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三年

維多利亞港，美麗得叫人發顫。

她落下，渾身冰冷。

急促下墜，直到了水面，濺起了水花，斑斕的燈光只是被瞬間劃破。海水，原來是那樣的冷。

猛然她想起了孩子！她的孩子！然後，她看見了天際劃過的一道彩虹。夜已深，怎麼可能有彩虹？如此絢麗，如此奪目？

傳說，天堂上的花園就是彩虹那樣的多彩。孩子……對不起。你還沒有出生，就到了天堂。

但願……

……………………………

三年後，冬。

美麗的鳳凰樓上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新娘是慕寧，新郎是蕭宇。主婚人是慕氏首席總裁慕若晨。他給新郎新娘贈送的禮物是：鳳凰樓。

鮮花簇擁著嬌媚的新娘，她帶著清雅甜美的微笑，挽著二哥的手臂，從長長的花路上走向她的新郎。

「二哥，我緊張。」慕寧身子都點抖。

「沒事，總要嫁一回的。好好地把你的美麗高貴顯示出來，你可是神秘的R先生代言人啊，全球代理了多少R先生的事物？」冷峻的臉上紅唇輕抿，深邃的黑色眼眸掩藏了凌厲。

「二哥你取笑人。」慕寧清麗的臉上蕩漾著甜蜜，沒有留意到二哥的神色在看到那一輛加長版的林肯的婚車時，那驟然間的悲切。

三年了！一千多個日夜。她……永遠不會有一個婚禮了，他曾經答應過她，把最最美好的一切給她，可是……現在，她……永遠不會有了。

慕若晨把靳嬈交給了蕭宇：「蕭隊，我把妹妹給了你。好好珍惜。」

「是的，二少。」

「嗯？「慕若晨長眉一挑，斜睨他。

「是，二哥。」蕭宇魁梧的身材，把慕寧襯托得更是嬌媚。

「這還差不多。」

……

婚禮過後，慕寧和蕭宇直接去了義大利度蜜月了。慕若晨開著車，自己上了明金山。

明金山上，鳳凰竹樓里。許念芹坐在佛像前默默地靜思。

「媽。」

慕若晨邁步進來。

「晨。」許念芹抬頭。

「大哥好些了嗎？」

「嗯，看樣子比上一個月好多了。」許念芹站了起來，轉向了一個側房。

這個房間里，有一張簡樸的床。床上，躺著一個人，修長的身軀，瘦的不近人形。臉上依然俊雅，只是長眉太過凌亂，雙眸輕閉，像在沉睡。

「逸凡，晨來看你了。」許念芹輕輕撥弄了一下那人的額前的頭髮，憐惜地攏了一下他的身上的被子。

床上的人幽幽睜開了眼睛：「媽，誰來了？」

「你的妹夫。慕若晨。」

「哦，是妹夫。坐吧。」那人虛弱地回了一句，又眯上了眼睛。

「大哥，身上的傷口還痛嗎？」

靳逸凡搖搖頭，依然不睜開眼睛，輕聲說：「不嚴重。」

許念芹朝慕若晨點點頭，他就隨著她走了出去。

這時，外面剛好進來了達瓦。

她見到慕若晨笑笑：「二少，妹妹出嫁哦。」

「是，達瓦。等會給大哥用完葯之後，一起吃個飯。」

「嗯，好。」達瓦兩腮依舊紅艷，聲音依然輕柔。

主廳坐下，許念芹不由問：「晨，謝錦添那老狐狸，真的處理乾淨了？」

「媽，放心吧。他竟然向我大哥開槍，又把靳小小殺了。縱使他上了天入了地，我都能找到他來給整乾淨。」

許念芹點點頭，輕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佛像，氤氳一雙眼睛。

誰都在，就算靳逸凡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混亂，但他至少還在。靳小小當年中槍，腿壞了，但是還能在她的監督下行走，做事。就連九十歲的爺爺，還能自己走路，自己照顧自己。

唯獨！

唯獨！！！

她的女兒，慕若晨的妻子，不見了。

「媽，對不起。」慕若晨給佛像點了香，退下之後，很久，說了這樣幾個字。

許念芹慢慢轉身，看著他：「晨，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要不是當天，逸凡把潛艇弄開了……嬈不會這樣不見了！」

「媽，是我不對。我沒有好好保護她。」慕若晨深深吸了一下，咬住牙。

「當天，你替他擋了謝錦添的幾槍，你一動不動地讓她往下跳。你明明知道那一個角度，除了你，誰都攔不住她。但是你還是讓她跳了。就是相信我們在下邊接應。你一個人擋住了射向她的三顆子彈。你在這樣危急關頭還是為她……媽能怨你嗎？」

許念芹眼裡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唰唰地往下落。

「媽，你不怨我，我是怨恨我自己！」一句話說完，慕若晨果斷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許念芹接到王沁的電話的時候，溜了一眼窗外。

他還是坐在了竹樓外的寒潭邊，看著寒潭，一動不動。

「王沁，晨會和我等會兒過去，你不要焦急。」

那邊王沁放下了電話。許念芹才慢慢走出竹樓，走向慕若晨。慕若晨不等她走近，已經站了起來：「媽，叫上達瓦，我通知韓朵朵一家，走吧。」

「晨，還有紀雲。」許念芹下了決心了！給他一個提醒。

他愣怔了一下，許念芹好像聽見他說：「好。」然後就看見他掏出了電話。

「紀雲？還在忙嗎？是，晚宴就要開始了……不要化妝了。當然，就穿前幾天我送過去的那一套禮服。嗯……我叫左榮接你。」

晚宴簡單又精緻。慕家只是有一個慕若晨已經夠了，蕭家那邊蕭宇的爸爸媽媽都有一大群的朋友。自然也包括了七少裴俊熙。

席間，慕若晨和裴俊熙只是客套的打了招呼，並沒有怎麼說話。

晚宴到了晚上九點才散。臨離開前，裴俊熙走了過來：「二少，慕寧去了度蜜月。你的慕氏企業是不是缺了一個得力的人手？」

「哦？七少怎麼連這個都關心了？」

「沒有，我只是隨便看了一下人才網，想不到慕氏首席總裁要招募一個助理。」

慕若晨淡淡笑了一下：「這樣小的事情，七少也關心嗎？」

七少還沒有答話，慕若晨旁邊的紀雲說話了：「招募助理？是你身邊缺人了？」

「你看，比我緊張的人在這裡呢。」七少哈哈笑了幾聲，揮手離開了。

紀雲，在慕若晨在遊艇上中槍昏迷之後回來。因為慕若晨在認識靳嬈之前，一直對紀雲十分寵愛。所以在她回來之後，慕若晨的手下和楚牧白他們在不清楚慕若晨的態度之時，沒有對她有任何的表示。

等到慕若晨昏迷了三天，經過洪門的幾位高手的專心診治，保住了性命。紀雲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她旁敲側擊地在慕若晨的手下知道了事情。不但沒有表現出嫉妒，還一直陪著慕若晨。所以慕若晨也沒有驅趕她離開。

車子一直回到了那一幢慕若晨的別墅，朦朧的月色清冷地照射下來，白色的別墅在似真似幻的夜色之中。別墅在此時更像是在一個童話世界里一般。

「晨。」紀雲喊慕若晨。

慕若晨還是沉默，自己下了車，習慣得給她打開車門，讓她下車。她下車之後，他又把車駛進了車庫。

紀雲走進客廳，意外地見到了慕氏夫婦。

一年前，慕柏年身體不好，終於從崗位上退了下來。而謝蘋芝也在靳逸凡和謝錦添製造的商業風暴中喪盡了心力，把謝氏房地產拱手送還給她的侄兒。

想不到，她的侄兒不但不念她多年的苦苦支撐之情，還到處派說流言，說她佔了謝家的多少利益。

這一連串的事情剛好被紀雲知道了。也剛好，紀雲的密友是謝蘋芝的侄媳婦。也不知道紀雲用了什麼辦法，花了多少錢，總算塞住了謝家侄兒的口。讓謝蘋芝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叔叔、阿姨。」紀雲走過去，坐在謝蘋芝身邊。

謝蘋芝和慕柏年正在看電視。慕柏年隨意點頭，謝蘋芝拿了一個餐桌上的橙子，遞給她：「紀雲，這新奇士橙還不錯，試試？」

「謝謝了，阿姨。」紀雲接過，跟謝蘋芝聊起了電視劇集里的事情。

慕若晨也沒有說什麼，喊了一聲「爸媽」就上樓了。

紀雲看見，他上的又是二樓。二樓以前是客房，現在他改成是書房，他經常在那個房間，一下就是幾個小時。

紀雲好幾次想進去，都被肖泰或者左榮擋在外面。

這一次，她不想繼續這樣沒意思地耗下去。她渴望有進展，慕寧都結婚了。

紀雲跟謝蘋芝寒暄了幾句，也就跟著上了樓。她走向那一個房間，左榮已經朝她彎彎腰：「紀小姐，二少在忙。」

「你告訴二少，我在三樓他的房間等他。」紀雲下了決心，她一定要得到他，不能再等了。

三樓依然是慕若晨的主房。那一張大大的床，和三年前沒什麼兩樣。她卻不很喜歡，具體地說她是很不喜歡這裡的味道。

他的被子、枕頭，都是有淡淡的薄荷味，就連陽台都是種了好幾株的薄荷。

她把那些被子、枕頭全換了下來。然後坐在床上等他。許久，慕若晨終於進來了。見到了她，微愣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去拿了衣服，進了洗漱間。

「晨，今晚我想留下。」紀雲在浴室外，說。

「嗯。」慕若晨好像是這樣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