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賈政心急為賈寶玉請新的先生,免得荒廢了學業,在於賈雨村交談時就不免流露出了三分。

賈雨村此次是受王子騰保舉一同進京的,今天也是來王府祝賀並道謝的。在王府宴會開始前，他就在四處走動想多結交些貴人。在走動間正好碰到了賈政，於是兩人就找了個人少的地方交談起來。現在聽到賈政在尋師，就想到了和自己一同進京的一個舊友。

說起來此人和他是同科進士，後來又是和他一起被罷免的,大約是同病相憐只故,偶然遇見后不過是幾次交談關係就熱絡起來了。後來自己經由林如海介紹，借靠賈政之勢得以起複，他卻沒有這個機緣。連著幾年沒有起複,也就對仕途失去了興趣，又因家中條件殷實,就四處遊山玩水。此次能一同上京也算是機緣巧合。

賈雨村為迎合賈政，遂向他推薦了此人。賈政一聽說是進士出身，果然大喜，就請賈雨村引薦。

賈雨村見賈政心動了，就開始拿捏起來。「存周兄，不是小弟我不幫忙，只是我這朋友是進士出身，家中也算是富貴，不缺那幾個束修錢。存周兄要是真心想請他，也要拿出誠意來，不然我也不好開口說項。」

「時飛兄說的是，既然這位也是進士出身，我倒是可以保證，但凡小兒有些出息，前程是少不了他的，還望時飛兄從中周璇。」賈政怎麼說也是當了不少年的官，這點道理還是懂得。

「存周兄都顯示了誠意，小弟可就不好推脫了，三日後定當給你回復。」賈雨村也是識趣的，賈政既然放下話了，他自然把這差事接下了。

「既如此就等時飛兄的好消息了，在下看到幾個熟人，要過去打個招呼，時飛兄還請自便。」賈政見目的達到了，又看到幾個熟人就起身走開了。

王子騰可以說是朝廷新貴，今天來道賀的可是不少。不過有眼力見的就會發現來的都是些老牌貴族，那些新興家族是一個也沒來。

宴席上大家是觥籌交錯，笑聲不絕於耳。大家都為有了一個大學士高興，卻沒人想到一個武將沒了兵還能有什麼用。大約都被『天子進臣』這四個字迷惑了，或者是過分自信手中舊部會一直聽令自己。

宴會是進行到很晚大家都才各自散去。在回家路上賈雨村身邊的小廝終於忍不住問到:「大人，今天和你交談的那位是哪位啊？口氣可是很大，好像朝廷的官位有他給似的。」

賈雨村聽到這小廝如此放肆，也沒生氣。這位說是小廝，其實也算是賈雨村親近之人了。賈雨村可以說是發跡了，身邊自然需要幾個心腹，這個就是其中一個。他是賈雨村夫人嬌杏的弟弟，原來是跟著甄應嘉身邊伺候的。當年甄府被燒后，就被放了出去，後來一直在一家當鋪做夥計。賈雨村扶了嬌杏當正房后，就把他叫了過去，開始也只是想著給點錢打發他開間鋪子，可以過活，不要落了他的臉面。後來看他心思巧，嘴皮子也活，就把他帶在了身邊。

「你知道什麼，剛剛那府里的主人就是他大舅子，現在官居內閣大學士。他自己也是榮國府出身，雖然現在分了家，但還是有不少人會買他的帳。」賈雨村感嘆著開口。

「大人，他仗的也不過就是家世，大人要是有他的家世，怎麼也不會比他遜色。」

「論官位，我現在就不比他差，他不過是一個工部員外郎罷罷了。他能有這份底氣當初是靠榮國府撐著，現在則是靠他這個大舅子。說起來，這些世家子弟不過是一些草包，現在卻是高高在上，我們這些人要想出頭就得依附他們才行。」賈雨村的話里是充滿了不甘。

「大人，這話可不能說，會惹禍上身的。」那小廝見賈雨村有些口不擇言起來，怕多說多錯，就勸賈雨村先行回去。

「放心，我們邊上沒人，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你也不用擔心了，我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賈雨村只是喝了些酒，又見周遭沒人才敢開口的，不過見身邊人關心他到也高興。

「大人，要是一定要依附，我們為什麼不找一座不會倒的？」這小廝看賈雨村是真清醒，也就大膽開口。

「你小子倒是會想，不過還是看機緣如何，那位可不會缺人。」賈雨村聽了也是心動，這可比依附世家好多了。

賈雨村現在住的地方就是王家的別院，離王府也不遠，所以今天賈雨村是步行過去的。兩家離的近，自然是好處多多，賈雨村原來也是打算依附王家之下，才住在這裡。現在心裡有了別的想法，倒覺得住在這裡會束手束腳，就動了離開的念頭。

王府里，內宅的宴也散了，大家都相繼告辭走了。賈母因為有所求就留了下來，等人都走後才開口問:「老身剛剛看府上有不少新面孔，言談舉止有理，不知夫人是怎麼相請到的？」

「老太君原來是說這事啊，也是巧了，那幾位都是從宮裡出來準備回家的，只不過人心思變，家裡人如今過得好了，不願意養一個老姑娘，不認人了。正好我們遇上了，就順路帶她們回京了。以她們的本事，在京城也是能活的好的。」

「這話倒也不假，老身就是想請兩位去我那府里教導我孫女的，還請夫人行個方便。」

「就是老太君身邊這兩位吧，真是花一般的年紀啊，有老太君□□，哪還需要請人啊！」

「人這一上了年紀就沒有那麼多的精力了，平時玩笑倒是可以，其他就不行了。夫人說這話不會是捨不得吧！」

「老太君這是說哪裡的話？她們可個個都是自由身，只要她們自個願意就好，我是沒資格做她們的主。」

「話是如此，不過夫人怎麼說也是對她們有恩，你的話可比老身管用的多。」

「老太君嚴重了，您要請兩位還不簡單，她們只有高興的。只是有些話我先提個醒，我府上這幾位是不願意賣身為奴了，老太君要是願意就把人帶回去吧，只當是請兩位先生了。」

「這老身省的了，煩請夫人問問，哪兩位願意和老身回去的。」

「我記下了，不過今天可不早了，還要收拾東西，想來是要明天才能到府上去了。」

「夫人安排就是了，那老身就先回去了。」賈母見目的達到，也就準備回家了。

「我送送老太君。」王子騰夫人起身送客。

「夫人，你不是說那幾位姑姑我們就當接個善緣，去留自定嗎？」一直看著剛才那一幕的一個丫鬟問。

「你也看到了，那位一口一個『老身』，我還怎麼拒絕？你替我過去問問吧，看有沒有願意的，明日就送去將軍府。對了，老爺現在在哪裡？」

「老爺剛送完客人，現在在和兩位姑奶奶說話呢？」

「都幾十歲的人了，還一有事就找哥哥，真不知要不要臉，希望這次不要又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夫人，要真是過分老爺也不會答應的，再怎麼說，兩位姑奶奶可都不是王家人了。」

王子騰夫人怎麼會不了解自己丈夫的脾性，對於這兩個親自帶大的妹妹可以說是有求必應的。想到這裡心一堵也不在說話了，只能安慰自己『總歸要是什麼大事，還是會和自己說一聲的』。

王子騰夫人的預料沒有錯，王子騰回屋就和她說起了兩個妹妹。

「二妹要送寶釵進宮，你給挑兩個姑姑送過去。雖然是小選，不過提早學習些規矩也是好的。」王子騰說道。

「這是怎麼了，還叫上勁了，一個送進去六，七年了還沒個信，另一個又上趕著送人了，宮裡的奴才是有多金貴啊？」王子騰夫人一聽就沒好話了。

「你瞎嚷嚷什麼，要是能出頭我們家也有好處，只做去就好了，別多話。」王子騰也不高興了，這事他是同意的，這話不也在罵他嗎。

「她們自己又不是沒親人，能有什麼好處留給你？你也別說了，我問問有人願意去就送一個人過去。不過是去當宮女，只要知道宮裡的一些禁忌就夠了。這還不如當初的女吏呢，不過身份也比不上就是了！」

「就這兩家有撐的起門面的嗎？到頭來還不是要靠我，現在拉一把，要真有出頭的，好處就大了。什麼身份，只要不是大選的，其實是一樣的。」

「我看你遲早有一天被你這兩個妹妹拖累死，到時別說我沒提醒你。」

「我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的，你就安心吧！再說我死了你能得什麼好？」

「就求你幫著當宮女，沒別的事了？」

「一點小事我一句話就解決了！好了，你就安心吧！」

「希望如此！」

王子騰夫人看王子騰睡下了，自己卻怎麼也睡不著。不是她說兩個小姑子的壞話，她總覺得她們會給自己家招禍。只可惜王子騰只要一說到這兩人就完全不聽自己的。不過也許是王家一脈相承的吧，侄子王仁就是被王子騰寵出來的，和薛家那個一樣，只知道吃喝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