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正和殿,白衡怒說

二十九、正和殿,白衡怒說

霞光萬丈,仙鶴齊鳴,浮雲在空中悠閑的飄浮。一點花瓣悠悠落下,恰恰落在眼睛上。

那是白衡睜開眼所看到的世界,那不是暮朝塔下的惡戰,那是屬於滄瀾山的清幽。

白衡坐卧半晌,拂開眼睛上敷著的桃花,這才發現旁邊還守著一人。

高挺的鼻子,好看的唇,這俊逸的側臉。

是他!

白衡心內喜悅翻湧,簡直控制不了自己的狂喜。

「師…」

那人驀然睜開眼睛,白衡的心一涼。那雙眼中桃花海滔滔,熱情奔放,不是月下清輝。那不是屬於月光的司徒琴越,而是屬於太陽的司徒琴昭。

「是琴啊。」白衡垂下眼,改口道。

那黑白分明的眼中失望之色太明顯,司徒琴昭覺得心口有些澀澀:「嗯,是我,你怎麼樣?」

怎麼樣?

白衡愣了愣,猛然一躍而起,想起了不久之前的暮朝塔下之戰。

「琴,我睡了多久?」

司徒琴昭嘆了口氣:「半個時辰。」

白衡抬起右手看了看掌心,那裡桃花還在。

「呼,我有事找師傅,你在這裡等我。」白衡扭頭便要走。

司徒琴昭輕輕一躍跟上了白衡的步伐:「一起吧。」

司徒琴昭知道,白衡定是為了魔界之事有求於拾芳掌門。

白色衣角在轉角急轉,玄衣追隨,兜兜轉轉,來到了正和殿。正和殿殿門大開,白衡一眼看到了站在乾坤鏡前查看著什麼得清矍的拾芳掌門。

白衡抬手一縷冰藍色光芒在指尖縈繞,隨著白衡手指在頭頂畫圈的動作,司徒琴昭發現白衡簡樸的馬尾變成了玉冠高高豎起。身上冰藍一盛,獵獵白衣變成了淡雅的竹青色長衫,那是滄瀾山普遍的著裝打扮。不過似乎是身上的圖案與其他人身上的柳樹微風不太一樣,白衡的衣衫上綉著秀竹鶯鳥。

白衡快步進入殿內,撩起衣擺跪了下去:「明淺參見掌門。」

拾芳快步走向白衡,白色的長眉隨著風動輕輕顫巍:「起來說話。」

白衡抬頭看向拾芳,並不起來,直直的跪在地上:「掌門,明淺有事相求。」

拾芳看著白衡嘆了口氣:「說吧。」

「懇請掌門下令,許我滄瀾山對抗魔界。」白衡大聲道。

白衡聲音還未落,議論之聲紛紛而起,正和殿內的眾長老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

「不妥。」一墨衣先聲,拒絕了白衡的請求。

拾芳看向那墨衣男子,沉聲問道:「拾思師弟可是有何憂慮?」

「不錯。」拾思捏著下巴上的鬍子,一邊踱步一邊說:「我們滄瀾山是修仙門派,本不該參與人間之事,若是貿然干預,有違門規。實是不妥。」

拾芳不語。

「不錯,千百年來的門規,怎能視而不見?」一黃衣老者附和。

「不成,得去。」一白衣綉著黑魚的老者上前,義正詞嚴道:「在我們眼皮子低下發生這等禍事,豈能置之不理?」

「如何去得,我們是修仙者,已非凡人,應了斷一切塵緣,怎能攙和?」黃衣老者馬上反駁。

白衣黑魚的老者眉頭一抖,厲聲喝到:「你在成為修仙者之前,難道不是人么?怎麼就修了仙就忘了本?」

黃衣男子一聽對著白衣黑魚老者怒目而視,高聲回道:「你!拾林師兄是不是說的太過份了,我們就事論事,不要將個人情緒參加進去。」

兩位白髮蒼蒼的長老,因為意見相悖,竟然在正和殿上公然爭吵了起來。一時間大家緘默,只聽兩個白頭髮老頭怒聲高喊,跳腳蹦高。

白衡沉默,抬頭看向拾芳,想看看拾芳的眼睛裡面是什麼意見。拾芳的背後正是乾坤鏡,白衡一抬眼,首先看到那鏡中景象。

浮在空中的乾坤鏡中,暮朝塔下一片死屍,零星站著幾個人。而白衣的司徒琴越正與黑衣的魔尊鬥法,一人金光閃爍,一人幽蘭深深,打的不分上下。白衣執笛,黑衣墨蓮,法器在空中碰撞,激起火花四射。似乎是這一下司徒琴越受了點傷,倒退了幾步,附上了胸口。

白衡雙眼緊緊盯著那拚命戰鬥的清卓男子,眼神漸漸變得冷冽,耳旁的爭吵竟忽然覺得刺耳難受。她緩緩握緊了拳,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別吵了!」白衡大聲喝道。

正和殿內一干小字輩都沒敢說話,猛然一個清亮年輕的聲音怒喝一聲,大家都吃了一驚。

「你...」

黃衣長老正要發難,拾芳緩緩開口,將黃衣長老的話頭堵在了喉頭。

「明淺,成何體統?」

拾芳既是一派掌門,又是白衡的授藝師傅,他既然開口了,誰都沒資格再教訓白衡。那黃衣老者只能訕訕閉口,在一旁看著拾芳如何教訓這黃口小兒。

「掌門,明淺從來懶得動腦子,活的簡簡單單,也不知道各位長老是怎麼思考人生的。但是就滄瀾山下山支援對抗魔界之事,明淺卻是有些話想說。」白衡跪在地上,仰頭看著拾芳,不卑不亢的說:「也是不得不說。」

白衡的目光清湛,堅定而執著,一時間正和殿內一排寂靜。

「明淺你有何想法?姑且說說。」拾芳低頭看著那倔強的孩子,長長的白眉垂在了臉頰。

白衡微微整理了一下語言,緩慢而有力的說:「請問各位長老,拾越師叔是否是滄瀾山之人?」

「自然是。」拾川長老在人群里說。

「那麼,請問各位長老,拾越師叔是為何而千方百計的選進滄瀾山的?」白衡再問。

「因為我們因門規而無法貿然下山,而又憂心人間安寧,所以特意尋了一個天神轉世的孩子進滄瀾山。」剛剛那個爭吵的黃衣老人開口回道。

「那麼,容明淺再問一句,拾越師叔此刻正在做什麼?」白衡繼續問道。

「自然是在對抗魔尊。」白衣黑魚的長老回道。

白衡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說不上是什麼意思,有些涼,有些怒,有些怨,參雜了很多說不清的情緒。

「天神轉世的滄瀾山弟子拾越正在人間的暮朝塔下與魔尊戰鬥,孤軍奮戰,而身為凡人因機緣修仙的我們正在這裡做什麼?天神尚在奮力,我們在做什麼?」白衡仍舊跪在地上,腰桿挺的直直的,那般的執拗:「門規真的那麼重要麼?人間數萬生靈,比不上一個小小門規么?」

白衡頓了頓,掃向四周:「各位長老,若是夜裡安靜,人間猙獰,聽到那聲聲慘叫,可還能用心修鍊?視而不見,就是形同同夥。那麼即便修練成了,天界,可還能讓我們這些『同夥』順利的位列仙班?」

白衡跪在地上,仰頭看向拾芳,聲音清亮:「滄瀾山,不是我們的避風港。若是人間都不在了,魔尊可會放過滄瀾山?滄瀾山還會是現在這樣子么?難道我們,不該捍衛屬於我們的家園么?」

「若是魔尊之力可比天,我們是以卵擊石,選擇束手就擒。與其坐以待斃,那麼我寧可身先士卒,死個痛快。起碼我試過,我努力過,我不是待宰的牛羊,我是懂得反抗的人!」

白衡這一句話擲地有聲,震耳發聵,一時間大家心裡似有巨錘敲過。

說著白衡徒然語氣一轉,強硬變軟,緩緩入耳:「現在,還來得及。魔尊還沒有大動作,我們也不求消滅,只要壓制就好。讓他退居魔界,不再侵襲人間就好啊。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明淺想這點並不難的啊!」

站在白衡身後的司徒琴昭,忍不住想要為此刻白衡的機智勇敢大聲鼓掌。如此大聲的,一鼓作氣而不失調理的,面面俱到而懂得軟硬兼施的白衡,是司徒琴昭**了許久都沒成功的。而此刻情急之下,白衡居然無師自通了。

若不是情況不允許,司徒琴昭真想歡呼一聲:呦吼,孩子長大了!

拾芳看著白衡,眼中似乎有笑意微微露出。而因為白衡毅然決然的站出,大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家的保守想法似乎動搖了。

「咳。」黃衣長老撫了撫鬍子,看向白衣黑魚的長老:「我同意下山。」

白衣黑魚的長老猛然拍上了黃衣長老的肩膀:「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麼貪生怕死的人!」

黃衣長老嫌棄的捏開了白衣黑魚長老的手,嘴角卻悄悄爬上了笑紋。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是。」

正和殿內贊同聲此起彼伏,白衡緩緩露出一抹笑容。

太好了!

拾芳點點頭,抬手示意安靜。聲音漸小,拾芳看向諸位長老:「諸位長老,這門規怎麼辦?」

拾林長老與左右長老討論了一番,舉步上前:「門規且請掌門暫且放下,魔界之事刻不容緩,待得事情解決,再行商議也不是不可。」

「諸位都是這個想法么?」拾芳向四下看去,無人異議。

「好,滄瀾山決定進入人間對抗魔界。」

這句話拾芳用了仙力說話,整個滄瀾山都可以聽見拾芳的聲音在說話。

「起來吧。」拾芳慈愛的看著白衡道。

白衡見好就收,一骨碌爬了起來。拾芳拍了拍白衡的頭,與一眾長老去了另一個殿議事去了。拾川落後幾步,待得大家都出了正和殿,他摸了摸白衡的頭。

「做得不錯。」

白衡傻呼呼的笑著搖了搖頭。

拾川見周圍沒有人,笑著靠近白衡低聲道:「還好有你這個小娃娃,不然真是拾芳也沒辦法說服那些老古董。」

嗯?

白衡不解的看著拾川,拾川卻笑著擺擺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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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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