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世無對錯

第七章 世無對錯

霽霧站在獫狁王藏嬌的金屋前,背對著萬千目光,一步步走上台階,雙手緊緊攥著,敲打朱紅大門,許久沒有回應,他便直接推開了房門。

屋子很空,卻掛滿了紅綃帳,門一開便隨風飄蕩了起來。

霽霧伸手扯斷繚亂的紅綃,緩緩向最中央的玉床走去,紅綃落了一地。

越近,就越可以感受到清淺的呼吸和一絲絲涼意,霽霧慢慢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扯斷最後一紗紅綃,陛犴妖艷如女子的容貌完全暴露在眼前,霽霧冷笑,打開掌中瓷瓶的蓋子,鮮紅的液體一滴滴落在陛犴刀槍不入的胸口上,曾經不論用什麼都刺不破的肌膚很快就化成一灘血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著陛犴的肉體。

呼吸聲漸漸淺了,寒意卻始終不變。

瓷瓶里的液體滴完,陛犴的身體已經被侵蝕一半,清晰可見盈盈白骨,霽霧立刻跌跌撞撞的跑到金屋外,大聲嘶喊道:「大王薨了!」

一直守在門口的人們目瞪口呆,難以置信他們刀槍不入的大王竟然真的去了!

霽霧緊握著拳頭,恨聲說:「大王被那妖女蠱惑,日日夜夜與她廝混,而今再見,卻是白骨一副了!」

眾人不肯信,紛紛闖入金屋,只見金屋一片萎靡,紅紗扯了遍地,中間的冰玉暖床上躺著一具屍體,身體已經腐爛一半,那絕世的容顏還未侵蝕,正是獫狁人心心念念許久的陛犴!

至從那妖女嫁來之後,獫狁王就變了,不僅無心征戰,就連後宮都為那妖女解散,日日見不到人影,最近一次見到他時,似乎還是去年。

霽霧大人每每求見獫狁大人,回復都是不見,更讓眾人怨恨漣漪,霽霧甚至開始揣測陛犴被漣漪給控制了。

剛開始大家還不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遲遲不見他露面,人們漸漸信了霽霧的話,越來越多人把對漣漪的仇恨轉移到陛犴身上,認為是陛犴拋棄了他們這些臣民。

霽霧提議說,不如進屋看看,但無人敢進,因為怕陛犴發怒,那後果可不是殺了自己就能解決的,說不定還會牽累家人,霽霧卻主動請纓,說要一探究竟。

如今真相大白,獫狁王薨逝,眾人先是難以置信,但很快就恢復平靜,畢竟陛犴太久沒有出現,人們不再信服於他,整個獫狁早就被霽霧掌控,哪裡還認得陛犴。

這場騷動很快就平息了下來,在霽霧的帶領下,獫狁的一切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因四處不見漣漪,霽霧下令重金追捕妖女漣漪,很快就有人作證說在劍閣城見到了漣漪的蹤跡。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陳國,沉寂多年的漣漪公主再次成為大家談論的對象,他們沒想到曾經弱質纖纖的漣漪公主竟然有勇氣殺了獫狁王,可是,若漣漪公主殺了獫狁王,獫狁不是又有理由挑起戰爭?

人心惶惶,容丞相立刻辯駁說,獫狁王寵愛漣漪公主,公主無端為何要殺了獫狁王惹的自己不痛快?仔細想想如今獫狁被霽霧掌控,說不定是霽霧殺了獫狁王再賊喊抓賊!

霽霧卻不與容璧對峙,咬定就是漣漪殺了陛犴然後在容璧等人的掩護下逃回了陳國,逼迫陳國把妖女交出來。

陳國極力否認,冷言反諷霽霧心懷不軌,然後便不再搭理。

此事鬧的風風雨雨,作為主角之一的陛犴卻舒服的躺在梁子塵的搖椅上,搖著蒲扇撲著流螢笑道:「你這兒美的很美的很啊,可以與北月之地相提並論了。」

梁子塵坐在石桌旁,為自己沏了一杯茶,緩緩道:「你的肉身可是被霽霧給毀了,你都不做些什麼?」

「要做什麼?」陛犴打了個哈欠,突然來了興緻立直上半身說,「不如我帶你去我們妖界看看北月之地,如何?」

梁子塵想了想,搖頭說:「若我到了妖界,可不是要被那些妖給吃個骨頭都不剩。」

「有我在,誰敢傷你?」陛犴站起身走到梁子塵身邊,幻化的嬌小的身體順勢依偎在梁子塵懷中說,「人間這麼無趣,陪我去妖界或者仙界逛逛如何?」

梁子塵早已習慣陛犴這樣的舉動,隨手推開他之後說:「仙界倒是有興趣,妖界就不必了。」

「那我這就帶你去仙界。」陛犴抓住梁子塵的手就要施法,梁子塵卻掰開說:「還不是時候,等我無事時再去吧。」

「你現在有什麼事?」陛犴不解反問,「我每次來見你都是無所事事,你有什麼忙的?」

梁子塵端起茶吹了吹,然後微眯著眼在鼻端一嗅,笑著說:「我這不是在忙的品茶嗎?」

陛犴輕嗤了一聲,然後說:「是是是,你憂國憂民,以天下為己任。」

「和我說說,那個幻化成你模樣的妖怎的好端端不見了?」梁子塵心中揣測,似乎很快又有有趣的事情發生,不會再像這九年一樣枯燥乏味了。

陛犴又坐回了搖椅,搖著蒲扇說:「慕淵啊,聽說她快要嫁人了,總算抱得美男歸。」

「是那個墮仙對么?」梁子塵這些年也多少聽過陛犴講的一些故事,因慕淵同漣漪一樣被天雷劈過,所以有些記憶。

「就是那個墮仙,同漣漪一般為情痴狂的女子。」陛犴不等梁子塵追問,反而先問道,「你說,我們妖吃人是錯嗎?」

梁子塵搖頭說:「人也吃肉。」

「我也如此認為,所以我抓了很多人圈養了起來,就像人類圈養動物一樣。」陛犴沾沾自喜道,「這樣我們就不必耗費時間精力到人間抓人了。」

梁子塵第一次聽到圈養人類來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若站在那些被圈養的人類的角度來說,陛犴這樣做絕對是極度殘忍,但對妖來說,那絕對是一件大善事,因為那些弱小的妖便不會餓死,甚至對大部分人類來說,也是一件好事,至少,犧牲了那些人之後,再也沒有妖入世吃人。

「為了不引起仙界注意,於是我把一個偏僻小村莊的人類全抓到妖界,關在南崖下面,想盡辦法讓他們失去靈智,好讓妖掌控。」陛犴說完用血紅的雙眼看向梁子塵,問,「你覺得我這樣做,錯了嗎?」

「世上哪有什麼對錯。」梁子塵不做正面回答,「你說的這些和慕淵顏淵二人有關係嗎?」

「自然是有的。」陛犴不再逼問,「正是顏淵守護南崖區域,他聽不得那些人類的哀嚎哭泣,於是求我放了他們,但我卻不認同顏淵的婦人之仁,他又不是不知道因為圈養了這些人類,妖界少了多少因爭奪食物而引起的殺戮!死亡數量驟減!」

梁子塵點頭,為陛犴端去一杯茶,說:「喝杯茶潤潤嗓子,別激動。」

陛犴接過茶杯,然後拉著梁子塵的手含情脈脈說:「還是你最懂我!」

「繼續說吧。」梁子塵冷冷抽出自己的手,打翻陛犴手中的茶杯,然後坐回石桌旁。

陛犴長吁短嘆了好一陣,才繼續說:「顏淵背著我放走了好些人,但他放走一個,我就抓回十倍,最後顏淵終於不再掙扎,裝作不知道南崖下發生的一切。因為一個小村子的人始終不夠整個妖界的消耗,於是我又抓了一座城池的人來,顏淵知道了也沒有多話,我自然當他已經認可了我的做法。」

梁子塵聽出暗語,於是問道:「也就是說,他還是不認可你的做法?」

「我把人抓來之後便沒有再管,派人按照當初的做法先毀其心智,顏淵覺得手段太過殘忍,於是總是告誡行刑的妖不要過多折磨那些人類。」說到這兒,陛犴頓了頓才說,「等所有人都失去了心智,妖便放鬆了監管,誰知其中一個少女裝瘋賣傻,想盡辦法讓顏淵知道了自己還有神智,是一個人而不是妖的食物。」

梁子塵點點頭說:「倒是一個聰慧的姑娘。」

「呵,哪裡算得上聰慧?」陛犴冷笑說,「若她求顏淵送她回去便罷了,誰知她的野心如此之大。」

梁子塵聽了好奇問:「她不過是案上魚肉,何來野心?」

「她沒有求顏淵送她回人間,而是留在了顏淵身邊,在顏淵的保護下,那姑娘的身份一直沒被發現。」

「然後呢?她的野心是什麼?」梁子塵的興趣被勾起,不明白那姑娘為何不走,反而留在了妖界。

「那姑娘的野心就是要讓顏淵愛上她,對她言聽計從。」陛犴冷笑,「她也確實有本事,顏淵真的瘋了似的愛上了她,聽從她的話,把還有神智地人類都送回人間。」

讓妖神愛上自己,甚至為她與整個妖界做對,確實有野心,梁子塵心想。

「顏淵和姑娘一同回了人間,誰知一到人間,姑娘立刻對顏淵說,他是妖,而她是人,她會老會死,他們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顏淵便說可以讓她成為妖,而那姑娘也不肯做妖,要顏淵回到他的世界去。」

倒也是個有個性的姑娘,梁子塵心道。

「顏淵自然不肯走,但他釋放那麼多人類的事情被妖皇發現,妖皇饒不了他,於是派我把他從人間抓回來,罰他監守南崖下的人類,好在時間不長,但在人間,卻是幾年,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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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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