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心意
?慧悟臉色蒼白，額頭上緊緊的皺出了三條褶子，高高鼓起的肚皮上已經滿是汗水，被陽光那麼一晃，顯得鋥亮，就像是抹了一層油。
「呼哧！」
他重重的喘了幾口氣，回過頭看著怔在原地的蘇恆和方菱，揮了揮長袖，催促道：「快去救人啊！」
這二人回過神來，趕忙過去用仙劍斬斷束縛在她們身上的藤蔓。方菱剛把雲清茹放下來，就抓著她的手急問：「小楓呢？」
「在那裡！」
雲清茹說完，拉著方菱一同向石室中跑去。
那琳萱只是站在外面，目光如水，怔怔地看著躺在石榻上的江小楓，把下唇咬得發白。
***
江小楓被蘇恆帶回靈岩峰，又昏迷了兩天，方才蘇醒過來。
他不光右臂和左腳踝斷了，而且還折了三根肋骨，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什麼也幹不了，楚譽則主動接下了照顧小師弟的任務。
當江小楓得知眾人都平安無事，也就放下心來安心養傷。
他回想了一下在那天所發生的事情，記得在最後關頭，不光從「隱龍劍」中散發出來的紅芒護在自己的身上，體內還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燥熱，霎時間傳遍全身。這種感覺竟然如此熟悉，就像那日夜晚服用老道士所贈仙丹之時一般。
……
這日午後，葉千刃像往常一樣在正殿中盤膝靜坐，只見他閉合雙目，神色莊重，似已入定。
不多時，從門外投進來一個影子，慢慢拉長，隨後就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女子緩步而入。
她正是身為雁雲派「四大長老」之一，龍湖峰首座雲辰子。
雲辰子也不做任何動靜，提著竹籃，輕步走到下首那張檀木椅上坐了下來。
她靜靜地注視著葉千刃，心裡突然變得不是滋味。
「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看著他了，上一次，應該是在一百年以前吧？」
想著想著，雲辰子的眉心越擰越緊，雙眼中充滿了無奈與哀傷。
過了好一會，葉千刃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他並沒有對雲辰子的到訪感到驚異，只是看了看茶桌上的竹籃，面漏喜色，問道：「雲師妹，你這是……」
雲辰子知道他的意思，解釋道：「這不是給你的。」
葉千刃一怔：「不是給我的？那是給誰的？」
「這是我那小徒弟托我送給小楓那孩子的。」
雲辰子說完就站起身來，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葉千刃的神色顯得有些失落，但是卻並沒有挽留，只是與其並肩而行，把她送到了廣場的盡頭。
雲辰子沒有急著要走的意思，兩個人佇立在原地，一起望著天空中棉花般的雲霞。
看著看著，葉千刃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二百多年以前。廣場之上，華表之下，相同的兩個人站在相同的位置上，一起看過日落，也一起偷偷的看過日出。
那時候，他們還很年輕。
清風吹過，一個鬢髮飛舞，一個長紗飄動，溫柔的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映出溫柔甜美的笑容。
又過了片刻，兩人不約而同的轉身對視，葉千刃無意中發現雲辰子的雙眼中竟然還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此時，他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又似乎很遠。
葉千刃淡淡一笑：「雲師妹，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雲辰子轉過身，背對著他，道：「沒事。」
葉千刃皺了皺眉：「你總是這個樣子。」
雲辰子嘆息一聲：「說了又有什麼用？」
葉千刃有些無奈，反駁道：「你不說出來又怎麼知道？」
「沒什麼事了，告辭。」
雲辰子說罷，飄身而去。
葉千刃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方才離開。
……
當葉千刃把竹籃送到江小楓那裡的時候，他正半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景色發獃。
江小楓見師父來看望自己，正欲起身行禮，葉千刃對他擺擺手，從竹籃中端出一罐「清燉雞湯」放在窗前的木桌上，招呼道：「趁熱喝吧。」
江小楓心中一熱，極為感動，道：「弟子謝過師父！」
「這是你雲辰子師叔的小徒弟給你做的。」
江小楓一怔，猜到那一定是雲清茹了，竟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葉千刃想了想，又嘆道：「記得我第一次喝道這種雞湯的時候，好像也就是你這個年紀。」
***
雁雲派，龍湖峰。
在雁雲山西方的最高峰上，有一方形大湖，相傳在三千多年以前，有龍居於此處，故稱之為「龍湖」，這座大山也因此而得名。
此時正值秋季，天高雲淡，碧空如洗，龍湖則宛如一面做工精良的銅鏡，把整個景象都應在其中，與之遙相呼應。
湖面的邊緣處是一圈木質迴廊，四面皆有浮橋向中心處延伸數丈的距離，與水面平齊，讓龍湖觸手可及。
雲清茹在迴廊里緩步而行，一直走到了西面浮橋的盡頭。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只有雲影在湖中慢慢漂移。
她靜靜的站在浮橋上，低下頭望著水面，竟然從清晰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微微皺起的眉心。
她的容貌恬靜柔美，衣裙淡藍如水，和這裡的景色融為一體，極為自然。
不到兩刻鐘的時間，雲辰子也穿過迴廊向這裡走來，雲清茹聽見動靜，迫不及待的回身迎去。
兩人在浮橋中心處停下，雲清茹壓制住焦急的心情，道：「師父，您回來了。」
「嗯。」
雲辰子微微一下，卻也不再多說什麼。
雲清茹又等待了一會，稍作猶豫，怯生生地問：「師父，那雞湯……」
「我已經送到了你葉師伯手裡，想必小楓那孩子也已經喝到了吧。」
雲清茹這才放心下來，道：「那就好，弟子給您添麻煩了。」
雲辰子和藹地看著她，就像母親一般，問道：「雲兒，為師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雲清茹心中一動，應道：「弟子遵命。」
「你是不是對小楓那孩子有心意？」
「啊？！」
雲清茹被她這麼一問，臉上「唰」的一下羞得通紅，只得低著頭卷著衣角，低聲道：「師父，您說什麼呢，他在萬重山救過弟子的性命，我理當如此的。」
雲辰子表情嚴肅，說話的語氣極為認真：「你如果真對他有心意，那就說出來，為師替你做主。」
雲清茹慌亂地搖著頭：「師父，真的沒有。」
「呵呵。」
雲辰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笑道：「如果等師父決定把這首座之位傳給你的時候，你就是後悔也晚了。」
「哎呀！師父，您就別拿弟子開玩笑了。」
雲清茹被說得面紅耳赤，恨不得一頭扎進這湖水之中。
「哎！」
雲辰子長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好似想到了什麼心事，臉上掛滿了猶豫之色。
***
江小楓受到師父、伊春雷、楚譽等人的細心照顧，又是丹藥，又是骨湯，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已經痊癒。
那天，他屋裡屋外來來回回的跑了好多次，高興得就像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第三日辰時，江小楓無意間瞧見掌門天舒子和師父一同向後山深處飛去，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種預感——要有大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