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榮國府的下人這幾天是怨聲載道,本就是接近年關,府上忙碌的時候,偏偏幾個主子還要搬家,雖然只是從正房這邊搬到大房住的小花園,可架不住東西多,事情雜。府上的婆子本來就是嘴碎,看到這景象自然嘮叨一二,只是鳳姐管家幾年,積威甚重,大家都只是關起門后,自己心裡想想,不過到迎春和黛玉這就沒什麼好話了。一個是懦弱性子,一個是客居小姐,大家背後說起話來竟是半點不留德,什麼難聽話都有。

賈赦叫邢夫人好是收拾了一群人,才截住了話頭,不過也就是大房的大房,其他地方邢夫人也是管不到。不過也正是大房清靜,讓迎春和黛玉兩人都不輕易走出去了。

這一日,賈赦在家見了都中鋪子里的掌柜。「怎麼今年的進項又少了一年比一年少,你們是想讓我去和西北風嗎」賈赦看了眾人呈上來的單子,厲聲道。

下面幾人似乎早就知道這般情景,也不害怕,一個接一個的哭訴都中生意如何難做,自己如何努力了,又大力贊賈赦是個好人等等,如同受了天大的冤屈。賈赦也不開口,只看著堂下唱做俱佳的大戲。眾人哭訴了一會,還沒聽到賈赦趕人的聲音,都覺驚異。就有一人先耐不住抬頭了,就看到賈赦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心一慌,哭聲就停下來了,一個人停,眾人也就接二連三地停下來了。

見眾人都安靜下來了,賈赦才開口:「怎麼不哭了,老爺我今天就讓你們把委屈都哭出來,都繼續啊。都中生意難做,你們當老子是天字第一號傻瓜呢。你們是不是忘了一點,你們不是老爺我雇傭的,你們都是賣身為奴的。」賈赦見眾人都呆住了,才繼續慢悠悠地開口,「開始幾年,每年都有人自贖,他們知道見好就收,老爺我也不為難,現在就留下你們幾個,你們說老爺我該怎麼做呢」

「老爺饒命啊,我等,不,奴才知道錯了。」

「老爺我幾時說過要你們的命林之孝,給我進來。」「老爺,您有什麼吩咐」早在門外等著的林之孝應聲進來。「去,叫幾個小廝把人綁了,送去衙門。要大張旗鼓的,把事情鬧大。」你到了衙門就說『你老爺我就等著從這幾個刁奴手中討回銀子買米下鍋了』。

林之孝聽傻了,「老爺,這傳出去不好聽吧」在林之孝看來,送衙門已經小題大做了,再說出這話,臉還往哪裡擱啊。

「啰嗦什麼再煩,連你一塊送去。」賈赦就是要鬧大,不然他沒借口出門。要是鬧大了,他完全可以以巡查家中產業的名義出門。再說了,他還想讓皇上知道呢,國庫沒錢,找奴才要去先,他現在沒錢。反正奴才的錢,也是皇上自個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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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王熙鳳一大早稟明賈母,就帶著平兒回了王家。王家早就接到消息等著了。大家一番客氣之後,王子騰夫人就摒退下人,帶著鳳姐,平兒到了自己屋裡。

「你在這年關頭不好好獃著,怎麼突然就說要回來,還有璉兒也突然間就從軍去了,給人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一進屋,王子騰夫人就拉著鳳姐的手問。

「嬸娘,先不說這個。記得出嫁前,你說不想我嫁給賈璉,這是為什麼」

「賈家的事太複雜,襲爵的不能當家做主,出面的只是一個5品官。雖說他是你姑父,可一旦你嫁進去,你遲早都要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分家。如果是你,掌握了大量家財,享受了府里的名利,突然叫你放棄這一切,搬出去,你可願意」

「自然不願意。」

「不願意,那就得爭。就說我們王家,站在哪邊好呢」

「叔叔他」

「一個是他養大的侄女,一個是他疼大的妹妹,你要他怎麼選最好也就是置身事外。」

「那叔叔為什麼會同意我嫁到賈家」

「那是你姑媽的主意,按她的說法是她掌了權,你去得了名,那賈家就是王家的了,不知道在做什麼夢。不過是怕有人搶她的權罷了,她有句話沒說錯,璉兒媳婦是名正言順的管家人,要是璉兒娶一個和她出身差不多的,她就被動了,不過,要是你就不一樣了。只要你聽她的,和她管家有什麼區別而且賈家也虧空了吧」

「嬸娘怎麼知道的,府里的確入不敷出了,這兩年都是吃老本,再這樣下去,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我們幾家老親,誰不知道誰,大抵家裡都是如此吧。說句難聽的,我們的家財都是靠開國時得的,家裡可沒什麼底蘊。事到如今,我是幫不到你什麼了,你最好還是交了庫房的鑰匙,脫了這麻煩事吧。」

「庫房鑰匙一直在二嬸手上,沒交到我。」

「你,我怎麼教的你,沒庫房鑰匙那叫管家嗎,那就是地位高點的奴才。在家時都好好的,怎麼嫁過去了,就這麼好哄真真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嬸娘,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已經搬到大房的地了,你就別說了。」

「你自己明白就好,王家是幫不到你了,你要靠自己。在這用了飯再回去吧,也不急一時。」

王熙鳳用了飯,就帶著平兒回家去了。馬車走在路上,王熙鳳突然聽到了榮國府,大老爺的字眼,忙叫人去打聽。不一會兒就有人回來了。「奶奶,今日大老爺叫林之孝的綁了幾個人送官,還說什麼都被奴才貪污了,沒錢買米之類的話,現在都中都傳遍了。」王熙鳳一聽,就知道要出事了,讓車夫趕快往家趕去。

等王熙鳳回到家裡,就往賈母正房趕去。才走到,就看見屋外的小丫頭們都帶著些惶恐,就知道這事不小。剛走到門前就聽到賈母的聲音「闔府上下的名聲都給你敗光了。」聲音尖銳,可見是氣急了。王熙鳳見著情景,就停住了腳步,這時候進去可不是一個好時機,遂帶著平兒等在門外。

屋裡就賈赦,邢夫人,賈政夫妻並賈母5個主子在,其餘幾個小的顯然是避出去了。邢夫人被賈母說的低著頭,賈政和王夫人一本正經的等著看大房的笑話。賈赦還是一臉漫不經心的表現:「這府里本就是我的,我自然想怎樣就怎樣,怕被我連累名聲,分家好了。再說了,這府上本就沒什麼名聲可言,母親你說是不是」

屋裡屋外的人都被賈赦這番話鎮住了。賈母首先反應過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還活著,誰敢提分家。」不過她選擇性地忘了賈赦後半句話。

「大哥,你在說什麼呢父母在,不分家,這可是禮法。」賈政也反應過來了。

「父親臨死前可就說過,他去了之後,我們就可以分家。」賈赦才不在乎什麼名聲,「再說了,你不是怕我連累你嗎,你只要搬出去就連累不到你身上了。反正父親也說過要你憑自己的努力為官,你分出去,沒了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沒了我的連累,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的,不是嗎」

賈政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看著賈母。賈母剛要開口,賈赦又開口了,「母親是識字的,想必看過女戒,不知道母親能否說說『三從四德』的意思。」

「你,你這個孽子。」話沒說完,就被氣暈了。賈政忙扶著賈母,「大哥,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母親要緊。」

賈赦撇撇嘴,感到無趣,他還有話沒說呢。隨便叫了一個小廝,叫拿著他的名帖去請太醫,自己就回去了。在去書房的路上,正好碰到在小花園的迎春和黛玉。待兩人請安后,賈赦就道:「我剛剛把老太太氣暈了,你們兩個過去看看吧。」兩人一下子都驚住了,長這麼大還沒聽過這麼說話的。賈赦卻以為二人不願意去,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又開口了,「迎春,老太太雖然不喜歡你,但好歹是你祖母,你也就去看看。還有,黛玉你也是,老太太除了賈寶玉,還是最疼你的,你無論怎麼樣都得去看看。你們放心,就你們這樣沒利益衝突的,只要不礙到老太太的寶貝心肝,她才不會拿你們怎麼樣,只會把你們當逗趣的。」看到賈赦還要再說,兩人可不敢聽了,皆告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