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來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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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石夢第一眼看到薛曉莉時，是在第二個「滾」字出口以後。

在這之前，石夢好像做了個夢。他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他在聽一位法師說法。那法師花白的鬍子，慈眉善目，聲音如同古鐘。法師講了許多因果之事，他好像一句都沒往心裡去，他只記得法師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快醒醒，薛曉莉來了。」

「她怎麼也來了？」他茫然道。

法師笑而不答。

石夢再問，法師卻不見了。

他正要尋找法師，卻突然聽到空中傳來銀鈴般的怒聲：「滾！」

誰在罵？他一下子被嚇醒了。

如果在幾分鐘以前薛曉莉出現在他的面前的話，他會擦亮眼睛，並且用心記下這最值得回味的瞬間。

可是僅僅過了幾分鐘，這種熱切的願望就隨風而散了。因為在這短短的幾分鐘里，他聽到的東西太多了。除了聽到的，還有經過大腦系統綜合羅列得出的，等等。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他不想聽到也不想想到的。

那麼，在他的眼裡，她真的就不美了嗎？

不是的。

她很美，而且美得出奇，美得耀眼，美得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別說在姬城範圍內她有希望榮膺青春偶像榜首，就是在全省乃至全國都難以找到抗衡者。從古到今，人們常用國色天香來形容女子之美，然而在石夢今天看來，這種語言格式應該倒過來使用了，也就是說，從前花是用來形容人的，而今應該用人去形容花了。

石夢揉著眼睛看了一陣子，然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看到的是什麼。

這麼美的花，為什麼偏偏生長在這麼骯髒的環境里？

只有一種解釋，她的心靈太齷齪了。

他突然對她傷感起來。

而這邊的薛曉莉把那個無賴般的傢伙打發走以後，就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她懶得跟任何人說話。

她不說話，別人自然更不敢說話。就連平時最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學林也只好像個蹩腳的小媳婦似的規矩起來；張老頭低著頭，既像當年地主老財挨斗時候的樣子，又像弔唁者在靈堂前默哀時的景況。

小超趴在媛媛的懷裡，膽怯得連氣都不敢出。

這種情景大約持續了十分鐘，許總才開始試探著打開悶葫蘆。

他先是多此一舉地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才將嘴巴稍微裂開一點縫，然而他的眼睛始終不敢正面看著薛曉莉。

他把這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以後，才用一種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道：「曉莉，剛才我跟你公公打過電話了，龐局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