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花余紅向隨樂拋了一笑。「你這孩子一向乖,姊姊疼你,不忍心也讓你挨痛。該怎麼做,你心裡清楚了?」

嗚~~再清楚不過呀!隨樂哭喪著臉,總之自家主子又被這位花姑娘給劫定了,他只好期待再次在某艘畫舫上尋回主子了。哀怨地咬咬唇,他深吸口氣兒,閉住,很認命地跳進河道里。

「你……這是幹什麼?」玉澄佛倒不擔心落水的兩人,因河道的水並不深,再有,音弟和隨樂都識水性,他僅是教她給弄糊塗了。

花余紅長竿快撐,搶在幾艘尋常木船前頭,笑音回蕩。「劫你啊!你聽過諸葛孔明七擒孟獲的故事嗎?」

七擒七縱,而後順服。

所以,她也來對他施同等手段?也要擒他七回嗎?

玉澄佛盤腿穩住身軀,眉目盡漫無奈神氣,欲笑笑不出。

花余紅也沒真要他答出什麼來,菱唇露暖,然,那朵暖靨不及滿綻,竟陡然凝緊。

「坐穩!他們追來了。」

「什麼?」

突起的狀況為玉澄佛解答了。

烏篷船剛從一道拱橋底下穿過,船身忽地一沉,一雙男女從橋上落在船板上,瞧那勁裝鳩衣的打扮,手中各持兵刃,分明是江湖人士。

「花余紅,回你的『浪萍水榭』嗎?也順道送我夫妻倆一程吧?」那女子約莫二十六、七,容姿中等,口氣雖輕緩,瞧著花余紅的兩道眸光卻犀利無比,恨不得在那張嬌臉上燒出兩個洞似的。

花余紅燦眸輕盪,掠過那女子,款款地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臉上,後者黝黑的面容浮現暗紅,炯炯目光猶似竄火,一瞬也不瞬地與她相望。

「盛大哥,要妹子沒記錯,您和嫂子的新居是在太湖七十二峰那兒,離這裡可好長一段路,得行車坐船、陸路水路的,走個三兩天才能到,好不順路,我就不送了,好嗎?」

「好、好……不送好……」盛大川不由得咧嘴回笑。

「盛大川!」盛家娘子惱得幾要咬碎一口牙,對自家相公下不了手,滿腔火氣自然掃向花余紅。「你這狐狸精!搶了玉家『佛公子』,還來勾引我男人嗎?!」火大了,劍已出鞘,一出手便是狠招。

「姊姊別惱,姊姊既嫁作人婦,還是別垂涎我家玉郎吧!」花余紅纖身拔起,陡地躍過二人頭頂。

見盛家娘子舉劍便刺,花余紅身後並無退路,玉澄佛心倏地提至嗓口,制止的話不及喊出,身軀卻早做行動。

他幾是連滾帶爬地起身,雙臂探長欲要撲開盛家娘子持劍的手,可惜連人家的衣袖都沾不上一點兒邊,盛大川鐵掌忽落,狠狠抓住他腕處命脈、陡翻,他當場倒下,一腕仍在對方三指中。

「盛大哥,您一向疼我,別跟妹子搶啊!」柔膩馨息如痴如醉,花余紅避開劍鋒后倏又欺上,搔心的耳語拂過盛大川頸后。

「啊?」盛大川周身陡軟,氣息不穩,搶到手的「貨」又被奪走。

「多謝啦!」花余紅摟住半身發麻的玉澄佛,也不戀戰,剛退至烏篷另一端,盛家娘子的利劍再次攻至,勢若瘋虎,整艘小船劇烈搖蕩。

「盛大川,還不出手嗎?你難道真捨不得這小賤人?!」

今日遇上的絕非泛泛之輩,他們夫妻若聯手襲擊,情況加倍兇險。

玉澄佛勉強撐住,沉聲低語:「把我擱下,你快走。」少他拖累,她應付起來就容易許多。

近在咫尺的秀顏略側,眸光眄流,花余紅笑嘆:「把你舍了,人家也不放過我的。再有,舍了你,我會心疼。」

朱唇離得極近,暗溢淡香,唇瓣下的小痣平添風流,儘管此刻緊迫,他卻不禁思起那柔軟略涼的觸感,啄上他薄唇,像在心版烙下什麼……

想什麼吶?!他咬牙,頭一甩,彷彿這麼做便能甩掉那騷亂的綺思。

「不要臉的騷蹄子!還敢這麼跟男人摟摟抱抱、談情說愛?!」盛家娘子長劍快打,似曉得她一顆心皆在玉家「佛公子」身上,遂故意多次挺劍刺向玉澄佛,引她回護。

此一時際,在太座的怒斥下,盛大川長劍亦已出手,不攻花余紅,直取那個貼緊美人身子、讓他妒得牙痒痒的「佛公子」。

這一方,花余紅甫踢偏盛家娘子的劍鋒,見盛大川直劍迫來,她想也未想,伸臂格擋,然對方氣貫長虹,凌厲劍氣教她臂膀一寒。

她擒拿未果,肩頭已然中招,若非盛大川向來傾慕於她,反應又快,勁力陡撤了三分,她一條手臂說不淮要當場卸下。

「余紅姑娘!」玉澄佛大驚,臉色如灰,忙以半身撐住她。

「殺了她呀!盛大川,愣在那兒幹什麼?!你、你好沒良心!」盛家娘子氣得哭喊,搶下搶「佛公子」已非要事了,不殺花家的小賤人,她一口氣如何也難咽下!回劍,銀霜再至,直攻花余紅門面!

同一時刻,盛大川猛然回神,滿臉脹得血紅,怒火與妒意狂燒。

他暴喝一聲出手,又一次精準抓住玉澄佛的手脈,長劍卻下意識要挑開自家娘子咄咄逼人的鋒芒,不想傾心之人受傷。

花余紅心中凜然,深怕玉澄佛真被搶走。

剎那間,她也不管自個兒的安危了,旋身飛踢,腰側避無可避地賣出一個空隙。盛家娘子豈肯錯過,立即挑劍劃過,肚腹卻也紮實地挨了花余紅一腳,不禁翻下船板,激起好大水花。

花余紅忍住疼,提氣正欲對付盛大川,詭異的是,後者竟無端端發出哀喊,龐大身軀忽而跪倒。

然,他三指明明還扣著玉澄佛沒放,下一瞬,他渾身劇震,面色慘青,手一松往後跌,跟在自家娘子後頭竟也落了水。

發生何事了……

是誰傷著誰……

微啟的唇瓣促喘不止,花余紅腦中有幾分茫然,不待她出聲,一雙青袖圈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將她扶入烏篷中。

「你傷得很重。」尤其是肩胛那道劍傷,鮮血已染紅她半身。玉澄佛面色如金,連唇紅都褪得近似膚色,雙眼炯明,雖勉力調息,胸口起伏仍劇。

「我的四婢在城南水道那兒等著,與她們會合,她們曉得該怎麼做。咱們不能停在這兒,若再被追上,你我得死在一塊兒了。」說這話時,她嬌嬌一笑,蒼白小臉不見憂懼,而眉眸溫存,好似在說,即便同他一起死,那也快活。

玉澄佛胸中一漾,說不出的滋味在內心盤轉。

他扶她躺下,忍不住輕撫她秀額,低語:「別妄動。我得先找個地方幫你治傷,治好了,再去尋你的四婢。」

花余紅迷糊了,扯緊他一袖。

「不行……不行,怕、怕有誰還要追來,你半點武功也不會,毫無自衛的本事,他們……他們都要你,我得劫走你,把你帶得遠遠的,你是我的……」

她想,傷又非一時半刻能治癒,待治好再與四婢會合,豈不太晚?該是儘速避回「浪萍水榭」再療治,那才對啊!

她突地低哼了聲,腰側感到一陣刺灼,待伸手要碰,柔荑卻落入男子粗糙的蒲扇大手裡,聽見他過分壓抑的澀音響起——

「腰上那道傷入了毒,好在毒性不強,你合眼睡會兒,醒來就沒事了。」

她輕笑兩聲。「你待我真好,還會安慰我……」明明毒性劇烈,盛家那女人恨她,也非一天、兩天的事,哪會同她客氣?

欲要再叮嚀他儘快與四婢會合,又怕他不懂得撐船,眼睫掀了掀,卻瞥見他走出烏篷,拾起長竿疾撐,動作雖稱不上靈活,倒也有模有樣。

花余紅感覺身軀沉得如吸飽水的整袋棉花,連蠕動一根手指的力氣也沒了似的,呼息越來越難,有什麼東西重重壓在胸口一般,害她累出滿身汗。

她似乎睡著,又在下一刻醒覺過來。

醒來時,他已來到她身邊,離她好近,深幽幽的長眼瞧不見底,那專註的神態讓那張有稜有角的臉龐顯露出少見的凌厲。

「你在生氣?」小命都快沒了,她仍是笑。「唉,盛大哥是我幼時之友,你該不是吃醋了,以為我真喜愛上人家嗎?放心……姑娘我挑得很呢,一旦挑上,就纏到底,呵呵,你躲不過啦……」

瞧她還在說什麼瘋話?玉澄佛胸中窒悶。

他確實動怒了,思及幾刻鐘前的種種,再見她此際身如浴血地躺在面前,他的怒氣便愈積愈滿,大半是針對自己。皆是受他所累啊!

「我沒吃醋。」他低聲道,忍住內心不尋常的焦灼,略俯身,雙手開始動作。

「啊?唉……我倒希望你吃呢。你為什麼脫我衣服?」即便思緒不甚清晰,花余紅尚曉得男人正對她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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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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