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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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爺爺，你過去幫幫他們吧。」
一輛豪華的馬車當中，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睜著星辰一般的眼眸，對著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輕聲說道。
「小姐。」老人抬頭，目無表情地望著這個明眸皓齒的小女孩。
「連爺爺，他們堵在那裡，我們也不能進去，是吧。幫幫那對父子，我們也能早點進去找雲叔叔。」少女嘆息一聲，兩眼如星辰一般，期待的看著老人。
老人平靜的看著少女，良久才嘆了一聲，道：「小姐，你的心太善良了。你要知道，你越是心善，身上的蝕心蠱就會發作的越快，而痛苦也會來得更加厲害。」
「連爺爺，我知道的。可是，那兩人太可憐了。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了。靈兒保證，以後一定聽您的話，再也不任性妄為。」少女楚楚可憐的與老人對望著，堅持地說道。
就一小會兒，少女臉色就微微有些蒼白了，渾身更是輕微地抖動著，似乎在極力忍受著什麼。
「唉…小丫頭，你又贏了，我每次都在你眼神注視下敗下陣來。」老人憐愛地摸了摸少女的頭，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溫和地道：「我現在決定再加個條件，就是你以後不準用剛才那樣的眼神望著我了，知道么？」
「咯咯，靈兒遵命啦。我就知道，連爺爺您一定會答應靈兒的。其實，我還知道，就算我不求您，您也會幫助他們的，對吧。」少女歪著腦袋，咯咯笑道。
「小鬼，就你最聰明。」老人用手颳了一下少女的瓊鼻，溫和的笑了。然後彎身從馬車中鑽了下來，徑直朝圍觀的人群走去。
……
「你剛才罵我什麼？」黑衣漢子怒目圓睜，他剛剛反應過來，這該死的傢伙竟然含沙射影的罵他。他的手已經抬起來了，只要這傢伙回答的不滿意，那就是雷霆一擊！
「他剛才罵你畜生！」
不待曹二魁答話，一道低沉的聲音就從圍觀的人群中傳了出來。
「嘩！」
這聲音中氣十足，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頓時集體嘩然。
「恩？」黑衣漢子目光一凝，臉部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幾下，隨後轉頭就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掃去。
說話的是一個身著華服的老人，兩鬢微白，鬚髮飄舞，精神矍鑠，此刻他正鎮定自若的站在人群的前面，淡淡的望著這邊。
「是你在罵我？」
黑衣男子眼中寒光閃爍，冰冷的殺氣從他彪悍的身上傳遞出來，一字一頓地道。圍觀的人只覺得心底莫名地一寒，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自己的衣服，似乎這樣才能驅散心中的寒意。但站在人群前頭的老人卻似什麼也沒感覺到似地，依然淡定自若的站在那裡，那遊離飄忽的目光里，根本就沒有一絲懼意。
「老人家，如果想活得久一些，還是少管點閑事的好！」黑衣男子死死盯著淡定自若的老人，聲音極冷。
「呵呵，真是威風啊！濫用職權，欺壓平民！你還真當得上一個畜生之名。」老人淡淡的望著黑衣男子，那眼神卻完全沒有聚焦，似乎所有的人，所有的物，所有的情，都不在他的眼眸之中。
「找死！」黑衣漢子瞳孔猛縮，他再次被激怒了，他可以預見，今天被一個老頭當面斥責，傳到營里，肯定會被別人笑話死。
再也無法忍耐，黑衣漢子暴喝一聲，鐵拳緊握，雙腳狠狠地往地上一蹬踏，整個身子立即就像離弦的箭一般朝老人沖了出去。
一言不合，忍無可忍，就立即出手。黑衣漢子果斷決絕，毫不拖泥帶水！
「呼！」
林立只覺眼前黑影一閃，那黑衣男子就消失在了原地。
「好快！」林立震驚地緊緊看著那個快速奔騰的身影，心中震撼不已。他發現，自己的視線竟然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黑衣男子看著快速接近的老人，臉上閃過一絲狠辣。
「老傢伙，你敢罵爺爺，我看你怎麼死！」黑衣漢子似乎看到了老人被他一拳擊飛的情景，鷹隼一般的眼中不由有些得意。
「老爺爺，快躲開啊！」
林立看著黑衣男子正快速接近老人，腦子驟然反應了過來，心中頓時焦急起來。
這個熱心的老人，他是心存感激的。這麼多圍觀的人，只有這個老人敢出來為他們抱不平。那麼多人，其中還有一些年輕漢子，可都被黑衣漢子的淫威攝住，但這個老人卻是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這種勇氣，仁義道德，讓他敬佩不已。
然而眼下，老人就要慘遭橫禍，他的心裡就自然而然的為老人擔憂起來。
而跪在地上的曹二魁已經驚呼出聲了：「啊…快躲！」
圍觀的眾人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他們不忍看接下來的悲慘情景了，一個行將木那的老人，怎麼擋得住那壯漢的猛力一拳。
這跟雞蛋碰石頭一般，毫無懸念！
可是…
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就在男人的拳頭就要砸在老人身上之時，老人身上突然閃現出一層淡淡的光壁。黑衣男人那碩大的拳頭砸在光壁上，立刻就像陷進了棉花堆一般，身體再也無法前進絲毫。
「滾！」老人輕喝一聲。
黑衣男子渾身猛然一震，魁梧的身軀就像炮彈一般被狠狠地朝後拋飛了出去。
「噗嗤！」
黑衣男子仰天倒飛，嘴中鮮血狂噴，身軀『蓬』的一聲，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圍觀的眾人集體失聲，目光獃滯的看著場地中央，完全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手都沒動，只是『喝』一聲，那巨漢竟然像被重鎚錘擊一般，吐血倒飛。
這…是什麼能力？
「李錚！」
一旁等著看好戲的守衛終於反應了過來，只見他飛快的跑到慘不忍睹的黑衣男子面前，從袖子中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倒出一顆葯喂到了男子的口中。
做完這些，他才起身，怒斥道：「你是什麼人？敢在雲夢城撒野！找死不成？」其冰冷的目光更是猶如盯著獵物的毒蛇，閃爍著寒光，可怕之極。
「雲夢城的城衛果然威武！剛剛刁難、威脅平民百姓，現在又來嚇唬我這個老頭子，真是讓我大開了眼界。」老人絲毫不讓，語氣一冷，凌厲的眼神像刀子一般掃在黑衣同伴的臉上。
黑衣同伴被一看，渾身立時如墜冰窟，一股深深的懼意從心底徒然升起。剛才還威風強勢的臉上幾乎瞬時，就變得極為難看，再也不敢多說什麼。
他不是傻子，能手腳不動就把李錚打成重傷，而且在對方的地盤上，氣勢卻一絲不弱，單單一眼就讓自己心中懼怕不已。這樣的人，他還覺得可以隨意欺侮的話，那他就是一頭沒腦子的豬了。
李錚神色憔悴的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剛剛老人的一聲喊叫，落在他的耳中猶如鐘鼓通鳴，頃刻間震得他筋脈俱裂，讓他幾乎一剎那間就身受重傷，如果不是同伴及時救助，恐怕此刻連內府器官全被震裂，到那時，性命危矣。
「好大的威力。」李錚心膽俱裂。他平時雖然飛揚跋扈、蠻橫無理，但他並不是傻子，反而眼力見識都頗高，他知道今天一定是踢到鐵板了，看那老頭風輕雲淡的樣子，還有那詭異的功夫，明顯跟自己不是一個層面的！
「媽的，這老頭該不會是個上仙吧！」李錚想起來剛才近在咫尺的光壁，那種罡氣護身罩，他以前在城主大人的身上看到過。
而城主大人，就是一個上仙！
「該死的！怎麼上仙也跟著那群賤民擠城門！還為兩個卑微的賤民挺身而出！該死的上仙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在他的認知里，上仙都是高高在上的，從來不管凡俗恩怨。
李錚心底哀鳴。得罪一個上仙，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後果會有多糟糕。
也許老人都不用出手，城主大人就會要了自己的小命，到時候，姐姐也護不了自己！只一刻，李錚就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
李錚從地上顫抖著爬起來，艱難的走到同伴的身前，恭敬地朝老人彎腰行了一禮，才誠惶誠恐的道：「這位大人，小子李錚剛才眼瞎，不知上仙降臨，多有得罪，還望上仙望在雲夢城的面子上原諒在下。」
轟…
黑衣漢子的話就像一塊萬斤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平靜的湖水中。圍觀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許多人看這老人的目光瞬間就變了。
「上仙！」
「這老人竟然是上仙！怎麼可能！」
「我終於看見上仙了，爹！」
「娘，上仙都是老人么？」
「怪不得這麼厲害，輕輕地一下，那壯漢就飛了。」
「…」
……
圍觀的人，不管大人還是小孩，不管婦女還是老人，全部驚訝莫名的望著那個平凡的老人，他們的眼中有恐懼、有尊敬、有羨慕、有好奇…
神色千奇百態，什麼都有。
「哼！你倒是很會扯虎皮的嘛！雲夢城的面子？呵呵，可惜，它在我眼裡一文不值。」老人輕笑了一下，淡漠道，「不過，我也不想跟你多做計較，你現在就給那個人道歉，然後賠償一百兩，放他們進去。做好了，我就放過你！不然…」老人邊說，伸手指了下依然跪著、神色獃滯的曹二魁。
「是是，小的馬上去做，馬上去做。」李錚連忙點頭，心裡卻是暗鬆了口氣，只要你不追究，就算要我立刻喊他爹都沒問題。
然後，他轉身跑到曹二魁、林立面前，臉帶尷尬，弓腰熱情的說道：「這位兄弟，剛才是小弟做的不對，您大人大量，別放在心上，這裡有上好的金瘡葯和療傷丸，還有這一百兩銀子。就當做小弟給你的賠償吧。當然，你們想進城，立刻就可以進去。」
曹二魁驚得半天合不攏嘴，良久才回過神來，連忙擺手道：「沒事沒事，官爺，我們能進城已經很感激了。」他哪裡敢要李錚的東西，連連擺手拒絕。
「這是應該的。我今天犯渾，多有得罪，賠償也是應該的。」李錚不由分說，把東西全部塞在曹二魁的懷中。心裡卻在暗罵：「賤民就是賤民，明明眼饞，卻裝模作樣的推辭不要。媽的，如果不是那尊菩薩在那裡，老子他媽的廢了你！」
曹二魁哭笑不得的看著懷中的東西，心思搖擺不定，他想推辭，可又不知道怎麼推辭。他怎能不知，這李錚明顯是做給那上仙看的，自己如果不給面子，整不好以後會受到怎樣的打擊報復，但如果接了，那就等於是老虎身上拔毛，同樣不會有好下場。
林立看著曹二魁臉色發苦、猶豫不決的神情，心中一想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小小的身子邁前一步，對李錚說道：「我們不要你的東西，你以後也不要找我姑父的麻煩。我們之間扯平了。」說完，從曹二魁手裡搶過東西，重新塞回李錚的手上。然後，拉著愣神的曹二魁跑到老人的面前，恭敬地用清脆的童音道：「小子林立，感謝老爺爺的大恩。」
曹二魁也回過神來，連連作揖道謝。
老人淡淡的看了林立二人一眼，並不多話。轉身從人群的縫隙中走了出去。
他該做的已經做了，領不領情，那是別人的事，想必小姐也不會再說他什麼不是吧。
「這位大哥，你們先上車進城吧。」
李錚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趕緊把眼前的事情給抹平了，他見老人掉頭走了，連忙拉著呆愣的曹二魁上了馬車。然後放行，讓他們進了城。
……
一出鬧劇終於收場，但在林立的心中，卻留下了一個高大的形象跟遙遠的目標。
「上仙！好威風啊！」
林立靠在緩緩而行的馬車上，閉目養神，心裡卻在想著剛才老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想著想著，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心中對飄渺的修仙一途卻是更加的嚮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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