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 粉絲
一大早黃石俊就帶著同村及鄰村的七八十人趕回了營地，大多數人都扛著袋子，馬背上馱的也是，民工們帶回了他們需要的火硝和硫磺。他們村雖然也風言風語的聽到了段家堡的傳說，但也聽到了馬賊回鶻軍被警察打殘，黃氏兄妹及劉宏劉偉又下落不明，雖然到處託人打聽他們的下落但還沒得到準確的回信，也沒人敢過來探個究竟。畢竟在這年頭能打敗馬賊、打敗回鶻軍的都是惹不起的主，百姓們躲都躲不及誰還敢過來湊熱鬧？現在黃石俊不僅平安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一百多斤糧食，百多斤糧食就意味著能讓全家度過這缺吃少穿的漫長冬季多一份的保障。
黃石俊回到黃家莊和野馬灣后大吹特吹四處八卦：警察老爺乃天兵下凡，專替百姓打抱不平；說段家堡堡主王彪勾結馬賊欺壓百姓無惡不作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說是替天行道，說把王彪和那些作惡多端馬賊吊起來的時候段家堡的百姓都跪下來給警察老爺磕頭說的頭頭是道；黃石俊雖說不識字但布告內容還是背的滾瓜爛熟。說這些警察老爺打下段家堡后不僅沒佔領堡主的宅院，連堡主家的東西也全分給了百姓，自己又回到戈壁荒灘上，人家沒有抓夫征勞役，是雇傭民夫幹活，每天兩斤半細糧……
黃石俊在鄉親們面前顯擺著騎回來的戰馬還有身上背的弓箭和腰刀，說這些是警察老爺配給他們的，說他們兄妹和劉家兄弟都是第一批加入警察老爺隊伍的人，這弓箭和腰刀他們幾個都有，而且是警察老爺讓他們自己去兵器庫里隨便挑的，說只要自己覺得使用順手，什麼樣的兵器隨便自己挑！
也難怪村民們羨慕。這年頭官府不準百姓擁有武器，就連世代打獵為生的獵戶也要向官府備案才能擁有一張弓，像腰刀長槍這些東西普通百姓想都別想。
眾鄉親被黃石俊的八卦說的五迷三道，紛紛過來詢問：你說的警察老爺還要人不？我們大家過去警察老爺能收留嗎？警察老爺會給我們配弓箭腰刀嗎？
黃石俊說：「你們現在過去警察老爺肯定不會給你們配兵器，但只要努力幹活白面饅頭白米粥還是能管飽的，而且每天還有兩斤半細糧做工錢，段家堡及附近的很多村民都加入了。」
大家趨之若鶩，紛紛趕來要求入伙幹活。
張神醫把帶著的一隊兵馬留在劉忠的臨時營帳，幾個親兵頭目也想過來看看就跟著張神醫來到了營地，簡單的寒暄之後就跟方毅繼續探討現代醫學去了，幾個小頭目則跟著張神醫的書童在營地好奇的轉悠著。突然，他們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訝了：
「奇怪啊，那些民夫幹活怎麼沒有人看管啊？」
「聽說他們只有幾十個人好像顧不過來，可沒人看管這些人看起來也都挺賣力沒有偷懶的。」
「他們為什麼不逃啊？咱們以前抓來的民夫怎麼都那麼刁啊？鞭子抽著都不好好乾活，一眼看不見就逃走，逃不掉的就磨洋工偷懶，看住這邊那邊的人就偷懶。可這些人沒人看管也不偷懶也不逃跑，真是奇了怪了。」
「快看這邊，這邊更奇怪：你看那些人——那些人在異人的眼皮底下竟敢偷懶，而且那個異人看著他們也不管。」那個士兵手指的方向那兒是一排席地而坐正在休息的民夫，那些民夫相互傳遞著大碗的水輪流喝著。
「在看守的眼皮子底下喝水偷懶，沒有看守的地方倒是都在勤快的幹活，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眼前的不解使這些親兵小頭目詫異了。
張神醫嘆息道：「你們這個堡子建的太大了，即便仆固渾將軍默認了肅州的回鶻軍帳恐怕也不會認可，這兒離肅州太近了，萬一骨固咄祿把這些報給牙帳就麻煩了。」
方毅說：「這個只是簡易營地，多餘的土地用來種糧食和蔬菜而已。還請您和將軍商議，在合適的機會與回鶻軍帳通融一下。」
「先生有所不知，這些回鶻軍很野蠻的。本來沙、瓜、伊、肅、甘、鄯、河、西、岷、蘭、廓十一州都是我歸義軍的地盤，轄下各回鶻都是歸義軍的臣民，自白衣天子趁中原割據也舉旗自立，剛豎起金山國大旗脫離中原回鶻便也舉起大旗自立門戶並逐漸吞併各州。直到後來曹家接管歸義軍后才逐步脫離回鶻重新打起歸義軍的大旗卻只有沙、瓜兩州了。雖然現在我們歸義軍與回鶻軍關係有所好轉，但回鶻方還是時不時的騷擾我們。我們可以去替你們通融斡旋，但未必有什麼效果。」
「你們跟回鶻軍不是親家嗎？」
「說是這樣說，但兩家的關係還是很敵對的，一度回鶻軍甚至駐軍兩萬在瓜州城外啊！好在玉門關以西地處荒漠人煙稀少，交通不便，回鶻軍補給困難才漸漸撤離。兩家關係緩和一些后回鶻軍就後撤到了這嘉峪鎮，曹將軍也是以護送商隊通暢絲路為名逐步滲透駐紮到玉門關這兒的。先以借住為由在玉門關紮營，慢慢築起關卡的。就拿玉門關來說，也被回鶻軍攻擊好幾次了，最後節度使曹大人沒辦法只好讓自己的三公子親自來此駐守並派人到牙帳通融，讓回鶻軍帳多少顧忌一些而已。但最重要的還是玉門關乃契丹南下的必經之地，回鶻軍帳這才默許歸義軍駐紮的。一直到後來仆固渾換防過來以後雙方關係才有所好轉不再兵戎相見。不過先生們釋放回鶻傷兵送還戰馬這一招漂亮啊，他仆固渾多少也得領你們這個情的。仆固渾損失了百餘精騎是沒法向甘州牙帳交代的，但你們把戰馬傷兵又送還他們，這樣以來仆固渾視乎沒損失多少，無非就是死了幾匹馬而已，人員他很快就能補齊的，曹將軍念其女兒的救命之恩已經答應補償仆將軍的損失了，將軍怕仆固渾的手下再過來找麻煩，就命劉忠親自帶人在這兒扎了個臨時營帳以防不測。」
趙一方林岩對視了一下雙手抱拳：「那先謝謝曹將軍了。」
林岩問：「這個仆固渾什麼來頭？看似文縐縐的像個讀書人。」
「這個仆固渾很不簡單的，他很崇尚咱們漢文化，熟讀四書五經及各類兵書而且武藝高強，可以說是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仆固渾父子都是回鶻猛將為回鶻立下汗馬功勞，只是老僕固渾在涼州與党項作戰部族實力消耗殆盡，病卒以後就由仆固渾接任部族首領，但實力一直沒有得到補充，甘州牙帳就讓仆固渾部族換防來肅州，現在雖說是正五品上定遠將軍但實際上實力僅相當於一游擊將軍而已，全部兵馬不足萬人。令人不解的是仆固渾接管富庶的肅州后財力逐漸雄厚卻不擴軍。」
「原來如此……」
「本來仆固渾駐守肅州和嘉峪，但因實力單薄肅州的部分防務就由駐守金塔的定遠將軍骨固咄祿接手了，仆固渾雖然跟骨固咄祿平級，現在只是和骨固咄祿一起負責肅州的城防和嘉峪鎮的防務。」
林岩讚歎道：「仆固渾繼續掌管肅州城防也就能繼續掌握肅州的稅收，骨固咄祿軍事實力強一點兒，但財政依舊由仆固渾掌管，這個景瓊挺高明啊！」
張神醫繼續說：「王彪勾結馬賊替他們銷贓的事仆固渾早就知道，曾幾次派兵圍剿，無奈馬賊流竄作案甚是狡猾，仆固渾多次清剿均無功而返，雖知道王彪勾結馬賊卻又沒有證據，又有骨固咄祿派人前來替王彪求情仆固渾不得不把王彪及家丁釋放。」
「骨固咄祿怎麼會為王彪求情？」
張神醫說：「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王彪一次在金塔銷贓的時候被骨固咄祿部下抓獲，後來可能是王彪家人花錢消災買通了骨固咄祿……」
「骨固咄祿充當了王彪的後台？」
「所以仆固渾將軍對王彪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了，不過仆固渾出面的話他王彪還是要給面子的。在玉門關那邊即使有客商狀告王彪勾結馬賊，曹將軍也無能為力一推了之，因為王彪所在段家堡本來就不屬於我歸義軍管轄。就連方大夫去我玉門關軍營給萱兒醫病的那天，曹將軍得知你們在此紮營以後趕忙讓廖管家親自到仆固渾軍營，叫仆將軍派人去段家堡告訴王彪說你們是曹府的客人，叫王彪收斂一些不得造次。沒想到廖管家回去說王彪已經出手了，而且已經被你們消滅了。哈哈哈哈……」
方毅說：「我說那天在席間廖管家回去在曹將軍耳邊低語了幾句曹將軍便臉色大變，原來……」
張神醫說：「管家師爺連同曹將軍都是極度震驚。沒想到大人們竟然如此強悍，區區二十餘人竟能消滅全部馬賊還順便把王彪的段家堡給端了。更為震撼的是你們竟然不要段家堡王家的宅院還把王彪的家產分給百姓自己偏偏在戈壁荒灘上紮營。」
林岩無奈的說：「我們也不想啊，我們只不過在此找一個落腳地而已，沒想到王彪會勾結馬賊襲擊長安的商隊，而且他們在襲擊商隊的時候竟然也向我們營地發動襲擊，我們只好……」
「大人們這一手做的太漂亮了，打了王彪自己得了實惠，還在當地百姓心裡留下了替天行道的美名，高，實在是高！老朽甚是佩服！段家堡乃幾百年老寨，是附近最大的一個堡子，前堡主省吃儉用積攢了數不清的財富，王彪接管后又替馬賊銷贓，而且堡子里還有許多未來及出手的贓物，那些百姓你們每人給了三十斤細糧那才多大點兒啊？」
林岩鍾銳哈哈大笑：「神醫不會是來替骨固咄祿來所要財物的吧？」
張神醫也哈哈大笑。
趙一方問：「張神醫，你看能不能讓曹將軍跟甘州牙帳和骨固咄祿說我們是你們歸義軍的法師？不需專程要去說，有機會的話順便說一聲就行。這個可是剛才那個副將拔野古沖和劉忠提出來的，我們覺得主意不錯。」
張神醫想了想說：「這主意確實不錯，對外我們可以這樣說，好像劉將軍已經告知曹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