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夜不能寐
自行車被踩得飛快.坐在後面的林婧鳶只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她的腦袋裏亂鬨哄.彷彿纏着一團亂麻.纏得她無法思考.她的心一直著劇烈地跳動着.跳得她的心口都疼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微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林婧鳶抬頭.她這才意識到自行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
林婧鳶看了一下.看到四周都是陌生的..這兒並不是催書墨的家.
林婧鳶發着呆.任由出催書墨扶着她從自行車上下來.牽着她走向一個相對隱蔽的側門.
林婧鳶愣愣地看着陌生的門口：「這裏是哪裏.」
「是一家旅社.」催書墨平靜地解釋道.
林婧鳶的腳步停了下來：「旅社..我們為什麼要住旅社.」
「為了躲開他們.」催書墨的聲音降低了下來.他悄聲說道：「除非你想讓他們發現你……」他拉着她急急走進旅社：「我們快些進去吧.」
到了所開的客房裏.林婧鳶打量著乾淨清雅的客房.口中卻說道：「其實.我們去你家裏就可以了.」
急里忙慌地逃到了這裏.她才忽然想到.其實他們根本不用逃的.程霄鵬應該是來找紐麗蔓的.又不是來找她的.
「我擔心他們會找到那兒去.」催書墨解釋道.
「不可能.」林婧鳶的語氣斬釘截鐵.程霄鵬和紐麗蔓此刻或許正歡歡喜喜地慶賀相逢呢.怎麼可能去找她.
「怎麼不可能.」催書墨說道：「紐麗蔓曾經去過我家.若她帶路.那裏很容易就被找到了.」他猶豫了片刻.坦白道：「那個紐麗蔓.我找人調查過了.她以前在上海時就跟程霄鵬有些……聯繫密切.她在英國留學的費用.也一直是程家支付的.」
聽他這麼一說.林婧鳶彷彿頭上挨了一棍悶棍.很痛.很懵.然後彷彿有一道閃電在林婧鳶的腦海里劃過.她忽然就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
程霄鵬說過的.妞妞的娘親出國了.
原來.紐麗蔓竟然是那個為程霄鵬生了孩子后出國的女子.
原來.紐麗蔓就是妞妞的娘親.
怪不得房東奧克斯先生曾經說她和紐麗蔓很相像.像兩姐妹.林婧鳶記得.雪枝也曾經說過.妞妞長得有點像林婧鳶.林婧鳶自己那時還說.妞妞應該是長得像她的娘親.既然妞妞長得像她的娘親.又跟林婧鳶相像.那就說明：林婧鳶跟妞妞的娘親很相像.
果然是相像的.
原來.紐麗蔓才是程霄鵬心心念念的女子.
原來.六姐還不是正品的.紐麗蔓才是.
林婧鳶坐着那裏.發着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手背一暖.她抬頭看向拉了她的手的催書墨.
「婧鳶.忘了他.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輕聲說道.
跟催書墨在一起.在一個寧靜的小屋裏平靜的生活.這是林婧鳶一直憧憬的.那座小屋.也是她夢中的完美模樣.而如今.她已經擺脫了程霄鵬.她自由了.她可以跟書墨一起雙宿雙飛了……林婧鳶想着.可是.心底絲毫卻沒有夙願得嘗的喜悅.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底尖銳的疼到底是為了什麼.
「婧鳶.」催書墨溫和的催促.喚醒了林婧鳶.她抬頭看他.懵懂地「啊.」了一聲.
「你跟他離婚.然後我們就在那郊外的小屋裏安家.好嗎.」催書墨溫和地提議道.眼神卻是熱切的.
「離婚.」林婧鳶沒有注意到催書墨熱切的目光.她喃喃著「離婚「這個詞.半響才說道：「不必了.他……他已經不要我了……」她她一眨眼.淚便簌簌而落：「他要的從來不是我……」
催書墨心中大慟.他伸手擁住林婧鳶：「我要你.我要你.」
他低頭.吻落在她的眼角.輕輕地吻去她湧出的淚.輕輕柔柔地觸碰.那曾是林婧鳶最喜愛的.可是.如今.她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推開了他.並後退了幾步.
忽然被推開.催書墨有些發愣.他皺眉看着她：「婧鳶.」
「對不住.」林婧鳶道歉.她慌慌張張地胡亂找著借口：「我.我如今心情很糟.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的心情為何變得糟糕.」催書墨的目光犀利了起來：「是因為看到他嗎.是他讓你心亂了.」
「……」林婧鳶彷彿被戳中要害似得.臉耍「唰」就白了.她張了張嘴.卻找不到言辭來反駁.
「婧鳶.」催書墨試探地問道：「難道你.已經愛上他了.」
「不可能.」這次.林婧鳶回答得很快.似乎為了強調還是什麼.她又重複了一遍：「不可能.」
催書墨緊緊凝視着林婧鳶蒼白慌張的臉.緩緩地問道：「那你為何……」
未待他問完.林婧鳶這時忽然截斷他的問話.發問道：「書墨.你喜歡孩子嗎.」
「什麼.」催書墨愣了愣.才答道：「自然是喜歡的……」他忽然警惕地看着林婧鳶：「為什麼忽然問這個.你……」他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懷了他的孩子吧.」
林婧鳶搖頭.同時悲戚地閉了閉眼：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她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我.此生或許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說出來了.如此輕易就說出來了.瞞了程霄鵬那麼久一直不敢說出來的秘密.她居然這麼輕易就向催書墨吐露出來.林婧鳶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能夠如此輕易就向催書墨吐露.
她和催書墨曾約定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是.如果她不能有孩子.她又如何能跟他相守.
她希望催書墨因此而放開她.這.或許是她輕易說出口的原因吧.
催書墨怔了怔.沉吟良久.才說道：「那.我就可就真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你不介意.」林婧鳶驚詫道.
催書墨上前兩步.執了林婧鳶的手.深情款款地說道：「你只要有你.就夠了.」
「可是.我怕我會拖累你.」林婧鳶抽出了自己的手：「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說出口之後.林婧鳶感覺胸口彷彿被什麼狠狠戳了一下似的.痛徹心扉.
是了.這或許是她離開程霄鵬的真正原因吧.程霄鵬那麼殷切地希望有孩子.而她卻不能給他.所以她不能呆在他的身邊.所以她要遠遠地逃開......
那一晚.林婧鳶輾轉反側.夜不能眠.眼前似乎一直晃蕩著程霄鵬和紐麗蔓相擁的畫面：原來.程霄鵬和紐麗蔓是相識的.
原來.紐麗蔓竟然是那個為程霄鵬生了孩子后出國的女子.
原來.紐麗蔓才是程霄鵬心心念念的女子.
怪不得她第一次見到紐麗蔓的時候就覺得一見如故.怪不得房主奧爾斯先生說她和紐麗蔓像兩姐妹.怪不得雪枝會說妞妞像林婧鳶.原來.她本就是程霄鵬找來替代紐麗蔓的影子啊.
作為曾經被吹捧的第一名媛.林婧鳶以前是頗有些自信的.可是.到了倫敦見到了紐麗蔓之後.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不得不承認.紐麗蔓要比她好很多.
也怪不得.程霄鵬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程霄鵬沒有把紐麗蔓娶進門.或許.是因為紐麗蔓足夠獨立吧.她想要留學.就真的出國留學了.不惜丟下嗷嗷待哺的孩子......這.也是林婧鳶佩服她的地方.林婧鳶反觀自己.她也曾是那麼憧憬出國留學.卻因為種種原因而不能成行..歸根結底.仍是因為她自己不夠堅強獨立......
這麼看來.程霄鵬此次前來.或許只是他眾多探望中的一次吧.
紐麗蔓還有幾個月就學成畢業了.到時候.他們是不是就可以雙雙雙飛了.
可是.六姐呢.六姐該怎麼辦.
出國之後.林婧鳶從不敢跟國內有聯繫.更不敢跟六姐聯繫.她不知道假扮成她的六姐跟程霄鵬怎麼樣了.以前她以為.程霄鵬將錯就錯.把以前曾經給過她的寵愛給了六姐.可是.如今看到程霄鵬和紐麗蔓的境況.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猜測......
同樣的夜.同樣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的.還有程霄鵬.
身材高大的他躺在窄小的床上.他感覺自己彷彿被裝進了逼仄的籠子裏一般.難受死了.
只有床上氤氳著的.淡淡的屬於她的香味.讓他感覺到些許的慰藉.可是.想到她夜不歸宿.跟着一個男人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他又氣得要發瘋了.他去了催書墨的在郊外的屋子.沒有找到他們.也找了一些旅館.還是沒有找到.
想到她此刻跟催書墨孤男寡女地在一起.程霄鵬就想殺人.
如今.他真的很後悔.後悔當初不該讓林婧鳶出國.他那時真該直接將她押回去.把她鎖住.再也不讓她出去……
程霄鵬煩悶地翻身坐起.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放進嘴裏.點燃.才吸第一口.他就咳嗽了幾聲.他心煩意亂地把煙拿開.月光從窗口照射進來.程霄鵬看到月光中.一縷青煙從裊裊而且.他看着那一縷裊裊的輕煙.就出了神.
恍惚間.他彷彿回到了那個讓他差點心神俱裂的夜晚……
那晚.他本來可以順利地帶她回去的.她卻忽然逃開.好在唐駿在另一邊堵住了她.可是.她卻不小心從欄桿上翻落下去.他立即跳下去撈住她.他的腳勾在拉杆上.已經抓住了她的一隻腳.
他原本可以拉着她的腳.把她拉回來的.可是.她卻忽然踢動着腿.她的腳扭動着從他的手中溜脫了.她便墜入了海中..林婧鳶.她是寧願墜海.也不願再回到他的身邊.
她一直想出國.他是知道的.她的心裏一直有那個催書墨.他也知道的.可是.他一直不願放開她.他就想着.只要他一直那樣寵着她.總有一天.她的心會放到他的身上的.可是.他卻一直沒有等到……
那一晚.當他在大海里苦苦尋找她的時候.當天越來越絕望地時候.絕望至極的他想着:只要能找到她.只要能救活她.其他的.他都不多奢求了.
后來.他真的找到了她.那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了.雖然把她救了上來.雖然把她喝下去的水控了出來.但是.她一直不醒來..她似乎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意識.她根本不想再活在這世上.
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她.程霄鵬這才知道.自己硬是要將她留下的自私行徑已經將她逼到了何種絕境.
為了救活她.他將她送回她原先搭的船上.跪在她的床前求她醒過來.他承諾讓她出國.他甚至還說過.如果她想找催書墨.就讓她跟催書墨在一起.只求她醒過來.活下去……
如今.她真的活下來了.她真的跟催書墨在一起了.可是.程霄鵬自己又後悔了：他後悔.說過只要她活下去就讓她跟催書墨在一起的蠢話.他後悔放她走……
這幾個月以來.沒有她的日子.就像生活在噩夢之中.這樣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他要接她回去.他想要每日每夜都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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