後卻不說話,也不看燕雲一眼,就是那麼靜靜的站著,彷彿剛才並沒有出手一樣。瘋魔皓二卻是驚魂未定,臉色數變,胸口起伏不定。

燕雲這時面色凝重的一抱拳,淡然道:「前輩好快的刀!」

那駝背老者長刀拄地,斜覷了燕雲一眼,神色冷冷的,卻不說話。

燕雲心道:「就算你刀法不錯,卻也未必能強得過我,怎的竟如此高傲!真是不可理喻!」想到這裡,燕雲臉色也逐漸變冷。

瘋魔皓二這時卻在一旁解釋道:「這位便是我的師叔瘋魔小野!他是啞巴,不會說話!但他可以聽懂你的話!」

燕雲這才恍然,心想:「國之將亡,必出妖孽!大唐亂世,什麼怪物都要出來獻醜了!」

瘋魔小野這時臉上仍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雙眼如炬般死死的盯著燕雲。更準確的來說,他是只盯著燕雲的一雙手,其它的地方全都視而不見,眼楮雖小,但卻連眨都不眨一下。

燕雲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心中更是不敢大意,向他點了點頭,伸出左手,對瘋魔小野做了一個請手式。

瘋魔小野這時向前緩慢的走了兩步。他左腳微跛,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看上去體態很是不穩,象是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似的,但眾人所感到的卻是一種莫名的壓力。一時間場上的氣氛極是冷凝。

陰鞜鞜的臉色也愈顯凝重,對這一戰想必是極為重視。看來瘋魔小野在她的心中極有份量。燕雲見到陰鞜鞜如此神情,心中也略顯沉重。

明月這時卻向燕雲傳音道:「小心這傢伙的左腿,他左腳跛了,可並不廢,好象更厲害些!」

燕雲在心裡點了點頭。原來他們都早已看出瘋魔小野走路時重心竟似落在跛了的左腳上。

瘋魔小野這時緩緩的來到場中,站到燕雲的面前,長刀垂地,仰起臉來,向燕雲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燕雲知他不能說話,也不和他客氣,當即退後一步,蓄勢以待。

瘋魔小野岑寂片刻,陡的拔刀出鞘,右腿瞬間緊纏在左腿上,以跛了的左腳為軸,刷的一聲原地旋轉半周,一刀便向燕雲的脖頸旋斬而來。他這旋轉發刀蓄勢極強,可比瘋魔皓二快得多了,就好象凌空猛然劃過一道厲閃一樣,而且他手臂甚長,這一刀波及的範圍極廣。

燕雲見他功高刀快,也不想冒險奪他長刀,當即身形急挫,避開他這閃電一刀,同時左拳猛然向他腋下搗出。

瘋魔小野似乎早就料到燕雲必然有此一擊,左手刀勢不收,右手刀鞘卻向燕雲的左拳格去,同時身形一轉,以駝背對燕雲,用力倒竄,那駝峰便向燕雲的胸口膻中大穴疾撞而去。

瘋魔小野這一招使得極是怪異,似是將背後空門全都露給了燕雲,但事實上,他是駝背,背後駝峰高高隆起,燕雲想下手傷他卻也找不到合適下手的地方,什麼穴道經脈全都摸不清拿不準了,何況他動作極快,也根本不給燕雲反應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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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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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殺氣三時作陣雲 寒聲一夜傳刁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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