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艾斯心情很好地回到了營地之中。他早就在祭祀的大篷車上留下了定位的精神標記，只要肯耗費魔力，就能瞬間移動到目標旁邊。再怎麼說他也有著魔導師級別的精神力，把定位精確在兩米之內還是小菜一碟的。
而同樣地，在方才那幾人身上，他也依次留下了自己的精神標記，以便於下次見面——希望他們都能活著比較好。而等下次見面時，他就要好好做些準備了。不然的話，一位老人可不如幾個病急亂投醫的年輕人好糊弄。
祭祀果然是知道了什麼……這讓艾斯對他的「預言」也好奇起來。他究竟是真的裝瘋賣傻，還是每次都話裡有話？而這種能力，又真的是來自神祇的么？
最關鍵的是……他說要教給自己一點什麼東西，究竟是什麼？
艾斯並不是個好奇心特別濃重的人——他只是對一切和魔法有關的東西都保持著相當大的熱忱而已。落地以後他便撤消了隱身術，一邊向大篷車走去，一邊思考著要不要用點什麼暴力手段，逼迫祭祀把話給說出來。
——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了一抹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巴希爾一臉的瞠目結舌，彷彿見了鬼一般，伸出手指著艾斯。艾斯不悅地側了側身，避過他手指的地方，冷淡地道：「你在這裡幹什麼，巴希爾？」
「……我……」巴希爾的目光遲鈍地隨著他而挪動著，嘴唇蠕動了一下，把手臂放了下來：「我只是擔心……今天你……很不對勁……」
無論是在綠寶石還是艾斯的記憶中，巴希爾都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舉動。他不由生出了一絲促狹，臉上也帶上了淡淡的笑意：「哦？巴希爾伯爵冕下，巴希爾侯爵擱下，巴希爾王子殿下，您竟然會紆尊降貴地關心我這樣一個男生女相的怪胎、不屬於任何族群的棄兒，真是令人大為吃驚啊。」
「……綠寶石，以前的確是我不對。」巴希爾低下頭，又很快抬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艾斯，「我不否認我對你做過很多很過分的事情，也不打算推卸自己的過錯……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表達自己的歉意。」
「……」艾斯的臉色有些黑了。什麼叫做過很多很過分的事情！？這話說得很有歧義好嘛！！
「我以為從上次談話開始你就應該明白了，我不需要你的什麼歉意，同樣也不覺得你做得有什麼不對。」艾斯的語氣冷淡起來，平靜地道，「你以前說得對，『弱者就要被欺凌，就像乞丐吃不飽飯』，以前的我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現在的我有了，而且我會變得越來越強大，到時候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們再接著算賬好了。」
這是以前在巴希爾欺負綠寶石時所說的話。不過對這句話，艾斯完全是嗤之以鼻。以對方的弱小為借口而實施欺侮，完全是沒有教養的行為。法令、禮儀、道德的準則，這些是為什麼而存在的？一個人假如連約束自己都做不到，那麼從本質上他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而假如他把這種匪夷所思的理由當作自己的人生圭臬，那麼他也就只配在一群流浪漢里蹦躂、而不可能成為王子了。
巴希爾的行為在艾斯看來，就是完全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一個王子連包容和保護臣民的心xiong都沒有，他還怎麼去被人擁戴、繼承王位？不過也難怪，他可沒有那麼好的成長環境……
出身瑪瑞斯大陸魔法貴族世家的艾斯莫名地有些憐憫巴希爾了。他嘆了口氣，不等巴希爾再說話，便轉身繼續向大篷車走去：「以前的事情就當作一筆勾銷，今後我也不希望再——」看到你出現在我的眼前……
話還沒說完，艾斯便感覺到了體|內魔力的變化。
……創|世神他基友！為什麼他忽然間又晉級了！！
一天之內一連兩次的晉級，就連天才艾斯也有些感覺吃不消了。明明他什麼準備也沒做，周圍的光系元素也並不活躍，怎麼就忽然間晉級了呢？
想來想去好像也沒有什麼特殊原因，唯一比較相同的地方就是這兩次他都是在和巴希爾說話的時候晉級的……
……不可能是巴希爾。這個念頭剛一生出，艾斯就自己否決掉了。如果真的是巴希爾，那為什麼前面兩次見面時，他的魔力沒有任何動靜？而且也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加快魔法師的晉級的……如果真的存在，整個大陸的魔法師都要為此瘋狂了。
想了半天無果，艾斯也就沒有繼續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管怎麼說，晉級是好事，能加快魔法修行的速度也是好事，何必管他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死了又忽然活過來，這件事本身就稱得上是不可思議了，現在就算是他第二天早上一睜眼發現自己變成了法聖，艾斯覺得自己也不會有絲毫驚訝的。
……不過，這種想法就完全是異想天開了……
睜開眼睛后的艾斯略為失望地嘆了口氣。
悶了一|夜的車廂里味道可不怎麼美妙。艾斯隨手凈化了一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著，走到車廂一頭開始洗漱。光系水系的魔法|輪番上陣后，他終於感覺稍微舒服了一點，便跳下了大篷車，找大公夫人去了。
處在這種連澡也不能洗的環境中，艾斯當然是萬分地懷念自己從前的生活。不過既然打定主意要融入這群流浪漢中，他就得先適應流浪漢的生活。這點小小的覺悟，艾斯還是有的。
得益於憂鬱的氣質和漂亮的小臉，綠寶石在女性們中間還是頗為混得開的。艾斯接管了這具身體之後，更是不遺餘力地鞏固了這種好感。原本只是一時興起喊出的「王子」稱呼，現在卻成了艾斯的代號。剛一走到篝火旁邊，艾斯就被衝過來的男爵夫人給抱住了：「早上好，我們的小王子！」
「早上好，古依德。」艾斯微笑著道，同時對其他人揮了揮手，「大家早上好。」
「到這兒來，孩子。」大公夫人說道，拍了拍自己旁邊。周圍的女人立刻讓出了一個位置，好讓艾斯坐下。沒一會兒，艾斯手裡就堆滿了水果、麵包、熏肉、甚至還有一朵不知道是誰塞過來的鮮花。
艾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對她們的好意當然不會客氣。吉普賽人在生存方面自有辦法，現在又是在馬賽這樣一座繁華大城外，至少停留幾天功夫，他們就能補足所需，光憑算命也能賺個盆滿缽滿。不說更容易上當的婦女、相信好運的商人，就算是海上討生活的水手們，也會很樂意來到漂亮姑娘們的包圍中討個好彩頭的。
女人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交流著自己所知的八卦。古依德ding著一張鵪鶉蛋一樣的臉，滿腔得意地說了起來：「……那個人啊，真是太古怪了！穿著一身熊皮做的衣服，卻比流浪漢還要邋遢。他伸出手來讓我看手相，手上卻髒得都看不見紋路了！我只好告訴他，『您一定會獲得好運的！』，他居然就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金子……真的金子！你們看！」
她用了擦了擦手裡的東西，把它舉了起來。黃金在陽光下反射出錚亮的光，引起了周圍人的一圈驚嘆：「天哪！那個人可真富有。」
古依德得意洋洋地道：「要不是我下定決心要為佩利夫男爵守寡，一定會跟著他走的。那個人一定是看上我了！」
看著她那張花紋美妙的臉蛋，這次大家眾口一致地發出了噓聲。
大公夫人笑著看她們聊天。她已經五十多歲了，比古依德她們穩重得多，卻又沒有那麼古板，所以很受人們的愛戴。等到艾斯快吃完了，她才說道：「靜一下，姐妹們，大公昨晚告訴我，我們會在馬賽城停留四天。這樣的好機會，我們千萬不能放過，除了讓年輕的姑娘們和那些臭水手接觸以外，其他幹什麼都行！誰來過馬賽？」
一個中年女人舉了舉手：「我來過，陛下。」
「我聽說馬賽城不會禁止我們的進|入，有些地方卻千萬去不得，你來說一下自己的經驗吧。」大公夫人和藹地道。
「麵包店去得，修道院去不得；貧民窟去得，貴族們住的地方去不得；有女人的地方去得，有男人的地方去不得。」中年女人一板一眼地道，說完卻又對旁邊拋了個媚眼，「不過，就算是在這裡坐著，也會有數不盡的女人們抱著她們的孩子來算命；而貧民窟呢，他們有很多人都相信吉普賽人有治療疾病的特殊偏方，你們的能耐派上用場了，娘兒們！」
「很好，你們留八個人和我一起去碰碰運氣。」大公夫人說道，又看向艾斯，「我們可能會需要你，綠寶石，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嗎？」
艾斯咽下口中的蘋果，露出微笑：「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