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既交戰不避鋒芒

【總覺得自己活在陰影里，其實是有人在前面擋住了光。】

蘇意唯皺眉，認為自己有必要開口制止一下：「你在這摩擦摩擦，是給我演繹『魔鬼的步伐』么？」

周敏茹死死瞪了她一眼，並沒停下腳步。

為了吃頓安生飯，蘇意唯只能進一步舉白旗投降：「到底怎麼樣你才能消停會兒？」

「那要看你要不要說實話。」

她發誓，這位半小時還通敵叛國把自己辦公室鑰匙給別人的學姐，眼裡正閃動著名為算計的光芒。

「你想知道什麼？」

「你跟傅司南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才幾天啊，就溫馨接送外加甜蜜午餐。」

「巧合。」似是怕對方不信，蘇意唯裝模作樣又加了一句，「都是命運的巧合。」

話一出口，差點被自己噁心到連隔夜飯都吐出來。

「我呸，我上班快三年了，命運咋沒給我安排這麼個巧合呢？」

「此言差矣。學姐，你看你年紀輕輕就對生活產生質疑、對際遇俯首稱臣、對前途喪失希望，這種消極悲觀的想法簡直就跟一心求死沒兩樣！」

「蘇意唯，說人話！」

咽下手裡舉著的半塊披薩，又滿足地喝一口鮮榨果汁，眼睛瞄到外賣盒裡居然還貼心地躺著一塊精緻的乳酪蛋糕，頓時覺得人生都美好起來。

「事實本來跟你想象的就有出入，所以我肯定說不出你想聽的那種『人話』。沒法滿足學姐的八卦欲，做學妹的，真是不好意思。」

周敏茹一屁股坐在病號椅上，伸手也抓過一片披薩。

「你跟他真是沒什麼才好，那種人跟我們的世界距離太遠，當偶像欣賞欣賞還行。要是非得強求有交集，必定是悲劇收場。你之前在尚子君身上栽的跟頭還不夠狠么？」

過高的室溫將果汁杯蒸騰出點點水珠，糊在手上，黏膩膩濕乎乎不太舒服，索性乾脆連杯子都放下。

將她的小動作悉數看在眼中，周敏茹涼涼地開口：「但願你在其他方面也能這麼決絕才好。」

送瘟神一般送走了學姐，蘇意唯看了看下午預約的病人，是個厭食症患者。考慮到病人的心情，她體貼地把沒吃完的午餐收起，準備看診。

而回到公司的一整個下午，傅司南都維持著不錯的心情。所以當傅念祖敲開公關總監辦公室的門時，看到的就是他如春風拂面的騷包模樣。

心下頗覺詫異，雖然這個表弟向來以好相處著稱，但性格卻圓滑自持，像這樣喜形於色的模樣並不多見。

「有什麼好事嗎？」

「沒有，中午白蹭了頓飯而已。你這次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事情辦完就回來了唄，印尼又不是什麼值得逗留的地方。」說罷伸手拋過去一個盒子，「禮物，正宗的KopiLuwak。」

「貓屎咖啡？送我還真是浪費了。」說罷按下桌上的二線，「Vicky，進來下，有好東西。」

沒一分鐘，俏麗的行政秘書敲門而入。

辦公桌後面，傅司南斜倚在足以裝下兩個他的皮質座椅上，深棕色牛皮襯得他愈發眉清目秀，魅惑逼人。而溫文挺拔如模範生的傅念祖則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鐵灰色襯衣前兩顆扣子已經解開，散發隱隱的成熟魅力。

兄弟倆一動一靜，相得益彰。

饒是不止一次看過這樣的畫面，但每一回親眼目睹，視覺還是難免飽受衝擊。

傅念祖本姓曾，是傅老爺子的外孫，因為傅明遠婚後多年膝下無子，剛好姐姐又生了龍鳳胎，為怕傅家絕後，所以索性讓男孩子跟了母親的姓。誰知沒過兩年，傅司南出世，傅家有了真正嫡孫，傅念祖的處境一下變得尷尬起來。

好在並未有人提及讓他改回本姓，於是「傅念祖」這個名字也就一直叫了下來。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是傅大少爺的親哥哥，可世交們都知道，他不過是個表哥。

中國文字博大精深，這一「表」，就遠了三千里。

不過傅明遠待他並不薄，從他與親父曾嶸均在公司擔任要職便可見一斑。

就連自幼生得比人強的傅司南，也對這個哥哥禮讓三分。

Vicky深知，公司下屬多對傅念祖畢恭畢敬，那樣一張平靜無波的臉，生就帶著三分冷情，讓人不由得不謹慎。

反觀自家總監，長得傾國傾城且為人親和，實在是無可挑剔。

思及至此，一股莫名驕傲油然而生。

「總監，找我進來什麼事？」穩住小鹿亂撞的心臟，Vicky公事公辦地開口。

「傅經理弄來的好貨色，你沖了給弟兄們分分。」

Vicky雙手接過，笑眯眯沖傅念祖道謝：「那我就替公關部同仁謝謝經理啦。」

「別客氣。」

目送萬能秘書娉婷的背影離開視線範疇之後，傅念祖似是想起什麼一般。

「你剛說去蹭飯，是小胖那？」

「不是，怎麼了？」

「給那小子也帶了禮物，打算晚上過去一趟，一起？

想了想，反正晚上也沒什麼事，便應允下來。

「好。」

雖然在一個院兒里長大，但終究是大著幾歲，所以傅念祖跟小胖他們一夥並不像跟傅司南那麼親。用蕭逸的話說，鳥跟魚天生就玩不到一起，尤其那鳥兒又志不在此。

曾經有一次，還在上小學的「鐵三角」謊稱周六補課，結果溜去西郊探險，及至天黑都未回。大人們著了急，找來模範生傅念祖盤問，他幾乎是沒有遲疑地就出賣了幾個弟弟。

儘管最後是他帶著方老爺子的警衛員找回幾個因迷路差點遇險的男孩，但小胖他們卻絲毫不肯領情，當成了叛徒。

孰料面對質疑，傅念祖當時只淡淡說了句：「我得確保司南周全。」

自此之後，那仨人與他之間便存了幾分齟齬。

好在隨著年紀漸長，步入社會後，大家走動反倒比小時候勤了些。接到傅司南電話后，小胖還特地叫大廚做了幾個私房小菜準備招待傅家兄弟。

「就你們倆，我女神呢？」見赴宴的只有兩條漢子，小胖頓時有些不滿。

聽到陌生的名詞，傅念祖一臉不解：「你女神？誰啊？」

傅司南徒手拈了片西瓜放進嘴裡：「女神被我沾了點便宜，估計現在還沒消氣呢。」

「要說你這人真是不地道，救命恩人也好意思下手。真是等閑不害人，害起人來喪盡天良，泯滅人性，千刀萬剮，隨風飄揚……」

「就蹭了她一頓中午飯，別說的好像我把她抄家滅門了一樣。」

小胖轉過頭看看滿桌子菜：「就咱仨大老爺們，真是沒勁。」

傅念祖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這是咱胖爺說的話嗎？之前二十多年難道每次不都是你們幾個大老爺們混在一起？」

「此一時彼一時，你是沒跟蘇大夫一起吃過飯，可有意思了。是吧？」

轉頭望向傅司南，而被點到名的人卻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傅念祖微微眯起眼，很有意思？他這個弟弟，多久沒交過「女性朋友」了？自從蕭菁菁去世之後，傅司南身邊就再沒出現過像樣的女孩子了吧？

小胖回過頭，就看見傅念祖玩味地打量著傅司南。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這兄弟倆在一起的時候，氣場總是怪怪的。就像現在，傅念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弟弟，倒像是在看……情人。

陡然被自己腦中的想法驚著，下意識甩甩頭，開玩笑，老子可是直男，老子的兄弟們當然也都是直男！

為了掩飾不安，他將杯子倒滿酒：「今兒誰要不喝趴下，誰就不是爺們兒。」

雖然早已過了半大小子的瘋狂年紀，但雄性生物聚在一起，氣氛很容易便會脫軌。本來打算淺嘗輒止的傅念祖看這架勢情知逃不過，索性脫掉西裝外套，做好不醉不歸的準備。

酒至半酣，突然聽到有人敲門，還沒等有人開口回應，就已經有人推門而入。

傅司南定睛看了看，認出是富源地產的李總，但他並不打算出言招呼，因為對方探尋的眼神顯然也不在他身上。

「我看見傅經理的車停在外面，就想著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果然在這兒。呦，司南也在。」

「李總真是好記性，還記得我開什麼車。」傅念祖輕抿一口杯中酒，卻沒有讓對方進來的意思，餘光有意無意瞥向自家弟弟那一邊。

「那是當然，你可是我們富源的大客戶。傅經理，我不想多耽誤你們哥們聚會，但確實有個急事兒。咱們城西要建度假村那塊地，規劃局壓著一直沒批，你看看是不是能讓傅總找汪局長給通融一下？」

別人口中的傅經理頓了頓。隨即光明正大望向傅司南，後者像沒看到一樣專心致志地剝著蟹殼。他只得拉回眼神，公事公辦地開口。

「這個，我回頭會跟叔叔說的，你放心。」

「最好能快一點，開工期都過一個多月了，再晚恐怕沒法如期完工啊，咱們可是預定了開幕日期。要不，您受累現在給傅總打個電話？」

傅念祖的笑容有點僵在嘴角，他不喜歡被人脅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