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天不怕、地不怕,都敢當眾把他「吞」了,如今才懂害羞,那可晚嘍!
那一夜有大姊和「飛霞樓」十二金釵幫忙,剛開始雖折騰許久,後來也漸入佳境。兩人都是頭一遭,大姊說,要「處理」得不妥當,不止姑娘家疼,男人也是會疼的。
她想問他疼不疼,可她心裡清楚,他定是不肯回答的。唉……
拍拍暖頰,她潔顎昂揚,大有「敢作敢當」的氣魄,道:「但是,我就是有私心,對你起私心。玉澄佛……我便是藉這個機會,順理成章吃了你。你若要罵我說一套、做一套,明明要你的甘心順服,到頭來卻不顧你意願,那我也認了。」
他依舊惜字,兀自不語。
花余紅直瞪著他陰鬱卻高深難測的眉宇,咬咬唇,再咬咬唇,心口堵得有些慌。忽地,她將身上的輕裘扯掉,毫無預警地撲向他。
「唔……」玉澄佛被一撲倒地,待意會過來,驚覺姑娘竟跨坐在他腰腹上,雙手幾近粗魯地拉扯他的腰帶和衣衫。
「你幹什麼?!」揮舞的雙臂很快被壓制住,她的散發隨著她傾下的臉蛋、一縷縷落在他胸前和耳畔。
「悶葫蘆!只有這時候,你才肯勉為其難地搭理我嗎?」她的軟唇已蹭上他的,徐徐吐出蘭馨。
「你起來!」玉澄佛心跳加速。
「我偏不!」張嘴咬住他下唇,又怕咬疼他,這麼裹足不前、不重不輕的,果然心裡既惱他卻也憐他。
「你究竟還要如何?」他胸膛起伏明顯。
以往他未嘗男女情事,或者還能守住,如今身已識情,曉得姑娘家的美妙之處,而壓在身上的這一個又格外搔亂他心房,有情有嗔、似恨非恨,他像採蓮女手邊錯過的那一朵,儘管孤傲挺在斜風細雨中,花心已亂。
那似有幽怨的笑眸逼視他雙目,也不理他能否視物,朱唇低啟,說著她的瘋言瘋語。
「玉澄佛,我到底要幹些什麼,你心裡清楚得很,那些事啊,做起來總比用說的容易,不是嗎?」親親他秀挺的鼻,再吻吻他緊抿的嘴角,她低柔嘆著。「你沒捨不得我,也就是說,一旦你體內真氣導入正途,身子的狀況太好了,我也該糟了,准要被你活生生折騰死。呵呵呵……那好啊,你往後要折騰我,那我現下只好使勁兒折騰你,咱們禮尚往來、有來有往,也才公允……」
「你——啊啊!」他倒抽一口涼氣,斯文的五官忽地扭曲,因一隻燙暖的小手已老馬識途地探進他胯下,他隨即起了反應。
就算再詛咒一萬遍的「該死」,他終究逃脫不了慾念的枷鎖。
衣衫卸盡,髮絲披散,他神情狂亂。
這一次未聞媚香、未食媚葯,他麥膚便已化作夏日荷塘,點點嫣紅綻放,然後是她如薰風般的撩弄,誘得那嫣紅大鳴大放地怒開了。
驀地,他抓住她一隻柔荑,好巧不巧,指腹精確地按在她手脈上,掀唇,他彷彿欲說什麼,結果只會吐出教自己亦覺羞惱的促喘。
「怎麼?恨不得現下就施展你的異能,把我榨得乾乾淨淨嗎?你已經有這樣的本事了嗎?」花余紅毫不掙脫,由著他握,半點防備也不懂得做。
交纏的兩人好快已變得濕潤,即便無「飛霞樓」的獨門媚香助陣,相貼的裸裎軀體早似有若無地泌出淫香。
他身已非己身,混亂中聽她低啞呢喃——
「你真把我毀了,我至少快活過……玉澄佛,你不把我榨乾,那我只好先下手為強,把你先榨乾啦……」
她愛說渾話,嘻嘻低笑。
當她扶住他發燙的胯下徐徐坐落,男與女的喘息聲交夾陡起,他頭暈眩不止,天地以一種想像不到的方式極端迴旋。
前一刻,他腦子裡想些什麼都已不重要,連何時放開她手脈、改而握住女子蠻腰,也全然記不得了。
他該感到羞慚。
他墜進魔道,然,這一次不是成為眾魔口中珍鱔,而是幻化成魔。
又或者啊,他體內本就藏著魔,只是自個兒如今才知……
這「飛霞樓」與「浪萍水榭」各有各的風情,能在樓中住下,還連住十餘日,在美人窩裡當根廢柴,有「專屬」的美姑娘隨時伺候,這等奇遇要是說出去教人聽聞,不知要羨煞多少狂蜂浪蝶。
但,如今在溫柔鄉里「作客」的男子玉澄佛,偏偏心境不同。
他要願意,這十餘日或許會是他此生當中最不能忘懷的美妙體驗,只要心態一改,稍稍放下矜持,也不必太在意尊嚴的問題,他會過得相當愉悅,只是……可惜了。依他吃軟不吃硬的死脾性,要他甘心俯首比登天還難,每每心中有什麼柔軟東西要冒出頭,便硬是教他壓抑下來,不允那些厘不清的感覺持續坐大。
清晨時分,憑欄而立,整座「飛霞樓」籠在欲散不散的薄霧中,風是濕潤的,不曉得是否他多心,隱約嗅到了早春氣味,教他忍不住多作好幾個深呼息。
身上多處的外傷大部分已結痂癒合,只除大腿外側被咬掉一小塊的血窟窿,新肉尚未長全,但在那姑娘連日細心照料下,傷口已消腫,若不去牽動大腿肌筋,已甚少感到疼痛。
每日她為他換藥,低垂娥眉,臉容幽靜,一雙小手忙碌而伶俐,他總要憶起第一次與她邂逅,在那湖心畫舫中,她服侍他穿衣、穿鞋時的模樣。
……我姓花,花開花謝花余紅,你喚我余紅吧!
舉袖,輕按左胸,彷彿這麼做可以制止那些拚命要鑽出來的、極度頑強卻也相當耐人尋味的韌絲。
……正因對象是你,我也就不覺委屈。
斯文略帶病氣的五官陡凜,他合睫,丹田之氣衝出,右臂肌理微突,在他悶哼一聲的同時,一團幽火從他右掌竄燃開來,由白至青,再由青轉紅。
微微抿唇,他將發火的右掌移至大腿外側那處傷口,幽火隨即侵入衣料。
熱而不燙的感覺持續著,他能感受到癒合時,肌肉拉扯和迅速生長時所興起的搔癢和刺麻,才眨眼間的功夫,那傷已然消失,無須親眼目睹,玉澄佛心中再確定不過。
「很好,看來閣下不僅眼力早復原,連傳說中的異能也已恢復……」
那人話音未竟,玉澄佛已車轉回身。
薄霧中,那件墨色披風似有生命,隨風凜掠、鼓揚。披風的主人生得異常高大,瞧得出有幾分胡族血統,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躍上「飛霞樓」,一膝高、一膝低地蹲踞在邊角的欄杆上,儘管生得一雙尺寸異於常人的大足,他姿態卻閑適輕鬆,穩穩盤踞。
玉澄佛雙眉略沈,目中精光銳現。
見那異能驀地大增,兩團幽火盡起,胡漢咧嘴一笑,炯目與玉澄佛相對。
「別火。『佛公子』在『蘇北十三路』的老巢穴一戰驚天,我沒病沒痛,不希罕所謂的『青春恆駐、永世不老』,閣下可以把火收起,我不想落得跟當日那些傢伙一般下場。」
「未請教?」玉澄佛略頷首,戒備之心稍退,雙袖一翻,將幽火暫收。
胡漢子道:「名字就用不著提了,不足掛齒。我來只為一事,想與『佛公子』作個交易。」
玉澄佛眉間淡蹙了蹙,不明究理,靜待對方下文。
胡漢子笑笑又道:「你在花家小妹身上種毒,我護你回江南玉家,如何?」
玉澄佛一怔,尚不及啟唇,對方忽地拋來一物,他下意識揚袖兜住,是一隻黑墨墨的小瓶。
「這是用『紫相思樹』所開的花作為引子,又合上幾種極難入手的材料所提煉出的——」
「『紫相思花』是迷情的聖品。」玉澄佛忽道,五指緊握小瓶。
胡漢子挑挑粗眉,乾脆躍下欄杆,雙臂盤胸立在他面前。「你竟曉得?」
后頰似有若無地飛掠紅痕,玉澄佛淡淡道:「我到過『浪萍水榭』……余紅姑娘的四小婢曾對我提過。」
胡漢子紫唇略抿,沉靜片刻,點了點頭。「是。那地方確實植了不少『紫相思』……」似有如無的,他粗獷面龐也紅痕飛掠了。
突然之間,一股詭譎的緊窒堵在胸間,玉澄佛頓覺抑鬱,滿嘴不是滋味。
「閣下也曾拜訪過『浪萍水榭』?」嗓音沙啞得教他心頭一凜。
胡漢子低笑。「那些『紫相思』是我所種。你說我到過沒有?」
漂亮的長眼湛動,玉澄佛一時間無語,定定注視對方。
……你該不是吃醋了,以為我真喜愛上人家嗎?
我沒吃醋。
唉……我倒希望你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