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妹妹虎桂兒噗哧一笑,性子較為活潑。「虎娃兒,你心真好。原來今夜你是特意來救咱們呀?」她歪著頭,神情可愛,「我和姊姊沒事啦,嚴大和嚴二兄弟兩個也不是惡人,他們救過姊姊和我,而且還不止一回。」

虎娃小嘴張張合合,好一會兒才吐出話,「你們是為了報恩?」

虎蘭兒輕輕頷首。「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更何況他們救過我倆……他們兄弟人真的很好,和妹妹商量過,才作這樣的決定。」

「虎娃兒,我們真的沒事,很快活。」虎桂兒笑嘻嘻的,上前一把拉住虎娃的手輕輕搖晃,「姊姊和我原只是回歸真身幫他們賣藝賺錢,可是相處一陣,愈能體會他們兄弟兩人的好處,最近才決心要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虎娃愣愣地問,「你們要陪他們很久很久,一輩子嗎?」

雙生姊妹露齒一笑,許多甜蜜盡在不言中。「若能,多久都願意的。」

不需買虎,它們跟着那對兄弟很好。

腦中毫無預警浮出這句話,那男子篤定閑適的神色,一時間,虎娃心中頗覺怪異,又不知哪邊出了差錯,正待說些什麼,感覺左右兩邊各有腳步聲往這邊彙集,三張俏臉同時一抬。

「我的男人來了。」虎蘭兒輕語。

「我的男人也來了。」虎桂兒笑着。

姊妹倆轉向虎娃兒,「真高興遇見你,虎娃兒,你心真好,謝謝你。」盈盈一福,曼麗的身影幻化,毋需結印持咒,便能隨心所欲地移形換位,很顯然,這對姊妹花的靈能比虎娃更高一級。

「喂,你們——」她稍怔,回身掀開鐵籠上的布巾,兩頭大獸安然地伏在裏邊,暗金的眼眨了眨,似乎在笑。

步伐愈來愈接近,不及言語,虎娃朝這對姊妹花點點頭,然後在教人發現之前躍出空地,身軀伏在會館後院外的牆影下。

男子的聲音跟着響起,是今日吆喝賣藝的大漢子。

「咦,阿二,你怎麼起來啦?」

另一個男音道:「睡不着,起來走走。大哥呢?怎麼沒睡下?」

兄弟兩人步至鐵籠旁,聽見布巾掀開的聲音,還有大獸低低呼聲,猜想兩人正觀看着籠中兩頭大獸。好一會兒聽見嚴二開口——

「大哥,今天那鞭子差些打到虎兒,我在旁瞧著,嚇了老大一跳。」

嚴大低笑,「我以為那手鞭子功夫練得爐火純青啦,旁人見着,還道每一下都打在大獸身上,整治得它們服服帖帖,其實是打在地上。唉,今天我使得有些不順,險些傷了虎兒,還是讓你瞧出來了。」

「大哥,你心裏頭有事嗎?」

嚴大嘆氣,斟酌許久,再開口竟有些結巴,「我、我也不懂自己怎麼了……我遇見一個姑娘,穿白衫的姑娘……心裏總忘不了她。」

「大哥?!」嚴二聲音微揚,跟着結巴起來,「原來……原來大哥也喜歡、喜歡上一個姑娘啦,我、我也遇見一個姑娘,穿紫衫,好美,她、她對我笑,我就丟了魂兒……」

兄弟倆忽地同聲長嘆。

「大哥,你想……我們會再遇上她們嗎?」

「唉,我也不知道哩!」

暗夜來去,虎娃回到常家。

夜深人靜,真身落足在常家那片精緻的園子時轉化人形,俏生生地立着,纖薄的黃衫裹着窈窕身段,銀光斜下,微微朦朧。

她駐足不動,嗅着周遭自然的氣味,似是為着何事著惱,眉心輕擰,咬着豐唇,因無法排解而幽幽嘆息。

今夜,與那對姊妹相遇,弄懂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所得的結果徹底顛覆了她心底向來認定的,才知許多事不能光看表面,而更教她感到震撼的是她們毅然決然的以身相許,虎娃感受得出她們作這決定時心中的歡喜,是心甘情願去陪在自己男人的身邊。

我的男人。

想起虎蘭兒和虎桂兒對嚴氏兄弟的稱呼,她臉上一赭,方寸大動,極其自然地,腦海中浮現一張男子俊爾逸秀的面容,眉目深邃、言語溫柔,望住她時,宛若冬陽拂身,淡淡的暖意。

「虎娃。」園中悄然來了第二人。

冥想被截斷,她猛地抬頭,就見腦海中那名男子轉為真實,立在眼前。

「天、天天賜……你怎麽在這兒?!」

他當然在這兒。常天賜半身隱在暗處,斂起目中銳光。

跟蹤了她一整晚,在暗夜中守護,所有過程皆入眼底,最後又穿過漠漠月色隨她而歸。見她在園中獨自悄立,神色難明,而自己要如何佯裝不知?才會由虛轉實,想弄懂她想些什麼,為何迷惘。

忽地,他手成拳抵唇輕咳,虎娃如夢驚醒,連忙朝男子跑去,撫着他的背。

「你不是睡著了,怎麼又醒來啦?跑來園子裏做什麼?」她觸碰到他單薄的衣衫,心中一驚,跺着腳,語氣更急,「你、你還穿得這麼少?!你啊——要人家擔心才快活嗎?」

咳聲陡地歇止,他雙目舒張,凝視着,「虎娃,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她抬眸與他相視,雖覺那咳聲斷得有些突然,卻無暇細思,因為一顆心宛如無根浮萍,在溫暖水域中浮蕩著,神智悠悠。

她是在擔心他嗎?是嗎?是嗎?她不禁自問。

若不是,為何見他咳得難受,眼眉俱擰時,心也跟着絞緊?

虎娃,你還不承認嗎?這場以身相許的償付,是不是由一開始的排拒痛恨演變成甘心相隨?而自己就這麼沉迷在他醉人的柔情里,當一個世間男子的虎妻?是嗎?是這個樣子嗎?虎娃。

「你要……保重身體。」疑問教她錯愕,尚無全然的準備,她回答不出自設的問題,唇顫著,竟有一股怯生生的神態。

男子不能自持,嘆息著,雙臂順勢摟住她,俯首印住她的豐唇,由淺嘗而深入,他的舌溫熟靈活,帶着獸類舔舐的方式慢慢侵略她的唇齒,是存心的勾引,亦是情感的流露,讓她融在這撩心的纏綿中。

緩緩,他離開她,兩個的氣息紊亂混濁,體溫俱熱。

「夜裏醒來沒瞧見你,我以為你還在生氣,為今日大街上那兩頭虎兒,我沒買下它們,你索性不跟我同房啦。」語中帶笑。

「我、我睡不着,起來走走。」忽地,她將臉埋進他的胸懷,憶起那對嚴姓兄弟為着心裏頭的人兒亦是夜半難眠。

手掌自然地撫着她的背脊,他的下顎抵著妻子的香發。

「睡不着總有什麼原因,你還是惱我,放不下那兩頭大虎?」唇親了親她可愛的發頂,妥協地道:「你這麼喜歡虎兒,我明日讓齊總管跟那對兄弟買去,你別生氣了,好不?」

聞言,虎娃陡地抬頭,急急便道:「不用啦!我、我不買虎了,它們跟着那對兄弟很好……」怕他察覺自己的怪異,虎娃眼神有些閃避,蠕著唇,「你自己也這麼說的。」

幽暗中,微乎其微的戲譫閃過他的眼底。「不惱我了?」

虎娃頓了頓,鼻尖下意識頂着他的胸膛,這些獸類示好親近的舉動常不知不覺流露出來,她喜歡他身上的氣味,教她莫名安詳,遺忘身在何處。

「虎娃,你這是做什麼?」

突然,頭頂上方傳來男子隱忍笑意的詢問,她驀地驚醒,才發覺自己不僅嗅遍他的胸膛,還得寸進尺揭開衣襟,伸出小舌舔舐着他的胸口。

「我、我……」她也不知道啊?!

虎娃微仰著螓首,憨憨地望住一張英俊的面容,唇水亮潤澤,眼眸迷濛。

「天賜……我不惱你了……」跳接式的回話令人莞爾。

常天賜深深瞧着她,下一秒,重重地吻住她,含住檀口中的小舌。

虎娃兩隻藕臂不由自主地圈在他頸后,或許是心思浮動,或許是那對虎族姊妹給了她什麼刺激,又或許是解開什麼禁錮、有了新的體會,今晚的她顯得特別溫馴。

兩張唇無暇分開,男子已一把將她橫抱,緩緩朝某個方向前進。

細細輕呼,她攀得更緊,語不成句地道:「天賜……快放我下來,我、我很重,你很虛,我會壓傷你的……」

又是這句話,又是那個字。

常天賜眸光一沉,低低笑着,音如醇酒,在她耳畔喃喃:「我們來瞧瞧,我到底虛不虛?」

「天賜……你、你抱着我去哪兒?」不知怎地,好渴呵……

「回房。」

「睡覺嗎?」她想喝水。

男子不說話,只是笑着,抱着她踢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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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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