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暗算

那衙役走過許仙面前，見著他筆一停，眉頭緊皺，不由微微得意一笑。度了幾步穿過許仙的考舍，腳步聲，器具相碰聲頓時就細不可聞，不會打攪別人了。

一旁的監考副吏張清文看到后滿意的一笑，心中暗道：小小舉人竟然就敢得罪梁王爺，真是作死。

自己十九歲中秀才，二十七歲中舉，但以後考了九年，都無緣進士，就以舉人身份擔任要吏，辛苦二十年終於累官當到正六品。

只是到了正六品以上，都是一個一個蘿蔔一個坑，再也跨不上去。可是以自己的年紀，還有希望當一任知府，得以「正果」！

自己要上位，這自是需要支持，有個後台，勉強和梁王一系扯上了些關係，正慮沒有機會表現。嘿嘿，所謂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只要將這事兒辦好，老夫晚年養老的銀兩就有了。世人只道考場森嚴，互相監督，就算是考官也動不了手腳，卻不想總有些手段來作弊，哪有什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想到這裡，張清文思忖了一下，這事兒雖然自己沒直接動手，但那衙役事後還是要好好安排下，免得有後患。

一炷香前。

守門一個衙役早已見張清文過來，於是立刻過來，「大人好！」

張清文站住了腳，笑著問道：「你是？」

「是！」這衙役韓德立抬起首來，諂媚地笑道：「大人好記性！」

張清文笑眯眯地道：「這有什麼好記性？你在司里辛苦了十多年了，如果我還不認識你，這我當官豈不是當糊塗了。」

「大人豈是糊塗，誰不知大人的英明，我們原本這班老夥計，都常想念著大人呢！」

張清文沒想這人這樣能順竿兒爬，呆了一下，似笑不笑說著：「你說的是實情，這樣吧，我給你個差事，你過來。」

「是！」韓德立忙說著，湊了上去，但只是一聽，心裡就不由浮起一陣寒意。可這事是自己湊上去巴結，要是不應就徹底得罪了這大人了。

念了幾轉，只得應著：「是，我這就去辦！」

「你也別擔心，你想想，這是不是都在你合法許可權內，別說沒有出事，就算出事你也絲毫沒有瀆職，你去吧，回頭再和我說話。」

許仙見著衙役過去了，又想著凝神寫文，突又一陣腳步伴隨著鐵器碰撞聲，這次許仙卻沒有放下筆，頓時抽了一口冷氣。

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就說不過去了吧？

不過這時還勉強按捺住了心情，等了片刻，果是第三遍腳步聲響起，許仙頓時大怒，面無表情，冷冷地看了眼那衙役。

這韓立德多年在衙門裡做事兒，不知道見拘過多少江洋大盜，豈會懼了這一個書生，於是跨步而過，面含冷笑，但雙目對看一眼，頓時就一凜，這清秀俊美的舉人閃過的目光是如此森寒，讓自己心中一顫，這太像衙門裡面幾位大人的眼神了，能決定自己命運的那種。

不過這葉青一掃，記住了面目，就不再多理，心中沉吟：「這種情況本可以向附近的監考報告，可...」許仙看了眼不遠處的張清文，見他微微得意的望著自己，便明白了。「這便是那梁王的反擊嗎？以他的能力和手段，恐怕這才是開始。下面幺蛾子不知道有多少！」心裡冷冷一笑，「梁王爺，既然你不想好好過你的富貴日子，硬要和我過不去，那我也只能勉為其難與你做過一場了！」

下面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如是普通舉人，也許真的受到影響，但許仙也勉強算是個道門高徒，修心養氣都是深厚。而這考場上雖然龍氣氤氳，法力被壓制，難以施展大的法術，但布個小結界，遮住耳朵，還不是什麼難事兒。因此不消片刻，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就落在稿紙上。

寫完后，許仙細細的看了兩遍，指修改到文句整齊，結構微調，刪去一些可有可無的句子，使文章道理樸實嚴密才罷休。

最後再默讀一遍，確定字字和諧，文氣貫通，這才吐了口氣，坐直了將文章重新謄寫一遍。

在第一篇策論完成，思考下一篇前，許仙看著眼前還在不斷行走，企圖打攪自己的衙役，還有那位監考副吏大人，不由怒上心頭，準備暗地裡先懲罰他一番，消消心頭之怒。

神識全力釋放，雖然有龍氣壓制，不能覆蓋數十里，卻依舊能觀察到百米內的情況。

「恩，這些考生看來大多是愛潔之人，身上都沒什麼虱子。恩？這兩人身上有，這人身上也有。哼，這敢暗算我的衙役竟然是身上虱子最多，這倒是省了好一番手腳。」

一時間，許仙將百米內眾人身上的虱子盡皆找到了，還有些躲在角落中的蟑螂等昆蟲，足有六七百隻。將它們分成兩份，送到兩人身上。

許仙見兩人渾然不覺地繼續暗算著，甚至那衙役見自己文不加點地寫著，十分惱怒，不斷加大幹擾的幅度，只差沒抓住自己的筆了，心中冷笑。

「哼哼，你們倆人好好消受這道開胃菜吧。」

過了片刻，那位張清文大人忽然尖叫了聲，惹得四周一片嘩然，連附件的幾位監考都被驚動了，原本安靜考場里開始騷動。

這卻僅僅是個開始，接著那張清文和韓德立兩人不斷的慘呼痛叫，聲音此起披伏，將幾位主考官都驚動了！

那位二品大學士主考官李善文見兩人當眾撕扯衣服抓癢的臭樣，氣的臉色鐵青，一邊招呼其他監考安穩考生考試情緒，謹防渾水摸魚，一邊令人制服兩人。

這是當今官家第一次讓自己主持本次殿試，怎麼能發生這樣重大的問題！這兩個混蛋，等考試完畢，定要讓他們好看！

「癢死了啊！」

「太癢了啊，大人！我們不是有意的啊！」

「李大人，救命啊！」

那張清文，韓德立只覺痛癢難耐到了極點。小腿，大腿，胸上，腋間，脖子上，嘴上都爬滿了蟲，恨不得扒光了衣服，就地打滾才好。尤其是那張清文，多年養尊處優，皮膚細嫩，那受得了這個罪，身上到處是蟲子咬的紅包，還有抓撓出的血痕。

許仙看著兩人慘樣，冷冷一笑，暗道：「出了這事兒后，我倒要看看下面還有什麼招數！不行，還是便宜他們了，再來點狠的！」

許仙凝聚神識，控制了那張清文大人的四肢。

「李大人，得罪了！」心裡暗道。

只見那張清文眼中充滿掙扎，可卻怎麼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腳，竟手舞足蹈向著那主考官李善文老大人沖了過去。

「啪！」的一聲，那李善文頭上的高冠被張清文狠狠地扇飛了。要不是旁邊人輕輕推了李大人一把，這打得便是李大人的臉頰了！看那被揮得老遠的二品大學生高冠，若是被這一巴掌打實了，恐怕那臉要腫上數天。

那張清文見自己做出這等蠢事，嚇得連身上的蟲子都不顧了，匆忙要解釋。

許仙怎會給他解釋的機會，用神識操控他的嘴巴，道：「李老頭，你個老不死的，平時老是找我麻煩，說老夫這，說老夫那。你自己又是什麼好貨色，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了，還專門喜歡糟蹋人家十多歲的妙齡少女，好說什麼，大丈夫，自風流，笑死人了！」

那李善文大學生聽得這話，只覺眼前一黑，便要暈厥過去，可見這廝還要繼續口出狂言，強撐住對左右怒喝道：「還不將這廝押下去？」

「是，大人！」

做完這一切，神識收回的許仙，也覺腦子微微一暈。

「不愧是老子聖人傳下，凝聚著人道之力的人皇之氣，我才施展了這點法術，都累成這樣，換個化神，甚至返虛修士，不早累趴下了。嘿嘿，可這辛苦也值了。先是出了口惡氣，還省卻了兩人再來找我麻煩。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兩人忽然發癲，衝撞主考必然是有問題，可沒有真憑實據，又能奈我何？那位李善文大學生，光光是為了自己臉皮，也不會輕饒了那兩人。」

這出鬧劇鬧得考場雞犬不寧，不僅使得眾位監考官頭痛，也讓無數考生分了心。

這種千古難得一見的事情，就算是再有定力的考生，想必也會忍不住好奇心，想要看上兩眼。那些心猿難定的考生，恐怕下面的考試中，還要想起這件事情，寫出的文章也定會比平時差了兩份。對此，許仙也只能說聲抱歉了。

對大道都有研究后，再來學習人間治國之道自是深知其中三味，筆走龍蛇，紙生雲煙，沙沙沙的落筆之聲不絕於耳。用了半天，一鼓作氣完成。

許仙長長呼出一口氣，抬頭看看，都已經下午了。這殿試從東方漸白一直考到了傍晚才結束。許仙雖然早早地將卷子做完，卻依舊在不斷的檢查，精益求精。

白素貞，小青，燕赤霞，寧采臣一眾早就駕著馬車在外面等候許仙。他們自吃過午飯，便趕了過來，否則來得稍晚一點，即使貢院門口十分寬大，也難有馬車的位置。

馬車乃是花了不少銀子買的，做工精良，內飾華美。裡面不僅寬大，什麼棋盤，書架，餐桌等設施應有盡有，眾人坐在馬車裡也不覺得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