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二>

第九十四章<二>

帝都紫宸宮

亥時初刻的鐘聲沉沉響起,伴隨着寒冷北風的嘯叫在偌大的宮廷里漸漸擴散開來。守更的老太監一步一瘸地踏着碎葉走開,手中破了個殘口的六角宮燈晃晃悠悠,燭火點點。

才剛離去不久,原本空無一人的路旁忽然閃過個黑影。雖然戴着厚厚的兜帽,但身形是遮掩不去的窈窕,不難看出是個女子。只是月黑風高逢冬夜,誰又會放着暖和的內屋不待而跑到外頭來吹風呢?

女子步子雖小,但是極是靈活,接連轉了幾個拐角才在司物宛一間不起眼的偏門前停了下來。回身左右看了看,四下里除了風打落葉聲之外就連矮木叢中的蟲鳴也沒有了。

「吱呀!」緊緊掩著的木門被縴手推開半邊,暖洋洋的燭光灑了出來,片刻不到又被重新關在屋內。

早在聲音響起之時,房子裏頭坐着的兩個太監就緊張得站起身來,一瞬也不敢漏下地盯着門口。兩人皆身着灰色宮袍,帽檐上再無其他編綴,看得出在大內品級絕高不過七品。話說回來,在司物苑裡頭做事的要不是犯過事被貶,就是不會做人不得上頭歡心的。

這兩個太監其中一個身形較小,兩手一直不停地搓著,不知是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還是因為內心的惶然。相較之下,身量高的那個就顯得要鎮定許多。但也手握成拳,死死盯着開啟地木門。

「可,可是夫人?」

伴隨着小個子太監顫抖的問話,那女子也進到屋內,順手撥開頭上籠著的厚重兜帽,露出一張冷艷姿容。寒星般的眼眸謹慎地看了小個子太監半響,相反對另外那個默不作聲的卻只不過瞥了一眼。

「是我。」

「夫,夫人。奴才謝過夫人。」說話聲都有些磕巴,可見他心情不靜:「小的知道求夫人幫探查那些事太過逾越,但是,但是這對小的來說實在很重要。夫人的大恩大德…」

「行了!」微攏柳眉,女子口氣有些不耐又有些憐憫:「你,確定要知道結果?」

「不管怎麼樣,都是小地家人,就是死也要得個消息…」狠狠咬了咬牙,小太監臉上肌肉一陣抖動。才生生按捺住害怕聽到真相的恐懼。

「唉,何必呢。」略一搖頭,女子還是打算如實相告:「死了,全部死了。」

雙目猛地睜大:「沒有一個能活下來么…就連小孩子…!」

「沒有。你這條命。也算是皇太妃和泠霜閣那位當初設計留下來的,否則…」彷彿不忍看眼前人悲痛欲絕的表情,女子側開頭去。但電光石火之間卻與高個兒太監擦過一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我…」除下棉帽。狠狠扯著自己雜亂頭髮的小太監哽咽著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好了。事情我替你查出來了。今日之事不過是看在你曾經伺候過菀主子的份上,承了一個情分。她就是進了那冷宮,對一干伺候過她的奴才侍女都是安排妥當了。就連那些背叛過她的人,也一樣。」

話音才落,未再多做逗留,女子伸手攬好兜帽便啟門離去。。。除了偷偷跑進地冷風和留下的一縷香氣,再無蹤跡。

高個子太監這時才走到半蹲著,連痛苦都不敢,只能死死壓抑成嗚咽的小個子太監身旁,用手輕輕拍了拍顫抖的肩背:「祥子,莫哭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我明明就按她所說地去做了,甚至害的主子現在這個模樣…為什麼還一定要讓我的家人死…究竟為什麼…嗚…」

「因為她是皇后,她手中有的是權利,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們這些奴才的命,那些無辜老百姓地命,再她們這種貴人眼裏,只怕連螻蟻也不如!你想想我當初是怎麼被貶到辛者庫地?我為德妃做地還少么?一沒用了不照樣一腳踹開?」

「不,不是的,主子就不這樣,主子對我們這般奴才,都是頂好頂好的…」忽地仰起哭地淚跡斑駁的臉反駁。

「呵,那還不一樣,你那善良的主子現在在哪裏?」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狠狠捶着地面,一雙細小的眼睛裏不再有怯懦和恐懼,完全被仇恨與悔意填滿了:「當初,當初我就不該出賣主子,我以為,我以為這樣可以救我爹娘,可以救我哥嫂…誰知道竟是害了他們…都是我的錯!」

原來這個小個子太監,竟是當初被皇后利用,進而陷害陳菀進泠霜閣的徐祥子。

「祥子,你想不想報復?」

「報,報復?怎麼報,我不過是個太監,她可是皇后,當今國母啊…」

「皇后又怎樣,國母又怎樣。你想想你主子在泠霜閣孤苦伶仃是誰害的?有子無法見又是誰害的?還有你全家被殺是誰下的命令?不都是那個假仁假義的皇后?當初她能用毒殺德妃的伎倆陷害陳婕妤,我們為什麼不能揭穿她?理可是站在我們這邊!」

「可,可是有用么…皇上和太妃不一定會相信…」

「怎麼?你怕了?」

「誰說我怕了?」

「那好,我們就等著時機,先安排好,最起碼也能讓陳婕妤不用蒙受不白之冤。」

「行!小安子,就聽你的!」

高個子太監對着徐祥子一臉激動和鼓勵,卻在背過身去時唇邊逸出一抹殘酷的冷笑和陰謀將成的得意。

慕容馨華,你當年怎麼對德妃娘娘,如今我徐德安總算也有機會如數返還你身上了!

紫宸宮慈安殿

「夫人,您回來了,太妃方才問過呢。」

「恩,這幾日天氣太過冷寒,見太妃的胃口有些不好,便去御膳房排了些暖羹,讓明早連膳食一同送來。」

除下連兜外襟,遞給迎上來的小宮女,沈怡容仔細撥平額邊微亂的碎發,便緩步走進內室去。

「娘娘,怡容回來了。聽翠菊說您找我?」

「恩。」夏太妃放下手中看了大半的《論史》,示意沈怡容過來按揉自己疲累的雙肩:「剛才怎麼不見人?」

「奴婢去了一趟御膳房,娘娘這兩日胃口不好便想着添些暖羹。」手勁不急不緩,不帶一絲顫抖。

「玲瓏閣的柳良媛,懷着也有五個月了吧。」

「是,五個半月了,方太醫前不久才替良媛診過脈,說脈象安和。」

「是嗎?」夏太妃忽然睜開眼帘,黑色瞳眸里是沉沉的心思:「沒有任何異常?」

「是。聽說全虧剛遣過去的一個宮女照顧得當呢。」

「新派的宮女?」

「聽說是原來玲瓏閣大丫鬟翠鶯的舊交,叫蓮香。原本在武才人那兒獃著,因為不被待見,本來是要罰出宮去,柳良媛一時心軟便收下了。也虧得她,竟是個心靈手巧的人兒,上次為娘娘送補品去時,良媛看她挺滿意的,還在奴婢面前誇讚了幾句。」

「恩,既然沒什麼事,哀家也安心了許多。」夏太妃揉了揉眉心,感到有些疲累:「掌燈吧,哀家有些乏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

「放肆!怎麼大呼小叫的?」沈怡容出言喝到,擔憂的看着夏太妃不豫的臉色:「汀蘭,你也是老人兒了,還不懂規矩?」

誰知汀蘭撲地就跪在了地上,抖著聲音磕磕巴巴地說:「娘,娘娘,不好了,柳,柳良媛小產了!」

「什麼!」個小時的法律...

瓦快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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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天下――獨孤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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