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頭上長草
。十四歲的虛夷還會做些師父以前愛做的事,比如自己看了樂譜,就試著彈琴。還照著書上說的方法去製作木笛子。只是聽這些樂聲,兩兩的嘴角眼角就會抽抽,他知道之後也不敢在她面前彈奏了。
想以前是條蛇的時候,她總是纏在師父的腿上或是胳膊上,跟著師父走一路。不止是她,風銜是團白絨球,也躺在師父的懷裡,滄虞高冷,一聲不吭地跟在師父身後,偶爾也用頭上的毛去蹭師父的腿;然而到她修成女孩兒的仙身後,他們兩人就再不像以前一樣膩歪在師父身邊,只有她仍舊抱著師父的腿和胳膊,像以前一樣掛在他身上,師父便有些哭笑不得,師兄們也嘲笑她。
她哪裡懂師父無奈什麼,師兄嘲笑什麼,只以為自己重了,掛在師父身上會拖著他走不動路,於是拚命要減掉重量。不吃不喝倒還無所謂,她定要承包了所有的雜務,喂牛、鋤草、澆水、生灶,全不用術法。她也不睡覺,勤奮地修鍊增加修為,直到有一天覺得自己輕盈了,再滴溜溜爬到師父腿上去,或者從後背跳到他肩膀上,然後他走路時,自己的雙腿就像鞦韆一樣的蕩來蕩去。
多麼美好的少女時光啊!嚶嚶!
不過虛夷的確有些不對勁。她遠遠在後面看他時,他便一如往常;但她一走近他身邊,待要和他說幾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就有些躲閃。躲閃還不算,隨後他還會跑開,坐著雲團開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去修鍊。茶飯也不思,送到跟前也不吃,好像把這食慾都戒掉了似的。
兩兩猜想是他的修鍊已進入關鍵的階段。她原本湊過去是想瞧瞧他的丹田,看他丹田內的那顆代表靈力的火種,是否已經生長發育穩定,火苗的火焰旺盛跳動。如若這火苗已經長得成熟,他修鍊時修為便會大大提高。這樣下去,很快用不了多久,便能修出金丹體質。所謂金丹體質,便是仙身成形,從此容顏不老。
瞅准了虛夷打坐修鍊的時候,兩兩便悄悄地從身後靠近,還因為怕他看見她便又駕著他那淘氣雲團逃跑了。
他正閉著雙眼專心致志,正在緩慢引導體內的修為,融貫靈力,使得術法能夠發揮出更大的威力。兩兩仰起頭觀微他,他的眉心緊皺,眉頭緊鎖,端端正正地坐飄於雲端,那認真而俊秀的面容掩映曜日光環之下,如同高高在上的一尊菩薩。
兩兩搖搖腦袋。說是來看丹田的,怎麼又去看臉了,真是為老不羞。她凝神用靈力觀微他的丹田,望見那火種生長的火苗已經趨於旺盛,但是躍動的頻率卻幾倍於常人的心跳。
兩兩奇了。這是為什麼呢……以前自己修鍊的時候丹田也有火種,師兄們也都有,只不過從來火苗同心跳的躍動一致,從來沒有與心臟脈搏不一樣。這火種燒得旺盛起來,說明身體已經十分適合修鍊,隨著修為的提高,等到逐漸平穩地過度到金丹期修成仙身,火種就會慢慢的消失不見。
兩兩不知他的火種為何像被風吹的蠟燭一般,忽閃個不停,就怕同上次氣息亂竄時一樣的沒章法。他也一聲不吭地在雲端想要自己壓制,萬一走火入魔可怎麼好?想來想去放心不下,還是捏了個雲來,拖著她上到他的雲頭,把自己的雲團和他的連成一片。
虛夷屁股下面那群調皮的雲絮們又開始叫:
「嗵嗵,嗵嗵!」
「嗵嗵,嗵嗵!」
這些雲都聽到了他極快的心跳聲,著急地嚷嚷出來,他不會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兩兩,哈哈!
「兩兩,哈哈!」
雲絮們忽然又笑起來,笑得真是莫名其妙,聲音又是斷斷續續,聽得真是想把它們一把給拍散咯。
她在他身前兩寸坐下,他急促的呼吸鋪面而來,氣息熱的厲害。
「虛夷,你停下來,睜開眼睛看著我。」
她把手撫在他前胸,貼著薄薄的衣物感受到他胸膛的硬實,但卻是滾燙的。
摸上他胸膛后,他的心跳反而更快了。虛夷緊閉著眼睛不說話,使勁地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你下去吧,不要管我。」
兩兩自然不能聽他的,再不管他,若是一口氣運不上來就要吐血了啊。她的手掌和虛夷的胸膛前尚有件布料,總覺得這阻隔實在是討厭,於是將手從他衣襟里伸進去,著著實實地緊貼他汗濕又光滑的胸前肌膚上。
隨後告訴他:「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我幫你引導氣息。」
虛夷也想什麼都不想,可是……可是……他長眸張開,望了她一眼,轉過頭去。過了一會兒咬著嘴唇說:「你不要靠近我,我就能夠什麼都不想了。」
兩兩忽然一愣。這傻孩子,在胡說什麼呢……不要靠近,要她離開?
心冷不丁一抽,胃裡酸酸的。果然長大的師父不由徒,但是……也由不得他。
現在不要她了,早千年早萬年怎麼不說啊,怎麼還要收她為徒,好端端地從山間帶到這寂靜又冷漠的神界之宮,說會給她做吃的?沒門,絕對沒有。
兩兩眉頭一屏,將氣息強行地導過去,嘴巴里低低地說:「別妄想了,以後乖乖聽我的,保證對你好……」
虛夷愣了愣,眼睛睜開定定望過來,嘴巴也無意識地露出了一條縫,走出了一些濁氣。他愣的這一會兒里,心跳自然而然地回落了一些。
兩兩發覺用說話來吸引他的注意是個好方法,於是繼續說:「我忽然想到個最適合打坐時候講的故事,這故事怎麼都講不完,長得很: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教小和尚講故事,講得是從前有座山……」
虛夷忽然笑著咳了一聲:「這故事和念經一樣。」
兩兩正在運力,只怕他不愛聽了,腦子裡一變,喃喃出來。
「……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把小和尚定在地上,抽出了三根腿骨……用來補他最愛彈的那把琴。」
言由心生,而心裡只是一轉念,卻不想會將這件事脫口而出。兩兩的腦袋轟地一聲,喉嚨的血腥感蔓延開來。她定了定神,將手從虛夷的胸膛上抽離回來,平抑氣息,吐納,吐納……
她這個十足的蠢貨,差點將自己弄得走火入魔了!
虛夷眼神奇怪地看過來,對於故事走向了詭異的路線充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