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鎮定劑

第七十八章 鎮定劑

「一直在比賽的人表示很辛苦。」蕭瑤現在比賽台外,心情明朗的和天璣閑聊打發時間,「真是羨慕你們這些早早滾蛋的人吶!在下面看得愉快伐?」

「呵呵呵呵。」天璣冷笑幾聲,「所以我還要感謝你,讓我早早的滾!了!?」

——他那是真的「滾」!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從機甲上下來就容易餓,偏偏又沒到飯點,好在天璣一早將自身定位為看客,儲藏豐富,讓蕭瑤有個伸手可以討食物的npc。

npc天璣表示不高興:「你知道這個牌子有多貴嗎?!限量版零食就這麼隨隨便便的被你吃了!你一點都不懂得珍惜大自然的饋贈!」

「我讓它脫離了可惡的封閉包裝,重新回到了大自然生物鏈的循環之中,難道不正是因為尊重食物的心意嗎?」蕭瑤覺得再這麼嘴炮下去,她和天璣都可以主持美食節目了。

於是刀子抄起:「給,還是不給。一句話。」

「……請慢用。」

果然還是拳頭更管用。蕭瑤滿意的繼續填塞胃裏的窟窿。

這麼長時間的拉鋸,無論是天樞還是陸之夜,此刻的精神負擔都很沉重。

兩個人都企圖將對方拉進自己的節奏。

蕭瑤早在之前就已經發現,陸之夜是一個喜歡以傷換傷的人。他總是放棄防守,專註於攻擊。而蕭瑤有時候看着看着,明明隔着距離和厚重機甲,她卻覺得這隻尚未馴服的野獸,越是受傷,反而越興緻昂揚。

天樞卻是一個……很懶的人。

他總是憑藉着風騷的走位,遊離在對手攻擊範圍的邊緣,像是最經驗老道的獵人,等候一個絕對的破綻,一擊,必殺!

天樞的「懶」,注重的是效率,性價比太低的事情,他可不願意沾手。

現在的問題在於……陸之夜那種野蠻的進攻,簡直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可每一個,都不是致命的那個。

天樞可以輕易的判斷出,一旦他攻擊了陸之夜的某個破綻,瞬間就會被這個蠻橫的青年拖入肉搏戰。而那時候節奏就會掌握在陸之夜的手裏。

這可不是一件妙事。

純粹的理性,與直覺的野性。

兩廂對抗,僵持至此。

到現在這個境地,只看誰先觸摸到自己的極限,而誰又崩潰得最快。

陸之夜千方百計的想要拉近兩個人的距離,天樞卻似乎施施然的放起了風箏。

蕭瑤看得出來,天璣神經有些緊張。

畢竟天璣和天樞相處的時間更長,彼此之間也更了解。從天璣的態度來判斷,看起來遊刃有餘的天樞老大,其實並沒有表現的那麼輕鬆。

直到陸之夜的機甲動作漸漸混亂起來,天璣才不經意的鬆了口氣。

「他快崩不住了。」天璣指的是陸之夜。

「唔……」蕭瑤卻眯着眼睛盯住陸之夜的機甲,有一點猶疑。

陸之夜的進攻確實越來越沒有章法,看起來思維舉止都十分混亂,可是蕭瑤卻看出一點兒天璣沒察覺的東西。

那是……本能啊……

殘酷的修羅場中,屬於頂尖狩獵者的天賦本能。混亂,卻也貼近動物性的敏銳。那種彪悍和強大,很難想像,反而因為放棄了思考而覺醒。

蕭瑤承認,最先崩潰的確實是陸之夜。

可贏的人,卻不一定是天樞。他的壓力,似乎不減反增!

她的雙瞳緊緊鎖住陸之夜的機甲,瞳孔里的倒影好似都因他的戰鬥本能,鍍上了一圈熊熊火焰。

明明蕭瑤現在是局外人,可她的血脈卻在洶湧咆哮,彷彿漫溢的河水即將決堤。又像是血流淌成了火油,滾燙的,炙熱的,激越的,想要隨時響應號召,讓火焰越燃越高,舔舐到蒼藍的天空。

這很不對……

蕭瑤的吐槽之魂掙扎了一下——圍觀個比賽而已,她哪來那麼強烈的代入感?!

但這點思緒,很快被兇猛的河水撲得渣都不剩,唯有莫名的呼喚與鳴響,蕩滌在她的胸腔之中。

在最好不要得罪的未來上司,和其實跟她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的前男友弟弟之間,她發現自己竟然在替陸之夜加油哎……

這不對吧?這樣胳膊肘往外拐好么?不是應該站隊未來老大嘛?!

不過……好像無論誰贏了,都它喵的最後要和自己火拚。既然這樣……她幹嘛要管這兩個對手死活啊?!

吐槽之魂復活了一下,又很快死掉了。

蕭瑤根本不受控制的在內心鼓舞着陸之夜,還有種看幼獸奮力追逐獵物的驕傲與喜悅,類似於輕柔呼喚著「萌萌站起來」什麼的……

……這都什麼鬼。

而當蕭瑤終於脫離那種微妙的代入感,卻是因為感覺到……陸之夜好像扛不住了。

他扛不住的並非是天樞——雖然這個也同樣確實沒抵抗成功——陸之夜是因為,掌握不了這種強大,才潰不成軍。

他動物的本能在減退,可人類的理智卻已經模糊。

陸之夜的機甲被毫無反抗的被丟下比賽台,倒地倒數三十秒,也沒見他動一下。

難道已經昏迷了?

越到最後比賽場次越少,就算一開始沒有注意到,現在都進入四強,機甲師們多多少少都見識過,陸之夜體力透支后的樣子。

浮空島上專為比賽調來的醫師反應也很快,在勝負判決的下一秒,就讓人將陸之夜的機甲抬了過來。裏面的人沒有反應,就招招手讓天樞沖着他再補一拳,好讓陸之夜從駕駛艙內彈出來。

舉手之勞的事情,天樞還是願意配合的。

然而裏面的陸之夜一露面,在場的機甲師全都倒抽了一口氣。

原本完好的皮膚,像是被什麼從內部撐開了一樣,出現無數碎玻璃一樣的龜裂紋路。而體表之下,殷紅的血液直接從那些觸目驚心的裂口中滲出來,滴滴答答的流到駕駛座位、乃至駕駛艙的底板上。

底板早就暈開了一大團,邊緣更是出現了乾涸的血漬,恐怕早在他還和天樞激戰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這樣了……

然而,好端端的坐在駕駛艙內,一直受到撞擊的是機甲又不是他本人,為什麼會出現這樣大面積的外傷?

所有人可都是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登入機甲的,當時兩個人都還好好兒的。

這樣的情況,任誰都知道有問題了。

尤其天樞更是和他比賽的對手,眼尖的發現掉落在駕駛座下縫隙里的半透明物體:「那是什麼?!」

醫師帶着手套,鉗出那根細條一樣的東西,又撥弄了一下陸之夜染血的手臂,臉色黑沉:「找兩個人,先把他抬進醫療倉內。」

機甲師裏面沒有瞎子,就算視力不好的,也會去做矯正。所以那根用完了的針管,頓時被在場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這……

大家的臉色都有點微妙,這是……使用了違.禁.葯么?!

所以才會那麼容易透支體力?

好吧,翻看比賽的規章條例——華夏科學院都不肯好好的寫一下——那寥寥幾條規定中,完全沒有提到是否禁止使用藥物。

可,這種基本的自律,難道不是每一個機甲師都恪守的嗎?

陸之夜龜裂的手臂上,新鮮的針孔並沒有被肆意流淌的血液覆蓋住,大家都看得分明。

很多機甲師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陸之夜的名次,註定將很多人踩到了腳下,若是實力,大家願賭服輸,沒什麼好怨天尤人的。可要是作弊,這讓人如何服氣?!

不過,也有理性派並不急着太快下定結論。

如果是用藥,激發了身體機能或是透支了精神體力,那到底是什麼樣的葯,副作用竟然可以如此駭人?

這樣的東西,真的有人敢用么?而用了,異常那般明顯,就算贏了也會被發現問題的吧?

醫師提取出針管里殘存的藥劑,準備檢查一下成分……就算是定罪,也要證據確鑿不是?

而陸之夜被送入醫療倉內,一邊修復體表傷痕,一邊也會做一次全面的體液成分檢查。

其他等結果的……哪涼快哪裏去!!!全都滾開老老實實的等通知,誰允許一群機甲師圍着亂看的?!

藥劑的成分並不複雜。

出乎意料,那並非是什麼興奮.劑之類的藥物。恰恰相反,它是高濃度的鎮定劑和激素抑製劑的混合。

醫療倉內灌注了很多營養液,被失血過多的陸之夜吸收了大半。而他體內的激素水平混亂得一塌糊塗。

腎上腺素居高不下,明明是他注射的針劑主要抑制的激素之一,但卻依然超標得可怕。相反,他的血糖濃度稀薄得可憐,連營養液都補充不過來,而這樣了竟然也沒有休克,只是昏迷罷了。

這算是華夏科學院給出的初步調查結果。陸之夜的身體機能還在恢復之中,暫時無法詢問更具體的事物。而因為他身體各項指標的紊亂,也很難判斷在那針鎮定劑之前,是否攝入過其他藥物。

不少機甲師表示質疑,如果沒有在比賽過程中作弊,陸之夜的狀態實在難以解釋。就算知道最後他注射的是鎮定劑,也被認為是掩蓋證據,擾亂血液成分,以妨礙藥物檢查。

蕭瑤私底下和天樞談起來,倒是覺得:「……這種,是病吧?」

她可從沒聽過有什麼葯,能造成這種傷害。如果真有的話,用來當毒.葯的可能性倒是更高一些。

況且……

「我在地下城的黑拳那裏……好像也見到過類似的癥狀……」蕭瑤輕描淡寫的談起,卻隱瞞了自己的異狀。

那種血液像是要燒起來、恨不得抽空體內儲藏的每一絲能量的狀態,她似乎,也不是沒有體會過的。

只是,也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至少,她的副作用多半表現為火燒般的戰意,和近乎恐怖的飢餓感。自身的新陳代謝和自愈能力遠遠高於常人,可也不會出現這種打架打得激動過頭,直接爆血的狀態啊……

難道她只是絕症早期,而陸之夜已經發展成為了晚期?又或者她只是刺激的程度不夠,至今還沒逼迫到那種極限狀態?!

發掘出一個疑似病友,蕭瑤對後續情況的跟進很是積極。好在想要個明確說法的機甲師不在少數,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天樞卻是顯得漠不關心:「說是病,倒更像是詛咒吧?」

「我以為你是純理性派,沒想到還會相信這種非科學的事情。」蕭瑤挑眉。

「手下敗將而已,怎麼樣都無所謂吧。」天樞覺得她這樣的臨戰態度很不端正,「倒是你,還不好好去準備下一場?」

他強調了一下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我的隊伍,可不要垃圾。」

天璣對此表示幸災樂禍:「你麻煩大了。」

輸了是廢物,贏了會得罪長官。

蕭瑤看着天璣的目光卻十分慈祥:「我知道隊長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畢竟天璣不也被收下了?

聽出這層言外之意,天璣臉色變了變,竟無法反駁!——作為一個被蕭瑤滾過球的人,如果她是廢物點心,自己又得淪落成什麼?!

可是蕭瑤竟然這樣明晃晃的得罪前輩!

太不懂事兒了!必須給隊長吹吹風穿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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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機絕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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