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欲加之罪

第四章 欲加之罪

那少年大有來頭,蝸居青城的雲家,絕對招惹不起。

但云歌可沒有那個義務提醒張氏,只管等著瞧好戲也就是了。

那少年聽到張氏說要讓人捆了他,先是眉毛一掀微露怒容,但很快看到了雲歌那副看好戲的模樣,眉毛放平,唇畔也浮上一抹淡淡的笑影,打了個手勢,倒背了雙手,沖向他走來的兩個婆子道:「不必你們費事,你們要爺去哪裡,只管前頭帶路。」

這樣大喇喇漫不經心的態度,卻又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上位者才有的頤氣。

過來綁人的兩個婆子躊躇起來。

張氏微露詫異地一挑眉,隨即想到自己家附近多是小康之家,往來的親朋也都是仿上仿下的家境,斷不會又大富大貴的人來此,這裡又不是什麼名勝,便是誰家子侄,有了這番私會閨中少女的名聲,也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便滿不在乎地一揮手:「帶走!」

「夫人,」鄭氏走了過來,悄聲請示,「后罩房那邊?」

「小孩子家家的都愛大驚小怪,」張氏皺了皺眉,茜草和柳葉十三歲,芽兒才十歲還沒留頭,「說不準是看花了眼了,不過,快到下元節了,為了保險,你著人請請神,燒幾張黃錢紙也就是了。」對於雲歌死而復生這件事,她還是疑竇叢生,謹慎些總沒壞處。

於鄭氏應了,自去找人辦理,心中卻頗不以為然,若說看花眼,一個看花,三個都看花了?她偷偷瞧了雲歌一眼,難道是三小姐……身上佔了個女鬼?這麼一想,便覺著這夜也陰森森起來,忍不住去看雲歌腳底下,直到看見那條纖細的影子,才悄悄鬆了口氣。鬼是沒影子的,三小姐有影子,那就是人嘍。也許太太說的對,那三個丫頭是自驚自怪了。

且說張氏,雲歌死而復生,便覺得心頭堵了一塊石頭,總疑惑是周氏買了假藥:這老婆子上了幾歲年紀,越發辦事不利了!

帶著人一徑回了上房,在花廳里正襟危坐,吩咐人上了熱茶,淺淺抿了一口,這才沉穩的道:「都帶上來吧!」

於是雲歌和那美少年便被推進了花廳。

有道是燈下看美人,燈光一照,那少年便如珍珠放在了陽光下,登時華彩非凡灼人雙目。

張氏心裡隱隱覺得不妙,她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可從未見過這樣俊美的少年。轉念又想,莫非是哪家尋來的小相公?後巷陳家的三少爺就是好男風的斷袖,經常偷偷叫了小倌來尋歡作樂。這麼一想,心裡那點不安便消失得乾乾淨淨,眼角眉梢添了些鄙夷,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轉開了目光。

只見雲歌身姿筆直,穩穩站在當地,雖然容貌粗陋,滿身臟污,但風姿卻著實不俗,皎然隱有玉樹亭亭之感。

張氏心中更加不樂,沉了臉,把手中茶盞重重往桌上一墩:「還不跪下!」

雲歌微微一笑,神態溫婉而端方,不卑不亢地道:「做女兒的來給太太問安,跪一跪是應當的。可是聽太太的口氣,似乎女雲歌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似的,女兒家名聲大過天,雲歌自忖並未犯錯,卻不知太太何以這樣興師問罪?」

張氏臉色更沉:「還敢頂嘴了!我且問你,你這般深夜不在房裡睡覺,去那小院子做什麼?」

「自然是給二姐姐洗衣服了,」雲歌容色安寧,並不因張氏質問而生出慌亂之色,「太太不會不知道我一直在給府里做粗使丫頭吧?」

張氏眉頭緊皺,這丫頭幾時嘴皮子這樣利索了?以前扎一錐子都不知道喊疼的一個人,怎的還敢給自己這樣頂嘴?難道就因為死過一回?

「既然是洗衣服,為何又和男子私會?」

雲歌忍不住噗哧一笑,彷彿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周氏叱道:「住口!瞧瞧你這樣子,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爹爹不過是個丟了官的平民,」雲歌收了笑容,冷冷地道,「雲家最多算小康之家,何來『大家』一說?既然雲家本非大家,我也便算不得大家閨秀。更何況,有史以來,可從未聽說過哪家的大家閨秀要親手操持賤役的!」

張氏被她噎了一下,臉色越發難看,粗著嗓子道:「少要狡辯!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有何話好說!」

「人贓並獲?」雲歌奇道,「此話怎講?」

張氏在她這裡討不來便宜,便轉臉去看那美少年,滿面輕屑的道:「你姓什麼叫什麼,與這丫頭認識多久了?這樣偷偷來往過幾回?你若從實交代了,我定不會少了你的好處,說不定能使你脫了賤籍。」

少年微微一怔,似乎沒聽懂她話里的意思,笑吟吟的道:「我么,姓南,和這丫頭今日黃昏才見的第一面。」

「你好大的膽!」張氏猛地一拍桌子,「雲歌啊雲歌!你才與這男子見過一面就私相授受起來!」

「什麼是私相授受?」雲歌的臉也撂了下來,「太太沒有證據,可不要血口噴人!」

「證據?」張氏冷笑,伸手道,「拿來!」

鄭氏忙把一條男子的汗巾遞到張氏手中。

張氏伸手去接,手伸到半途卻又嫌臟似的,任那汗巾落在了地上,指著道:「你還不認么?這是從你枕頭底下搜出來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雲歌根本懶得看那條所謂的罪證。

「去,」張氏吩咐鄭氏,「到後巷請陳家三少過來認人,」下頜一揚指向那美少年,「你是哪個班子的?你們班主是誰?你告訴我們地址,我派人去叫了他來,你若肯老實承認如何跟我們這三丫頭私通的,我便出面叫陳三少替你贖身!若是陳三少拿不出你的身價銀子,我還可以幫襯一二。」

「什麼?」這回那美少年可算聽出張氏話里的意思,原來竟把自己當成了小倌,不由得勃然大怒,怒極反笑,「你再說一遍?」

張氏以為他歡喜瘋了,便又把自己方才所說重複了一遍。

話音落地便等著南姓少年感激涕零,誰知眼前一花,「噼啪」兩聲,兩腮生疼,火辣辣的感覺直燒到了心裡,兩道熱流順著唇角淌了下來,那南姓少年仍舊站在原地,一派怡然自得,還舉起手掌輕輕吹了口氣。

張氏怔了怔,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得又羞又氣又怒,身子不受控制地亂戰,一疊聲大喝:「還不給我把這狂徒拖下去亂棍打死!」

鄭氏忙上前給她把嘴角的血跡擦凈,也跟著怒聲呵斥。

南姓少年好整以暇地拉過把椅子在花廳正中大馬金刀一坐,冷哼道:「我看哪個敢動?」他眼尾斜斜上挑,看人的時候自然而然帶了三分睥睨之態。

滿屋子下人一時被鎮住了。

張氏氣得聲音拔高了八度:「你們到底聽誰的?別忘了你們的賣身契還在我手裡捏著!」

婆子們互相看看,既不敢動又不敢不動,真真左右為難。

正相持不下的時候,後巷陳家三少走了來,先給張氏行了禮,客客氣氣的道:「不知雲太太叫我來,有何吩咐?」

張氏冷笑道:「這小子還嘴硬!——三少,你認認看,這小子是不是你的……朋友?」

陳三少這才把眼光落在南姓少年身上,眼睛里立刻閃過驚艷之色,但覺一股蘇蘇麻麻的感覺從心頭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連挪動一下腳步都覺得綿軟無力,涎著臉道:「我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間絕色!雲太太,這是……這是您替我尋來的么?」他見獵心喜,對張氏更加客氣。

張氏的心卻慢慢沉了下去,這才仔細打量那少年,只見他身上穿著天青色衣衫,那衣料竟是她未曾見過的,但覺在燭光下隱隱有流光閃動。做工之精美,綉活之精巧,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再看他身上裝飾,腰間的玉帶嵌的玉晶瑩剔透,竟比她壓箱底的陪嫁水頭還要足!

他頭上戴著的白玉冠鑲著黑玉,黑白相稱越發顯得貴氣逼人。

再看他的五官,俊美超群,神態卻張揚而睥睨,這樣的人,怎會是下等人!

她暗暗叫苦,自己一招棋走錯,可不要惹了麻煩才好。

還沒打定主意,便陡然聽見陳三少一聲凄厲的慘呼,緊跟著便捂著眼睛開始滿地打滾。

張氏心頭一跳,再一看,南姓少年不知何時手裡多了一把精巧的銀刀,此刻刀尖上挑著黑乎乎一樣物事,還有淋淋漓漓的鮮血滴落到地上。

她臉一白,心一顫,知道不好,這一下,只怕要弄到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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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張王爺惡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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