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雙蔬烤鴨燜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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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今天回來這麼早？」

小丫頭睜著水濛濛的大眼睛，臉上帶着很微妙很微妙，很奇怪很奇怪的表情。反正在寧蘭看來，自己寶貝女兒問話的樣子，着實說不上高興。

要知道小傢伙平時見自己不用應酬談生意，可都是興高采烈的，今個兒這是怎麼了？

有些意外，不過她也並未太放在心上，小孩子嘛，情緒總是比較難捉摸的，說不定過一會兒就好了。

「嗯，媽媽今天已經忙完了，那墨子你的作業做完了嗎？」

「哦。」別着小貓髮夾的蘿莉嘟了下嘴，拽著和她差不多大的書包，默不作聲鑽進了自己房間。可愛又失望的小模樣，看得寧蘭一愣一愣的，哎喲你個小丫頭，這周身環繞的黑色低壓氣場是幾個意思啊？

女兒這種狀態，寧蘭可不陌生——每次自己向孩子們許諾，可又無法兌現諾言的時候，小丫頭就會悶悶的，以此表示「我不開心」。

最近自己答應丫頭什麼了么？

沒有啊。

一頭霧水的年輕媽媽詫異了。

跟在女兒後面進屋的，是她那個炒雞，炒雞，不省心的熊兒子！

人還在門口呢，就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以他這個年紀的男孩用不完的精力大吼一聲：「楊墨子，你跑這麼快乾嘛……」

然後發現了自己老媽，這死孩子居然用一種相當意外——寧蘭保證只有意外，絕無半分驚喜的意思——愕然道：「媽，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真是夠了！

老娘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這是不待見你們的老媽啊？

被自己兒女嫌棄的趕腳，簡直不能更心酸！

問題比較嚴重，寧蘭覺得自己不能再放任了，嗯，一定要在吃飯的時候好好問清楚。

可惜真到了吃飯的時候，她還沒來得及對兒女的莫名情緒進行摸底，就遭遇到了另一個頭痛的情況——面對一桌子還算豐富的菜肴，兩個小東西挑挑揀揀，居然特么半點面子都不給。

好吧，媽媽知道自己的手藝不太好，但平時你們也沒這麼挑剔啊？

寧蘭自覺自己不算太玻璃心，可還是被眼下的事實給弄得有些氣餒的。

這是她這個生意場上的女強人，不多見的負面情緒。

「怎麼了，墨子，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酸辣土豆絲啊。」算了，兒女都是債，當媽的只能忍了。

小丫頭癟癟嘴，是酸辣土豆絲沒錯，不過和昨天哥哥，哦不對，是方老師做的辣醬土豆比起來，完全無法讓人相信這是同一種食物做出來的東西好嗎？明明都是土豆，可媽媽是怎麼把它弄得辣么難吃的？

楊墨子到底是女孩，性格相對內向一點，只是食欲不振的癟著嘴，不說話。

但她的哥哥就沒那麼客氣了：「媽你做的土豆一點都不好吃，比小方……老師做的差遠了？」

嗯？

陡然間接收到意外信息的寧蘭一愣，仔細問明白了以後，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

好吧我錯了，我就是個玻璃心。

來自兒女的心靈暴擊傷害，讓寧蘭又氣又笑。

……

晚上，當方博再一次來到房東家，給兩個孩子補課的時候，意外發現女主人也在——前幾天他走的時候寧蘭都沒回來。

媽媽還沒開口，小姑娘楊墨子已經一臉開心的迎了上來：「哥哥好。」

跌跌撞撞撲過來的小蘿莉好可愛，自己這個外人都喜歡得不行。

不過見寧蘭似笑非笑的看向這邊時，他馬上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卧槽，寧女士你好，請你務必相信我絕對沒有對你女兒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她之所以不稱呼老師，改口叫我哥哥，只是吃人嘴短罷了，真的！

「小方老師，昨天真是麻煩你了。」

不愧是生意場上的白骨精，這個女人對待外人的態度，總是拿捏的恰到好處，從來不會失了分寸。

可方博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聽對方略帶酸意的加了一句：「好像你到三味魚坊的時間也不長吧？手藝就這麼好，弄得我閨女都不吃我做的飯了。」

哎喲，真是謎之妒忌啊。

感覺被一個母親這麼打趣有些小尷尬，方博趕緊笑着謙虛：「手藝真的談不上好，只是恰好對了他們兩個小傢伙的胃口而已。再說一般小孩子都喜歡吃土豆，鐵板土豆也不是很難做的菜。這樣，等下走的時候我把做法寫下來，蘭姐你以後也可以做給他們吃的。」

挺識趣的小子，真是很難讓人生出惡感啊。好吧，看在菜譜的份上，就不和你計較了。

得到了承諾的女人笑眯眯：「那真是麻煩你了，現在開始補課嗎？」

「媽，我餓了，晚飯沒吃好，沒力氣補課。」

方博還沒點頭，旁邊楊令子就嚷嚷起來，而且還不停給妹妹丟眼色。

楊墨子雖然是個乖巧的小丫頭，平時極少和媽媽唱反調，可晚飯的確沒吃好啊，而且一想到昨天那道辣醬土豆的味道……

好吧，她也忍不住軟軟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我也有點餓。」

這下輪到都市麗人尷尬了，悻悻的看着熊兒子，她覺得男孩真是不省心。

當着外人被兒女戳穿廚藝白痴的底細，簡直了。

如果只有熊孩子一個人叫囂，方博完全懶得去管，可加上那個軟軟的小丫頭，他就不好意思視若無睹了。想了想，乾脆沖寧蘭建議：「這樣吧，小孩餓著肚子，也的確很難集中精神學習，要不幹脆先把他們的肚子搞定？」

「這怎麼好意思……」寧蘭嘴上不要不要，心中點贊點贊。

一份報酬兩份工作，可以說自己的眼光就是好嗎？

兩個小孩子可不管這麼多，一聽有好吃的，馬上「噢」的一聲，眉開眼笑歡呼起來。

……

還是酥軟粉綿的土豆，還是香辣鮮甜的味道，因為加了黑胡椒粉快炒的洋蔥做墊菜，整道菜的味道更富有層次。

當然，之所以加洋蔥作為墊菜，也是因為今天的土豆剩下不多的緣故。

寧蘭本來就只準備炒一道酸辣土豆絲，自然不會剩下多少給方博做菜。

可是不夠吃啊，腫么辦？

看着比昨天少得多的土豆，楊令子盤算著，楊墨子也盤算著，誰都不好意思開口說自己要多吃一點，只是揮舞筷子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不少。因為人小嘴巴也小，完全搶不過哥哥的小蘿莉，看着急劇減少的土豆都快委屈哭了。

喂喂，熊孩子，你還是不是男生？給我適可而止點啊！

無語的方博看了看廚房裏的剩飯剩菜，想了想，乾脆再度開動起來。

米飯煮的有點硬了。

這不是問題。

青豆也好像沒炒熟的樣子。

正好適合二次加工。

還有胡蘿蔔，這是小孩子們不感冒的食物，對自己廚藝心知肚明的寧蘭，買回來以後乾脆就沒派上用場，正好方便了方博。

胡蘿蔔切丁，鍋里倒上薄薄一層清油，然後中火「熬炒」，此乃川菜中回鍋肉的烹飪技法，集「炒，煸，炸，煮」於一身，在特定的情況下，是可以讓食物擁有別樣風味和口感。

色素在熬炒下慢慢析出，很快讓原本看起來膩味的油汁，變成了誘人的橙紅色。

然後下同樣切成小丁的西紅柿，直到把番茄廳徹底熬化在鍋里。

厚厚的甜椒丁也少不了，清甜的植物纖維除了解膩，還能提供豐富的維生素。雖然方博並不太感冒這種缺少本味的辣椒，但是吃它的人喜歡就夠了，所以用在這裏非常合適。

底料炒制完成，全部盛入電飯鍋內，以顛勺的手法讓內壁掛油，然後把晚餐剩下來的米飯倒入。

所有的食材拌勻以後，再把寧蘭買的烤鴨手撕成小塊放進去。

煮飯檔一分鐘，然後摳起電飯鍋開關，用保溫檔繼續燜制。

五分鐘后，一鍋香濃四溢的雙蔬烤鴨燜飯大功告成。

米飯因為吸收了豐富的湯汁，變得香濃味厚，再沒有一絲的硌牙感。青豆和胡蘿蔔丁作為配菜，口感上和米飯趨近一致，又帶着各自的特點，搭配在一塊兒吃剛剛好。微甜的辣椒則調和了油氣，加上皮脆肉嫩的烤鴨，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的美味料理。

這裏面除了烤鴨，都是兩個孩子不喜歡，或者說寧蘭做了以後他們覺得不好吃的東西，然而在方博手中，卻變成了味道豐富還兼顧營養均衡的美食。

看着兒女們心滿意足的模樣，寧蘭覺得自己做的菜不受歡迎果然是有道理的。

不過還是很傷自尊好么？

「小方，你學廚到底多久了，我看你的手藝，不像是新人吧？」我絕對不是因為尷尬才沒話找話的，年輕的女人很肯定的催眠自己。

久？

三個月不到的時間，能算多久？

只是，這一鍋好吃又好看的燜飯，和烹飪技藝還真沒多大關係。

真正讓兩個孩子吃得讚不絕口的秘訣，應該是自己的態度，而不是手藝。

百人百味，除了絕大多數人公認的美食，你無法給一道事實上「還算可口」的食物精確打分。烹飪，本就是一門無法去量化的生活藝術。但是製作食物的廚師，卻可以用自己更加專註投入的態度，來放大和強化其中的美好。

以技合，以心勝。

你看，和兵法一樣，東方哲學就是如此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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